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想迎接雪花,视线却不期然撞进他的眸底。
两人的视线就像是两片相互碰撞的雪花,紧.紧的交融在一起,难分彼此。
这一刻,他们都同时感受到那股汹涌的情愫,以及一种动心的感觉,对望的目光中,也都隐隐约约像是明白了什么,但没有人愿意先开口。
毕竟,骄傲如两人,谁也不想当那个一厢情愿的傻子啊!
“我——”
唐海音想开口,却突然被一只压在唇上的长指阻止。
“别说话!”
他不想破坏这一切!
仰望着他幽深的黑眸,里头扑朔迷离的情绪,让唐海音心底泛起一种微妙的悸动。
可能吗?
在这朝夕相处的短短几天里,她就突然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他。
是突然吗?还是她到现在才发现?
原本,她是那样抗拒、排斥这个彻底固执、龟毛到底的男人,但偏偏她就是喜欢上了他。
雪花洒在他的发上、脸上,像是施了某种神秘的魔法,让唐海音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回去吧!”
聂仲玺轻不可闻的声音打破了魔咒。
唐海音点点头,任由他再次背起她。
紧挨着他的温暖,她的思绪百转千回。
“你来找我——是担心我吗?”将脸埋进他宽阔温暖的背,她小心的问了句。
原来,这个问题还始终悬在她心里。
背对着她的身影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嗯。”
有犹豫、有保留,但终究,他还是点了点头。
悬在心上一整夜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她的唇边悄悄浮起一抹笑,满足的将脸颊贴上他的背。
心——好暖呵!
***************
在出国第四天,因为唐海音扭伤的脚,聂仲玺特别缩短行程提早返台。
以因公受伤之名,他特别让她在家休假几天,但才两天,他就发现自己开始心不在焉,而且莫名其妙的想她。
虽然她对自己的工作并没有太多实质工的帮助,不过,他就是想看见她神采飞扬的身影、也想看她又使了什么小计谋,找机会偷闲打吨。
虽然桌上摊着一叠待处理的文件,但他却完全心不在焉,脑子里所想的尽是有关她的一切,目光也不时往角落里,一束包装精致的香水百合飘去。
就老板的道义而言,下属因公受伤,他确实应该前去探望。
打电话约定时间的当儿,他正从某问合作企业出来,碰巧经过一间花店,在一时莫名其妙的雀跃情绪下,他买了花。
这种花确实很香,买来不到两个钟头,整间办公室里就全是那股淡雅的香气。
她会喜欢这种花吧?
花店小姐说,香水百合外表看似狂放耀眼、实际上却含蓄内敛,他觉得这家极适合她,毫不考虑就买了一束。
他从来不曾送花给女人,那种紧张与不安的心情,就像是第一次准备递上情书的傻小子。
他干吗送花给她?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心情却是雀跃的、期待的。
不由得,他又想起了堤岸边散步的那个夜晚,以及她紧紧倚靠在背上的温暖。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忙得分身乏术,却宁愿用六半天的时间来想她,身边围绕的女人不计其数,而他却惟独只看得见她的好。
老天,他是真的陷落了吗?
唐海音这女人不但懒散、脾气坏,还很爱斤斤计较,屈指随便一数都是缺点,但偏偏,他却鬼迷心窍似的被她给迷住了。
他骗不了自己,他挂心她、在乎她,心疼她坚强独立的外表下,那偶尔流露的脆弱。
他一向最讨厌的就是美丽的女人,但她却是惟一的那个例外。
突然间,等着下班后去看她的时间,突然变得好漫长。
好不容易回神,就见也不知道未了多久的林浩宇,正端着一张饶有兴味的表情看他。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他很快看起那份三个小时没动过的文件。
“听说你带了我家秘书出国去了?”林浩宇一脸兴致勃勃。“怎么样?你中不中意——不,我是说她工作卖不卖力?”发觉说溜了嘴,他赶紧改口。
“还好。”聂仲玺的表情依旧没有多大波动。
“还好?”怪了,难道唐海音还不够美?“你不喜欢这一型的?”林浩宇下意识的脱口问道。
“你是什么意思?”
聂仲玺倏然抬起头,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呃——”发现自己又说错话了,林浩宇的脸色立刻大变。“我、我的意思是说,她——不,我——”一时紧张,他结结巴巴的更说不出话来。
“你设计我?”他的目光含怒射向他。
林浩宇急忙摇头。
“你这么热心把秘书借给我,是有目的的?”
林浩宇的头摇得更用力了。
“那么你倒是把事情解释清楚!”
霎时,林浩宇更加哑口无言。
没错,他是设计了他,把唐海音借给他也有目的,但是,他全是一片好意啊!
“我们多年交情,但这并不表示你可以这样耍着我玩。”
林浩宇了解聂仲玺的个性,要不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他恐怕早就被丢出窗外了。
“玺,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是我一时异想天开……”
林浩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但是越听,聂仲玺脸色就越难看。
“……事情就是这样,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海音什么也不知道,你千万不要认为她是那种釆钓金龟婿的肤浅女孩——”
看着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林浩宇发现自己是越描越黑,不如不说得好。
“你回去吧,不送了!”
冷冷吐出一句,他别过头不再看他。
认识这么多年,聂仲玺第一次下逐客令。
林浩宇张着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知道他正在气头上,恐怕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只好暂时先给他一点时间冷静?
他只希望自己的擅作主张,不会因此而连累了海音才好。
“我改天再来!”
留下一句话,林浩宇静静走出办公室,
站在偌大的办公室中央,聂仲玺只觉得全身仿佛都空了———被残酷的真相给掏空了。
他双手握得死紧,用力得几乎要捏碎自己的拳。
原来,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阴谋。
一场早有预谋,由浩于沙盘演练,唐海音亲自执行的骗局!
她怎么可能会不知情?
依他们两人的交情,她不会不知道他的计划,—或者她根本是这个汁划的主使,就像浩字所说的是想来钓他这个金龟婿!
他不在乎她爱钱如命的个性,但他痛恨这种被没计的感觉,更恨自己竟然成了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他不得不承认,她欲擒放纵的手段真的很高明,他的心,已被她牢牢掌握了。
如今那心动的感觉,成了更胜十倍的心痛,那些痴望的眼神、那些若有似无的情悻——都是笑话。
他含恨的凌厉目光,霍然投向墙边。
他跨着大步笔直走向角落,一把拿起那东包装精致的花,狠狠的、毫不留情的丢进垃圾桶里。
像是也把对她最后的一丝眷恋,一并丢弃。
第九章
向来一提到上班就头痛的唐海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期待上班过。
在家休养了几天,总算能够下床走路了,她.立刻撑着还一拐一拐的脚回到公司上班。
一想到即将见到久别重逢的聂仲玺,她的心就热得发烫。
虽然在家休养的这几天,他曾打过电话说要来看她,但奇怪的是他却始终没有出现。
尽管失望,但她唐海音虽然一向自诩是新时代的女性,可起码也还保有女性的矜持,怎么好意思主动问?
矜持?这个字眼让她忍不住扑哧一笑。
向来大刺刺惯了的她,从来就不懂得所谓的矜持,但自从遇见他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唐海音只手托着下巴,脸上浮现一抹幸福的傻笑。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脚步声,远远的自长廊那头传来,立刻惊起了她。
她酡红着脸蛋,迅速整理了下仪容,挂起一抹自认为最美的笑容,等着地进办公室。
在她写满期待的目光中,聂仲玺终于一如往常的提着公事包,一分不差的步进办公室。
唐海音红着脸站在办公桌边,犹豫着该叫他总裁还是仲玺——
但,这一切像是她的自作多情,聂仲玺竟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面无表情的径自步人办公室,重重关上那道隔绝彼此的门。
有好半晌,唐海音只能怔怔的呆立在原地,错愕失落的目光,久久无法从那道紧闭的门扉上收回来,
她唐海音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但他那判若两人的转变,她却立刻感觉到了。
他是怎么了?唐海音心里纵有千百个疑问,但向来大咧咧的她,却没有勇气去敲开那扇门。
她只能失魂落魄的坐回座位上,猜想着多种可能。
但她的眉头没有皱太久,因为十几分钟后,他终于又走出了办公室。
她心一喜,急忙站起来,正准备开口。
“唐海音!你知不知道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
他突如其来的严厉口吻,让她有些错愕。
“我——我忘了——”
他冰冷的神情让她不知所措。
“这里是办公室,不是让你摸鱼打混的地方。”
比起以前他动不动就大声咆哮,他这句带刺的话,更让她觉得难堪。
但是她理亏在先,还能说什么?
“对不起,我立刻准备资料。”
在聂仲玺毫无温度的目光中,她一拐一拐的急忙跑向档案柜,但那些排列整齐的档案,却在眼中全糊成了一团。
是她太自作多情了吗?
她以为经过了那五天,他们之间该有些不同才是但如今从他淡漠的眼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态度看来,她实在是太过一厢情愿了。 ,
她猜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敢、也不会问,因为还想为自己保留一点尊严。
“我要继续等你磨蹭下去吗?”
背后突然传来冷冷的声音;
“我马上就好。”
唐海音猛一回神,用力眨去眼底的湿气,急忙拿起几份资料到影印机边影印。
在他冷冰冰的注视下,她越是急、双手就颤抖得越厉害,—张纸怎么放就是对不齐。
终于,背后的人濒临忍耐的极限。
“我来!”
毫不客气的推开她,聂仲玺动作流畅利落的影印起资料。
唐海音恐怕得花个十来分钟做的事,他不到两分钟就做好了。
看着他脸上的漠然,唐海音从没有比这一刻,更嫌弃厌恶自己。
她还怔然站在一旁,聂仲玺径自收起资料就要往门外走,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这个举动无异是在她的心口上又插了一刀。
他到底是怎么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突然会变成这样?
看着地依旧挺拔欣长的背影,她竟莫名苦闷得想哭。
但骄傲如唐海音,绝不会容许自己表现出脆弱。
而原本已走到门边的身影,此时却突然回过头来,以充满嘲讽的表情对她冷冷一笑。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有什么用处?”
丢下这句话,他倏然转身离开办公室。
他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外,她立刻捂着嘴强忍住几乎冲口而出的啜泣,转身跑进洗手间。
***************
数了两百二十三只羊,唐海音还是唾不着!
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她翻了今晚的第二十九次身,朝夜色沉沉的窗外长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怎么她才休个几天假,周遭的一切就全变了样?
毫无预兆的,聂仲玺像是交了个人似的,对她充满了敌意,而向来把睡觉当成命一般的她,竟然会失眠?!
她用力闭上眼,试图强迫自己睡着,却发现脑子依然选自清晰的运转着。
她心里清楚:让她失眠的原因至是因为聂仲玺。
尤其今晚她囚家途中,竟意外看见聂仲玺挽着个美丽的女子,在餐厅里吃饭,两人不时交头接耳的亲密画面,至今仍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脑海里上演。
而每回想一次,就如同反复的对她凌迟。
曾经,她也跟他有过那样亲昵且接近的距离,也曾感受过他那样温柔的眼神,以及细心的照顾,但如今—切都已经不复存在。
她想得了无睡意,直到天色泛起鱼肚白,才恍惚睡去。
但是才刚合眼,就又被闹钟的声音给吵醒。
按下闹钟,唐海音强忍着困倦勉强下床,孰料人才刚站起来,便随即昏眩得跌坐回床上。
伸手往额头一探,她才发现自己发烧了。
肯定是昨晚寒流来袭,她又在聂仲玺吃饭的餐厅外站了一个多小时,不小心着了凉吧?!
看看离上班还有段时间,她只好暂时先躺回床上,等着聂仲玺上班后再向他请病假。
她烧得糊里糊涂,就连自己是何时睡去的也不知道,直到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她。
迷迷糊糊的捞起电话,另一头传来聂仲玺那熟悉的声音。
他知道她病了?!
他终究还是在乎她的——她的心因为喜悦而紧得发痛。
“你知不知道几点了?你到底又在搞什么飞机?”
孰料,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仍是冰冷得毫无一丝感情的声音。
她的笑容蓦地僵在脸上.
满心的喜悦,宛如破了洞的气球,一点一淌逐渐的流逝。
“不过是睡过头了?用得着那么小题大作吗?”她强忍心痛,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说道。
“我命令你三十分钟内给我赶到公司,否则就等着收拾包袱滚蛋!”
恶狠狠的撂下最后通牒,聂仲玺用力摔上电话。
虽然头晕得厉害,但唐海音还是奋力爬起来。
她要去上班,她得保留她唐海音的最后一丝尊严。
四十分钟后,唐海音终于勉强赶到公司,一张堪比千年寒冰还要冷的俊脸,就在办公室里等着她。
“我觉得总裁这个位置,应该让绐你来坐才是。”
一看到唐海音出现,他老实不客气的嘲讽道。
平时伶牙俐齿、盛气凌人的唐海音,今天却反常得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走内座位。
他注意到她的脸色异常苍白,走路步履不稳的样子也不太寻常,但他拒绝让心软主宰好不容易夺回主权的理智。
这只是她另一个博取同情的戏码罢了——他这么告诉自己。
“跟我进来!”
明知道她的脚伤还没有完全好,他却像是故意不让她好过似的,把一大叠文件交给地,要地送到各部门去。
强撑着还隐隐作痛的脚伤,踩着摇摇晃晃的步伐,她咬着牙把聂仲玺指定的文件一一送到各部门。
错过了昨天的晚餐跟今早早餐的唐海音,只觉全身热烫得厉害,送一趟文件下来,气力也几乎耗尽,但她仍拒绝显露出疲态。
她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同情;
“唐海音,进来一下!”
才坐下来不到五分钟,对讲机里又传来他平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