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还没转过来,她的脸庞就突然被一双,热得炙人的大掌捧起,紧接著一张俊美宛若天神,表情却又邪魅如恶魔的脸孔,已朝她缓缓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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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长臂环上了她的纤腰,一个俯身,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准确的捕捉到她逃避不及的唇。
霎时,镁光灯全抢在这个精采的一刻,此起彼落闪起,刺眼的光芒几乎照亮已然微暗的天际。
江子悠瞪著眼前放大的恶魔脸孔,像是坠入一场毫不真实的恶梦里。
他竟然在这场假婚礼里、在数百双眼睛以及——十几架摄影机前——吻她?
相对於江子悠的僵硬、错愕,卫翌却是态度轻松,十分的自得其乐。
她的唇一如她的人,清新冰凉,却多了一种甜软绵柔的独特触感,简直像上好的冰淇淋一样令人享受且——陶醉!
卫翌慢条斯理的轻啜、慢吮,几乎有种不舍释口的感觉。
有多久了?他几乎忘了女人有多柔软、多甜美——
犹记数十天前,他还是那个聪明多金、潇洒个傥的亚卫企业总裁,享受所有关注与羡慕的目光膜拜,仿佛全世界都被他踩在脚下—直到那个女人,几乎毁了他一生!
在那四十几个日夜里,他几乎是从天堂落入翻不了身的地狱,绝望与怨恨的翻腾情绪,一天天加深他对女人的痛恨与唾厌。
但细细品尝著唇舌间传来的甜美,他不得不承认,女人这种复杂的生物,真是令人又爱却又—恨!
兀的,江子悠惊呼一声,宛如一只被踩著尾巴的猫仓皇跳开。
「你——」江子悠吃痛的抚著唇。这个撒旦竟然咬她。
「微笑,否则你登上明天各大报纸的样子可不好看!」
卫翌将她捞回怀里,温柔的提醒她。
「别太过分!」她咬牙切齿的「挤」出笑容,几乎想甩他一巴掌。
「谢谢赞美,既然你请我来演出,我自然得卖力表演讨好观众!」他的声音轻快得像在唱歌。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她得尽快离他远一点,否则难保接下来,他还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赶紧挤出几句场面话,她飞也似的逃下台,立刻冲进洗手间里。
望著镜子里表情仓皇的自己,江子悠发现自己背脊竟冒出一大片冷汗。
这是她吗?那个总是冷漠沉静,向来对任何事都无动於哀、不乱心绪的江子悠吗?为何一个罪犯,竟也能让她这么仓皇失措,全然乱了冷静?!
一大串的问号缠得她心情更乱,但为了演完这场完美的戏,她只能勉强收拾起慌乱的表情、紊乱的情绪,硬著头皮步出洗手间。
「子悠!」
一走回後院,身後就陡然传来叫唤。
叫住她的,是自小看她长大的父亲好友,亦是在法院当法官的康晋。
「康叔,谢谢你来!」
「你要结婚了,康叔当然要来说声恭喜!」康晋慈爱的朝她一笑。
「谢谢康叔!」她垂下眼,几乎不敢迎视他。
「不管你爸爸的态度如何,康叔都会支持你的决定!」康晋拍拍她的肩,衷心说道。
这份温暖的关怀,让一直以来始终装出坚强的江子悠,眼底再也抑止不住的发热,康叔那张慈爱的脸,也模糊得几乎无法辨识。
面对这个慈祥的长辈,江子悠几乎有种罪恶感。
「悠悠——」
没想到才刚喘一口气,後头的声音又让她全身紧绷起来。
他逐步接近的气息,让一阵嚣张的鸡皮疙瘩,窜上她的後颈。
「悠悠亲亲,我找你好久了!」
悠悠亲亲?亏他叫得出这种恶心至极的称呼!
「这位是……」卫翌的目光触及一旁的中年男子。
从卫翌坚定的目光,江子悠知道,若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覆,他是绝不会罢休的。
「康叔,是高等法院的法官。」她心不甘情不愿的介绍道。
「康叔,幸会!」卫翌一派亲切的朝康晋伸出手。
「我不管你的过去如何,只要能好好待子悠,我一定站在你这边,不过,若你敢亏待她,小心我不饶你!」康晋回握的手暗暗使力,神色严肃。
「您放心!我会疼悠悠一辈子!」他诚恳认真的表情,足以夺下一座奥斯卡。
「嗯!」康晋总算满意的点点头。「子悠,我还有点事得先走,至於你爸爸那里,我会设法劝劝他的!」
劝她那个眼中只有权势名利的父亲?江子悠牵强一笑,却还是点了点头。
一待康晋离开,江子悠的笑脸霎时拉了下来。
「你又想干嘛?」江子悠咬牙挤出一句。
「轻松点——」他低沉的语气,像是某种诱人往陷阱跳的魔咒。「这么多人在看,你不希望传出我们两人感情不好的流言蜚语吧?」
她是不希望,但也不表示就能任他这样戏耍,像是把她当成——玩具!
「你的身体这么僵硬,好像很不习惯亲昵的接触?」卫翌眼中带著一抹戏虐。
亲昵的接触?她或许应该告诉他,从小到大,她父亲从没有抱过她一次,男性的气息以及接触,对她而言只是一种——畏惧。
但此刻,江子悠完全说不出话来,更没有心思多想,因为两片肆无忌惮的唇,已经悄悄游上了她的颈背。
那种湿热、温滑的奇异感觉,让她浑身几乎忍不住颤栗起来。
忍不住的,她又忆起这双唇在自己唇瓣上摩挲、游移的感觉——
「停止!」她近乎颤抖挤出一句。
她发觉卫翌真的是太过火了。
刚刚是吻了她的唇,现在竟然还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她,他把她当成甚么?
「交易里面并没有……允许你可以侵犯我!」她气息不稳的挤出话。
「这是不是侵犯,而是配合演戏。」他漫不经心低哼道。
「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必擅作主张。」
她倨傲吐出一句,姿态俨然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命令?」他冷不防咬了她一口,像是不喜欢听到这两个字。
痛呼一声,她的脸色恼得绯红——却是一片红得足以炙人的怒火。
「除了杀人,难不成你还有咬人的癖好?!」江子悠气得咬牙切齿。
「要将美丽的花收藏进我的玻璃屋,总得先品尝过味道,你说是不是?」
他瘩魅的嗓音在她耳际轻吐著,语气听似玩笑,却又有几分认真,令人心惊胆跳。
两片滚烫的唇紧接著又爬上她的耳廓,像是撩拨却又像是挑逗的来回摩挲著,似品尝上好的珍馔。
一阵鸡皮疙瘩再度从她光裸的双臂窜起,她以微哑的声音颤巍巍挤出话。
「你最好别再玩把戏,别以为我不敢——」
「嘘……」他轻声低哄道。「有时候女人有主见是很好,但不该多话的时候太多话,可就稍嫌聒噪了。」
趁著她一失神,卫翌张口含住她小巧的耳垂,灵活的舌轻轻舔舐、啃啮著,那种酥麻中混著的痛楚,让江子悠颤栗不止。
霎时,天地好像漫起了滔天烈焰,惊人的炽热阵阵直逼她而来,窜过她的四肢百骸,以几乎让人粉身碎骨之势汹汹而来。
在即将被火热的烈焰烧成灰烬之前,她以仅存的力气用力推开他,仓皇逃走。
第五章
完成这场婚礼,是她打过最辛苦的一场仗。
她以为面对父亲的阻挠,会是最困难的部分,没想到,卫翌才是那个真正难缠的对手。
尤其往後还得继续跟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几乎有种想取消交易的冲动。
他太难以捉摸,面对他,她就像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娃娃,只能任由他牵制、摆布。
「如果我没有记错,接下来应该会有场洞房花烛夜。」
背後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江子悠的脸当下笼上一片铁青。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她转过头面对一派轻松的卫翌,冷冰冰的挤出一句,冷凝的脸孔,足以让室温骤降五度。
「你为什么老是这么严肃?」他懒洋洋的瞅著她,边解著领带。
「是你太狡猾诡诈!」她几近咬牙切齿。
「这人生多美好是不是?有这么多的事要做,例如惩罚那些该死的阴险小人,何苦跟自己过不去,是不?」他说这话的神情慵懒轻松,眼底却闪著森冷寒气。
「你没受那么大委屈!」她不以为然横他一眼。
「你说得没错!」卫翌认同的点点头。「是没那种不共戴天的仇恨,不过,我这个人一向有仇必报,这是原则。」
「你现在属於我所有,没有时间让你回去上演王子复仇记!」
江子悠瞪著他扯下领带,开始一颗接著一颗解起扣子。
「属於你?」卫翌低沉的笑了起来。「这句话颇令人心动。」
转眼间,古铜色的结实胸肌,已经在大敞的衬衫间若隐若现,一块块偾起的线条,蒸起了她脸上的热气。
「拜托!要脱衣服请回房去!」江子悠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瞧他那种自然不过的样子,好像他们真的已经成为夫妻似的!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紧张?这只是习惯性的举动,你何必这么严肃?」好像他脱了衣服公然裸奔似的。「难道你回到家都不脱鞋?」
「脱鞋跟脱衣服不一——」
江子悠气愤的正欲反驳,却被他霸道的打断。
「对男人来说都一样。」
江子悠瞪著她,绯红的脸蛋、冷漠如冰的神色,呈现出一种令人迷惑的美。
「脸红不适合你。」他玩味眯起黑眸审视她。「不过看起来真是该死的美!」
「你这个人说话,从来不懂得修饰吗?」
江子悠红著脸,用一种宛若看野蛮人似的鄙夷眸光瞪他。
「修饰?」他邪邪的一笑。「抱歉!我这个人向来只说自己想说的话,设法弄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其他的,不列入我的思考范围。」
「你简直像个土匪——」
「谢谢你的赞美,不过,动动嘴皮子不算土匪,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土匪!」
他遽然将她勾进怀里,她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扑向他,被他守株待兔的唇接个正著。
他毫不温文的动作,简直跟强取豪夺的土匪无异,饥渴需索著她唇瓣上的温暖与甜美,像是对这两片柔软已然上了瘾。
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拿他无可奈何,但并不表示她江子悠,往後还得任他这么目中无人。
趁著他贪得无餍的享受她的唇,她恨恨、毫不留情的咬他一口。
一个闷哼,箝制的大掌也随之松开,她终於获得了自由。
「好只泼辣的母猫!」卫翌抚著沁血的唇,玩味的勾起笑。
当著她的面,他像是故意似的,享受的舔著唇上残留的甜美气息,眼中却没有一丝悔意。
「若下次你再敢这么做,受伤的就不会只是嘴唇了!」
她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警告,迳自转身上楼。
目送著她消失的身影,卫翌抚著隐隐作痛的唇——这女人真是一点也不留情。
不过——有意思!他真是越来越欣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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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独行的女子,缓缓走向街尾的停车场,大雨方歇的街头满地湿泞,她小心地越过布满微暗街头的积水,不时往後紧张张望。
凌琳老是觉得背後有一双窥探的眼睛,如影随形盯著她的一举一动。
都怪艾伦,好端端的硬是要找她出来跳舞——她忍不住犯起嘀咕。
她加快了脚步,眼看停车场大楼就在前头,她从名牌皮包里掏出车钥匙,突然间她发现,街上不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而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谁——是谁在那里?」她遽然回头,声音紧绷的大喊道。
「凌琳,好久不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现身。
一看清眼前那张曾是亲密爱人,如今却显得如此遥远而可惧的脸孔,凌琳手上的钥匙遽然掉落在地,双脚也几乎软得撑下住自己。
「翌……你……你怎么来……来了……」凌琳的声音已经略带哭腔。
从他无罪获释的那一天起,凌琳就一直害怕这天的到来。
她了解卫翌,他是那种有仇必报、绝下心软的男人。
「好不容易被释放,总要来看看老朋友!」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眸底的森冷却令她不寒而栗。
眼前的卫翌跟以前不一样了!
说不出是哪里改变,只是他深沉的眼神、宛如黑暗般阴魅的气息,简直像个撒旦似的。
「翌,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原谅我……」她宛如一只惊弓之鸟,浑身抖得不成样。
「我该原谅你什么?」卫翌一脸莫测高深的挑起眉,佯装不解。
他越是平静,凌琳就越是害怕恐惧,好像他随时会张开黑色的羽翼,把她卷入地狱似的。
「我知道我该死……求你放过我—」
突然间,她整个人跪在地上,万分恐惧的向他磕起头来。
「一切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太过寂寞,被那个男人一时迷惑,我也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你以为——我现在还会在乎你偷人?」他佞笑著轻吐出话来。
抬起头怔怔看著他莫测高深的笑脸,凌琳浑身抖得更加剧烈。
「求你原谅我!我……我不是故意要在法庭上那么说的……要不是……要不是害怕你会报复,我也不会诬……诬陷你……」凌琳结巴得几乎语不成声。
他慢慢走向她,蹲到她身边。
「原谅你?」他挑起她的发丝凑到鼻端嗅著。「你有什么资格祈求原谅?你把我的一生全毁了,成了个一无所有的杀人犯,你说?我该怎么原谅你?」
凌琳急忙抹去脸上的泪,急急说道:
「翌……看在以前我们曾好过的分上,饶了我这一次——」
「要我饶了你?」卫翌挑眉一笑。「可以!那你还愿意履行婚约,嫁给我这已染上污点的杀人犯?」
「可……可是……你不是已经跟一个女律师结婚了?」凌琳眨著泪眼看他。
「无所谓!我可以为了你,马上和江子悠离婚。」他满不在乎的挑了下眉。
「这……」一想到亲朋好友的指指点点、左右邻居异样的眼光,凌琳迟疑了。
「人毕竟都是自私的,是不?」像是早已料到她的反应,卫翌从容一笑。「就像我,始终记著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种种,怎么原谅得了你?」
他缓缓一笑,以温柔得令人起寒颤的语气吐出一句。
「慢慢等著吧!很快的,我会让你也尝尝,在牢里关上四十五天的滋味!」
他一松手,任由她整个人跌坐到地上,被地上的水溅得一身狼狈。
凌琳仿佛被抽走灵魂般,浑身冰冷的望著他高大宛若撒旦般的身影,融入沉沉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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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找了几个过去商界的朋友,卫翌傍晚回家一打开大门,迎面飘来一阵「袭人」的菜香味。
好呛——卫翌蹙著眉,循味道来到厨房。
「你下厨煮菜?」
精致漂亮的厨房里,果然有个忙碌的纤细身影在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