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瑞发著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直到他看到了自己气喘吁吁冲来的爹。
「爹哟,这里有一群骗子要拐你儿子哦!」朱瑞哭天喊地的大叫。
「瞧你们这一身装扮就知道,你们一定是想抢我儿子身上的钱,」朱炳海不分青红皂白地抱著宝贝儿子朱瑞,指控著那两个身穿布衣的父子。
「没有人会和猪抢衣服啦。」杜少君的童言童语,惹得围观者大笑出声。
「君儿,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杜云鹏冷笑著,拿著白布裹住女儿的手。
「你说什麽!」朱炳海忿忿地大喊。
「爹,有猪叫声耶。」杜少君眨著大眼,黏在爹身上撒娇。
「我要上官府告你们!竟敢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朱炳海暴跳如雷地说道。
「你儿子本来就像头猪,我家小孩万一被毁了容,你负责得起吗?」杜云鹏硬是在气势上压倒朱炳海。
「我们就进官府——」朱炳海的脸胀成通红,大吵大嚷。
「我们该走了吧。」楚冰冷凝著一张脸,走进了窄巷。
所有声音消失无踪
好美,
隔著一层白纱面罩,佳人的冷面及绝美看得模模糊糊,但是那种倾国倾城的气势是骗不了人的。
杜少君得意洋洋地扯著爹,走到楚冰身边——并立的三人,是极好看的。
原本想破口大骂的朱炳海一看到那位姑娘一身珍贵的黑衣绸缎,倒也不敢出言冒犯。长安城富商贵族多不胜数,随便惹」一个,他就吃不完兜著走。
「走。」楚冰厌恶地捣住鼻子,讨厌人多时的秽气。
「我不走!如果那两、头。人不道歉的话,我就不走!」杜少君坚持扯住了楚冰的手,打了个冷颤。
「笨蛋!人是用。个。来计算的!」找到机会嘲笑人的朱瑞大声说道。
「猪是算,头。的]丰子夷的补充引得大夥又是一阵闷笑。
楚冰想甩开杜少君的手,她却紧捉著不放。
「他们不道歉,我就不走。」杜少君凶巴巴地瞪著朱家的一老一小。
楚冰眯著眼,隔著一层白纱打量著那两个人。好一会,她冷幽幽地说道:
「那个小胖子胸口有痨病鬼压著,活不过明年端午。他老子就算能撑个十年,以後还是免不了得肺病——不用你们讨回公道,他们会死得很难看。
「你乱说!」朱瑞吓得全身发抖,紧捉著他爹。
「每天晚上,痨病鬼就去吸你胸口的精气,你半夜胸痛就是因为这样。」幽都之中有太多鬼魅,自小生长在其间的居民,不只皆能识得鬼魅之名,亦拥有能收服鬼气的能力。
「姑娘可是大夫?」朱炳海的态度立刻转为奉承——他们家族的肺都极差。
「全都走开!否则就叫痨病鬼去找你们!」楚冰口出恶言逼走了一群人。
她抬头看著天上的烈阳,烦躁地板起了脸
京城是什麽鬼地方!冬日还出什麽太阳,热死了!
楚冰用力甩开杜少君的手,用眼神示意杜云鹏带走他女儿——烦!
杜云鹏见状,立刻半推著楚冰走到阴影中,并将手中的水壶递到她手里。
「喝水。」
楚冰薄唇一抿,让入口的冰冽泉水稍稍镇定了、心神。
「他们怎麽办?」杜少君回头看著那几个已经在收拾包里的乞丐们。
「我要休息。」楚冰以她一贯漠然的态度,转身就离开。
[这些钱你拿著,将弟妹安顿好。」杜云鹏在最大的乞儿手中塞了些银两。
丰子夷点头,没有言谢,目光看著那个仍黏著黑衣姑娘的小男孩。这个小男孩多麽幸福啊。
「楚姑娘,你刚才那一招真是太高了,堵得他们哑口无言呢。」杜少君站在楚冰旁边绕著圈圈。
「我没有骗人。」楚冰扯去脸上那层让她觉得热的薄透白纱——这东西能遮什麽太阳唷!她瞪了杜云鹏一眼。
「你是说他们父子真的会死?」杜少君打住了脚步,小嘴惊愕地微张著。
「每个人都会死。」楚冰紧握著拳头。她的头很不舒服,强烈的太阳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一样。
突地,一个高大人影为她遮去了光线,她场起眉,果然看到了杜云鹏的黑瞳。
「撑著点,就快到了。」他低声说道。
楚冰不舒服地扶著墙壁,只觉得他们父女俩的关心嘴脸令她作恶。
「要不要看大夫?」杜少君也挤到她身边,满心只当楚姑娘是个大好人。
同一时间,杜云鹏和杜少君两个人的热气,逼得楚冰头发昏,她身子一软,倚在墙上无法再移动半分。
杜云鹏直觉搂住了她,浑身不住地打起冷颤。
「放开我!」楚冰咬牙切齿地甩了他一掌——眼中的厌恶明白地表示出:她并未忘记那日在溪边的事。
「你你无理取闹我是在救你!」杜云鹏感到自己的脸快丢掉了。
「你太热了——滚开——」楚冰的声音虚弱到只剩一丝气息,而身旁男人的体热则不停地透过她的衣衫传送著她最不需要的热度。
「你生病了,我不能放开你。」杜云鹏看著她苍白到吓人的脸孔,一向极有责任感的他坚持不放手。
「——找一间阴暗的房间,还有冰水」她低语著,双膝一软,整个人倒到他身上。
杜云鹏见状,立刻打横抱起她冲向最近的一家客栈。
「给我一间最阴凉的房间!」杜云鹏急促地说道。
店小二张大了嘴,目光直往他怀里的女人瞧。
「阴凉的房间?客倌,您是在开玩笑吧?这京城夜里风大气寒,你娘子和身後这位小公子受不住冻的。我们这里还剩一间上好的雅房,有暖炕、有火炉——」
「少罗嗦,我就要阴暗的房间!带路!」杜云鹏抱著楚冰就往楼上走,快速地交代道:「顺便准备一桶水,愈冰愈好!」
要命!楚冰的身子连动都不动了,她青白的唇更看得人胆颤心惊!杜云鹏担心地让女儿拍了拍她的脸颊。
楚冰呻吟了声,轻晃动了下乌缎似的长发,窝在他胸膛上的脸庞向外一偏,露出那张雪白到没有血色的睑。
店小二见状,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这是鬼是人啊?
[还不叫人准备冰水!」杜云鹏喝醒了店小二。
「您还是请回吧,小店担不起出人命的罪。」店小二打了个哆嗦。
「她不会有事的。她是被热昏了,看不出来她在冒汗吗?」杜云鹏指著楚冰额上的细汗。
「热?今年可是近几年来最冷的冬天哩!」小二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张雪颜绝色佳人呢。
杜云鹏瞪了他一眼,立刻把楚冰的脸拢回他胸前。
「叫你办什麽,你就快去办啊!」杜少君根据爹的指示,朝店小二丢了锭银子。
下一刻,他们被领到了一间位於客栈最角落、彷若冰窟的房间。
咯咯父女俩的牙齿开始打冷颤。
杜云鹏将楚冰放到床榻上,用他开始发冷的手掌贴住她的脸颊。这房间还真是冷得没天理!
「君儿,你出去买点吃的,顺便送一些给刚才那些孩子」怕女儿冻坏,杜云鹏立刻打发她到外头办事。
「嗯。」杜少君摸著自己被冻到没有感觉的耳朵,僵直地走到门外。
「好热」楚冰轻摇著头,不住低吟著。
纤白的手指扯动她的衣襟,露出一弯细雪般的颈子。那未见过阳光的肌肤,澄挣得竟如透明一般。
又不了!杜云鹏的大掌猛地收回,脸颊泛上一层红,抓过被子一把盖住她的身子.
开玩笑!绝色美女再妖娆,也比不上他一对眼睛值钱!
「好热——」楚冰呻吟著,用手扯著那床被子。
杜云鹏连忙又把被子给掀了,眼睛却也不受控制地瞄向她柔软的身子——
「客倌,你要的冰水送来了!」小二的大叫声破坏了他的绮想。
「你待在门口,不要动!」他大叫一声,急忙冲到门口端入了冷水。
她这种撩人的样子,给别人看到还得了。
杜云鹏打了条冷毛巾覆到她额上。
楚冰星眸微睁,体内的热度让她散发出少见的粉红神态。
「啊——」她舒服地喟出一口气,拉开自己的领口。
[这里也很热」她指著自己的胸口,微睁的眸睨看著他。
杜云鹏依言看去,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他无奈地仰头看向屋顶:没有故意偷看,却还是将她襟口下雪滑的双峰全印到了脑海中。
那白嫩肌肤上泛著一层粉红,几颗晶莹的汗珠像在引诱他的指尖轻拭一般——
这样要他怎麽志得了嘛!
「胸口很热——冰水」楚冰拽起他的手摆到肌肤上。
杜云鹏猛然一震,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要他以後怎么做人啊?
她紧皱起眉头,双眼一闭,呼息一缓——
「喂」杜云鹏轻拍著她的脸颊,却发现她已经失去意识了!
他毫不考虑地拉开她的襟口,将整片的冰毛巾盖满了她的胸口
人命可比他的眼睛重要多了。
她看到鼎了,
那只和她有缘的鼎泛出玄黑之气位於城北的一隅。
楚冰将周遭的环境仔细看了一次,特点记下了「镇北王府」四个大字。
为什么她会看到鼎?自从那日嘎血後,她早已无法以灵力窥探什麽了。
楚冰一皱眉,才低头,便看到了自己的身子安静地躺在床榻之中。
灵魂出窍!
难怪她会看到鼎的讯息——灵魂一旦出窍,触觉、知觉便会特别灵敏。
楚冰将目光移向床边的一大一小——小的坐在床尾睡著了,而那个男的——
他叫什麽名字?
杜云鹏。
楚冰蹙起眉头,因为杜云鹏正皱著眉,用他疲累的双眼凝视著床上的「她」。
他在想什麽?楚冰的目光流连过他的眉、他的唇、他的手
他的手在摸她,
楚冰脸色一凝,瞪著他的大掌抚过她的脸颊。
她的脸颊传来陌生的刺痛楚冰微愣了会,灵魂不应该有感觉的啊。
「快醒来吧。」她听见他这麽说。
他怕她连累他们父女吧?楚冰在心里忖道。
如果她死了,他似乎该负起」种名为「道义」的奇怪的世间责任真怪,她与他非亲非故的,死了又干他何事?
「我以为我不会对女人动心的,我们这个丫头,就够我忙的了。」杜云鹏凝视著「她」的雪白脸色,男性的大手缓缓地——
握住她的手。
楚冰的胸口一凛,手掌直觉地一缩——
他其实长得不错,是那种五官好看的男子。乍看之下,或许说不出来哪个部份特别出色,但绝对是让人看了一眼便会心生好感的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但是我实在怕你再也睁不开眼了。」他打了个冷颤,咧了口白牙。「快醒来吧。」
楚冰飘到他的身边。他是在咒她死吗?
她脚尖着地的那一刻,他冷不防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始向後退了一大步,却还是让他的身子穿过了她。
「君儿这固执丫头,明知道这里冷还硬要待在这。」杜云鹏替女儿盖上了被子。
他——穿过了她!
楚冰伸直自己的手,想看清自己的形体,却发现她完全看不到自己!
她是透明的、不存在的!
但,为什么她可以如此清楚的看到这屋内的一举一动?她知道自己紧握了手心,却看不到自己该有的细长十指。
她张口叫人:「杜云鹏。」
她喊了,但没有声音。
急了,她伸手想捉住杜云鹏,他却只是左右张望了一回,又坐回「她」的身边。
[楚冰,你还好吗?」一个轻柔的女声渗入她的意识。
[范青青!」楚冰睁大著眼,见到一抹浅青色的影子逐渐靠近了自己。
「没想到你会这么高兴看到我。」范青青的声音显得十分欣慰。
「你——看得到我?」楚冰怀疑地问著那一团影子。
「我现在有白芙蓉的花形封印护身,所以看得到。」范青青温柔地说。
「为什麽我会变成这样?」她质问。
「气候开始回暖,你的冬季已经用去一半的时间了,所以你的身体会开始慢慢地虚弱。白芙蓉算出你这一关有生死劫,所以要我来帮你。」
[每个人不是都只准许有一颗续命丸和一个护身锦囊帮忙吗?」她问。
「没错。但是白芙蓉有义务挽救我们几个人的生命——你忘了这也是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约定吗?」说话之间,范青青的浅青色身影逐渐成形,盈盈的笑1如往常地挂在脸上。
「快伸出手来。白芙蓉虽然把我送来,但我不能离开太久,这毕竟不是我的季节。我的治疗能力虽然不如你们,但能救我们的只有白芙蓉,她最近可没太多力气帮我—她忙著研究送我们回去的咒术。」范青青轻快地说道,握住了楚冰的手。
「我知道一旦我死了,你们就全都回不去了,你不用装出一副假仁假义的好心模样。」楚冰瞪著她平和的表情,冰冷地说道。
「今天不管你的死活是否关系著我能否回到列姑射山,我都绝不会让你的生命消失。人与人之间,怎么能够纯粹用利益去衡量呢?看那一对担心你的父女,你与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呢?」范青青没有动怒,只是将手指探向楚冰手腕上的血脉。
楚冰低头一望,却看到杜云鹏换了一条冰毛巾放在她的额头。
三更的更声打得极响,坐在榻边的他禁不住打了下瞌睡。
范青青闭上双眼,指尖微一使劲,便运气入楚冰的脉门之中。
楚冰一震,感到一道暖流自手腕传送入心头——那暖流不是她害怕的热度,而是一种舒缓心胸的暖意。
楚冰盯著眼前这个她一向觉得太滥好人的范青青——
但见范青青的眉头闲散出一道光,额头上正不住地泌出细开——治疗人的举动是吃力的吧?但是范青青在笑,笑得很怡然自得。
还好有这些人陪在她身边:!楚冰的胸口漾起一种悸动——
念头才这麽一转,一股火烧般的痛立刻系向楚冰的胸口,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你怎么了?」地面上的杜云鹏突然惊叫出声,担心地望著床上的「她」。
范青青睁开眼,灿亮的眼直视著楚冰。
「你感觉到我们的关心了,对吗?心是有感觉的呢。」范青青睁开眼,笑著让两人的手心紧紧地黏贴著——
一股属於药草的淡香飘入楚冰鼻端,痛苦的五脏六腑因此而舒坦了许多。
「不是春天,我只能做到这样。」范青青喘了口气,慢慢地松开了手。真诚的眼眸温柔地注视著她漠然的侧脸。「白芙蓉要我告诉你,你身上的黑石玉镯可以为你挡云一次邪气,因此,切记在鼎送回白芙 蓉那儿之前,千万别让玉镯离身。]
「这种灵魂出窍的情况还会再发生吗?」楚冰拧著眉问道。
「只要天气太暖和,就随时有可能发生。所以你得记住,每当身子几乎要昏厥时,绝对不能够睡著,一睡觉精神便会涣散。」范青青从袖子中掏出一罐青色的药罐。[这药你留著。不对哦你留著也没用,这种药方需要人体的热气做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