“呢?”眼里充满疑惑。
“他三十岁便没了妻子。何以在五十岁才想到传宗接代?”
“呢?”开始有点崇拜了。“你是说,李老爷便是那凶手?”
他笑了笑,不作正面回答,反倒顾左右而言它。
“官府破案本就该由多方下手,总之须先查明这桩婚事的背后是否有其它动机,例如那李老爷为何独舍其他姑娘,而单单挑上了孤苦无依的豆腐女,而这豆腐女又因何嫁给这李老爷,是为钱?为势或为其它原因?这桩命案可能是情杀,是谁下的手?也可能是误杀……”
“误杀?”鱼翩翩简直崇拜死他了。念过书的就是不同,先前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也许有人欲加害李老爷,却误害了新娘,也有可能是那新娘加害李老爷,却误服砒霜,我未见过那李老爷,自然不知假设是对是错,总之你不妨可从媒婆下手,查清这桩婚事是否别有隐情。”他暗暗得意。瞧见鱼翩翩好生崇拜的眼神,差点没让他飞上天。那姓冷的可曾换得这般既崇拜又尊敬的眼神吗?
以往常叫鱼翩翩看扁,今儿个总算出了一口气。幸而他楚天刚虽不懂武,但至少还有点头脑。万幸,万幸。
“念过书的就是不同。”她开始惋惜自个儿贪玩,不曾认真识字过。
“翩翩,你若想学,我每日抽空教你便是。”顺便培养一下感情。嘿,姓冷的,你以办案为由,强自将翩翩绑在身边,难道我就不会如法炮制吗?
想着想着,竞幻想起在那书斋里,他握着她的小手教她习字,偶尔呢,就偷个香吻,再幸运点,悄悄地从背后抱住她……真美——
“咳咳咳!”想得太美,一时也不知吞进嘴里的是什么玩意,怎地这么难吃?
“不好吃么?”她睁大眼,挺无辜地瞧他。
“不,不,你送的饭菜当然好吃。”他的脸庞呈现不自然的扭曲状态。奇怪,他是吃过楚府厨娘所煮的菜, ;但也没这块肉这般难吃啊。
“这是厨娘教我的。鱼翩翩的脸红了红,道:“今儿个我回到家,见还没到晌午,一时兴起,便跟着厨娘做菜,你说,合不合你胃?”
他眼一亮,顿时生机四起。
嘿,姓冷的,你可有机会亲尝翩翩做的饭菜?通常一名男子能吃到姑娘家亲手做的饭菜,原因只有一种,便是他在她心底占有相当重的分量,呵呵,如此一来,岂不表明了他楚天刚不但有希望,而且希望很大吗?
他激动地再尝一口,竟开始觉得鱼翩翩的手艺好极,真巴不得她天天亲自做饭菜。
“好吃,好吃,真是好吃极了。倘若能天天尝你手艺。就算减寿十年,我也甘愿。”这也算是求婚的…种吧?如她能听懂就好了。
一时之间,只见那男的狼吞虎咽,女的含笑瞧他的吃相。没错,这的确有点像新婚夫妇初时的蜜月期,但他们毕竞还没成亲啊!而且这里还有第三者呢——没忘了那小狗子吧?
他差点纵身就往谷里跳去!
从没想到原来少爷变节变得这么快,才几个月前他是对鱼翩翩姑娘又恨又怒的,如今……竞“甜言蜜语”
起来?尤其他亲眼见到那半生不熟的猪肉也能叫少爷吃得这般快乐,通常这种迹象称为“恋爱”。
好可怜喔,就算此时此刻翩翩姑娘叫少爷从万丈悬崖上跳下,只怕他都心甘情愿!没法子嘛,谁教少爷一时不察,竞很不小心地爱上了翩翩姑娘?
少爷还不算可怜,真正可怜的是他小狗子——
一想到将来长安县的瘟神一跃变为楚家少夫人,不知怎地,这小狗子忽然出了一身寒颤,再也不敢深想下去了。
公 众 丛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明明怎么掐指算,那笨婢是压根没机会再活下去,
那三刀伤及要害,如何能活?据闻是万平县的冷捕头救
了她——
再掐指神算一番。古怪,真是古怪,是怎么算也算
不出那姓冷的究竟是何方人氏?
不可能啊,不管是凡是仙,只要经他掐指一算,哪
个算不出他的祖宗八代的,偏偏这姓冷的,叫冷如影
吧?记忆中可没仙人是唤这名的吧?
“星君,你来得正好。正愁没人陪我玩棋,来,来,
来,咱们再战他个八百回合。”
“月老,你那姻缘语呢?”
“又为那青蛙仙和蝴蝶婢?我不是!说过前世他们本
是仙,姻缘簿上本不该有他们的名。”
“你拿来便是。”那星君是气极,近日事事皆不顺他
意,想引青蛙仙重登仙门,偏偏他不领情,如今在凡间
同那笨婢的感情是愈来愈好,不准想象这桩姻缘真要成
真。
促使这一切成真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冷如影!
若不是他救笨婢,青蛙仙又岂会明白自个儿的情
感?尤其那笨婢本无凡心,怎会下凡后动了情?
难不成……
“莫非是当日那青蛙仙的鲜血融了她的心?”他不服
气地想道,接过那姻缘谱一瞧一一
上头果真无冷如影此人。
“除非他是仙,不然我月老打包票、定会为他牵红
线。你不妨查查生死簿,瞧这姓冷的,究竟是人是仙?”
月老好心的建议。
倘若是人,为何姻缘语上无他这人?倘若是仙,又
怎会管上青蛙仙之事?这事分明透露着诡异。这世上竟
有他星君算不出的人物?
“星君,何不成全青蛙仙他俩?”月老笑呵呵道:
“我瞧他吃的苫头也不少,倘若仙婢真同他有缘,促成
此…良缘、也算佳话一桩!”
’这……我也不是不通情理,引他重登仙门是为他
着想,倘若在世为人,虽能缔结良缘,但生生世世得受
那轮回之苦,那又何苦来哉?”最主要目的是他的仙居
还在那儿发臭、
月老但笑不语。他的职责专司系姻缘,这男女之间
的事又岂是单单几句话可以解释得了的?
惟独教他疑惑的是,那冷如影的来头究竟为何?
他是人? 仙?
第九章
五月初六这日,在万平县与长安县的交集地——朱
雀大街上,是人声鼎沸,多少两县的百姓带着全部家当
前来下注———
“想都不用想、定是万平县里的冷捕头赢定那软弱
书生。大叔,我押冷捕头胜。”两县的百姓异口同声地
朝那做庄的男子下注。
今儿个起早,就在大街上的中央插了根旗子,旗子
的前方十尺处,造了—座擂台,方便百姓观赏。而在擂
台的四处各造了十处庄家,专收赌金。在台上正站着两
名男子一是—身亮紫衫的冷捕头,冷冷地站在那儿,
像只骄傲的鹰,是怎么看也挺有架势的,反观另一名挑
战者…‘咦?
“古怪,前几个月我遇见楚大少,他一身的细皮嫩
肉,肤色比起女人还要白上三分,怎么今儿个瞧倒像刚
泼了墨似的。”
细瞧之下,站在擂台上的楚天刚仍是一身白衫,可
注意到了没?在腰间的锦带上竞绣了几只小小的蝴蝶,
而他的嘴角竟含着几分自信的笑容,像早已胜券在握似
的。
“奇怪。楚大少明明是文弱书生,不消二拳定送往
大夫那儿急救了,怎么现下还自信满满?”那百姓是交
头接耳,锐利的目光激射到擂台上的男子,好似正在瞧
这公猪是否肥硕到有利可图的地步。
“咱们还是选冷捕头来得保险。谁知楚家大少会不
会中看不中用,对不?”这算是一般升斗小民的想法。
尤其瞧那十个摊子上仅有一处摊子是专赌楚大少
赢,’赌桌上的名单赫然一片空白。由此自知长安城里是
没人对楚家才子有信心,且那小小的摊子还是那小狗子
“忠肝义胆”,出头做庄来撑撑场面的,私下他也把所有
家当全押在自家少爷上,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支持那楚天
刚————
“在朱雀大街上私自聚赌,搭设台子,可有报备?”
忽地一名男子走向那小狗子设立的小小摊位前,好奇问
道。
“当然有,半个月前就同官府报备过了。”小狗子瞧
他…身的华丽,脚前挂着圆形的翠绿玉佩,衣衫的料
子、款式繁杂花哨,就连腰间的经环也是那青白玉的花
熏,做工相当精致,在花蒸的两面中央刻了个“寿”
字,两旁各刻蝙蝠,取其“福寿双全”之意;而在那
“寿”字的下方又刻了—一条龙,一瞧就知是普通人家买
不起的玩意。尤其他一靠近,那花熏里几瓣玫瑰散发出
浓郁的香味,叫小狗子是又羡又妒。
不过他看来虽像富贵于弟,但可曾听闻男人耳垂挂
环吗?在他左耳上明日张胆地挂了只金环,但他的右耳
却没穿耳洞。
奇怪,在这时代有人单穿一只耳洞的吗?
无论如何,管他奇不奇怪,既是肥羊上门,就没有
放弃的道理一一
“这位公子爷儿,您是京城人?”见地点头,小狗子
忙进谗言:“您既是京城个人,’当然不可错过百年难得
—见的盛会。您瞧见那黑压压的人群了没有?他们全是赶
来下赌的。不瞒您说,今儿个最有希望连赢三场的便是
那—身白衫、瞧上去就冠军相的人儿。我是见您人好,
特地透露风声给您.您可别泄露出去。”就盼他下点注,
反正瞧他有钱,当当那散财童子又何妨?
那男子瞧瞧那擂台上的人物,再低头——望那空白的
名单,奸笑道:
“他若能得胜,又何以没人赌他?”
“谁说没人赌的?我就是一个!”小狗子气愤道:
“而且鱼小姐把她的私房钱全拿出来赔咱们家少爷会赢
呢:还有,你瞧这几千两银票了没?包你数都数得累死
了!今儿个我—‘摆摊子,就有家小孩拿银票过来,说什
么有位大叔下注咱们少爷赢。我劝你还是趁早下个注,
不然竞赛开始,你就白白丧失一大笔银了!”说破了嘴,
就是硬要他“捐”出来。.
“谁是鱼小姐?同这场竞赛有关么?”那男子好奇
道。
“你不识长安县有名的瘟神?”小狗子是差点咬到舌
头。这人是山顶洞人还是一生不出家门,竟连那与瘟神
同名的鱼翩翩都不识得,枉他到这世上白走—遭。
当下,便好心地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将鱼家小姐的
臭名由来与楚天刚之间的关系是说得加油添醋,还特地
将自家少爷说成痴心苦恋奇男子、而那冷如影成了没心
没肝没肺的超级大色狠!
“总之,原本‘一段天赐良缘,却半途杀出这姓冷的
程咬金,您若有同情心,就把银子捐给……不,是赌咱
家少爷赢。”说得大溜口,差点就少了头大肥羊。
那男子微微一笑:“这故事倒有趣得紧。”从腰际将
厚厚一叠银要拿了出来,全数放在桌上,顺便在那空白
的名单—上留下大名
小狗子看得是目瞪口呆——
“您….—您……您这好说也有上千的银票·....’可全
是捐给咱们少爷的?”差点没感动得痛哭流涕,想他小
狗子虽说赌下全部家当,但好歹也偷偷留下了几十两
银,可眼前的恩人简直是天仙下凡的嘛!是不是他小狗
子的莲花舌打动了他?不然他干嘛无缘无故拿出这叠银票来?嫌钱多,想砸死人吗?
“我一生中运势极强,倒也未曾遇过大灾大难。如今长安城既有瘟神,若不亲眼目睹,实是生平一大憾
事。你就为我指指看,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能得台上二位
英雄厚爱?”摆明了就是不怕死的好奇宝宝。
“这……”小狗子面有难色,低头瞧了瞧那名单上
的大名,简单两个字,却压根不识得。
“在下李唐。”
“原来是李公子。不是我不指那鱼姑娘给您瞧,是
……她今儿个根本没来!”抬头尴尬地瞧向那东边向着太阳的屋顶。
那李唐顺着眼瞧去,不过是一般的屋檐嘛,有何惊
奇之处?不过——好像有点不对劲,若再细瞧,能隐约
发现屋檐上有两小簇黑影浮动……
“楚兄,你当真要比?”那擂台上传来好心的劝告
声,吸引众人的注意。
“谁同你称兄道弟的?冷捕头,翩翩本是我妻,若
不是杀出你这半途程咬金,我又何须要比呢?”
三场竞赛,头一项就是打擂台,瞧谁先给打出方形
擂台,就算先输,若是挨不了那拳脚,自动投降也成。7
总之,今儿个他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临出门前不愿鱼翩
翩跟来,就怕她瞧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
那冷如影瞧了瞧他的神色,淡笑道:
“俗话说得好,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同我比试,
究竟是服不下心中那口气,还是真爱翩翩之故?”
“我……”本想脱口他早当翩翩是妻,但,这其中
可有爱的成分?
这一个月来为她辛苦锻炼体魄,除了想将她娶回家
外,还有其它理由吗?自从她为他身挨三刀后,对她的
观感是大变,瘟神也好,母老虎也罢,就是再也没法离
开她了。
每回瞧见她时,心头是说不出的窝心,真想生生世世地瞧着她、守着她——
“这便是爱么?”他喃喃自语:“自从她伤愈之后,
我便无时无刻想娶她过门,说不出理由——”
“呵,这叫感激之情嘛。”冷如影冷笑道,是无视于
那台下的百姓闹哄哄的,一会儿有人攀在擂台边,细瞧
他们的对话,再一传十,十传百,传给那看好戏的上百
人。
“怎会是感激?”楚天刚想也不想的否决:“若是感
激,又何须赌上一生幸福娶她?她为我挨刀,固然是因
爱我之故,但我又岂会因报恩而娶她?”他大声道。
“既是如此,倒不如我要了她。反正你又不爱她
“谁说我不爱的?”他冲出口道:‘‘头一回见到她,
是在那市集的算命摊上,我对她便留下深刻的印象,若
不是成见在先,我又怎会至今才发现自个儿的真感情?”
他的面容震撼得像是忽然让人给狠狠敲醒,所有的感情
全热腾腾的涌上胸口:“是了,我是爱她的,否则岂会
在她伤重之际,痛苦不已?那种心头如挖了洞的疼痛一
生一次便已足够。我当然爱她,不然何以每见她一回,
便又心动了一回?若不爱她,我楚天刚又岂会甘心娶她?”愈说愈激动,举起右手背鲜红的蝴蝶胎记。
众人也都瞧见了,只是不明所以。
“当日她的鲜血染了我的胎记,是洗也洗不掉,如今我身上有她的血,这是我俩注定的良缘,是生生世世的信物。以这胎记为凭,我楚天刚这一生若娶不到她,一生绝不再论婚嫁!”说到最后干脆信誓旦旦地许下诺言!
这不是在作戏,可是当真的!
原木娶她的念头是怎么也模不适。如今拜这情敌之赐,总算获知他的心意。这足月来的朝夕相处,是愈瞧她,心中愈有那浓郁化不开的悸动,巴不得永远呵护她,别再让她有丝毫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