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头痛越来越剧烈,脚步也像踩在轻飘飘的云朵上,仅存的顽强意志力,却仍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病魔。
眼前一黑,她软绵绵的往地上倒去——
失去意识前,唐海音看见的,是——双及时伸来的大手。
***************
当唐海音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
她是有点发烧头晕,但送进医院会不会太夸张了?才这么想着,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想下床、
“你体力还很虚弱,最好不要随便下床。”窗边突然传来平静的声音。
唐海音一转头,没有想到聂仲玺也会在。
是他送她来医院的吗?但她没有问,只怕会自讨没趣。
两人相对却无言,病房里顿时陷入沉默:
“你生病了为什么不说?”
“因为不想让某些人以为,我是在施苦肉计!”
聂仲玺的口气不善,唐海音的语气也没好到哪里去。
难道她就该扮出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好为自己争取合理的对待吗?
聂仲玺凝望着她。她苍白虚弱的模样,看来是那样令人不忍,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最令他不敢相信的是,自己竟然还会为她感到心疼!
他强迫自己别开头,不去看她。
“你走吧,我不会有事的厂唐海音硬起心肠赶他。
他迟疑的望着她,像是欲言又止。
在这一刹那,唐海音的心几乎又重新燃起了一丁点希望。只是,瞳眸中希望的光点,却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迅速的殒落、熄灭。
终于,在她心碎的目光中,他头也不回的步出门。
这一切是该结束了!
唐海音苦涩的对自己一笑。
只是——没有开始,又何来的结束?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唐海音在医院里待了两天。
出院后,她还是回到办公室上班。
即使聂仲玺依然对她冷嘲热讽,从没有好脸色,她仍旧不愿离开。
三十天的期限,眼看着就只剩下最后的五天,或许这辈子,她只有这五天的时间能像现在这么靠近他了!
唐海音实在想不透,向来精明、会盘算的她,怎么会变得那么笨?明知道他或许巴不得撵走她,她却还是不顾一切,死皮赖脸的留了下来。
虽然为了让彼此相安无事的度过,她已经尽量多做事、少说话了,但他却总是会找尽机会,趁机来对她冷嘲热讽一顿。
“唐、海、音!”
不小心想出了神,一道震耳的怒吼,遽然从门外一路传釆。
唐海音一颗心七上八下,但表面上还是力持镇定。
“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一份传真文件摔上她的办公桌。
唐海音犹豫几秒,终于还是小心翼翼的拿起传真大略浏览了下。
“总裁,我可以解释——”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他暴怒的吼掉她的话。“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客户对我们有多重要?客户的产品分析资料遗失就算了,你竟然还把客户气走?!”
他早该赶她走了,却始终犹豫不定,这下,他简直是后悔莫及。
唐海音抿着唇,没有答腔,只是默默的任他骂着。
“你才来二十几天,这里就被搅得一塌糊涂,你到底还要搞砸多少事?难道你就不能做对一件事吗?”
聂仲玺怒不可遏的吼道。
看着他铁青的脸孔、充满怒火的眼神,唐海音觉得怨忿不平,鼻头却莫名委屈得发酸。
“你交给我的工作太多,已经远超出我的能力跟负荷了,这件事不能怪我。”她平静的说道。
“能力?你有什么能力?还敢跟我提这两个字!”聂仲玺不屑的冷哼。“要不是看在浩宇的分上,你连当倒茶的小妹都不配。”
“你根本瞧不起我。”唐海音开始有点怨怨的情绪出来了。
再怎么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有哪一点像个秘书的样子?”他冷冷的讥讽道。“连倒茶水的小妹都比你称职。”
他竟然拿她跟倒茶小妹比,这对起码也是知名大学毕业的唐海音来说,简直是种羞辱。
“你说得对,我无能、我糟透了,那我不干了总可以吧?”
她愤怒的丢下话,扭头就准备往外跑。
“演得真好!”
突然间,背后传来他冷冷的声音。
唐海音顿时僵住了脚步。
“我一直在等,等着看你要怎么让这出精彩好戏收尾,看来,你还真适合当编剧。”他讥讽的勾起唇办。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听得莫名其妙。
“你真以为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得神不知鬼不觉?”池又是冷冷一笑,笑中却有着自己才懂的心痛:“利用浩宇跟我的交情,支使他派你来当秘书!事实上却是打着钓金龟婚的主意,我还真被你要得团团转啊!”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胡说八道?”唐海音愕然望着地。
这下,她总算弄懂这些日子以来,他态度骤变的原因了。
他竟以为她是个不择手段,甚至会出卖自己的拜金女郎?
“是浩宇亲口告诉我的,虽然他极力否认,但我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唐海音心口再度隐隐作痛起来。
“你要我去相信一个拜金女郎?”
“我——”
“怎么,你敢否认自己不爱钱?你敢否认没有利用机会向我敛财?”
他将话说得毫不留情,冷酷的践踏着她的自尊。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绝没有骗你任何事,更没有打着钓金龟婿的主意。”她平静的说道。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唐海音没有回答,只是自嘲的勾了勾唇,径自背转过身。
背脊挺得笔直的唐海音,临到门边突然又停了下来。
“还有——”她头也不回的轻吐出一句:“我是爱钱,但绝不会出卖感情。”
在眼泪落下之前,她及时步出大门: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他清楚看到她眼底泛出的泪光。
那是——真的眼泪?
怔了怔,他一止刻回过神来。
不能再被她给骗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有多会演戏,她让自己几乎以为:她爱上了他。
她要走就走,像她这种全天下最糟糕的秘书,只会打乱他的生活,搞砸他的工作,走了他反倒乐得图个清静。
冲进办公室,他一把抓起电话拨了内线。
“人事部惟?立刻登报征秘书,任何条件皆不拘!”
简单丢下几句话,他径自挂上电话,余怒末消的在办公桌前来回踱着。
她以为他会稀罕她吗?
像她这种的一无是处的秘书,走了最好!
没错,这样他才可以得到一如以往的平静。
第十章
一大早,聂仲玺踏人办公室,脚步不由得在门外空荡的办公桌前停了下来。
唐海音果然一如她向来不负责任的行事风格,这一走,就再也没有来上班了。
或许她是因为事迹败露,已经狼狈的逃回林浩宇身边寻求庇护了吧!
他很早以前就明白,这道小小的门,根本关不住向来我行我素的唐海音。
但他不会在乎!
他有他的人生要过,也有他的目标要达成,不会被区区一个女人给左右。
遽然收回目光,他步进办公室,充满工作气氛的办公室,又让他的精神一振。
“总裁,这是经理要给您的文件。”
突然间,一个细细的嗓音自前方响起。
一抬头,才发现是——位他叫不出名字的年轻女职员。
“总裁,对不起,我看门外没有人,只好自己进来了。”像是看到他蹙起的眉头,女职员赶紧解释道。
“算了,把文件给我。”他的表情冷然的接过文件。
看着总裁再度专注的埋首于工作,女职员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她不来了吗?”
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气,她一鼓作气的间道。
“谁?”聂仲玺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唐秘书。”
“她辞职了!”他的声音突然紧绷起来。
“辞职?为什么?”
“平时工作不力,现在又得罪了这么重要的客户,她还有脸待下来吗?”他极度不屑的冷讽道。
“可——可是——”觑着总裁阴警的脸色,女职员吞吞吐吐。
“可是什么?”
“那天的情形我正好看到丫,因为客户对唐小姐毛手毛脚,甚至还想强吻她,换做是我,我恐怕也会忍不住打他一巴掌。”
她说的是真的吗?
聂仲玺仔细的审视,她的表情看来不像说谎,也不像是唐海音派来当说客的。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她为什么没有告诉他?不但一个人忍受了下来,还承受他的误解?!
他真的——错怪了地吗?
他怔怔坐回办公桌后,无法分析此刻心里那种五味杂陈的感觉,究竟是震惊还是心痛。
难道,他真的是太武断了?
我是爱钱,但绝不会出卖感情。
突然间,她心碎的眼神再度浮上脑海。
他会不会真的错怪了她?这一切都只是林浩宇一个人的计划,她始终不知情?
“其实,唐秘书真的是个好人。”
瞅着总裁阴晴不定的神色,女职员小心翼翼的再度开口。
“她这个人对别人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别太一厢情愿的掏心挖肺。”他嘲讽的说道,却像是想说服自己似的。
“一开始,我也跟总裁一样,以为唐小姐高傲、难相处,后来才发观其实她人很好,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上回我生理期来痛得没法走路,聊过几次天,她知道了以后,还特地四处去找偏方给我吃,这份心意,我一直记在心里。”
聂仲玺绷着脸没有说话。
她说得没错,某些心血来潮的时刻,唐海音确实热心得有点鸡婆。
毫无预兆的,他竟又不由自主的想起有关她的种种,就连女职员是何时走的也没察觉,直到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顺手接起。
“总裁,唐秘书这个月的加班费没有领,我打电话通知,她却说她不要了,该怎么处理?”
闻言,聂仲玺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为什么向来嗜钱如命的唐海音,辛苦跟他讨价还价这些加班费后,到最后却又不要了?
莫非是她心虚?
不,若她真是那种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的人,更没有理由不要这些钱。
难道——自己真的误会她了?
沉默许久,他恍然顿悟。
原来,他跟海音都是林浩宇圈套下的受害者啊,而他,却偏狭的认定她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甚至做出这么多伤害她的事。
霎时,许多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懊恼、他自责、他后悔,更多的却是歉疚与心疼。
他明明可以静下心来把事情好好弄清楚的,却因为一时的疑心作祟,硬是听不进任何人的解释。
她还会原谅他吗?还是就此不再见他?
聂仲玺环顾了眼冷清的办公室。
他怎么会嫌她多余呢?没有她,这里就像一座空洞的死城。突然,他疯狂想念起那喧闹的音乐,荒崆走板的歌声,以及那个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人儿。
“派人送上来给我!”他沉声吩咐了句。
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办法把她重新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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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啦?!”
唐海音拉回在窗边探头探脑的母亲,烦躁的低嚷道。
“当然好看啊!那人长得那么帅,体格又好——咦?那人不是你的老板吗?”
看了屋外一眼,唐海音随口敷衍道。
“唉呀,你看错了啦,我不认识那个人。”
她是扯了谎,聂仲玺的样子,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在半个小时以前,聂仲玺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前,但自认受了委屈,也铁了心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的唐海音:偏偏就是不开门。
说也奇怪,聂仲玺今天竟像是来登门道歉似的,知道自己吃了闭门羹,倒也老实的站在门外,始终都没有离开。
“妈,你别管啦,反正不要开门就对了!”
丢下一句话,唐海音逃避似的,一头又钻进了房间。
虽然被女儿这么三申五令,但平常在家闲着没事干的唐家老妈,还是好奇得要命,一颗脑袋凑在窗边不时探着。
“唐伯母!”
“吓——”
突然出现在窗户前面的斗大脸孔,让唐家老妈吓了一大跳,顿时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虽然这人长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但一下放大了十倍,不惊吓也难。
“唐伯母,我有点事想找海音谈,可以让我进去吗?”
窗外的俊脸笑得灿烂而诚恳,一口洁白的牙几乎可以媲美钻石。
“不行,我女儿说她不认识你,不能开门。”虽然她老觉得这个帅哥很眼熟。
“唐伯母,我真的是海音的老板,特地替她送加班费来的。”他往窗户内亮了亮厚实饱满的薪资袋。
这个试探的计谋,果然一举攻破了唐老妈的弱点。
看着窗户内那双陡然发亮的眼,聂仲玺窃喜之余,也不禁要感叹: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也会打洞哪!
于是一分钟后,他被隆重热减的大礼给迎进屋子里,如果有轿子,他毫不怀疑唐母会立刻把他扛进去。
欢欢喜喜的替女儿收下薪资袋,唐家老妈在兴奋数着钞票的同时,边扯开喉咙往房间里喊:“丫头,快出来,有人找你哪!”
唐海音不疑有他的拖着懒洋洋的脚步来到客厅,精神立刻为之一“震”。
“妈,我不是说过别让他进来吗?”她气恼的叫着。
“他可是你的老板耶,还亲自替你送加班费来,我们怎么可以不让人家进来,太没礼貌了。”
唐家老妈说得振振有词,实则却是看上人家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气质,以及手里那个厚厚的薪资袋。
“妈,我已经辞职了,他也不再是我的老板。”唐海音一字一字忍耐的说道。
“好啦、好啦!”唐家老妈很爽快的摆摆手。“你跟你的老板慢慢谈,我先进去了!”
唐海音气愤的瞪着满面春风的老妈——都跟她说她没有老板了。
“我必须跟你谈一谈。”
聂仲玺的声音重新拉回她的注意力。
“你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唐海音绷着脸别过头去。
最好永远别来招惹她,她再也禁不起另一次的心碎了。
“那给你一个新职务如何?”他几近讨好的试探道。
不知道为什么,唐海音觉得今天的聂仲玺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她偏着脑袋,小心而谨慎的观察着地。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工作?”她很不屑的冷哼道:“反正我连当茶水小妹都不配,不敢污蔑您聂大总裁的圣地。”她又是讽又是损。
而且,是他把她逼走的,她才不会再回去。
“那只是我一时口不择言,不是真心话。”他很诚心的想求得谅解。
这下,唐海音终于用看怪物似的眼神,惊愕的瞪着地看。
“你到底想干吗?”该不会是嫌把她羞辱得还不够吧?!唐海音警戒的睨着地。
“我是来道歉的。”顿了几秒,他终于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