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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娘子 page 1 作者:于媜

  楔子

  喧嚷、杂乱的市集里,小贩的吆喝声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此起彼落,络绎不绝的人群有的行色匆匆,有的则是不时驻足浏览两旁的商货。

  在这冬日的清晨,沭阳县是一片和乐繁荣的景象,直到一个凶恶的咒骂声自街边的小摊铺里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这个小杂种,看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你打呀!有种你就打死我。」

  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丝毫不畏他的暴怒情绪,仍顽强的吼道。

  「好啊!你现在大了,翅膀也硬了,敢这样对老子说话,你看我今天饶不饶得了你?!」

  在自动两边排开的人墙中,只见一名面目凶狠、狰狞的男人,正抡起饱拳不住往男孩瘦弱的身子打去。

  虽然承受着粗暴的踢打,然而男孩却始终冷着脸一无表情,仿佛眼前上演的一切与他无关。

  一旁围观的群众被男人暴怒、凶狠的气息给震慑住了,谁也不敢站出来说话,更遑论伸手救这名男孩了,只能眼睁睁的看他遭受拳打脚踢。

  正当现场一片吵闹之际,一名身着尊贵华服,身后跟着一批随从的中年男子,也在此时悄悄的走进人群之中。

  「这位大叔,这是怎么回事?」男子拉住一名微胖男子,悄声问道。

  「这李大富又打人啦!」胖大叔摇摇头,叹了口气道。

  「像这种欺凌弱小的恶霸,怎没人去阻止他呢?」闻言,男子微蹙起两道略带威严的眉头。

  「这您可就有所不知啦!这李大富可是这孩子的爹,这古话向来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作爹的教训儿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您说,这事儿我们如何管得呢?」胖大叔无奈的摊着手道。原来这少年是他的儿子!

  中年男子看着男孩虽嫌青涩,却难掩挺拔俊逸的相貌,天生慑人的威仪与气势,相信将来绝非池中之物,心中着实惋惜万分。

  「天底下怎么有如此狠心的爹,竟然用这种存心置儿子于死地的打法,简直是--」

  「这位大爷,看来您定是外地人吧?」胖大叔只消听他的语气,就知晓了大概。

  「怎么说?」男子好奇的挑起眉。

  「这全城上下有谁不知道这李大富是这小伙子的继父,唉!可怜了这么个乖巧的孩子,可惜坏就坏在他娘嫁错了丈夫。」说着,胖大叔又是一阵唉叹,显然这种事已是屡见不鲜。

  「那他娘呢?」男子再度追问道。

  「死了!」胖大叔挺干脆的说道。「一个那么样瘦弱的妇人,怎堪李大富那样的虐待,才带着孩子嫁给他几年就给他折磨死了。」

  听完这一席话,男子心底已明白了七、八分,他转头看着被狼狈的打倒在地,神色却仍傲然不屈的男孩,一股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这名男孩模样看来顶多十岁,然而脸上却有着超乎年龄的冷漠与无情,他知道倘若他今日不伸手助他一臂之力,日后世上恐又将多增一名冷血无情的邪徒。

  「……你跟你那整天苦着张脸的娘一样,就会害我输钱,老子一看到你就有气,我今天就算作善事,送你去跟你那短命的娘作伴去!」

  说着,李大富狠命的举起脚,就准备往已然陷入昏迷的男孩重重踩下--

  「住手!」男子见状,及时喝止了他。

  「你想干甚么?这是我家务事,我劝你最好少管。」李大富僵了下,而后才幸悻然的收回脚,一脸不善的瞪着他。

  「古有云:『虎毒不食子』,这男孩既是你的孩子,你怎忍心将他打成这个样子?」

  「呸!这小杂种才不是我的种,李大富一脸鄙夷的啐道。

  「既然不是你的孩子,你又有何权利将他打得遍体鳞伤?」男子挑起眉,炯亮的眼直望着他。

  「你、你少废话!我是他的继父,我要怎么对他是我的事,你管不着!」李大富涨红着脸,恶狠狠的咆哮道。

  「你先前说这孩子不是你的种,一下却又说要怎么对他是你的事,既无关系却又理直气壮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这岂不矛盾?」男人带着一身雍容气度,不疾不徐的说道。

  「我李大富在这住了几十个年头,从来也没人敢吭半声,你一个外地人在这喳呼个甚么劲?」他的话,让李大富恼羞成怒的嚷了起来。

  「把他给我!」突然间,男人冒出一句话。

  「甚么?」不只李大富,就连一旁围观的民众全都傻了眼。

  「我愿意出一百两银子,买下你儿子。」

  「买下这小杂种--」

  李大富怔忡半晌,继而怀疑的紧盯着他,深怕他有甚么不为人知的企图。

  「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考虑。」男子笑了下,不疾不徐的再度开口道。「但是你得明白一件事,今天无论是你答应或不答应,我都要带走『他』,你可得好好的想清楚了!」他侧了下身,让李大富看清他身后的一干带刀护卫。

  「好,我卖、我卖!」

  李大富领悟男子之言绝非说笑,便急急的将地上的男孩连拖带拉的推到男子跟前,就深怕晚了一步,银子便长脚跑了。

  有了一百两,他不知道可以再上赌场多赌上多少把哪!

  「元笙,带他去领银子!」

  接过昏迷不醒的男孩,男子朝身后的一名侍从使了下眼色。

  「请跟我来!」

  侍卫会意的轻点了下头,而后便头也不回的转身朝街尾的小巷走去,一心只想拿银子的李大富,想也不想便急忙跟上前去。

  「把他带上车。」

  眼见李大富跟着走远了,男子遂朝一旁的待卫吩咐道。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昏迷不醒的男孩,就这么被带上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而后迅速朝南疾驶,在众人的惊叹声中绝尘而去。

  在疾驶的马车中,男子注视着昏迷不醒的男孩,边以布巾拭去他唇角的血渍。

  然而仿佛是只极具防卫与戒心的剌猬,才一碰到他,原本处于昏迷的男孩竟激烈的惊跳起来,大张的眼中除了深沉的冷然,还有一丝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恐惧。

  「放心吧!从今以后再也没人会欺侮你了。」男子和善的朝他微微一笑。

  「你就到我府里跟顤儿作伴,他自小身子瘦弱多病,又没有兄弟姐妹为伴,看到你,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奇妙的是,男子慈蔼的笑竟莫名安抚了多年来饱受凌虐与恐惧的他,只见他身子一软,再度跌回软垫上。

  「大爷,您究竟是谁?」男孩勉强撑起即将合上的眼,微弱的问道。

  「我是刑部尚书宁善之。」他缓缓一笑反问道:「孩子,你叫甚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男孩倔强的闭起眼,似乎决意断绝过去不堪的种种。

  宁善之了然的一笑,不经意抬头往马车外一瞥,发现竟已到了县城门,城门上头「沭阳县」三个大字也陡然映入眼帘。

  他低头略一思索,随即笑了。

  「好吧!那以后我就叫你『沭衡』吧!」

  再度跌入黑暗的男孩闻言竟有种前所未有的心安。他知道,从今以后,他那残暴不仁的继父再也伤害不了他了!

  第一章

  春日风暖、百花齐放,京城里满是一片热闹、繁荣的景象。

  只见大街小巷繁花如锦,来往穿梭的行人衣着亦带着股春意,尤其是四处皆可见穿著艳丽春衫的姑娘,摇着把扑蝶扇款摆着窈窕身影,穿梭在花丛间。

  而不少文人雅士,亦带着一壶水酒,或躺或坐的枕着落花吟诗作赋,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沉醉在百花娇艳盛开的各番姿态。

  禁卫森严的皇宫大内亦感染了这片初春的气息,只见宫女个个换上了俏丽,鲜艳的薄衫,宛如花蝴蝶般穿梭在各宫苑之间。

  然而该是满怀闲情逸致的赏花时节,植满奇妍异卉的御花园里,却不见有人的踪迹,反倒是另一头的「璃宫」,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杯盘落地声。

  「拿出去!」一名容貌绝丽出尘的女子,拧着眉不耐的喝斥一名宫女道:「你没瞧见我正心烦吗?你还端了这些东西来摆了满满一桌,不是存心碍我的眼吗?」

  「公……公主!」扑通一声,小宫女就这么软了腿。「不是奴、奴婢存心惹公主生气,而是这些个午膳是皇、皇上特地吩咐奴婢送、送来的……」

  小宫女不敢去擦已染上一大片油渍的春衫,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我皇兄吩咐的?」闻言,璃若倏然颦起两道精致的柳眉。

  「是、是啊!皇上说自从宁宰相退、退了婚后,公主就终日闷闷不乐、食不下咽,所以才差奴婢送这些食物来,说要给您补补身子。」

  小宫女缩着身子连头也不敢抬,小心翼翼的说道,深怕又惹恼了主子。

  璃若公主--当今皇上极尽娇宠的唯一妹妹,有着副精致绝丽堪比大仙的脸孔,却也有着足以叫人退避三舍的刁蛮与任性脾气。

  「我会在乎那宁顤退婚才有鬼!我是--」璃若气愤的嚷着,而后话声却倏然而止。

  日前她皇兄特意许婚,将她许配给最看重的少年宰相--宁顤,孰料才在她出宫玩得乐不思蜀之际,那宁顤却突然退了婚,打算另娶个小丫鬟,害她只得硬生生的被她皇兄给逮回宫来,成天自然是提不起劲来。

  「把这些东西全撤下去,省得我看了心烦!」璃若不耐的嚷道。

  「是!」小宫女二话不说,手忙脚乱就将一地狼藉给全清理妥当,捧着一大盘残羹碎肴跑出门去。

  「无聊透顶了!」

  眼见那仓皇的身影走远了,璃若不禁泄气的大嚷一声,愤愤的跌坐进软椅上。

  她难过的当然不是与那冷冰冰的宁顤成不了亲,而是因为在这宫里闷得发慌。

  想当时宫外这么多好玩、好吃的东西,沿途上还见识了那么多有趣的事儿,如今她被退了婚,成天无处可去,可快把她给闷坏了。

  而这宫里虽然多的是奇珍异宝、假山美景,但要论起解闷的伴,除了一个个胆小如鼠的宫女,就只有嗲声细语的太监,实在一点意思也没有!

  「唉--」一想到这,她忍不住双手托住下巴,长长的叹了口气。

  正在这百般无聊之际,突然间,一个突如其来的主意闪过她那小脑袋瓜--既然出不了宫,那她可以将好玩的事弄进宫里来啊!

  登时,她得意的笑弯了双莹亮的水眸,然而紧接着她又垮下了俏脸。

  「这宫外有甚么好玩的事儿呢?」她托着精致的下巴,苦恼的喃喃自语道。

  猝不及防的,一个冷漠、严峻的脸孔竟悠悠的浮上心头。

  该死!她怎么会想起那可恶的家伙!

  上回皇兄将她许给少年宰相宁顤,没想到她出宫到南相府中小住数日,竟遇上了这个冷漠的侍卫,丝毫无视于她公主尊贵的身分,傲慢无礼的态度令人气结。

  没错!想她璃若公主可是千金之躯,像他这样卑微低下的人就该跪匐在地,对她毕恭毕敬,而不是如此傲慢无礼,视她如无物!

  她决定了!

  明儿个她就把那块大木头给弄进宫里来,她向来最爱挑战困难,就不信那块冥顽不灵的大木头不会乖乖的任她摆布!

  依她看,就把他召进宫来当马夫,看他还能不能摆出那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冷傲样?

  只是,她皇兄虽然向来疼她,但是若要贸然去碰他那些视若珍宝的马,他定会大发雷霆的。

  看来,她得想想办法才成!

  ***************

  暖风微醺的清晨,位于城北的宰相府里依旧是一片静谧,除了廊前几名刻意蹑着脚步,悄声走过的丫鬟外,就只见一名身形挺拔修长的身影,守在一间房门紧闭的寝房外。

  男子有着副练家子特有的结实挺拔身材,然而在浑身掩不住的英气中,却又隐约流露出一丝文人的内敛、沉稳之气。

  尤其是仿佛经过精工雕凿似的五官,显得深刻有力而英挺出色,只可惜脸上那抹冷然,却破坏了原有稍嫌俊俏的线条,益显那股难以亲近的疏冷。

  男子挺直候立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笔直凝望远方的双眼中,更流露出一股复杂难懂的深沉。

  「沭侍卫早!」

  正当此时,一名打从他前头经过的小丫鬟,娇羞的唤了声,而后红着脸又迅速跑走。

  沭衡--也就是宁顤随身的侍卫,冷如盘石的俊脸上仍然毫无表情,只是轻轻的点了个头,而后一双深沉的眸再度投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却殊不知,他俊挺的相貌、沉稳淡漠的与众不同,早已迷煞了府中不知多少情窦初开的小丫鬟。

  「你瞧,他又守在那儿了哪!」

  「可不是!」

  两名小丫鬟躲在不远处的回廊后,四只骨碌碌的眼睛边往这边瞧,边窃窃私语着,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足以让沭衡听得一清二楚。

  「说起这沭侍卫对爷可真是忠心耿耿呢,每天天色末亮就站在爷的门外等候,直到爷起床,从没有一天例外,可真是难得呢!」小丫鬟巧儿一脸敬佩之色的说道。

  「奇怪,为甚么沭侍卫会对爷这么忠心,几乎已经超出一个随从所该做的范围了?」另一名丫鬟喜鹊儿却忍不住狐疑了。

  「哎呀,妳真笨!沭侍卫可是个学武之人,难道你不知道武人最重的就是『义气』吗?沭侍卫既然身负保护爷安全的重责大任,早就将自己置之度外,事事以爷为重了。」巧儿忍不住敲她一记道。

  「唉,爷有沭侍卫这么尽忠职守的侍卫,可真是好运气呢!」喜鹊儿边揉着把疼的小脑袋瓜,却仍难掩钦佩之情。

  正在两人痴迷的望着不远处的英挺身影,赞叹不绝之际,一个在府中待了几年的丫鬟,倏然自两人背后出现,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两人宛如偷儿般心虚得跳了起来,见着来者,才终于松了口气。

  「珍姐,莫非你知道甚么『内情』?」

  两名小丫鬟吃惊的互望一眼,异口同声的追问道。

  「我听说啊--」

  一句煞是吊人胃口的「我听说」一出口,两颗小脑袋瓜便忙不迭的凑上前来,心急的催促她道:

  「珍姐知道甚么?快说、快说!」

  「我听说沭侍卫是跟爷一同长大的。」被唤做珍姐的丫鬟一脸神秘的低声说道。

  「一同长大的?你的意思是说,沭侍卫很小就被送到府中来当侍卫?」巧儿一脸茫然。

  「才不!听说,沭侍卫是大老爷从外头带回府来的,简直像自个儿的亲生儿子一样,爷有的,沭侍卫一样也没少过,甚至连大老爷临终前,还把所有家产分了一半给沭侍卫。」

  两名小丫鬟听了莫不惊愕得倒抽一口气,两眼瞠得老大。

  她们总以为沭侍卫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与一身自然流露如王者般的气势,是练家子特有的味儿,没想到竟是可能与宁家有某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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