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他!」江子悠激动的大吼道。「他只是个伪君子,一个全天下最不配当丈夫、当父亲的冷血动物!」
「看来,你们父女感情不太好。」卫翌像是想从她眼睛里打探出秘密。「他到底做了什么,竟让你这么深恶痛绝?」
甚至不惜利用背负著杀人罪名的他,报复她的父亲。
「你管不著!」这是她的家务事,用不著外人过问。「你只是个罪犯——」
话还没说完,她的纤腕已经被狠狠的揪起。
「我不是罪犯,也没有杀人,是那该死的凌琳裁赃,而你也证明了我的清白不是吗?」他阴沉的脸色像是即将来袭的暴风雨。
「任何法律系的学生都知道,在法庭上讲求的不是真相,而是比心理战术跟玩弄文字的手段!」法官的判决,绝不代表真相!
「你是说——即使你费尽心思,连那男人的病史都能挖出来,只是为了在法庭上使障眼法,让法官相信我的无辜?」
卫翌连番诅咒,最可恨的是,他没有杀人,却得由一个完全不相信他的女律师来还他清白。
「你到底把我当成甚么?」他阴沉沉的吐出一句。
「一个有利用价值的杀人犯!」江子悠冷声缓缓说道。
「我若是个杀人犯,第一个要杀的人绝对是你!」他咬牙切齿,紧紧扣住她白玉般的颈子。
江子悠毫不怀疑,他只要再轻轻一使力,就能轻易结束她的小命。
「你最好快杀了我,这样才能被送回牢里。」她存心激他,连命也不顾了。
随著他逐渐收紧的大掌,她的呼吸开始困难,眼前恶魔般的佞笑逐渐模糊,她几乎等著被撒旦带入地狱——
倏的,颈上的箝制松开了,鲜美的空气重新灌进她的鼻腔,她边呛咳,边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杀一朵温室花朵有什么乐趣?」他幽幽的低笑起来。「我比较喜欢折磨她,看著她枯萎、凋零,像朵没有生命的乾燥花,而後收藏在我的玻璃屋里——」
「撒旦!」江子悠用尽所有的力气挤出一句。
「没错!我是撒旦,一个没有心、没有感情的撒旦,我没有爱,有的,只是一把足以让人尸骨无存的地狱之火!」他诡魅的勾起笑。
瞪著他脸上那抹不怀好意的笑,江子悠脚底蓦然窜起一股飕飕凉意。
他是个罪犯,她早该知道他有多危险——
然而打从这场交易一开始,她就已没有退路了!
***************
卫翌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意外的访客。
这天早上,江子悠才刚出门上班,访客後脚马上就到,像是算准时间似的。
一开门,门外站著的竟是江子悠的父亲——江令权!
「江律师,聿会!」他从容朝他勾起一抹笑。
江令权深沉的眸里倏然划过一抹惊讶,旋即恢复平静。
眼前的男人气宇昂轩、高大俊美,身上天生领导者的凛然气势直逼他而来,让他倍感威胁。
看来,卫翌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他得好好应付才行!
「你应该就是卫翌吧?」他客气的一笑。「我有些话想跟你谈,方便吗?」
卫翌挑了下眉,从容比了个请进的手势,俨然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似的。
「我要你离开我女儿!」
江令权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就说明来意。
「别忘了,你女儿已经快嫁给我了!」卫翌一脸莫测高深的挑挑眉。「再说,既然已经到我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要得回去?我卫翌做事一向没有这种规矩。」
「你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见他不客气的态度,江令权也强硬起来。「对付你这种已经一无所有的人,我有的是办法!」
「喔,是吗?我等著看!」卫翌毫下畏惧的回视他。
「我劝你最好离开我女儿——」
「不,你说错了!该离江子悠远一点的人是你。」他温柔的纠正他,语气却令人下寒而栗。「她是我的!」
江令权倒抽了口气。
眼前这个男人狂妄、霸气的眼神,宛如盯上猎物的黑暗撒旦,女儿迟早会成为他的囊中物!
「我可以给你钱,要多少你尽管开口!」江令权施展擅长的收买手段。
「我不要钱!」卫翌无动於哀的摇摇头。「不过,如果你真有诚意合作,或许我们还有另一笔值得谈的交易。」他一脸莫测高深的说道。
「我不屑——」
「话先别说得太早!」卫翌从容不迫的打断他。「是有关你女儿的!」
「子悠?」江令权的态度一下软化下来。盯著他莫测高深的表情,终於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样的交易?」
卫翌缓缓走到窗边望著窗外,像是刻意吊他胃口似的,久久不发一语,让江令权几乎失去耐性。
「你别卖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易?」一想到未来的前途,他就心急如焚。
「很简单,只要你帮助我夺回『亚卫企业』,我就会自动离开,让她回到你身边!」
他需要一个人、一大笔钱,替他出面买回亚卫企业的股份。
江子悠虽然聪明却仍嫌太嫩,商场上尔虞我诈的手段她应付不来,而老谋深算的江令权,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江令权愤恨的瞪著他。「我江令权不会接受一个杀人犯的威胁!」
「因为你这个女儿,将是替你铺路的绝佳筹码!」
他笑的是那样胸有成竹,像是已经牢牢掌握住江令权的弱点。
是的!卫翌没有料错,那股隐藏在江令权胸口,奔腾发热的野心,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想想看,当今政坛还有多少具有分量的人能帮你,若你的诚意够,或许,等我坐回亚卫总裁的位置,也可以替你打通一些关节。」
卫翌邪魅的表情,像是正诱惑著他往罪恶深渊沉沦。
他遽然别过头,想拒绝那双邪魅眸光的诱惑,却发现内心早已被撒旦占据了。
「可是,这个周末你跟子悠的婚礼——」
「照常举行!」他面不改色的吐出一句。
「你想反悔?」江令权咬著牙吼道。
「我说了这两个字吗?」卫翌邪邪的笑了。「你什么时候替我把事情办好,我就什么时候离开,不过,这场婚礼想取消,恐怕是来不及了!」
这个男人狂妄得简直不把人放在眼里!
要他替他办事,又要娶他女儿,摆明了想占尽一切好处!
江令权虽然气极,却决定暂时忍著不发作。
他说得没错,现在想办法得到最大的利益才是第一考量!
像是看出他眼底的情绪,卫翌含著抹莫测高深的笑,缓缓说道:
「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还不知道,我跟你女儿之间,其实只是一场交易,她替我脱罪,代价是我成为她名义上的丈夫,仅此而已!」
原来——江令权这下终於豁然开朗,眼前的前途也突然光明起来。
原来女儿只是为了气他,才随便找上一个罪犯交易,丝毫没有半点感情,这么一来事情就容易多了!
「你要我怎么做?」他兴奋的问道。
「别急!要怎么做,我会慢慢告诉你!」
缓缓勾起一笑,卫翌再度将目光调向窗外。
现在的情势已经完全改观,筹码已经轮到他手里,而往後的情势,将开始由他主导!
从现在起,那些失去的,他将会一样一样的讨回来!
第四章
星期六的早晨,一个万里无云、微风送爽的好天气!
一场盛大的欧式婚礼,就在一栋私人别墅的後院举行。
绿草如茵的草地上,装饰著浪漫的白纱跟粉色的香槟玫瑰,铺著白色桌巾的餐桌上,摆放著令人眼花撩乱的各式餐点,络绎不绝的宾客,更将这场婚礼点缀得格外热闹。
闻讯而来的众多新闻媒体,早已拿著相机拍个不停,深怕错过任何一个精采镜头,为了报导这场众人津津乐道的婚礼,连电视台的SNG车都出动了!
应邀的众多政法商名流,因为江令权的竭力阻止,并没有全数出席,但好奇前来一探究竟的人,倒也不在少数。
来的全是些抱著看热闹心态的宾客,难免让婚礼的气氛有些诡谲。
因为这桩轰动全台的情杀案而声名大噪的卫翌,也同样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面对众人好奇窥探、揣测的目光,他的神情仍坦然、自适,肩膀挺得笔直,活像那四十五天里,他是光荣前去领取诺贝尔奖,而不是坐牢。
怎么看卫翌,实在都不像一个杀人犯!
今天的他穿著一袭深色西装,与子夜般的黑发相得益彰,修长挺拔的身材宛若阿波罗,包裹在西装里的结实肌肉,隐约透露著力量,不像个坐惯办公室的总裁,倒像个出色的运动家。
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是他从容自信的神态、傲然凛人气势,无论走到哪里,都突出得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子悠姐——」
娟娟的声音惊醒她远扬的思绪,猛一回神,她才发现自己竟一直盯著他看。
「娟娟,你说什么?」江子悠近乎慌乱的急忙收回目光。
「我说,我真是不敢相信,你竟然会嫁给卫翌,这简直太戏剧性了!」
娟娟双颊绯红,用力喘了口气,像是刚从下真实的幻境中回到现实。
娟娟是今天的伴娘,穿著一袭淡粉色的雪纺纱礼服,一整天像个小跟班似的,在她旁边转著。
「爱情就是这么突然,说来就来!」江子悠有些僵硬的陪上一笑。
「好幸运喔——竟然能嫁给卫翌——」
娟娟痴迷的目光遥望著远处的黑色身影,仿佛整个三魂七魄全被摄走了。
「是—是啊!」她当然幸运!卫翌不但是个杀人犯,还是个长相迷人、口才一流的天生社交高手,远比她心目中的理想人选还要理想。
每个人一看到郎才女貌的他们,毫不怀疑何以这场婚礼会比闪电还快。
不只娟娟,今天应邀而来的法律界、政商界闻人,也同样因为这场突如其来,且出奇不协调的组合而感到意外、震撼不已。
一个知名律师之女,同时也是律师界新秀的她,竟然会嫁给一个曾因涉嫌杀人入狱的男人。
虽然他曾是知名亚卫企业的总裁,但因为一桩情杀案而染上了污点,却是不争的事实。
早已接到江令权绝不出席的威胁,江子悠像是早有心理准备,依然谈笑风生、表现大方得体,一个人将场面撑得极为热络。
眼看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江子悠知道,重头戏该开场了!
她拿了杯酒,以出身上流社会的优雅姿态,缓缓步上小礼台。
「首先,我先代表家父,谢谢大家前来参加我俩的婚礼——」她扬起手里的高脚杯,朝大家敬了杯酒。「再来,我代表自己,感谢大家诚心前来祝福。」
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江子悠继续说道:
「虽然我生长在律师家庭,却爱上一个罪犯,但爱情就是这么奇妙,不是吗?如大家所见的,家父今天没有出席我的婚礼,不过,虽然我的父亲不能谅解,我相信大家会祝福我!」
看著江子悠以从容稳健的台风,在众人面前细细的述说著两人结识、相爱的经过,台下的卫翌却只是用一种置身事外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今天的她穿著一袭典雅的曳地婚纱,衬出无可挑剔的修长身材,清丽淡雅的装扮宛如天使。
就连面对这等大场面,她也表现的无懈可击,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优雅完美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从她动人的唇瓣,吐出来的精采感人情节,伴著唇边那抹幸福而甜蜜的笑容,几乎打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却全是——鬼扯!
即使她是那么卖力表现出幸福与满足的模样,但他一眼就能看穿她眼底那抹,毫无感情的冷意。
这个女人,大概从来没有谈过真正的恋爱,连一个有感情的眼神也装不出来。
卫翌唇边勾著抹漫不经心的笑,懒洋洋冷睇台上的身影。
无可否认的,她的笑极其灿烂,美得几乎叫人——心悸,那是卫翌在她脸上看过的第一抹笑容。
看得出来,为了今天这场重头戏,她已经卯足了劲,隔著一道墙,他清楚知道昨晚她几乎是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既然她表演得这么卖力,那他也不能让她失望才是!
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卫翌缓缓步上台,温柔却不失坚定的接过她手里的麦克风,一只大掌就这么顺其自然的环上她的腰,亲昵的将她拥向自己。
江子悠甚至来不及错愕,整个人已经顺势贴进他胸膛里。
一股被侵犯的怒气正要发作,冷不防自眼角瞥见台下的睽睽众目。
她僵著脸,硬是忍下了气。
这个狂妄大胆的家伙,竟然敢藉机轻薄她,待会儿她绝不会饶他!
正想著,头顶上已经传来他低沉性感的嗓音。
「听完悠悠对我的介绍,相信大家一定对我有了更多认识!」他顿了下,万般柔情的低头瞥了眼怀里的人儿。
悠悠?她何时允许他这样叫她?江子悠当场几乎气结。
「我猜想,这场婚礼一定让大家会有些错愕,但请大家放心,我们俩白头偕老的意志坚定,结了这次婚,往後绝不会让各位贵宾再来第二次!」
他幽默的开场白,惹得在场的人全笑开了,也化解了不少紧绷的气氛。
江子悠仰头看著他,发现这个男人简直像块磁铁,一出现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我的过去或许有过阴影,但自从遇上悠悠,我的生命已经获得新生。」
获得新生?江子悠悻悻然瞪著他,又发现这个男人另一项无耻的「优点」。
瞧他真情流露的表白、充沛的感情,仿佛头上已经顶著一个神圣的光环。
「对於江伯父——不!我现在该称呼他一声爸爸,对他,我真的很抱歉,但爱情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义无反顾—」
顿了下,卫翌突然低下头,牢牢捕捉住江子悠来不及闪躲的水眸。
「——这辈子,我会将悠悠当成生命一样的保护!」
低沉的声音宛如一阵不冷不热的风,轻轻刮过她的心田,让她几乎有种被撩动的错觉。
他的声音低沉轻柔宛若催眠,胸口平稳有力的心跳,与她的耳膜悠悠回荡著共鸣,竟让她不觉恍惚了起来。
鼻端萦绕著他独特的男人气息,由他身上传递而来的热度,令她呼吸莫名急促起来,尤其是被他的大掌紧紧环住的腰际,彷佛正有一簇火苗正缓缓燃烧,一不小心就会酿起滔天大火。
看他的表情、动作,自然得让江子悠几乎有种,他们真是一对恩爱情人的错觉——
但他们不是,只是一对各有所图的演员。
江子悠压低声音挤出一句。「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表演啊!」他笑得像个诡计多端的撒旦。「闭上嘴,重头戏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