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蝶衣!人如其名,艳色逼人哪!」
「蝶衣--」绿袖笑了笑。「君是红花,卿化彩蝶,你们俩倒也一对!」真是……一对!
「师姊!」沈寒天脸上倏地一红。「你扯到哪儿去,我只是很少见过这样冷艳特别的女子,便想交个朋友,才没其它心思。」
「真的?」绿袖眼角含笑,带着几分的戏谚。
「姑娘,晚饭给您带上了。」沈寒天正答不出来时,小二闯了进来。
沈寒天起身接了晚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师姊,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这餐是两人份的,可见你刚才并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
绿袖送走小二,关上房门。「你就这样笃定?这东西虽是两人份的,可没表示我是要和你进餐喔!」回过头来,是一脸浅甜的笑。
「那你要和谁?」沈寒天装成惊讶的样子。
「战云飞啊!」绿袖一步步地走过来。
「战云飞!」沈寒天口气大变。
绿袖失笑,坐了下来。「你这人倒也奇了,自己要交朋友,便让我腾出房间帮你。怎么我要交个朋友,你倒是不开心了。」挟起菜放进沈寒天的碗里,连碗带筷地放在他的面前。
沈寒天放下筷子。「若说你交的是个好人,我自然是不反对的,可我看这战云飞不像是好人。」
「怎么说他不是好人?」绿袖挟了口菜吃着。「别说只有我对他有好感,咱们一路这样走来,或多或少也听到些称赞战公子的话。」
「师姊,人们越说他好,我就越觉得他对你不怀好意,别有所图哪!」
「他怎么会别有所图,他能图什么?美色?钱财?」
沈寒天提高音量。「师姊!你认真听我说。」
「好,你说。」绿袖放下碗筷。
沈寒天正色道:「他曾对我说过,他对你有倾慕之意。」
绿袖失笑。「真的?!」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沈寒天皱起俊眉。「师姊,你江湖阅历少,很容易让人给骗了!你想,你又不像任姑娘那样美丽,怎么会才见了一次面就说这种话,这不合人情嘛!更何况他还是一堡之主,见过不少绝色、怎么可能对一个又老又不算特别漂亮的……」
「沈寒天,你说够了吗?」绿袖拉下脸来。
「师姊……」沈寒天看着她,有些错愕,不曾见过她脸色这样难看。他说错了什么吗?他只想保护她啊!
「说够了,你就出去。」绿袖起身将门打开。「我不想看到你这张『俊』脸。」
门一打开,便刮进一阵风,外头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雨了。
「师姊,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沈寒天站了起来,原想解释的,却让绿袖冰冷的视线,给逼向外面的风雨。
「我是说……」都已经让雨水泼到了,他还想再做解释,当着师姊的面。
「说什么都没用。」绿袖硬是把他挤了出去,砰的一声,关起门来。
「师姊,外面下雨哪!」沈寒天哀凄地喊着。「你让我进房把话说清楚---」
「我不想听!」绿袖把门闩得更紧。「你要进房,好啊!随便你高兴到柴房、马房,还是茅房说去,哪个房都好,就是不让你进我的房。」
她甩过头去,直奔床上,拉着被子,蒙住启己的头。「师姊!」不管沈寒天的叫唤。
笨寒天!「你出去!」她再也不想听他说话了!
「我是说……」沈寒天话包在嘴里,含糊不清地。「你的好处是要长久相处,才会晓得的。他对你一见倾心是不合理的嘛!」
虽说是夏夜,可雨打来,还是湿透他的衣裳,冷得很哩!
*没别的法子可想,沈寒天真的在柴房窝了一夜。一早便守在绿袖的门外,没敢叫醒她。趁着小二送来早饭时,拿走食物,支走小二。
「姑娘,饭来了!」沈寒天压低声音,佯装为小二。
好半天,屋里没动静,沈寒天只得再喊:「姑娘!」
房内终于有了响应。「是……小二哥吗?」懒懒的声音,慢慢地拖长。
沈寒天额上冒出一滴汗。「是……」错估了师姊对他的了解。
绿袖打开门。「是新当差的小二。」接过了还冒着烟的清粥小菜,一抹浅浅笑意隐浮于腾腾热气中。
「逃不过师姊的慧眼哪!」沈寒天堆上讨好的笑。
「眼慧心软还不照样让人欺负。」绿袖转进房里。
谁欺负谁啊?!这话可冤枉哪,在外面吹了一夜风的人可是他啊!
不过这话,沈寒天是不会说出口,他还没笨成这样。「师姊,我是来道歉的。」
他跟着绿袖进了房坐了下来。
「道歉……」绿袖顿了下。「其实不用了。」声音细微,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要沈寒天道歉什么呢?昨晚他说的话也不算没道理,就是口气不曾修饰,说什么「又老又不漂亮」的,让人忍不住有些恼,但仔细想想这又如何,他们俩说话,向来都是这样的,她恼什么呢?!
「当然得道歉了!是我嘴笨,把好好的话给说糟了,我原是要说……」
「客倌!」小二突然进来,打断沈寒天的话。「我们老板要我来问您,晓不晓得任姑娘是什么时候退房的?」
「退房?」俊眉聚拢。「我不晓得。」
「那就算了,反正她昨儿个已经付过银子了。」小二转过身,手里还端着份早饭。「只是她昨天,怎么还叫我送东西过去呢?」嘴上嘀咕着。
「小二!」沈寒天和绿袖同时喊住他。
沈寒天回头望了绿袖一眼,她和他一样都站了起来,只见绿袖笑道:「小二哥,麻烦您带我们去任姑娘的房间瞧瞧。」
「喔!做什么呢?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绿袖没多做解释,只放了点碎银给他,小二便开心地给两人带了路。进来房间后,两人便把他打发走,在屋里绕了一下。
房间没什么特别的异样,只床铺有点凌乱,看来任蝶衣走的时候,连被子也不曾折过。沈寒天探了下床铺的温度。「床很冷,看来走了很久!」
绿袖倚着窗口。「吹了一夜风雨,怎么不冷!」窗户大开,地上还有些湿潮。
「昨夜下了雨,谁还会开着窗户睡觉,莫非……」沈寒天变了脸色。
「被掳走了!」绿袖接口,视线眺到门口。「事情该是这样的,匪徒先在外面灌了迷药,后来还是让任姑娘给察觉到,她起身想迎敌,可对手功夫不弱……」
「嗯!能无声无息地掳走任姑娘的人,身手的确不会太差。」沈寒天插口。
虽然他不曾和任蝶衣交过手,不过看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敢只身闯荡江湖,身手定然不恶。
绿袖揉揉鼻子。「也是啦!不过掳她的人,可能也算计了一阵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任姑娘才会着了人家的道。」
沈寒天走到窗口。「这样看来,任姑娘是遇到难缠的人了。」
「还好啦!」绿袖颇不以为然,翻了下眼,「真什么厉害角色,就不会粗疏到开着窗户,摆明地告诉人,掳人哪!」
「都没发出什么声音了!他们怎么会想到,还有人会注意任姑娘的下落。」
「所以我说他们不怎么了得。他们昨天怎么会没看到你和任姑娘说话,看你那样儿……」绿袖停了口,定定地看着他。忽地一笑。「摆明了对任姑娘有意思。
任姑娘不见了,你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沈寒天神色有些不自在。「别管我对她有没有意思,现下人被掳走了,你看该怎么办?」
「怎么办?」绿袖笑了起来。「都是要营救意中人的大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问我怎么办?」
风轻轻柔柔地吹开她的笑。「我还能给别的答案吗?不过就是『祸福与共』
哪!」从小到大,他们可都是「祸福与共」啊!
四眸凝睇,记忆自眼瞳流转,两颗心越过童年,暖暖地动了起来。
「师姊!」沈寒天环手搂住绿袖的肩,绿袖身子一斜,猛地失了重心,自然地圈上他的腰,轻飘的发丝,拂掠出清淡的香味,隐隐沁人沈寒天的心扉,温软而芬芳。
他身子轻轻颤动,俊脸蓦然发热,陡然放下她来。「师姊--」她终究是和儿时不同的。
「怎么了?」察觉霎时的异样。
「救任姑娘是道义责任,和我对她是不是有意思是两回事。」说不上原因,总之,他不想让师姊误会。
看着他脸红的模样,以为是他害羞了,不再笑他。「你说的有理,房间是从咱们这里让出,是不能撒手不管的。」
「师姊依你看,掳走任姑娘的人,是何来路,会不会……」沈寒天思量着。
绿袖从怀中掏出暗器。「会不会与这些人有关?」
「嗯!这些人可能早就计划好,打算昨天行动,应该是为了更周祥些,才先派几个马前卒扮成混混的样子,再探探任姑娘的身手。」
「掩去门派的身份,既不惹人注意,也不引起任姑娘的戒心。看来他们虽然不聪明,可也算是煞费苦心了。」绿袖打个哈欠、伸个懒腰道。「好吧,干活了。」
沈寒天觑了她一眼。「干活?从何下手?就算有了暗器,一时片刻,也还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去处。你向来是个聪明人,眼下怎么也无头苍蝇似地蛮干?」
绿袖笑笑。「别说我聪不聪明,依我的性子,浪费气力的蛮干,我是绝不做的。况且救人如救火,半点耽搁不得,哪容得咱们瞎摸蛮撞地。依情理,这事还是找……」
她突然收了口,想看看沈寒天的反应。
他一张俊脸凝肃着道:「你想找战云飞!」
「不是『想』找战云飞。」绿袖一步步靠近他。「是『得』找战云飞。」
沈寒天看着她,不情愿地沉下嘴角。「这种小地方,会有战家堡的人吗?」
「当然是不会有的。」绿袖坐下来。「他是做大事的人,不会把气力消磨在小处上,战家堡的人自然是分在重要的据点上。」
沈寒天脸色益发黯沉。「师姊,你别只一径地称赞他」
绿袖摸摸他的头,原想和他说,这般小度量,将来怎么成就大事业?
不过时机不对,是不适合说实话的。她换了个说法。「我不是称赞他,只是顺便告诉你他的长处,将来你好和他学学。」
「我学战云飞做什么,他是了不得,可不照样沦落到要人救他的地步。」他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的胸膛。「还是我救了他呢!」
绿袖一时语塞,只能苦笑,过半晌才摇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去和他付这个人情,好救回任姑娘。」
第四章
时间宝贵,两人雇了匹马,飞快离开小镇,直奔附近水路交会的城镇。
绿袖在港口处,探问战家堡的产业,一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上下打量着他们,过了好一会儿才领着他们到一家客栈。
「就是这里了!」客栈名为「如意『客栈」,匾额上头还盖了个「战」字。
「贵客临门真是蓬筚生辉。」掌柜迎面而来,富泰的脸上满是笑容。
沈寒天俊眉一挑。「掌柜识得我二人?」
「『红花绿叶』是我家堡主的救命恩人,小人再眼拙也不敢不认出两位。」
掌柜将他们两个人带进里面的房间。
「两位不知道有何吩咐?」掌柜亲自为他们倒茶。
「吩咐不敢,不过是来问些事情的。」绿袖微微一笑,掏出枚暗器。「掌柜可知此物的来历。」
「这暗器比寻常飞镖多了弯钩,钩上喂有巨毒,这等歹辣的武器,应该是」
无忌门『所使用的「勾魂镖』。」
沈寒天俊眉微拧。「勾魂嫖、无忌门……如此阴毒,这般张狂,绝非名门正派。」语带轻蔑。
掌柜点头。「正是!无忌门窜起,是这一、两年的事情。门主姜玄,三十二岁,武功不恶,创立门派,不断收留各地亡命之徒,靠劫掠窃盗起家,现在则是勾结官府,以经营赌坊娟馆为业。他们在这一带,算是小有实力,拥有十三个堂口。」
沈寒天扬起嘴角。「十三个堂口,沉某还不看在眼里。敢问掌柜,他们的总部在哪里?」
「嗯!老巢是在五峰山,不过近年来由于和官府来往频繁,在城内也有了重要的议事之处。沉少侠需要的话,我们这里有地图,可以给少侠参考。」
沈寒天和绿袖交换了一下眼色,想问她从哪个地方下手比较好。
只见她漾着笑,叫住正要转身去拿地图的掌柜。「掌柜不忙,再向您打听一个人?」
掌柜和气地笑笑。「谁?」目虽不露精光,却暗地打量着绿袖。
方纔他见沈寒天人品出众、器字轩昂,心中便知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可眼前这名姑娘,看起来,却不过是个清秀平凡的女子。
他心盘算着,难怪世人会称两人是「红花绿叶」,在沈寒天的旁边,这女子怎么看也只是衬托的角色。可真……只是如此吗?
「掌柜见多识广,不知是否认得一名叫任蝶衣的姑娘。」绿袖慢慢说着话,好让掌柜能拉回心思。
「任蝶衣!」掌柜脸色微变。「可是一名冷艳美貌的年轻女子?」
沈寒天答道:「正是!掌柜知道?」
「嗯!她是武林盟主任天的独生爱女,芳华十八。任盟主视她若掌上明珠,向来不爱让她在外露脸。只是此次,恰逢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为慎重起见,一些江湖上的重要人物,都将二度受到邀约。邀请函则是由她亲自拜送。因此这几个月,江湖上才出现她的芳踪。」
沈寒天沉吟。「她背景显赫让人眼红,红颜绝色引人觊觎,这一路上风波怕是少不得的。」
掌柜细细观察沈寒天的神色。「不过任姑娘艺高胆大,兼以行事低调,这一路上应该会平安……才是?」如果人是在战家堡地头上出事,那他们要如何交代?
沈寒天看着他,满怀信心地笑着:「掌柜不必再猜了,任姑娘是让『无忌门』的人掳了去,不过这件事,我们『红花绿叶』是管定了,您不需担忧。」
掌柜敬上杯茶。「有两位出手,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不知道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需要。」沈寒天做然地勾动嘴角。「踏平个『无忌门』还难不倒我们师姊弟。」除了自信之外,他还有份心思,不想把战云飞扯进这件事来。
他转头看着绿袖。「师姊!对不对?」
绿袖喝上一口茶,转过好几个想法--照她的性子,事情能不出自己力气就解决的话,当然是最好的,武林盟主的事,也算是武林大事,若由战家堡出面。
自然是再好不过;可按寒天的意见,非轰轰烈烈地砸了贼窝不成。这样一来,可累了!
这种靠蛮力的做法,唯一的好处就是出气露脸,成就英雄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