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他有些不自在的为自己做开场白。
岂止是不好听,简直伤人极了。
唐海音臭着脸仍然不理他。
“我对你有些误会,而且没有去查证,更没有听进你任何一句解释,实在可恶至极。”
知道就好!
虽然唐海音不知道他突然转变的原因,但是他低声下气的态度,让她的架子忍不住越端越高。
“所以呢?”她冷冷斜睨着他。
“所以——”他深吸口气,尽量摆出最谦卑的姿态。“我是特地来道歉的。”
“道歉?”唐海音佯装不可置信的一笑。“这我怎么承受得起呢?我只是个拜金女耶。”
“不,我千该万死,竟然因为自己一时的偏见,而伤害了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聂仲玺恳切的望着她。
“我给过你机会相信我,但是你给了我什么?”唐海音冷冷一笑。“伤人的羞辱啊!”
“海音,原谅我!”他情急的抓住她的纤手,恳切的哀求道。
“我跟你牛点关系都没有,你没有必要求得我的谅解,反正你我各不相干,老死也不会相往来,得到我的原谅根本没有意义。”
“不,我爱你啊!”情急之下,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整个客厅陡然陷入一片死寂。
唐海音震愕许久,而后脸蛋开始慢慢泛红。
这又是哪门子的玩笑啊?
那个不是对她怒声咆哮、就是冷嘲热讽的聂仲玺,竟然说爱她?换做其他时候,她或许会高兴得喜极而泣,但绝不是在他伤了她这么深之后。
瞪着他几子有一世纪之久,直至感觉到心里有个小小的痛楚逐渐扩大,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爱一次、伤一回就够了,现在她什么也不求,只求他不要再来揭开她还没愈合的伤疤!
她的心,再也承受不了第二次痛。
直到这一刻,唐海音才发觉,原来,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
一言不发的,她转身就冲进房间里,把自己牢牢的锁在自己的堡垒里。
***************
向来惯于掌控一切的聂仲玺,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
几个星期下来,他始终不得其门而人,只熊站在唐海音房间的窗台下,仰望着地在房间里的身影。
除了回家短暂的休息,其余的时间他都站在这里,等着那扇窗为他开启。
是的,为了求得她的原谅,向来把工作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他,已经连续几个星期准时上下班,就为了能看到她的身影。
跟那个尔虞我诈的斗智角力场相比,她显然重要多了。
以往这个让他乐此不疲工作的办公室,如今少了她,却变成了冷清得让人无法忍受的冰库,下班时间一到,他就追不及待的想逃。
他猜,是爱情改变了他!
爱情让他讲求对错分明的原则懂得折衷,让他嫉恶如仇的心变得柔软,一个曾经有了工作就已足够的生命,如今却强烈的需要起她来。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虽懒散却串真、即使爱占便宜却善良的女人啊!
一想到这里,他立刻加快收拾的动作。
他得赶紧去她家站岗了!
‘嗨,玺,去喝一杯?”
突然间,林浩宇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自从弄清事情真相后,他们就已经握手言和,几个月难得出现一次的林浩宇,也三天两头净往这里跑。
“我没空。”他头也不抬的丢来一句。
“有事?”林浩宇试探的睨着地。
“我——”他一抬头,迎上一个期待的眼神。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这家伙的目的不单纯。
“你是不是故意来打探什么?”就像他曾说过的,一根肠子拐了十八个弯的家伙,放着钞票不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目的。
“打探?”他一脸错愕,像是被这个字眼给惊吓了。“怎么会?我像那种心机深沉的人吗?你想太多了。”他安抚似的摆摆手。
不置可否的挑挑眉,他提起公事包,一手捞起西装外套就要出门。
“唉,你要去哪里?”
林浩宇追了上来。
“恕不奉告。”
眼看他一副三缄其口的样子,林浩宇脑子一转,立刻换了口气道: “唉,其实天下女人那么多,你又何必那么死心眼,天天去人家楼下碰钉子?不如这样吧,我再替你介绍一个,保证比唐海音漂亮、能干十几倍。
“不,我只要她!”
不假思索的,他立刻回道,却在林浩宇好计得逞的窃笑中,发现自己又中了圈套。
“喔——”他夸张的拉长语调。 “原来嘴里说不屑我们家秘书,其实心里早就爱得欲罢不能了。”
“你这浑小子——”
聂仲玺像是生气又像羞恼的红了脸。
“你对我们家海音是不是认真的?你别看她样子时髦,其实死心眼得很,若没有把握给她爱,就别去招惹她。”
“我爱她!”他坚定的说道。“这辈子,我要定她了——”
这下,换林浩宇傻眼了。看似保守内敛的聂仲玺,竟然在他面前说爱?
“你放心,我一会把她重新追回来的,倒是你——”他微微一笑。“也该认真找个对象了吧!”
“我——”
“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
拍拍他的肩,聂仲玺转身步出办公室,留下林浩宇一个人独自发怔。
他没想到,原本是要来探探口风、顺便推波助澜一番的,没想到却反过来被将了一军。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觉得聂仲玺竟开始有几分唐海音鬼灵精怪的影子了!
***************
一如往常,聂仲玺依旧在七点准时站在唐家门外
像是早巳习惯的例行工作:他倚在围墙边,抬头仰望着唐海音房间里透出的微微。
在微暗中,那盏灯光竟让他想起唐海音灿亮·的眸,生气的、得意的、狡狯的,闪着各种神采的眼神———
但是,那双眸的主人依然不肯见他!
在那一瞬间,聂仲玺几手有点灰心了,但那盏在黑暗中微微散发光亮的灯,却又为地燃起了希望。
他知道自己绝非自作多情,唐海音对他也有着同样的感情,那些像是隐含着千言万语,渴切期待的眼神他不会看错。
他会等!他的心意,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楚过。
就在他重新丁丁起精神,目光正要往楼上望去之际,门边却突然传来一个压低的嗓音。
“喂,小子!”
聂仲玺转头一看,才发现唐家老妈正从门缝里鬼鬼祟祟的探出半颗头。
“唐伯母?” !
他狐疑的看着她将手从门缝里伸出来,用力朝他煽着。
“快进来!”
进去?聂仲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快啊,还发什么愣,你是不想见我那丫头啦?!”
一句话,立刻点醒了他,二话不说,他几个大步就闪进虚掩的门内。
“千万别说是我开的门哪!”
留下这么一句交代,唐家老妈便鬼鬼祟祟的躲进房间里。
难得唐家老妈如此深明大义,他当然誓死绝不出卖她。
看了眼通往楼上的楼梯,他脸上缓缓展开一抹笑容。
三步并做两步的上了楼,他来到唐海音的房门前,迫不及待的敲门。
“老妈,拜托你别来烦我。”
房门没有动静,只传来一个郁郁寡欢的声音。
他噙着笑,依旧耐心的继续敲门。
不一会儿,里头的人儿终于受不了,乒乒乓乓的冲了出来。
“妈,我说不要——”
遽开的房门伴随着一声怒吼,却在看清来者时全缩进了嘴巴里。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唐海音一脸像是撞了鬼的表情。
“用脚走进来的。”他极其温柔的一笑。
瞪着他脸上那抹帅气好看的笑,她的呼吸没来由的一窒。
一甩头,她转身就想跑。
孰料,一双长臂比她更快,在转瞬间已经牢牢的将她圈进怀里。
待唐海音稍一回神,那股熟悉的气息已经重重将她包围。
“我不许你再逃避了!”聂仲玺霸道的低喊。
逃避?她跟他已经不再有任何关系了,那些悸动、温柔的眼神、细心的呵护,全被她丢到心底最深处的角落去了,她为什么要逃避?
话虽如此:但被紧紧困在他胸膛里的唐海音:还是不由自主的脸红心跳了。
“你放开我!”
“我想你想得几乎快疯了。”
他叹息着将她紧紧的拥了个满怀。
原本高傲倔强的面具,在听到这声叹息后,开始一层一层的崩塌剥落。
那像是蕴含着浓浓深情的声音,让她的鼻头不争气的发酸。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在给她一堆莫名其妙的指控,又深深的伤害了她之后,还能理所当然的以一副忏悔痛心的姿态,来求得她的原谅?
他到底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于。”
唐海音惊讶的望着地,终于明白他一再出现的原因。
“我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的事情,我竟要从别人口中才知道真相。”他懊悔的抓梳着头发。
“你总算对自己有点了解了。”余怒末消,唐海音悻悻然哼道。
“当我知道自己误会了你,我懊悔得几乎想掐死自己,紧接着,我焦急得想立刻找到你,可是,这几天来,你不是逃就是躲,那种想见你,却见不着的心情,你知道有多煎熬吗?”
“嗯哼?”唐海音闷哼了声,像是还想再听更多。
“每天夜里,我想着你委屈的眼神、心碎的眼泪,却又见不到你,那种焦急简直快逼疯了我—— ”
话到激动处,他深深、悠悠叹了口气。
“我想,这或许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他责罚我对人不够宽容、对人不够信任,而且对于所爱——不够诚实。”他的目光紧紧的锁住她。
聂仲玺灼热的目光,让她心慌得不知所措,只能不顾一切的逃开。
“什什么所爱啊?”她结结巴巴的说道。“是那天在餐厅里跟你共进晚餐的美女吗?”
“不!”他温柔的扬起笑。“她已经牢牢的在我怀中了。”
“你、你在说什么啦!”她全然没有准备,了心只想逃开他。
“我爱你!”他不容她逃开的捧起她的脸蛋。
“虽然我可能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想爱上你的理由,也或许我们彼此还要再历经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习惯彼此,不过你愿意先嫁给我吗?”
一颗洒出满天星斗的璀璨,突然眩亮了她的眼。“钻——钻戒?”
她目瞪口呆的盯着他手里突然出现的钻戒,好半天只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眼前这颗钻石比她的拇指还大,他确定——这真的要给她?
她知道自己的样子肯定很蠢,要是别人看了,还以为她唐海音没人要,区区一句求婚、一只钻戒,就能让她傻到说不出话来。
但是,一个她早爱进心坎里的男人向她求婚,还五条件的奉送一只价值连城的大钻戒,有什么比这种买卖更划得来?
要是不答应,她唐海音岂不是浪得虚名了?!
何况,罚他站了这么多天,她的气早就消了,不肯见他不过是因为拉不下脸来罢了,如今他给了这个台阶下,她也好趁势而下。
“好啦,丫头,快答应他呀!”
突然间,不知打哪儿来的声音,悄悄从门缝边传了出来,破坏了这一片缱绻的气氛。
唐海音霎时一愣,喜悦的泪水立刻化为愤怒的咆哮,
“妈,你千吗偷听啦!”她又羞又气。
“我才没有偷听,是刚刚经过“不小心”听到的。”唐家老妈一脸很无辜的申明道。
唐海音噘着嘴赏给老妈一记白眼,一脸“好像”百般不情愿的接过大钻戒,又赖回聂仲玺的怀里故作嘀咕,却不小心泄露了几声窃笑!
“喔,对了!大老板女婿啊!”
正欲走开的唐家老妈突然又走了回来,抓着聂仲玺开始谆谆叮嘱起来。
“你这种舍己为人的义举我是很感动啦,不过我们家这丫头懒得很,会做的事除了睡还是睡,平时房间乱得跟垃圾堆一样,你以后可得担待着点啊——”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啦?”唐海音羞恼的瞥了聂仲玺一眼,急忙阻止老妈:
“唉呀,丑话总得先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候被退了货,面子更挂不住。”
“妈,这些我都知道。”
聂仲玺温柔含笑点点头。
“啥?”这下换唐家老妈的嘴合不起来。
既然知道,还要娶她这个女儿?
“我就爱她的缺点!”
他紧紧揽了她一下,眼中有着彼此才懂的默契。
尾声
“亲爱的——”
难得的周末,聂仲玺正专心的在书房里处理公事,突然听到厨房里传来娇妻的呼喊。
循声找去,只见唐海音哭丧着脸坐在厨房地板上。
“怎么啦?”
抱起窈窕的小人儿,他宠溺的问道。
“人家想烤蛋糕给你吃,可是这烤箱品质好差,怎样都烤不熟啦!”
唐海音懊恼的伸出戴着硕大钻戒的纤手,控诉烤箱的恶行。
聂仲玺仔细看了下烤箱,轻轻转头看着妻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烤蛋糕之前,你应该先把烤箱的插头插上——,
“插插头?”唐海音的脸上出现半刻的迷惘。
“别伤脑筋了,我明天就替你请个菲佣——”
“你是在怀疑我什么事也做不好对不对?”唐海音眼一红,小嘴也立刻委屈的扁了起来。
“怎么会呢?”
为了安抚娇妻,向来有话直说的聂仲玺,只能昧起良心拍马屁。
“你很能干,是难得的贤内助,昨天的晚餐,我现在还意犹未尽哪——”
结婚两年,这种话他已经说得很顺口了,甚至还能奉上一抹完美得无懈可击的微笑。
“可是我把番茄炒蛋给煮糊了。”泛着泪光的美眸,可怜兮兮的瞅着地。
“是吗?难怪我觉得特别好吃。”聂仲玺一脸恍然大悟。
“你也不介意我把蹄膀给卤焦了?”唐海音还是一脸不太相信的表情。
“可是焦中带香,还是好吃得不得了。”那陶醉的表情,绝对可以拿下奥斯卡金像奖。
“昨晚我看你脸色那么奇怪,还以为很难吃呢——”好不容易,唐海音终于破涕为笑了,扯着他的臂开始撒娇。“那我今天晚上再做菜给你吃好不好?”
“这——”聂仲玺的俊脸一僵,还隐隐作痛的胃,又开始绞痛了起来。 .
“好,当然好了!”他虚弱的陪着笑。
亲爱的老婆大人说的话,他怎能说个不字?
只是——他看了眼杂乱的屋子?以及厨房里已经堆积了好几天的碗盘,忍不住摇摇头。
是谁大言不惭的说爱她的缺点?
如今她有了这面免死金牌,倒心安理得的在家做个“闲”妻“凉”母,他渴望在家里跑来跑去的小萝卜头,却连半个也没有,最惨的是,忙了一整天下班回家。还得挽起袖子充当台佣。
唉,这该说是他——白作自受吗?
聂仲玺看着妻子在一旁,喜滋滋的盘算着晚上的莱色,满腹的牢骚立刻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