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瑷托着下巴坐在办公桌后,两眼盯着远处发怔,好半天一动也不动。
「小瑷,妳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耶!」
正在她胡思乱想间,身旁传来玟心开朗的声音。
「没什么!」可瑷敷衍的笑了笑,赶紧抓起一份文件专心打起来。
「哎----听说传播公司已经找到了五、六个小模特儿了耶!我刚刚在楼下的公关部看到那群孩子的照片,一个个白白净净,看起来好可爱喔!」
玟心一在她身边的办公桌坐下来,就迫不及待的报告道。
「真的吗?」想起一群孩子在梦境中奔跑可爱的模样,可瑷也忍不住笑了。
「唉!虽然妳干白拒绝了一百万奖金,不过,若这辈子能过过当明星的瘾也算值得了,更何况,妳现在变得这么美,拍起来一定很漂亮!」玟心欣羡的说道。
「谢谢!」可瑷感动不已。
但玟心不知道,事实上,她并不是希望自己真能出风头,或像明星那样风光,
只希望----
那夜的梦能成真!
叹了口气,可瑷强迫自己专心在计算机里,仍是零落两三行的文字上,她的纤指熟练的在键盘上跳跃着,一个不小心却扯痛了左手的伤口,让她痛得忍不住呻吟了下。
她小心翼翼的抚着缠着纱布的左手掌,虽然掌心布着的大大小小伤口不少,却幸好不深,自己上个药缠缠纱布就算了事。
不过,这个伤却让她做起事来很不方便,一不小心就会被扯痛,只得尽量小心翼翼。
「妳的伤还好吧?看起来好象挺严重的。」一旁的玟心担忧的采过身来。
「没事啦!妳看,中午还能去抢便当哩!」可瑷故意晃动缠着纱布的左手玩笑道。但事实上,她痛死了!
「不过好端端的,怎么玻璃杯会突然破掉,还把手给割成这个样子?」玟心一 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大概是水太热了吧?」可瑷敷衍的笑了笑。
但事实上,她说了谎,隐瞒了那段令她至今回想仍会心疼的事实。
刻意回避玟心关怀的眼神,她深吸了日气再度专心于眼前的计算机屏幕上,却不得不放慢打字的速度,一个字一个字的敲着。
兀的,原本噪闹的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整个借大的办公室,宛若被消音似的蓦然静止下来。
可瑷背对着办公室大门,却隐约感觉到背背泛起一股不寻常的凉意,她缓缓回过头,一双冷沈的黑眸正瞬也不瞬盯着她。
他终于来了!
消失了近一个礼拜,他终究还是出现了。
只是,跟过去冷静自若的神态相较,他看来明显消瘦了些,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冷沉、更难以接近了。
可瑷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但唯一确定的是,经过了昨天,她无法再用以前那样若无其事的笑脸面对他。
长久以来,他们之间像是紧紧扭成了一个结,越是挣扎就缠得越紧,谁也解不开。
可瑷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转身回到计算机前。
然而越是强迫自己专心,她就越是定不下来,耳边听到的全然不是自已敲键盘的声音,而是他沉稳而缓慢的脚步声。
阎彻缓缓的走向办公室,却无可避免的会经过她的办公桌。
在经过她的办公桌前,他无法自制的停了下来。
可瑷僵硬的敲着键盘,心脏似乎紧张得快跳出胸口,她甚至能感觉他凌厉的目光,就胶着在她缠着纱布的左手上。
她浑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抬头迎视他的目光,只能木然移动双手。
他凝视的目光像是有一世纪之久,他才终于缓缓启步而去,只淡漠的留下一句话。
「形象广告明天早上九点在阳明山顶开拍,记得明天一早,准时到公关部找林主任,他会带妳去。」 可瑷倏然抬起头,错愕的看着他消失在办公室里的修长身影,眼底惊喜的光芒宛若烟火似的一层层的绽放。
他仍愿意让她当形象广告的女主角?
不知道为什么,霎时她有一种很奇妙的预感----
或许,冰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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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瑷不敢相信,他竟然临阵脱逃了!
既兴奋又紧张得一夜难眠的可瑷,一早准时到公关部报到,而后在公关部主任的带领下来到阳明山顶。
当她一眼看到群树围绕下的宽阔草地,以及一群活泼可爱的小孩,不禁惊喜的倒抽了口气。
这个场景,跟她梦中所看到的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当她兴奋的在人群中寻找阎彻的身影时,却得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阎总裁从没有告诉过我们,他要充当男主角,只说会请男演员来出演。」负责导片的制作人跟导演这么告诉她。
她看着一旁一个长相俊美,却全然陌生的男人,满怀的兴奋顿时沉进谷底!
为了逃避她,他甚至不惜毁约?!
虽然时值春天,天气十分温暖清爽,她却浑身冷得宛若跌进冰窖里。
望着来来回回架设背景、调灯光的工作人员,她毫无生气的吐出一句。
「我不拍了!」
「什么?」她的话把忙着四处指挥的导演,吓得差点跌倒。「甄小姐,都到这个节骨眼了,妳可不能开这种玩笑!」
阎氏集团可是投下大笔的宣传制作费用,他可不希望这只到手的肥鸭飞了!
「是啊!可瑷,这次的形象广告总裁可是异常重视,妳可别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当初我跟总裁有过约定,有他我才愿意拍。」可瑷平静的说道。一旁的公关主任脸色发白的盯着她好半晌,眼看说服不了她,急忙自口袋里掏出手机。
「总裁,我是公关部主任林德仁,这里出了有点状况----」公关部主任拭了把冷汗,盘算着要怎么开口。
可瑷看着他,突然脑中有了个大胆的念头。
她决定给自己、也给阎彻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他仍执意逃避,她愿意还给他想要的宁静!
她迅速走向公关部主任,低声说了声抱歉,便接过他的手机。
「我在这里等你,一直到天黑为止,来不来,就全凭你自己决定了!」
不给他回答甚至拒绝的机会,她断然的切断了电话。
浑身宛如被抽光力气似的,她将手机交还给公关部主任,便走向一旁的草地上静静的坐下来,将脸蛋埋进掌心里。
她无法可想,只能孤注一掷了!
第十章
阎彻放下电话,脸色宛如罩上重重的乌云。
他以为临时缺席会是避开她,同时也让她死心的最好方法!
但他显然是料错了,这个顽固的小妮子,她像是非要把他逼到无路可走不可。
他知道可瑷虽然平时看似温和,事实上却有一身不折不扣的倔脾气,他知道她肯定是说真的,绝不只是恐吓。
他焦躁的倏然起身,来到大片透明玻璃窗前,遥望着远方的天际暗自思索。
或许他该找个人把她从山上带回来----不,不妥!那丫头不是那么好说服的!
他又将手插进长裤口袋里,踱向能看到外头秘书室的百叶窗前,或许他该找几个平时跟她要好的同事去劝劝她----不!也不妥!那丫头拗起来跟条牛一样,谁的情面也不卖,就算用八人大轿去扛,恐怕也请不动她。
阎彻知道这将是让她死心的最好机会,但他就是狠不下心,况且他的坐立不安与焦躁也骗不了自己。
他爱上了她!
虽然他发过誓一辈子再也不碰触感情,可是她闯入他心底的方式,实在让人难以防备,等到他发现自己已深陷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这小妮子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
硬是要将他逼得无处可逃,甚至非得要他面对心底最真实的情感不可。
他焦躁的再度踱回办公桌后,担忧不安的情绪宛如毒瘤,在他的身体里迅速蔓延孳生。
他双手捧着头,心底陷入剧烈的交战。
有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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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热闹的草地上,人全走光了。
天际火红的落日,宛若她绝望的心,一吋吋的往下沉。
向晚的冷风一阵阵的掀起她的裙襬,也刮得她的心阵阵发凉。
他真的不来了吗?
可瑷坐在草地上这么问着自己。
眼看落日已渐渐隐落天际,她却还抱着最后一丝残余的冀望,希望能看到他匆忙焦急赶来的身影。
她双眼紧盯着小路的尽头,就怕错过他。
她甚至还傻得希望太阳不要下山,让她再等阎彻一下下,或许,他很快就会赶来,说不定他只是正好忙着,也或许路上塞车----
但,她在骗谁?
一天了,她就这么从早上一直等到日落,就算他再忙、车阵塞得再长,若他真想来,他也早该来了!
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天际,天边只剩下最后几片寂寥的晚霞,终于,她缓缓站了起来。
不用他说,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如你所愿----我会彻底走出你的生命!」她心酸的对着冷凉的夜风低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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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彻冲出阎氏集团大楼,高级的黑色奔驰轿车,已经准时在大门口等着。
「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开就可以了!」
不顾司机老杨错愕的目光,他急忙跳上驾驶座就往阳明山顶一路奔驰而去。
他抬手看了下腕表,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他得赶快才行!
他心急的再度踩紧油门,往山路急驶而去。
随着离阳明山越近,脑中那张甜美慧黠的笑脸就越清晰。
阎彻从没有这么迫不及待遇,他想看到她,相将她揽进怀里尽情吻着她,告诉她,他爱她!。
多亏了康薇雅----他不得不承认,这回她是真的帮了他一个大忙!
要不是她突然出现,恳求着他的重新接纳,还信誓旦旦的哭诉着对他的感情,阎彻还没发现过去他有多盲目、多愚蠢。
竟然会因为一段错误的过去、一个不值得投注感情的女人,在该与不该间挣扎着。
而他也终于认清可瑷是他这一辈子都不想错过的女人!
这一刻,他打从心底感谢康薇雅的出现,才让他恍然顿悟了一切。
但幸好,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随着脑中纷乱的思绪与兴奋的情绪,他俐落的转进一条羊肠小径,往上回跟传播公司前来勘查地点时的路线走。
他知道再过两分钟,他将会看到那张思念的脸孔,惊喜而又意外的迎接他的到来。 一想到率直的可瑷一看到他的出现,可能会开心得又哭又笑,他的唇边就不觉浮起一抹大大的笑容。
然而过于沉浸在兴奋情绪中的阎彻,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有野狗从草丛里冲了出来,他下意识的转动方向盘闪躲。
孰料,车子失速的冲进草丛后,就一路冲向草丛尽头,而在车子前头等着的,赫然是一片陡峭的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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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心焦的等待有如一辈子那样长!
但是就在她几乎绝望之际,终于在小路的尽头,看到他仓皇赶来的挺拔身影,她缓缓绽出了一朵绝美的笑!
「我就知道你会来!」看着他逐渐走近的身影,她轻轻的笑了。
「妳以为妳这是在做什么?妳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我吗?」阎彻一见到站在草地上的可瑷,忍不住气急败坏的骂道。
他是气她,却更担心她不知会做出什么傻事!
「你担心我!」可瑷含笑平静的看着他。
「我没有!」阎彻别过身去嘴硬的否认道。「妳搞砸了我的广告,我是来找妳算帐的。」
「可是你眼中写着担心。」可瑷缓缓走到他跟前,仰头直视着他。
「妳会错意了!我只是担心形象广告无法如期播映。」
「你说谎!」可瑷笑了,眼中有着甜蜜的满足。
「是的!我是爱妳,从很早已前就爱妳爱得不可自拔,这样妳可高兴了?」他又急又恼的遽然将她紧紧揽进怀里,愤愤的吼道:「妳这个磨人的小东西!妳究竟还想怎么折磨我妳才肯罢休?!」
他的双手紧紧抱住她,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似的。
盈满心扉的满足与幸福多得让她几乎无法负荷,更让她快乐得忍不住想哭----
可瑷是在泪湿的枕巾中醒来。
几天了,每天晚上她一直反复做着这个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梦。 她只想逃----远远的逃开他、逃开让她伤透心的台北。
于是,为了遗忘一切,她躲了起来,将自己远远的放逐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
她没有向阎氏集团辞职,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带了件简单的行李,就独自一个人来到中部的山区。她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地方,向人租了间小屋,一切都安定后,只打了通电话回家,简单报告说是要在外头散散心一阵子。
这回,可瑷的心真的碎了,她甚至不想向任何人做任何解释,只希望能安安静静、不受打扰的过日子。
在山里的日子很简单,她每天除了在小屋子附近的林子里散散步,要不就是在窗台边吹风看书,偶尔什么也不想、不做,只是仰望着天空发呆。
虽然才早上不到八点,但可瑷却已了无睡意。她起身走进简陋的浴室,洗去脸上残余的泪痕,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到附近林子里散步边摘些野花,走了一圈出来,就看到房东太太自她屋前走过。
「房东太太!」可瑷忙叫住她。
「甄小姐,妳起得真早!」圆润的房东太大亲切的朝她打招呼,举手投足尽是乡下人惯有的爽朗与朴实。
「房东太太,我那浴室的热水不热,可不可以麻烦妳请人修一下。」可瑷客气的说道。
「不好意思喔,老房子了,总是东壤西壤的。」房东太太羞赧的搔搔头道。
「别这么说,您愿意腾出房子租给我,我才要说不好意思哪!」可瑷偏着头笑了,清新甜美的脸蛋令人屏息。
「那种老房子我是不好意思租人的啦,还不是我那儿子喜欢妳,硬是要我把它租给妳,否则----」
「妈!」
正欲开口,远处的工寮里突然采出一张早已涨红的憨厚脸孔,气急败坏的吼住她。
「好啦,不说、不说!」房东太太尴尬的朝儿子摆摆手。看着两人逗趣的表情,可瑷不禁笑了。
房东太太一转头看见可瑷摀着嘴笑,也跟着笑开了。
「我这儿子就是这样,土里土气没见过什么世西,脸皮薄的很。」
「不会啦!阿忠是个很朴实的男孩子,这样很好。」可瑷真诚的说道。
「哪里!是甄小姐不嫌弃。」房东太太敛起笑正色说道:「不过,甄小姐,说真的!妳别怪我多管闲事,像妳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一个人到这种偏僻的山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