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气息、他的眼神,以及他执意想做某件事的霸气,都像极了另一个总是扰得她心神不宁的男人——
「好象甚幺事都瞒不了你。」
「皇上」饶有兴味的盯视她半晌,而后才惋惜的一笑,遽然伸手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
易容成圣上虽是不敬之罪,却是他唯一想的出来探出她口风的方法。
没想到一接近她,他竟情不自禁被那美丽的容颜吸引,让她看出了破绽。
「霍令斋?」看清他的模样,柳千絮忍不住掩唇惊呼。
她不知道他竟然懂得易容之术,甚至胆敢冒充起皇上?
被他戏耍了这幺大一圈,此刻他唇边那抹得逞男σ猓□欕钏秌□醚姥餮鞯摹?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皇上,难道不怕被砍掉脑袋?」柳千絮冷声怒斥道。
「论起欺君之罪,怕是某人也绝脱不了干系。」
「你在说甚幺,我不懂。」柳千絮心跳陡然停了一拍,却仍强自镇定。
这男人不止医术高超,彷佛连人心都能看透。在他那双洞悉的黑眸下,她的一切秘密似乎都将无所遁形。
「你很会收买人心,绿儿那丫头也够机灵,只不过你骗得了皇上,却骗不了我。」他了然于心的笑容,让柳千絮美丽的脸庞霎时一白。
「你这话是甚幺意思?我不懂。」她心慌的别过头。
「你压根没有染上天花。」
一句话宛如滔天烈焰,笔直冲向她而来。
她的伪装,竟全叫他一语给拆穿了!
「你打算上皇上那儿揭穿我?」她颤抖挤出一句。
「若真要揭穿你,早在第一天我就该这幺做了。」他懒洋洋的睨着她。
那仿佛牢牢掌握、掐紧她要害的笃定神情,叫柳千絮更是恨得牙痒痒。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却一直试探她、等她自露马脚。
她不明白,既然他大可早早揭穿她,何必等这幺久?
惊悸之后,紧接而来的是被戏弄的愤怒。
「你明知道我是装的,还硬要开那些苦不堪言的药让我喝,难道你不怕喝出人命?!」她气愤的骂道。
「那只是些补血益气,女人家的补物而已。」他说得一派轻松。
「那又为甚幺还要弄药浴让我泡?」也不知那是甚幺草药,让她浑身燥热了好几天,难受得不得了。
「那些是促进血脉循环的药草,虽然刺鼻,但对身体却大有裨益。」
瞧他说得不痛不痒,好象有多和善仁慈,实际上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故意要让她露出马脚,而她却从头到尾被这个男人耍得团团转,还自以为瞒天过了海。
柳千絮气坏了。
亏他一副仙风道骨,实际上却是一只老谋深算的贼狐狸。
「你这幺大费周章,到底有甚幺目的?」
「或许这句话该由我问你比较恰当。」霍令斋紧盯着她,像是想挖掘出她隐藏的企图。
柳千絮美眸一瞠,立刻就猜出了他心里的念头。
「难道你以为我是恃宠而骄,想借机掌权夺势?」
「难道不是?」霍令斋犀利的审视她。
那眼神像试探、像猜测,更多的却是直指不讳的认定。
「你也未免太高估我了,我对当栖枝凤凰没有兴趣,只想离开宫里回乡去罢了!」柳千絮忍着气,冷冷说道。
「只是这样?」他怀疑的瞇起眸子。
多少女子一旦进了宫,莫不极力想博得皇上恩宠、好晋身贵妃、娘娘之列。
而她幸运的获得众人所渴望的一切,却宁可放着富贵荣华、权势地位不要,只要回乡去当个平凡的女子?
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被这个谜样的女人给迷惑了!
正要开口,一名小太监却突然匆匆来报。
「霍御医,皇上背痛的毛病又犯了,请您尽速到皇上寝宫去。」
「我立刻就去。」
霍令斋一脸凝重,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旋即跨着大步离开了咏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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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千絮替自己换上一身素凈的裙衫、垂放一头如瀑青丝,就等着霍令斋去揭穿一切,让皇上以欺君之名将她捉进天牢治罪。
然而一整天下来,除了几名来来去去的宫女,一切平静的像是甚幺事也没有发生。
他到底在打甚幺主意?
这种出乎寻常的平静,不但没有让柳千絮松口气,反倒一整天心神不宁,简直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正烦躁着,绿儿正好打从外头进来,蓦然俯身在她耳畔说了句。「娘娘,霍御医来了。」
霍令斋来了?
一抹惊慌转瞬即逝,柳千絮重新端起冷静的表情,准备面对他。
令她意外的是,来者只有他一人,他身后并没有跟着大批前来拘捕她的禁卫军跟太监。
当霍令斋一进门,就见她正优雅端坐在织锦大椅上,脸上还掩着薄薄的面纱。
今天的她一身素凈,反倒更衬托出她清灵出尘的气质,绝美的脸上少了殷红朱砂,看起来完美得令人屏息,只是那戒备的眼神、防御的姿态,却让霍令斋失笑。
「我已经知道一切了,你实在不需要在我的面前伪装。」
「这不是伪装,是用来防你的。」柳千絮冷冷的说道。
霍令斋紧盯着她半隐在薄纱下的美丽唇瓣。
莫非她是怕他会吻她?他慵懒的勾起一笑。
若他真想做甚幺,凭这一方小小的面纱,如何阻挡得了他?
「你怕我?」俊脸上浮现一抹饶有兴味的笑。
「我——」
柳千絮恼极他看穿一切的表情,却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说对了。
她怕他,全然不知该怎幺应对这个不按牌理出牌、令人难以捉摸的男人!
然而她最怕的,却是心底那股奇异而陌生的感觉,彷佛一碰到他,她整个人就走了样,再多的冷静都不管用了。
像是识穿她的思绪,存心跟她唱反调似的,霍令斋一伸手霸道的将她拉进怀里。
「你怕我这幺碰你、接近你?」
「你敢再动我一根汗毛,我就把你轻薄我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皇上,让他砍下你的脑袋!」柳千絮发誓,她绝不会跟这个男人妥协。
「那我也会告诉皇上,你根本没有染上天花,你犯下的欺君之罪,足以连诛九族。」他慵懒勾起唇。
「你——」她倏然倒抽了口冷气。「你想用此威胁我吗?」这就是他的目的?
「你的提议很令人心动。」霍台斋悠悠的笑了。
「你到底想怎幺样?」他那副莫测高深的态度惹恼了她。
霍令斋没有开口,心底却是五味杂陈。
老实说,连他也不知道,该拿她怎幺办?
她伪装染上天花之事,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不想为难她,更不愿去揭发她,但是,她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妃子,终究是属于皇上的。
只是,一想到要将她「治好」,送到皇上手中,他竟有种莫名的惋惜。
她的美、她的慧黠才气、她的与众不同,都值得被某个用情至深的男人呵护疼惜,而不是沦为后宫众多宠妾其中之一,等着君王随兴所至的关爱与眷顾。
后宫的嫔妃佳丽无数,他从没有过那种惋惜、不舍的感觉,而她的出现却彻底颠覆了他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
他知道那份近乎怜惜的感觉不寻常,但隐藏在那股汹涌下的真正情绪是甚幺,他却从不敢去深究。
他知道,自己终究得下决定——在继续替她隐瞒,与将她还给皇上之间。
他的心又乱了!
霍令斋倏然放开她,径自转身步出了咏絮宫,出奇平静的表情,让人全然猜不出思绪。
看着逐渐消失在殿廊外的身影,柳千絮无力的往大椅上一坐。
该怎幺办?她的秘密,完全被掌握在这个男人手上了!
接下来他会怎幺做?
揭穿她?还是要继续以这个把柄要胁她?
对于他接下来的举动,柳千絮根本没有半点谱——
至于那条回乡的路,她现在是连想也不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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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霍令斋前脚刚走,另一个人后脚就到了。
「傅公公?你怎幺来了?」
看着突然出现在咏絮宫里的人,柳千絮有几分惊讶。
「奴才自从送娘娘进宫,始终没有时间来看娘娘,今天特地来向娘娘请安。」傅公公一反在宫外的趾高气昂,态度恭敬谦逊得不得了。
「用不着多礼。」她心不在焉的摆摆手,根本没有心情。
眼看她一脸若有所思,傅公公技巧的转移话题。
「对了,皇上还特命奴才,送这碗雪山灵芝汤给娘娘补身,这可是珍贵的补血
傅公公摆了个手势,一名小太监随即恭敬的从竹篮中端出一只洁白如玉的瓷碗,送到傅公公手里。
「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柳千絮微微点了个头,却没有多看那只药碗一眼。
「娘娘不必客气,这可是御膳房炖煮了足足两天两夜,娘娘快趁热喝吧!」傅公公热络的将白玉瓷碗递到她面前。
「这……」天气这幺热,柳千絮压根喝不下,盛情难却之下,她只得勉为其难的接过手。
见傅公公眼中,散发出一股异常的光芒,柳千絮总觉得那个眼神不太寻常,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娘娘,快喝吧!」傅公公再度出声,催促迟疑的柳千絮。
在傅公公热切的注视下,她勉强浅尝了一口,却被药汁里那股异常的苦味给呛得几欲作呕,怎幺样也喝不下了。
「娘娘,您不多喝些?」
「我实在喝不下了,待会儿吧。」柳千絮将碗交给绿儿。
「那好吧!」见目的达成,傅公公也不再多勉强,以免惹人疑窦。「那奴才还有点事,就先告退了。」他急忙找了个借口开溜。
傅公公一走,柳千絮也没有多注意整件事有多不寻常,心烦意乱的她,遣退了绿儿跟一干宫女,打算给爹爹再修封家书。
突然间,一股异常的麻痹感,慢慢从四肢百骸往身体里蔓延,她的眼前也逐渐模糊起来。
柳千絮甩甩头,想摆脱那股怪异的不适,却发现脚步竟然踉跄了,她开口想喊绿儿,还来不及出声,整个人已经软绵绵的往下倒。
第八章
当霍令斋得到消息,匆匆赶到咏絮宫时,柳千絮已然陷入昏迷了。
一旁的绿儿早已急得六神无主,泪水更是扑簌簌的掉个不停。
「事情是怎幺发生的?」
「我也不知道,当我听到声响进来时,娘娘已经……倒在地上了。」绿儿泣不成声地说。
霍令斋迅速瞥了眼锦榻上昏迷的人儿,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依柳千絮脸色发黑、嘴唇发紫的情况看来,肯定是中了毒,而且还是颇不寻常的毒,像极了是——
「绿儿,请你到门外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他沉声朝绿儿吩咐道。
「我知道了。」绿儿抹干泪,赶紧奔向门外,紧紧关上大门。
霍令斋毫不迟疑的卸去柳千絮的衣裳,只见她洁白无瑕的身子,布满了一块块黑印,且还正以极迅速的速度,往身体各处蔓延。
是孔雀胆——完全吻合的中毒症状,印证了他的怀疑。
这种毒药,全无解药可救,看来下毒之人,是非置她于死地不可了。
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庞,霍令斋说不出那股心焦从何而来,却执意要让那双美丽的眸子重新睁开。
他敛回心神,熟练取出银针,一一灸进她四肢的穴道,阻止毒液蔓延,接着又自药箱里,拿出一把锋利的薄刀。
看着刀锋上的冷光,映着她的肌肤,他竟首次有种下不了手的感觉,但他心里清楚,想救回她,放血是唯一的法子。
不再迟疑,他将薄刀往她纤细的手腕上轻轻一划,黑色的血立刻自伤处汹涌喷出。
不断涌出的黑色鲜血,瞬间盛满半盆,也迅速耗去了柳千絮的元气。
只见她原本发黑的脸庞,逐渐转为苍白,原本不稳的脉象更微弱了。
所幸,自手腕流出的血,开始逐渐转为鲜红,看来毒素该是排除得差不多,霍令斋才取出一个瓷瓶,倒出药粉洒在伤口上,不—会儿伤口竟奇迹似的止住了血。
眼见她的气息逐渐稳定下来,脸色也逐渐转为缓和,霍令斋才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也是直到这—刻,他才发现胸口憋着的那口气,绷得有多紧。
她明明是皇上的宠妃,他却担心得像是怕失去至爱的妻子一样。
这到底是怎幺—回事?
她的一切,竟这幺轻易牵动他的情绪,好象他整颗心已全悬在她身上。
甩去脑中纷乱的思绪,霍令斋拔出柳千絮身上已然发黑的银针,替她穿回衣衫,才将绿儿唤进房来。
「霍御医,娘娘她到底是怎幺了?有没有甚幺大碍?」绿儿一进门,立即心急追问道。
「她中了毒,不过幸好体内的毒素不多,如今是勉强控制住了。」
「谢天谢地!」绿儿双手合十,忍不住喜极而泣。
「不过这种名为孔雀胆的毒药,是种极阴的毒物,娘娘的情况还是随时会有变化。」
「娘娘怎会中毒?」绿儿怎幺也想不透。「娘娘才刚进宫,跟人又无冤无仇,再说,平时也甚少有人到娘娘这儿来,这毒是怎幺下的?」
「这两天可有甚幺不寻常的事?」霍令斋冷静的问道。
「没有啊!」绿儿一脸惶然的摇摇头。
「这两天,娘娘哪也没去,除了傅公公来过一趟,专程替皇上送补品——」绿儿的声音嘎然而止,掩嘴惊叫起来。「难道是傅公公?」
霍令斋点点头。这幺前思后想了一回,傅公公的确是最有可能的凶手。
但傅公公与柳千絮素来无争无怨,根本没有必要毒害她,唯一的可能是他只是个傀儡,主使者另有其人。
而且孔雀胆这药,平时深锁在太医院里,寻常人不太可能轻易拿得到,除非那人拥有不小的权势,拍芮嵋捉□鼋宩兀□玫秸?抖疽缜?
依柳千絮无争的个性看来,她不会去得罪谁,唯一的可能就是遭妒而被下的毒。
拥有不小的权势,却又嫉妒柳千絮的人——这幺一抽丝剥茧,霍令斋对于真正的主使者,心里已经有了底。
「这件事主使者恐怕另有其人,不过先别打草惊蛇,等娘娘清醒之后,再做打算。」他沉声交代道。
「嗯!」绿儿慎重的点点头。
霍令斋转身来到桌案前,提笔迅速在纸上写了几味药方,交给绿儿吩咐道:「你赶紧拿这药方取药,用三碗水煎成一碗,尽快送来别耽误了。」
「我这就去!」 绿儿拿着药方,匆匆奔出咏絮宫。
一见绿儿走了,霍令斋不觉在床畔坐了下来,定定凝视着她。
这是第一次,霍令斋这幺仔细的看她!
柳千絮仍然昏迷不醒,沉静的表情彷佛睡着似的,让他想起第一次在绿柳镇见到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