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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驯霸汉 page 7 作者:余宛宛

  「这样的菜色,秋姑娘怎么会不喜欢!」江滟滟边收拾,边掩嘴惊呼。「要是我,不知有多欢心呢!」

  那日蓄意向爷告白之後,竟没人再提起过一回!秋姑娘仍是座上娇客,而她仍是婢女一名。江滟滟唇边的笑不自然了起来。

  「想吃些什么,我让她们吩附厨子去。」

  莫腾起身,高壮的身子才走到秋枫儿身边,便挡去了她眼前泰半的烛光。

  他皱眉看著她削弱的下巴。这几日,她仅以大夫开的方子照三餐饮用,最多是多喝几碗薄粥。她没抱怨,他却不舍。

  「我吃果子就够了。」她轻声答道,拿起一只放在金钵间的柿子。

  「你在和我赌气吗?」

  莫腾的怒气旋起,大掌一把夺去那颗柿子,砸成烂泥一片。

  「我不会为了谁而饿坏自己。」她起身绕过他身边,想收拾那一地的果泥。浪费了。

  「那为什么不吃饭?」他一反手勾上她的腰,将她勒紧在他的身侧,不让她去碰那东西。

  「这些菜色,可是爷特别为你做的。」江滟滟加油添醋了一句。

  「把这一地烂东西给我收拾乾净!收完後全都给我滚出去!」莫腾狠狠地看了江滥滥一眼,他下需要别人来提醒他的好心全是驴肝肺。

  江滟滟悻悻然地闭上嘴,在柳丝丝的催促下离开。

  「而你——」

  莫腾火戾的眼瞪上秋枫儿,又被她的淡然勾起一波怒气。

  「你最好给我一个不吃东西的理由!」忍著怒气的拳头不停发出啪地声响。

  「我没让你去做这些菜。」秋枫儿仰头对他说道。身量修长的她仅能构著他的肩头,自然也就没费事去挣扎想离开。

  莫腾阳刚的面容扭曲成一团,铁臂勒住她的纤腰,所有的忿怒自口中狂啸而出:

  「好一句你没让我去做这些菜!」

  戾气的脚掌,一脚踢翻她的食几。

  「不吃就饿死!」他杀人的目光怒瞪著她,揪著她的身子像拎根羽毛地拎到座位上。

  将她丢到他的座榻边,莫腾箕坐而起,忿忿地一口一口将桌上的菜肴全都食不知味地送进嘴里。

  秋枫儿坐稳了身子,抱著双膝瞧著他吃饭——这人吃起饭来竟也怒气腾腾的。

  肚子乍传来咕地一声响,她好奇地捂著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也觉得有趣。原来肚子馋极了,是这种和著水搅拌的声音。

  「哼!」他冷笑了一声,黑眸嘲讽地看了她一眼,就不信她不饿。

  碰!

  莫腾重重一声将筷子放到几上,昂然抬起下颚等著她求饶。

  秋枫儿好玩地拍拍肚子,在榻上半跪起身,朝他的方向倾去——

  细白纤手绕过那些鱼肉,独取了金钵里的一颗柿子。

  她低头用衣袖把柿子拭了乾净,放到口中。

  「你不是誓不吃饭,以求羽化成仙吗?还是你根本就是想气死我!」

  大掌掐住她的手腕,那只果子再度被扔到暗处。

  「我没说不吃。」

  她淡言以对,却招来他一道严肃如箭的目光。

  屋内摆了无数个烛台,其实该是明亮非凡的,偏他阴鹭的神情,硬是让屋里显得合影幢幢。

  「你没说不吃?你根本瞧都不瞧那些东西一眼,尽挑些不起眼的果子入口!你存心要和我作对!」他一嘶吼出声,也就忘了要控制自己的力道。

  她的水眸扫过自己再度被勒青的手腕,低叹了一声:

  「你承诺过会控制你的力量的。」

  「谁告诉你我会信守承诺!」他大吼一声,手劲却松了几分。

  知道她是人又非属人间,对她的占有欲望也就更加强烈。如果能够将她片刻不离地系在身边,他会!

  秋枫儿望著他满脸的风雨神情,不由得想起他曾提过的「心甘情愿」四字。

  纤柔的手腕转了一圈,覆上他的手背。

  「你生气是因为我不吃那些东西吗?」

  啊!他这恶脾气其实和沙红罗有几分相似的。大伙总说沙红罗孩子脾性,那莫腾也该是喽。她在心中沉吟。

  莫腾不吭声,瞪著她在烛光之中显得柔美的脸孔——她想做什么?!

  「我茹素,不吃这些东西是自然。」她婉言以对,心中当他是孩子。

  「为什么不早说。」他低吼出声,气势却并不惊人。「你没问过,而这些饮食习惯也非我己身所能决定的。以後,别再为我的饮食

  费神了,一碗薄粥、一只果子,就够我饱腹一餐了。」她直澄澄地望著他的眼说道。

  他俯身向前,以额触额。

  秋枫儿的身子直觉要向後仰,他的巨掌却搂著她的腰肢向前。

  她感到额上的红玉隐约地发著烫,不知是他的体温或者是他灼人的目光所引起的热度……

  「好奇怪。」她低喃了句,轻推著他的肩。

  「哪里奇怪?」他的唇触上她柔软的颊,心神一凛。

  「我想……」她轻推开他,眼眸仍是水清,却带著几分不解:「我们先吃饱饭好吗?」原来肚子饿会让整个身子都觉得空晃晃地,外加头昏脸热……

  「你……」另有所图的他想拉回她的身子,却被她颊边的飞红偷走了心神。

  她——害羞?

  他忍不住笑咧了嘴,也不管她拿不拿得下,硬是塞了数个果子到她的手中。

  「吃饭!」

  莫腾大啖著几上的美食,此时便是青葱拌白饭也觉津津有味。

  秋枫儿安静地吃食了一颗果子,便眼也不转地盯著他看——

  该说吗?

  「看什么!」

  改不过吼人的习惯,他轻咳了一声才改口道:

  「有事吗?」

  「你尽量不要再吃肉了。」既然他有意将鼎给她,她自然希望他在这段时间内别被妖魔缠到神智不清。

  「为什么?」他放下手中的玉筷。

  「你身上的戾杀之气太重,若继续这么吃鱼肉下去,这些食物的怨仇始终跟你、缠你,你气一弱衰,妖魔自然便爱沾染你。」她轻描淡写却认真地说道。

  莫腾眼神乍亮,一跃起身便掳她到身前。

  「你在关心我。」他激动的热眸镇住她的明眸,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拢住。

  「一定要这样子才能说话?」她轻摇了下螓首,仍是不习惯他的气息靠得太近。

  「我喜欢这样说话。」他不放人,反而更加逼近。

  「我不喜欢这样。」

  「你也会有喜欢与讨厌之分吗?」

  他说完这话,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她还来不及猜测他的心思,柔嫩的双唇便被他以一种陌生的方式占领。

  他的气息,她已有些熟悉,但——

  秋枫儿被他侵入到唇间的舌所惊吓,她重喘了口气,想侧开头,但他霸道的力气却制著她只能偎著他。

  不明白他的舌尖为何要用这种方式吮触她的唇舌,没有太多闪躲空间的她,只能任著他为所欲为。

  「痛!」她闷哼了一声,竟在唇间尝到了血腥味。

  他猛抬头,心疼地用指尖抚去她唇上被他咬出的血丝。

  「我下次不会再弄痛你了。」他炽热的唇轻压了下她的。

  她一怔愣,这种举动,还有下次?

  莫腾搂过她的肩,在抚著她的手腕时,触著了那只玉镯。他低头自怀中掏出一柄短刀,放到她掌间:

  「上头的玉石,是我在梦中第一次与你相见之後,在自家湖边拾得的。」

  「无怪乎……」秋枫儿看著刀柄上那只与白玉镯如出一辙的百年冰玉,忍不住惊喃出声。

  「无怪乎什么?」

  「无怪乎第二回在梦中相见,你的痛楚全都传到我身上。这两块冰玉原是能相互感应的。」她将短刀上的冰玉拿到眼前细细观看,并不意外那块玉石上的点点裂痕——

  他这样被妖魔缠身的人,千百块冰玉也保不了他。

  「因为你的身子受了痛,所以你才出手救我?」莫腾眯起眼,咬牙低语,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我总之是救了你。」

  「那不同!你是为了不让自己受苦。」他又拗又蛮地否定她的话。

  「不让我自己受苦又有何错呢?我以後会因为你是你而救你。」与他相识一场,也是缘分。

  莫腾狂喜地低头又想吻住她的唇,她连忙掩著唇说道:

  「疼——」

  「我等著你不疼的那天。」他侧过头在她雪腻的颈上轻啮。

  她惊抖了下身子,没看见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颈肌,却瞧见他深邃如海的眸泛出喜悦的眸光,引著她不住回望。

  这夜,他依旧睁眼到天明,但他的心却为她漫了一夜的甜蜜。

  不过,这甜蜜中总带著一些挥之不去的苦涩,他其实欺骗了她。

  鼎会归属於谁——他,无能为力。

  第六章

  「到了。」

  莫腾跨上马车,将她抱出车外。

  「要出发了吗?」

  秋枫儿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见他沐在一身的金黄光线中,她揉了下眼轻声问道。

  「到家了。」

  他忍不住将她拥紧,甫醒来的她娇媚地让他想将之淬入骨肉之中。

  家?

  秋枫儿看著他的眼神清醒了些,这才想起他们已经赶路一段时日了。

  脸颊靠在他的肩上,迎著他身後那轮璀璨的橘黄夕阳。

  对了,也该是夕阳。每日,他除了在太阳初升时会刻意将她唤醒,并与她一同用早膳之外,他其实甚少在太阳下山前出现。

  白日的车马奔驰之间,他是在另一个车厢中沉睡。

  「回头看看喜不喜欢我这儿。」

  他放下她的身子,将之转了个身。

  「这里是——」

  秋枫儿才回身,便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望著在夕阳碧绿氤氲的翠湖,望著在湖畔摇曳生姿的修长细柳,望著细柳边那一整块平整如镜的大白石……

  若非池边灰白的冰冷石屋并不存在於她的记忆中,她会以为自己回到了华胥国。

  心口被无名风吹过,呼吸微乱了,不知道该如何排除胸口乍然一窒的情绪,所以她轻咬住唇,慢慢地往湖边走去。

  原来,不是不懂思乡,只是不曾触景伤情罢了。

  一个巨影遮住了阳光,她抬头看他,已习惯他炽热的目光一如平常地紧锁著她。

  「你喜欢这里。」莫腾低嗄的声音说道。她依然是淡然的表情,但他却已能从她微颤的肩头看出她的开心。

  「这里和我住的地方一模一样——我们在不同的空间居住在同样的环境,加上这玉石,无怪乎我会入你的梦。」

  想不说这是缘都嫌不妥!

  她走入那片绿密的柳树间,仰起螓首靠在那十人合抱的大柳树上——

  老柳树,久违了。

  莫腾凝睇著她,在她唇上泛出一丝笑意时,他整个胸口激烈地抽痛了起来。

  明知道她唇上的笑不为他,他却还是荡了心神。只要她肯在他面前绽放一点与在他人面前不同的风采,那么一切便值得。

  秋枫儿靠在柳树边,感受著老柳树的亲切,手轻触著柳丝的同时,也正巧聆听到湖畔传来的灵声低语。

  ——莫腾回来了,我们快逃走……

  ——石屋上的鬼魔又要大肆作怪了……

  ——那种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孩子,爹娘旱该一把掐死的……

  秋枫儿蹙起了眉,心口莫名一疼!生与死都是命定,即便不需刻意声张,也无需如此轻贱……

  水眸一黯,望向他。

  「怎么?在悲秋吗?」

  莫腾承接住她的目光,站定在她身前。

  她仰起雪白小脸看他,意外发现自己总是以这种姿态与他相望——

  她喜於倚物而坐卧,而他似乎偏好站峙在她面前,像守候也像是防备她的离开。除了荏厉的表情之外,她亦不曾见他笑过,不过倒知道他近来神态还算柔和,至少不是那么凶神恶煞。

  「回答我。」他要她开口。「悲秋着的是万物的凋零,可万物的枯萎岂不代表著另—次的新生,何来感伤?脚踩落叶,知晓它们在风乾之後还仍发出如此美妙而清脆的声音,就知道它们一点儿也不悲伤。」她轻声说道,安适的神态似天地之间的一阵微风。

  他单膝落地在她的身前,珍视地捧住她的脸庞。

  「第一次听到你开口说这么多话。」口气是激动,亦是惊喜。

  她没回话,任由他的呼吸接近自己。

  他总爱抱著她,她虽不明白他的用意,却也努力在接受这样的接近——心甘情愿,是取回鼎的第一步……

  一阵狂风吹过,夕阳正落,暗沉暮色宣告黑夜的来临。

  「你紧张什么?」她看著他乍然紧绷的脸色,问道。

  「我紧张什么,这是我的家。」

  莫腾颈背上的寒毛直立而起——那些东西八成在窥探他了!

  「你该换到别的地方住。」她看著他眼眶下那太明显的疲惫。「湖边阴气过重,你居於石屋更是阴寒,自然驱离不开那些东西。」

  「我在哪里,那些东西都不会放过我的。」

  莫腾猛地低头将脸颊埋入她的颈窝,在她柔软的肌肤间寻求温暖。

  回到这石屋是个冒险,他不止一次揣测著她是否会再度用她冰冷的神态看著他与妖鬼陷入混战之中……

  而他,既不能忍受她置身事外的冰冷,也无法狠心将她卷入那种恐怖。

  她的玉镯为他而裂,她的避邪玉因他而现身在她额间,可他仍想自私地把她锁在他怀里。

  除了她,他从不曾想留住什么!

  秋枫儿打了个冷颤,他的体温竟较她冰冷,而她一向不是温热的身子。

  「你该休息了。」她说。

  「我不在晚上睡觉。」

  他缓缓抬头,布满血丝的眼其实疲惫无比。

  「和我说话。」他要求。该说什么?!

  秋枫儿专心地看着他的眼,想得眉头也蹙了起来之时,他却低笑出声。

  他在笑?

  他上扬的唇角让二人讶异地互望著彼此——她第一次发觉了他眼神的晶亮,而他则没放过她微张著唇的少见娇嗔。

  「真没话说?」

  莫腾脸上闪过宠爱,唇瓣低低擦过她的,却没有强取。

  「鼎就放在屋内吗?」她於是开口问道。

  「你就只有这种话想和我说吗?除了那座该死的鼎,我们之间难道什么也没有吗?否则鼎在哪里又有何异!」

  莫腾的眉宇恶戾地郁结著,掐住她无情的臂膀有著撕裂人的欲望。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不会这么轻易把鼎交给你的!」

  「我知道。」

  「知道还问鼎在哪里?你不耐烦待在我身边了,对不对?你的心从没有真正心甘情愿过!」

  「我……」

  他猛地将她推向後,在她的身子碰撞到柳树树干之际,他的唇如影随行而至。

  「唔。」唇瓣被他重重一咬,还来不及尝到血的腥膻,他的味道已经占领她的所有感官。

  小手才反抗地伸起,他却迅雷般地高扣住她的双腕压在柳树上。

  莫腾在想什么?

  当他的魁梧身形几乎要将她的身子压碎时,秋枫儿不适地挣扎著,微侧过头贴著树面,想透过老柳树知道他的心思……

  感应不到!

  她能察觉老柳树沉稳的气息,却感应不到莫腾的任何心思!

  为什么?

  「这么一来可好哪!你若找到一个让你感觉不到他在想什么的男子,便是你的夫婿喽!」

  范青青的俏皮戏言钻入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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