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同意了?真没用!
沙红罗咬著唇边一丝长发,媚媚笑著,等他开口。
「我……我们……」他迫不及待地想拉住她的手。
忽地——
「啊——」他脸扭曲成一团,惨叫出声。
「想碰老娘,再等三辈子吧!」沙红罗奸佞地笑著,手心中的热度烧得他哇哇大叫。她只用了一成功力哩!
闻到男人身上的一股酸汗味,沙红罗啐了一口口水到他身上。
恶!她还是无法忍受臭男人。
「去把那边的柴火,给我搬好!否则烧死你!」她暴吼一声,踹了他两下。自小与娘拳脚相向,她的身手灵活自然不在话下。
「痛啊!」男人躺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你骂人小声一点,万一吵到我们家楚冰睡午觉,看我怎麽对付你。」杜云鹏蹑手蹑脚地走来——说话声音极大!
「凭你也想对付我?要你摸我两下,你都没胆了,你想怎麽对付我?」沙红罗挺著胸膛迎向杜云鹏,他敬谢不敏地倒退三步。
「干麽,你又找人吵架了?」他同情地看了地上那个男人一眼。
「关你何事!」她最讨厌杜云鹏这种长得像好人的男人。
「你吵到楚冰就是我的事。」他呵呵地笑著,一提到楚冰就有点蠢相。
「是啊!楚冰那块大冰块活该倒楣遇到你。」沙红罗轻蔑地抿了下唇,著实不解来自北方阴诡「幽都」的楚冰,怎麽会为这样一个迥异於她的男子心动?
「楚冰还有我这种热情男儿可融化,你这种可怕女人就只能等飞蛾来扑火。」杜云鹏理直气壮地说道。
「痛……」那名夥计仍在惨叫中。
「吵死了!这种程度的伤,回去把手泡到水里一天一夜就没事了啦!」
「你又为非作歹了。」杜云鹏连忙扶了他一把,但见那人眼泪鼻涕齐发地往井边奔去。
「男人全死光,也不关我的事。」她哼了一声,根本不觉得自己做了什麽错事。
杜云鹏干麽以那种忍耐的眼神看著她?
「你们好似孩子一样。」楚冰从林间走来,子夜般的幽深眼眸飘过一丝笑意。
「谁跟她一般见识。」杜云鹏奔回娇妻身边,怜惜地把她守护在肘弯之间。
沙红罗瞪著他们的亲密姿态,迷惑地侧开了眼。男与女之间,怎麽会有这种专一、专注的爱恋?
「你不会是在害羞吧?」他戏謔地看著沙红罗裸露出泰半胸口的豪放衣饰。
「你有空理我,还不如忙著让你们家楚冰怀孕吧,没用的男人!」沙红罗故意奚落著他最大的遗憾:「魏无仪比你晚认识范青青,你看她肚子鼓得像座小山。」
「谁准你说她的肚子像小山了?」魏无仪威权的声音传来,那张霸气十足的脸总带些暴佞之气。
「我高兴说就说。」沙红罗哼了一声,根本没把他的怒火放在心上。只有范青青这种没脾气的人,才会那麽安逸地缩在这样一个坏脾气男人的怀里。
「大家好像一家人喔。」著一袭青衫的范青青偎在丈夫怀里。怀孕不到三个月的她,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孕味儿。
「倒了八辈子楣才会跟你们是一家人。」沙红罗的话以冷笑收声。
范青青果然不愧来自於快乐无虑的列姑射山,对任何事一定只存著一副好心肠,且完全不辜负她一身为人疗伤治病的能力。也因此常气得魏无仪整天臭著一张脸。
「你明天就要出发了……」范青青的眼中闪著晶光。
「难怪你硬是要马车尽速赶回。下回不许为了这种女人让车夫把车子驾得那麽飞快,不值得。」魏无仪严厉地指责著怀里的小妻子。
「什麽这种女人?我可是独一无二的!」沙红罗睁大一双美目瞪著范青青的脸,虽然心中在窃喜:「你干麽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我死不了的。」
她可不习惯这麽哭哭啼啼的分别。何况,眼泪该是一种必要手段,怎可轻易浪费?她自小到大可没流过泪。
「你是所有人之中,最会主动和别人攀谈之人。」秋枫儿飘悠的声音吓了沙红罗一大跳。
「你装鬼吓人啊!」沙红罗拍著胸口,朝她的澄白衣衫啐了一声。「你以为我爱理人啊?要不是这里闷得慌,我才懒得和你们说话呢。你那是什麽表情?我最看不惯你那死样子了!」沙红罗故意不客气地对著秋枫儿叫嚣道她才不要关心别人呢!
「一路小心。」秋枫儿一如往昔地未与她争论。
楚冰朝沙红罗点点头,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沙红罗撇扬了唇角一会,终究还是笑不出什麽满怀诚意的笑容——
那种白痴的笑法,只有范青青有法子。
天啊!范青青开始掉眼泪了。
沙红罗回瞪著魏无仪凶狠的视线。他娘子爱哭,与她何干?
「哭什麽,咒我死啊?婆婆妈妈的,烦死人了,我还想留条命回来。」沙红罗随口说了几句,只想堵住她的眼泪。
「我们不要你……死……」范青青的泪水泛滥得更厉害了。
魏无仪皱著眉,以一种让人惊讶的温柔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你再哭下去,我会先被你烦死。」沙红罗走到她身边胡乱搓了两下她的头发,然後朝著魏无仪伸出手掌,手心向上:「拿点金子来花花。」
魏无仪可是巨富一名,不好好利用岂不糟蹋。
「你快把银两都给她——」范青青手忙脚乱地说道。她一分心,便忘了哭泣。
「我身上只有三锭金。」魏无仪面不改色地把金子全堆到沙红罗手中。
沙红罗没道谢,反正三锭金子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三锭金可以造屋、买厝、指使仆佣数名了。」杜云鹏忍不住对沙红罗的举动犯上几句嘀咕。
「少罗嗦,爱钱就说一声,我分点金屑给你。」沙红罗对著这个老爱和她斗嘴的老家伙吐了吐舌头。
「喂!你至少该等白芙蓉回来再走。」杜云鹏冲著她又是一阵大叫。
「等她回来干嘛?她要交代的事我全都懂了,不就是若想感受到鼎的气息就要在清晨时冥想,不要在月圆夜发功,以免耗损仅存的精力;快活不下去时就吃续命丸,吃下了後,若仍有可能会死,就把那个锦囊打开!还有什麽手上的镯子可以挡住邪气之类的废话嘛!」沙红罗哗地一串把话说完,得意洋洋地。
「没想到你居然把我的话记得这麽清楚。」一身粉藕色长衫,白芙蓉花般娇美的容貌乍然出现在沙红罗的身侧。
「你少得意了,前两次楚冰和范青青出门,你唠叨了好半天。是我脑子聪明,自然全记住了。」三个月的夏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可不想浪费时间再听白芙蓉罗嗦一回。
「你最不知道天高地厚,最容易惹事了。」白芙蓉摆明了对她的不信任。
「我要去找鼎这种麻烦事,还不知道是谁惹出来的呀!」沙红罗顺口回嘴道,挑衅地看著白芙蓉脸色大变。有趣!每次一提到与黑啸天相关的事,她就不快。
真不明白这两人之间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
「你不是要走吗?还不走!」在杜云鹏看好戏的吃笑声中,白芙蓉恼火道。
「哼!」沙红罗白了她好几眼。想赶她走?「你别以为把鼎拿到手,把我送回女人国之後,我就拿你没法子了。惹毛了我,我就算回到女人国也会想法子让人把我再送来人间,找你算帐!」
「你无法再到人间。」白芙蓉娇嫩脸上的表情,此时只能名之为「张狂」。
「为什麽不能?」沙红罗不信邪地质问著:「你先前不是答应过日後会把楚冰和范青青一次一个地移形到人间吗?为什麽我就不能找别人把我移形到人间?」
沙红罗趾高气昂地扬起嗓门,想唬她可没那麽容易!
「仔细瞧瞧你的手腕上与她们有何不同。」白芙蓉缓缓地说出她前几日方才发现的事。
沙红罗逐一扫过三双玉手:「不过少一只镯子嘛,我才不用靠那个东西避邪。」
「因为拥有这只镯子护住魂魄,所以她们可以单向来回人间与他界三次;而你本身没有镯子的护身,进入结界就是一种危险。」白芙蓉说话的表情渐趋严肃。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能挪移到一半就死在你们旁边?」说话的是沙红罗,倒抽一口气的人却是范青青。
「我会避免让这种情况发生,所以,你也少拿什麽回到人间找我报仇的事来威胁我。你没有了镯子,就算回到女人国也是元气大伤,除非你有特殊际遇,让你可以穿梭回女人国,取回玉镯护身。」白芙蓉道。
「哼,很了不起吗?」白芙蓉眼尾弯弯的笑意,让沙红罗想揍人。「咱们等著瞧,以後会发生什麽事还不知道呢!况且,谁稀罕留在人间?无聊。」她嘴硬地说道,倔强地瞪著眼前这群男男女女。不公平!
「你真的想回去?」杜云鹏很认真地看著沙红罗。
沙红罗一怔,擅於骂人的嘴却没堵上他一句。
真的想回去吗?回去再打打杀杀?回去再日日怒不可抑?
但,那里有娘……
「当然要回去!我是有仇必报的人,况且我有何资格留在人间?我还少一丝灵魄哩。我可不像楚冰,有你这种笨蛋恰巧在生死边缘到幽都走了一回,还顺道带回了她的魂魄,也不像范青青有老情人自愿放弃成为长老的机会,只为了帮她将魂魄带来人间。」沙红罗烦乱地将长发拨到肩後,想佯装潇洒却掩不住语气中的酸意:「我走了!」
恼羞成怒的她,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我拿些盘缠给你,万一将来你得罪了人还可以赔钱了事。」杜云鹏冲回屋内,又快速地冲了出来,手里拿著数轴画卷。
「我不会拿我自个的画像去卖钱。我还没和你算帐哩!」沙红罗变了脸色,将画卷全打到地上。她管杜云鹏是多有名的画师,她就是讨厌自己被框在画轴里!
「反正青青先前已经在京城附近卖了一幅,现在可能被贴在通缉犯名单上了。」他嘻笑地答道,不以为意地捡起那些画轴。
「我走了!」沙红罗咬牙切齿地二度甩开那些画。
在范青青哭哭啼啼的哭声中,她毫不留恋地快步离开——
背脊有些发热,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
沙红罗挺直了腰杆,没让自己再回头。
她不用任何人关心!
终究,他们是要留在人间生活的人,而她——属於女人国的纷乱。
第三章
说什麽人间奇景处处,她瞧著也不过如此。
举目望去,泥土焦黄、树木乾枯,只有那颗猛烈的火红太阳还算是较为瑰丽的色彩。这里,没有让人为之一亮的风景异色。
女人国至少还有些色彩斑斓的树木、花卉。
沙红罗伸长双腿,将光裸的脚尖整个浸入水里,若有所思地拨弄著水波这就是思乡之情吗?
可笑!她不觉得自己会怀念那样的一个地方。
她只是心烦,心烦自己这条可能会早衰的红颜命。
「该死的白芙蓉!」沙红罗忍不住咒骂出那千篇一律到达她都嫌无趣的话。
说什麽清晨日出时可以感受到与自己有关的古鼎方位,那些话拿去骗鬼啦!
行走了五、六天,离京城己不是太远,她却从未感受到鼎的方位。
不过,她反正早已经拟定好了计画。
沙红罗得意洋洋地踢踏著池水,丹红的指甲轻拂过自己的唇办。天生丽质,不该拿来自弃,先前那两个女人不也利用了男人达成目的,她又何必费心寻找其它方式呢?
这里不是女人为政的女人国,这个烂地方,是个男尊女卑之地,女人只要懂得温柔,笨一点也可以过活。范青青那个傻丫头即是一例。
她学不会什麽温柔,不过利用人却是她从老娘那里学来的必杀绝招。
她娘不渔不猎,她们却始终鸡鸭鱼肉不断;只要她娘摆出那种无法让人掌控的美丽神态,男人们可以前仆後继地为她们效命。
沙红罗弯下身,就著湖面端详自个的姿色。艳冠群伦自是不可喻,不过……唇,太苍白了些。
她用力地咬住唇瓣,直到它赤红如血!
远方的嘈杂声让她皱起眉,听来还真像是女人国那群乱叫的母鸡。
绿竹屋的那几个女人就不会这样。爱说话的范青青,声音至少还算悦耳的;更遑论范青青有一张会让所有人不管她做了什麽都会原谅她的可人容颜。
「这是我要的——」
「是我先看到的!这种价钱,你买不起。」
呵!敢情这群女人是为买东西而争执?在这样一座森林深处?
是什麽稀世之宝让她们如此趋之若骛的?沙红罗心念一转,飞快穿理好鞋袜。
倘若那东西不错的话,她或许可以把它们抢过来!
她往嘈杂声处跑了几步,脚踩上一块大石,恰好可清楚地看见一群女人围成一圈你推我挤著。
沙红罗眯起眼,倾身向前。她们究竟在抢什麽?好想凑上一脚呀……
「啊——」
「掉了!」
女人们尖叫著,纷纷蹲下了身,沙红罗的眼珠子却差点掉了下来!
稀世珍宝指的竟是一枝平平凡凡的银簪?
是她的眼睛有问题,还是她们精神有问题?沙红罗睁大美眸,目光在女人们与银簪之间流连著。
银簪的刻工,她是看不甚清楚,不过终究只是一枝银簪嘛。土包子一堆!
滚到地上的银簪很快地被人拾起,然後又是一阵争吵。
「我的——」
「是我的!」
「各位大姐们别吵了。」一个好听的男声在尖锐的女声之中异军突起。
沙红罗交叉著双臂,讥讽地等待女人国争风吃醋的戏码在人间上演——又是为了男人。
莫怪她嘴角的笑意太轻蔑,这场景她在女人国看多了。
男女数量相差太悬殊,什麽怪人都可能被捧上天。被这群妇人簇拥著的男人,想来也不是什麽好货色。
沙红罗瞄了一眼那个弯身而下的身影,瞧不清长相哩。
她扶著树干,轻踮起脚尖,就在那群女人再度一窝蜂地低身去抢银簪之际,男子却直起了身,修长的躯干入了她的眼。
老天!沙红罗克制不住自己的视线黏在他脸上。
太不像话了!他居然长了这样一张连姑娘家都要汗颜的脸……
她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以免自己因为过度震惊而惊呼出声。
她的胸口怦怦乱跳,急切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著。
沙红罗双唇颤抖,背脊发出冷汗。她真不敢相信,他
他居然像极了她那没良心的娘!
她娘的柳叶眉,他长得浓密了些,不过那双微向上挑起的桃花眼、那两线曳长的修美眼尾、那双秀气而均衡的鼻翼、那两片像花瓣的柔软香唇……天!若不是他个儿太高、眼神里流露出的是男子气息,她真的会跑上前去扒开他的衣服,端看他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