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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妹妹 page 13 作者:余宛宛

  ※※※

  真不知道沙家驹干么申请行动电话,他从来都不开机的!

  许佩蓝跨下出租车,用力地按住他们家的门铃。

  一分钟过后,没有人来开门。

  她再度按下门铃,持续的铃声足够让周公从睡梦中跑出来抗议。

  “这家人全死光了!”沙家驹的怒火从对讲机中传来。

  啪地一声,对讲机又被切断。

  许佩蓝气得跺了下脚!继续不屈不挠的按下电铃。

  “你听不懂人话吗?”骂人的声音立刻传出,对讲机又立即被挂断。

  她愣了两秒,手才又放到门铃上,身后就传来了李管家的讶异声。

  “佩蓝,你怎么来了?”

  “李妈妈,快开门,家伊生病了!”

  “怎么会这样?!”李管家手忙脚乱地在钱包里找钥匙。

  她拿过李管家的购物袋,心神不宁地看着大门栏杆内的白色主宅。

  外头的大门一开,许佩蓝就往主宅里冲,只是才一推开门,一阵咆哮声就往她的耳膜里冲。

  “你这是什么母亲!三天两头不在家,生而不教,不如不生!”沙家驹愤怒地摔破一只玻璃杯。

  “我不跟酒鬼说话。”沈莹冰冷的脸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变化。

  “连一只母狗都比你保护孩子!你如果没血没泪没感情分给自己的孩子,你干么生下家伊!”沙家驹凶狠地朝沈莹跨近一步……

  “我和家蒨这两个血淋淋的例子,还不够你自我检讨吗?”

  “你不要太逾矩,你们都是我养大的。”看着沙家驹几近扭曲的五官,沈莹心头竟有些发寒。“你这是对母亲的态度吗?你们都是我养大的。”

  “我们是李妈养大的!还有,我宁愿你不曾把我生下来!”

  啪地一声,又是一只花瓶落地。

  “沙大哥……”许佩蓝站在门口打了个冷颤,难怪家伊不敢下楼来。

  “你来做什么?”没有收起满眼的怒气,他伸出手阻止她进入客厅……

  “地上都是玻璃,别踩进来。”

  “家伊生病了,我要上楼看他。”她低着头,踮着脚尖还是踏进了客厅。

  “你怎么知道他生病?!他生病怎么不到楼下来告诉我?!”沙家驹大跨步地朝她走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脚底踩到的是什么东西。

  “你小心一点!”许佩蓝不自觉地喊着,再抬头时他整个人已站到她面前。

  “啊!”她惊呼了一声,整个人被他侧抱起身走向楼梯。她难堪地不敢朝沈莹的方向看上一眼。“我自己会走路。”

  “少废话,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家伊怎么了?”

  沙家驹的步伐没有因为抱着她而迟缓半分,而他脚下踩碎玻璃的声音,则让许佩蓝心惊胆跳地直往下看他的脚有没有受伤。

  “家伊打电话给我,说他的头很痛、肚子也不舒服。”许佩蓝仰头看见他铁青的脸色时,决定接下来的话要小声地说:

  “他听到你们在楼下吵架,不敢跟你们说,所以就打电话给我。而你的行动电话又没开机,所以我只好直接跑来。”

  “行动电话是什么鬼东西!我干么要打开行动电话!我干么要让人随便就找到我!”不知道该骂谁,所以就把所有的错全推到行动电话上头。

  “家伊怎么了?”沈莹在他们身后问道。

  “你不用假心假意的关心他,反正他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母爱!”沙家驹没有回头,抱着怀中的人儿走上楼梯。“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不用因为佩蓝在这里就虚伪了起来。她不是外人,你才是外人。”

  许佩蓝的手连忙捂住他的嘴,怕他再继续说出伤人的话。

  “一个浪迹天涯的人指责我不懂得尽到母亲的责任,你就尽到做儿子与兄长的责任了吗?!”沈莹有几分恼羞成怒。

  沙家驹僵住了身子,整个人霍地回过了身。

  “你有胆子再说一次,我就把你在世人面前那张高贵的面具全部扯破!面子这种不值得几分的东西,是你最在意的,不是吗?你跟了三个男人,每一次都是因为事业碰到障碍,而我们三个人的爸爸都恰好对你有帮助,你才愿意以身相许,不是吗?我会变成这种儿子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冷血无情的母亲,不是吗?”

  一连迭的“不是吗”让许佩蓝咬住自己的手背,以免自己痛哭失声。紧靠在他身上的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此时的痛呢!

  沙家驹的怒气全绷紧在肌肉上,而那些心里的悲哀则让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这些挣扎,他的母亲怎么会看不到?!

  沉默之中,许佩蓝回头看向沈莹,却无法在她脸上找到任何伤心的表情。

  她知道有些人对情感的感受力特别的低,但沈莹是一个母亲啊!

  许佩蓝收回了视线,心疼地碰了碰沙家驹的脸。“我们先上去看家伊,好吗?”

  沙家驹没作声,沉重地闭了闭眼后,继续抱着她往二楼走去。

  “这里没玻璃,我可以自己走了。”她体贴地说。

  “别说话,让我抱着你。”他手臂则将她拥搂得更紧更紧,并将整张脸全埋到了她的颈间。

  为什么他有这样的妈妈?!

  许佩蓝静静地搂住他的背,娇小的身子像似捍卫着他。轻轻把脸颊靠在他头发上,感觉他紊乱的心跳贴在她胸口上。这一刻的他不再距离她那么遥远,而她为他沈沦的心,怕是今生今世再也得不到救赎了……。

  在家伊的门前,他放下了她。

  凝视着微泛水光的眼,沙家驹无言地以指尖划过她的眉间。没有开口,就这样紧握着她的手,他推开了房门……

  家伊小小的身子蜷曲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家伊!”许佩蓝惊呼出声,冲到孩子的床边,察看他脸上不自然的红晕。

  手还没碰到家伊的脸,就已经感受到了孩子额上的热度。她转头催促着沙家驹:

  “快打电话叫医生!”

  在沙家驹急促地对着听筒吆喝时,家伊整个身子被许佩蓝拥进了怀里。

  听到她温柔的呼唤,谷家伊睁开了眼睛。许佩蓝才松了口气,眼泪就淌了下来──可怜的孩子!

  沙家驹走到她身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蓝姐姐……我很难过……”孩子睁着干涩的嘴唇,眼巴巴地看着她。

  “家伊最乖了,医生待会就来了。”许佩蓝示意沙家驹将桌上的水拿给她,让孩子小口地咽了些水。“肚子哪里痛?”

  家伊的手指着腹部中央。

  胃?!沙家驹伸出手按了下家伊的胃部。“是这里痛吗?”

  “对。”孩子的大眼睛里掉下了泪水,伸出手要沙家驹抱。

  沙家驹揽过了家伊,被孩子身上的热度吓到。他慌乱地抬起眼,许佩蓝则在他的颊边印了一个吻。“医生很快就到了,别担心,家伊会没事的。”

  她缓缓地站起了身。天知道她有多为家伊着急!“我去拧一条冷毛巾。”

  “蓝姐姐,不要走。”谷家伊的手拉住她的裙襬,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他不要任何人离开他的视线。

  许佩蓝弯下身子,平视着家伊的眼睛……

  “我去浴室拿冰毛巾,顺便帮你拿一套衣服,你爹会在这里陪你。不要害怕啊,家伊是我最勇敢的小天使。”

  谷家伊的手紧捉着她不放。“我……不勇敢……我很害怕……我怕爹和妈妈吵架之后就跑出去……就没有人要我了。”

  “家伊,我绝对不会放你一个人。”沙家驹的双手将家伊及她的手全包裹在他的掌握之中。“答应老爹,下回生病时一定要马上说,否则我们下回去加州时,就不带你去迪士尼了。”

  “我想和大家一起去迪士尼……妈妈会去吗?”

  “她会去的。”我用押的也会把她押去!沙家驹在心底诅咒着。

  趁着两兄弟说话的时候,许佩蓝拿了套衣服,拧了几条毛巾,而后用她一贯的温柔替家伊拭去汗水并换下了湿衣。

  沙家驹握住家伊的手,目光却就此凝注在她脸上。

  为什么会被许佩蓝吸引?她纯净的气质?她单纯的心性?她温暖的性格?

  他终于明白自己在没见到她的那一个月里,为什么总是会心绪不宁而且极端暴躁了。不想去思念她,脑袋里想的却全是她!这些病症的名称只有一个字……

  爱。

  “家驹,黄医生来了。”李妈推开了门,领着黄医生进来。

  “黄医生好。”谷家伊有气无力地叫着。身体状况不是太好的他,和社区的家庭医生还算挺熟悉的。

  “哎呀!前阵子才看到你在公园里活蹦乱跳的,今天怎么生病了呢?一定是你和公园的小鸟抢着说话,对不对?”黄医生边和孩子开玩笑,边拿出听诊器放到家伊的胸口……

  “好,现在深呼吸;很好,再深呼吸一次。”

  沙家驹抬起头,转动僵硬的脖子,不料却在门口看见沈莹的到来。

  “你来做什么?”他的口气带着忿恨。

  “家伊是我的孩子。”沈莹的脸色未变,目光却集中在许佩蓝担心的表情上。这个家庭教师什么时候和她的儿子们走得那么近?

  “你现在终于想到了,真是谢天谢地。”沙家驹的话句句带刺。

  “你别忙着说话,家伊在找你呢。”许佩蓝拉他到自己身旁,不希望他们母子又起冲突。

  沙家驹站在她身边,揽住她的肩,同时握住了家伊的手。“你超勇敢喔!”

  “我不怕打针。”家伊对黄医生说道,小脸上第一次出现笑容。

  “我知道,你是我看过最勇敢的小病人。”黄医生也笑着回答。

  黄医生在问诊完所有病情、做完了所有检查后,抬头看向许佩蓝……这位年轻的小姐看起来很着急。

  “他现在烧到三十九度,待会吃完退烧药后,先用酒精帮他散热。如果再不退烧,就要转送大医院。至于他的胃痛,应该是由于没吃饭,待会记得先熬点粥让他喝,喝完再吃药。小孩子不懂得照顾自己,大人就要多费心一点。”

  “我会多注意的,谢谢您。”许佩蓝对医生鞠了个躬。

  “别那么客气了。”黄医生微笑地摇摇半花白的发,从诊疗箱中取出药丸和注射用的针剂……

  “你是家伊、家驹的姊姊吗?不会吧?你看起来比家驹小多了。”

  “我是家伊的家庭老师。”许佩蓝怯怯地说,有些不好意思。她的关心是不是太逾矩了?

  “家伊小子,你很幸运喔,连家庭老师都这么关心你。”黄医生才拿起卫生针筒,许佩蓝就立刻把脸别开。

  沙家驹一笑,把她的头揽到他臂膀里。“怕打针啊?”

  许佩蓝点头之后,又很快地摇头。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道:“不能给孩子做错误的示范。”

  “家驹,你一年在家没几个月,居然还可以把弟弟的老师追到手,真是可敬可佩。”黄医生看着两人的亲密模样,低下头朝家伊挤眉弄眼……

  “你刚才怎么没说她是你哥哥的女朋友呢?”

  “我不知道啊。”谷家伊咬了一下唇,因为黄医生正把针扎进他的手臂。

  许佩蓝才抬头看家伊一眼,立刻又缩回沙家驹的怀里。

  针扎进肉里,好痛!

  “你怎么会不知道?”黄医生一边揉着家伊的手臂一边问道。

  “爹没亲过蓝姐姐,他亲别的女生啊。爹说蓝姐姐是他的干妹妹。”谷家伊充分发挥童言无忌的特权。

  “是吗?”黄医生对沙家驹摇摇头。对于新人类的逻辑观,他实在是不敢苟同。满坑满谷的干妹妹,难怪男女关系复杂。

  许佩蓝垂下眼,伸手推开沙家驹。自己什么都不是,又怎能在所有人面前公然偎在沙家驹身旁呢?家伊还小,但是李妈妈会怎么想?沈莹会怎么想?

  她瑟缩了下身子,突然觉得门口的那两道视线令她羞愧。

  许佩蓝一咬牙,和沙家驹的手臂展开一场拉锯战;然而她愈使力,他就愈将她往怀里搂。任凭她扯得脸红气喘,他却依然文风不动。

  “你就不能多替我想想吗?”她低声地说,气喘吁吁的。

  沙家驹轻咳了几声,表情突然有些尴尬,在支吾了半天后他开口说:

  “黄医生,我没说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早说嘛!”黄医生拍了下他的肩头。“什么时候结婚啊?”

  “是啊!是啊!你们什么时候结婚?”谷家伊躺在枕头上,笑得完全不像个病人。他最喜欢蓝姐姐了!

  “再说吧,她还年轻。”沙家驹捏捏她的脸颊,对她脸上的不敢置信感到又好笑又心疼。

  “好了,我该走了。”黄医生替家伊拉好了被子,转身离开。

  李妈妈送黄医生下楼后,沈莹却走进了房间,气氛顿时有些不自在。

  “你好一点了吗?”沈莹站到家伊的床边问道。

  “头比较不痛了。”谷家伊开心地拉住她的手。“妈妈,你可不可以抱抱我?”

  沈莹抿了抿嘴,不甚自然地弯身搂了搂孩子。虽然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家伊却笑得好开心。“你好好休息,我要李妈帮你煮点粥。”

  “我去煮好了。”许佩蓝自告奋勇地说道,热情的心却在沈莹冷淡的一瞟后又急速地冷速。“对不起,我多嘴了。”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如果全家人的个性都像她的话,那么这个家跟冰窟没有两样。”沙家驹依然冷嘲热讽。

  许佩蓝看着这一对母子,只能弯下身替家伊拢了拢被子,当作她不明白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了,更何况她只是个没有发言权的外人。

  “你们出去吧,我留在这陪家伊。”沈莹在家伊床边坐了下来。

  “哼,你这种冰正好替他的高烧降温。”沙家驹没有离去,他对于母亲此时的表现采取充分不信任的态度。

  许佩蓝连忙拉住沙家驹的手,阻止他尖酸的回话。

  恨一个人时,心中必然充满了恨,她不想见到他满脸的怨懑。何况,此时的沈莹刚要流露出一点亲情,不该得到这样讥讽的响应。

  沙家驹看着许佩蓝,原本还打算继续刻薄下去的嘴巴,却因她眼中的祈求而决定作罢。

  “我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但是你同样也不是一个好儿子,你从来就不曾体会过我的想法。对你而言,我的付出或许很少,但是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极限了。”沈莹望着他搂住许佩蓝的亲密姿态,对着许佩蓝说了最后一句话:

  “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生下孩子,就代表了她的在乎。”

  沙家驹瞪着他怨恨了二十多年的母亲。当她十九岁和他父亲生下他时,她真的爱着他的父亲……还有他吗?

  “出去吧。家伊该休息了。”

  沈莹不再抬头看他们一眼。

  第十章

  被许佩蓝拉着走出门口,沙家驹的脑子持续处在天人交战的状况中,一直到被她拉进了他自己的房间,都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你也要好好休息一下。”推着他坐到床上,许佩蓝心疼地抚着他脸上疲倦的线条。“我先走了,太晚会没有公车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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