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有实证,我们又何必这么说他呢。”紫云君微晒。“我看他倒是个雄才大略的人,值得人佩服。‘赤焰国’不比我‘紫霄国’,其国境内山高水急,多蕴珠宝美玉,不同部族,各据一方,多年来为夺珠玉,始终争战不休。这两年,全凭着他南征北讨,境内才能维持安定。”
他轻抵着她的颈窝。“况且,就我知道,他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光凭这一点,我心里对他就有几分亲近。”
“那他同我一样,是煞星出生,你要离他远一些。”玄冰雁面上没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不要这么说你自己。”紫云君眉头微锁,听她这样说她自己,他会心疼的。
“你该知道关于我的传言。”她自小是在众人害怕的目光中度过的。玄冰雁幽吐。“我原本也不想信,可是这几年,我却逐渐信了。你怎能想像,每年我都在同样的地方,看着滂沱的大雨,阻隔我越境寻你。”
她勾了抹涩笑。“那风雨这样凌厉狂急,好像是叫我这不祥之人,离你远些。我怕了,所以才打道回转。今年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好乱,好像没来看你……”
紫云君截堵她的话,握住她冰冷的手。“不要胡思乱想。”
就是这样的她啊,让他每每想到,心里就为她难受。第一次见她时,所有人都说她个性孤僻、冷淡倨傲。可是他看的出来,她是不安啊、她是寂寞啊。那时候,他就定志要呵疼她、要照顾她。
玄冰雁低问:“不怕我吗?你不怕我吗?”连她的亲哥哥,都怕她克死他,将她丢得远远的,他真不怕与她共度一生吗?
“怕。”他在她耳边说着。“怕你不愿嫁我。”
她的鼻眼酸沉,沉醉在他的话语里。这是他说过最浓情的话了。“云君。”她反手勾环他的颈,软念他的名,像要把他记着,一生一世。
不远处,一双琥珀色的瞳眸,炯炯地燃起火焰。
赤炎郎咬牙吞吐着这个名字。“云、君。”他终于知道那个从他怀里脱去的女子,软喊的云字,原来是紫云君的名。
而她这么迫不及待地逃离他,就是为了倚偎在紫云君的身边。
妒火熊熊地焚炙他的胸口,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为了女人感到嫉妒。
收拾起眸中的火焰,赤炎郎反勾出笑颜。“好旖旎的春光。”他开口出声,存心破坏两人独处。
一听到他的声音,玄冰雁身子绷缩。紫云君安抚地拍着她的手心,对着赤炎郎颔首。“炎郎兄弟莫要取笑,这是愚兄的未婚妻——‘玄冥国’的公主,冰雁。”
玄冰雁眉头一揪,没想到紫云君已经和赤炎郎称兄道弟。
赤炎郎微愕,原来她就是那个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子,传说中的另一个煞星。是天定的,命中注定,他终会与她相遇。
赤炎郎回神后,冲着玄冰雁展颜。“冰雁公主好眼熟,不知是在哪儿见过?”
玄冰雁勾唇。“您走眼了吧。我想我应该没这福气认识您。”她侧转过身,拉着紫云君。“云君,我人不舒服,你陪我去休息。”
“喔。”紫云君稍有迟疑,不过随即对着赤炎郎点头示意。“炎郎兄弟,那我陪冰雁休息,先行一步了。”
赤炎郎移身到两人面前,笑道:“既然冰雁公主不适,那不妨由我们俩,陪她一道。”
紫云君沉吟。“这……”他看得出来玄冰雁不喜欢赤炎郎,正想如何拒绝。
“启禀王上。”一道侍卫的声音插了进来。“独孤护卫回来了,正在外头候着。”
“是独孤影。”玄冰雁轻念。
独孤影是紫云君自民间救回的人,自小便与紫云君形影不离,两人名为主仆,但亲若兄弟。
就玄冰雁猜测,独孤影找紫云君,必有要事。为免紫云君难为,她自己开口。
“云君,你去见独孤影吧。我再劳烦炎郎兄弟送我。”
“你……”紫云君不确定地看着玄冰雁。
玄冰雁化开抹笑。“你去就是了。”催促着紫云君离开。
赤炎郎脸上闪过阴影,他现在才知道她笑起来是怎生好看,不过,那朵笑并不是为他而开的。
玄冰雁目送紫云君离去,待他走远,她才转身。看着赤炎郎,她的眸光一似两人初次见面,又是一片冰冷。
而烈火,在他眼中更盛,他要消融她的孤寒,要她盛绽倾城笑颜,但只能为他,只能为他!
第二章
面对他炽烈的目光,玄冰雁心跳又慌,不过她仍是冷然对他。“赤炎郎,你究竟想怎么样?”
“啧啧。”赤炎郎逸笑。“冰雁公主,怎么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就算不考虑我是客人,也不该这么快便忘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你的记忆不好吗?”玄冰雁冷觑着他。“这么快便忘了,我已经向你说过谢了。”
“道谢?!”赤炎郎朗声笑出。“烧掉恩人暂住的房舍,难道也是你表示感谢的方式?”
“如果将我囚禁,也算得上是施恩的话,我自然是用这种方法道谢。”玄冰雁淡漠以对。
“何必用这种方式对我?”赤炎邓邪魅地勾睇着她。“我和你可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那样的缘分,说不定是前世就定下的。”
“你若是那天生的,就该知道那天日子不好,五谷不发,鸡犬不鸣,大刑大克,必出恶人。既然我们俩都非善类,那还各自别去、不相往来为好。”玄冰雁扫了他一眼,径自转去。
赤炎郎霍然抓住她的手臂。
“……”玄冰雁闷哼一声,眉头攒聚。
赤炎郎连忙松手。“你上次的摔伤。还没好吗?”
“与你无关。”玄冰雁别转过头,再次举步。
“怎么会与我无关。”赤炎郎拦在玄冰雁面前,逼迫得她难以前行。
玄冰雁只好抬眸睨他。“你让是不让?”尽管呼吸已觉困难,她还是刻意漠视他高大身形所形成的压力。
“你上次的衣服,是我替你换的。”赤炎郎低哑着声音,说不出的暖昧挑逗。“你身上的瘀伤,我比谁都清楚,每一处我都细心地替你按揉过。那样的光滑细致,那样的……”
玄冰雁面上燥热,怒斥道:“无耻。”她的呼吸急促不安,胸前曲线更紧,玉肌嫣漫开成三月姹红的桃花。
她也许不知道,也许未察觉,自己的媚态醉人,风情韵致。可是他看到了,他倾醉了。
琥珀色的眼瞳,纳聚她的身影,赤炎郎逗呵着她。“别再骗自己了,别再假意冰冷了,紫云君太无趣了,他不能挑动你的欲望。”声音已然暗哑嘶磨。
玄冰雁胸口都快被撞开了,她咽吞口水,咒骂道:“下流。”身子不自觉地后缩。她想逃,为的不是她讨厌赤炎郎,为的是她莫名的慌乱,还有难受的燥热。她从不曾这样啊。
她后遁,他逼近。她慌乱,他迷乱。她无路,他不退。
幽魅的花香,在两人之间流勾,催动着原始蒙昧的春情。
“啊……”她险些撞到花朵,柳腰一弯。
他及时揽抱住她。异样的馨香,与荡漾惑人的气息交缠。
情生意动中,他掳攫她滟然软柔的唇瓣。
晕眩里,她原想挣开他,不料却使得两人的纠缠更深。
他汲汲地探索,翻动她浪滚的情潮。
啊!她的滋味,一如他想像的美好。
一阵刺痛猛然袭来,腥甜的血味渗开。
玄冰雁咬了他一口,在赤炎郎还未回神的时候,狠狠地朝他脸上一掴。“啪”地一声,赤炎郎颊上一片热辣。
玄冰雁抿紧肿红的唇瓣,怒目挑眉地指责他:“不要脸!”玉颜飞霞,云鬓松乱,她的胸前还起伏不定。
赤炎郎抿去嘴角的殷红,炯然的双瞳勾挑着她。“你敢说你不喜欢?”他敢说有一刻她与他同样迷醉。
玄冰雁双颊滚烫,又羞又怒。她挺直身躯,与他相对。“赤炎郎,别以为你是‘赤焰国’的太子,就可以得寸进尺。为所欲为。我是‘玄冥国’的公主,‘紫霄国’未来的王后,绝不容许半分轻薄。今日你若肯道歉,我可以不再与你计较,否则,我会不惜任何代价,讨回‘紫霄国’王后该有的尊严。”她不仅是为自己讨回公道,更重要是要为“紫霄国”颜面而战。
察觉她的心思,赤炎郎双瞳倏忽燎动野火,伸手轻捏握她的下颌。“这么想做“紫霄国’的王后吗?”夺人的气息,与她相近咫尺。
虽然咫尺天涯,他暗哑的声音,所透出的痛苦,她并不能解。
玄冰雁心跳如擂鼓,她只知道后退无路,她必须再战。“赤炎郎,我要你道歉。”她说得坚决,绝无转圜的余地。
“你要我道歉?!”他忽地逸笑,俊魅的脸庞在她面前扩大。
“对。”玄冰雁心跳又促,仍是咬紧牙关。
笑意加深,他在她耳边低语。“那我告诉你,对不住,我爱上你了。”那是蛊惑人心的盟约,是霸道狂傲的宣言。
她的脑袋里,仿佛轰地一声,霎时空白。炽烈大胆的爱语,让她险些招架不任,芳心怦然震荡。
须臾回神之后,她绷紧丽容。“好一个狂肆之徒,凭般无耻。我和紫云君的婚约诸国皆知,岂容你在这里大放无耻浪语。”
赤炎郎勾唇而笑。“别说你只是他的未婚妻,就是你们已经成婚了,我还是不会让自己错过你的。”她是他要的女人,他清楚明了。
他的情爱赤裸无畏,叫她惊然心惊。“疯了。”她不想再跟他多言,只想快些离开他。
她挤身出去,他一箭步跨出,大手一横,再度拦阻她。“听我的话,不要嫁给紫云君,否则我会出兵征伐‘紫霄国’。”
玄冰雁霍地逼对他。“你凭什么出兵?”她不怕他,为了保护紫云君,她不怕他。
赤炎郎饶富兴味地看着她。“凭我对你的爱,凭我对你的了解。”
玄冰雁嗤笑。“你的爱,我无法承受,你对我的了解,我难以想像。”什么爱,什么了解,不过是这个男人的狂妄罢了。
“虽然你外表冰霜,但我知道,你和我是同样的人。如果你跟紫云君在一起,你一辈子都会毁了。毁在他的平淡无趣里。他永远都满足不了你所需要的炙爱狂情。只有我——”赤炎郎的眼神肆魅撩人,动魄勾魂。他嘶声低语。“只有我能撩动你的渴望,带你享受癫狂的情爱。”
她有一时跌入他慑惑人的眼眸里。可须臾之后,她旋即回神,更加羞忿,朱颜怒红。“赤炎郎,你太狂妄无礼了。我要什么,我自己清楚。至于紫云君高洁的人品,不是你这种人能批评,也不是你能了解的。你好歹也是一国太子,几次像个市井之徒,狂言浪语,尽吐淫秽,屡折身份,令人不齿。你若是欲求不满,那就自己在家里解决,不要出来丢人现眼,贻笑大方。”蔑扫他一眼,便径自转身离开。
赤炎郎先是一愣,尔后失笑,对着她的背影说道:“玄冰雁,你是我要的女人,我是你要的男人,这是注定的,你逃不了的。”
玄冰雁没有回头,仍然依着本来的步伐离去,在他的视线中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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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出花园,玄冰雁旋即拎起裙角,落荒似地逃跑。心跳咚咚地狂击她的胸口,如云长发奔泻狂飞。她不断地跑,直到一间房间的门口,才气喘咻咻地停下。
这间房间,是历年她来时,落脚休憩的地方,也是她现在的家。
她抿下红热的唇,伸手开门。
手还没碰到时,门忽地打开,一个人影自门内冒出。她没看清,突然被惊吓到,一颗心差点从喉咙跳出。
紫云君从里面出来,见玄冰雁霍地出现,稍微被吓了跳。不过,只一会儿他就露出笑颜。“怎么了?”
看清那是紫云君,玄冰雁才定心,她神情一软,蓦然扑抱到他的怀里。
没见过这样的玄冰雁,紫云君略是慌了手脚。“你到底怎么了?”他温言探问,伸手找好了个位置,揽拍着她的肩背。
他修长的手掌一下一下地稳拍,让她的心跳逐渐寻回应有的节奏。
安心了,她的心这才安了。是的,她爱的,始终是能给她这样安心的紫云君。是的,一定是的。
察觉她不再慌乱,紫云君才展颜轻问:“发生什么事了?”
不愿离开他安抚人心的怀抱,玄冰雁赖窝在他胸前,却是绝口不提方才的事情。她不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她转移了话题。“刚才独孤影找你,可有什么事吗?”
紫云君知道她是有心不说发生什么事,也不再问她,只是一笑。“跟你有关的事情。”
“喔。”玄冰雁抬头。“我的事情,怎么会去麻烦到独孤影?”
紫云君笑得灿烂。“你进来。”牵起她,拉往房内走去。
房内摆设,与她多年前离开时并无差异,只是桌上多了只缎面锦盒。
玄冰雁朝桌边走去,定位后,询问似地睇了他一眼。
紫云君含笑,有几分赧然。“这是我让孤为你选的新嫁衣。”孤指得就是独孤影。
玄冰雁俏然娇笑。“你怎么叫他一个堂堂男子,为我添布选衣。独孤影会恨我的。况且,哪有男方为女方准备礼服嫁衣的事情。”她虽是这么说,还是打开了锦盒,蓦地,她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勾起那一件绛红朱络的嫁服。
就是她在皇室长大,也未曾见过这样绝艳却不俗的红。
她的手微颤,这样的红太美,不似人间会有。
看她着迷的样子,紫云君没有多问她是否喜欢,只是露出欣喜。“你一向都只穿黑色的衣服。只有大喜之日,要为我穿一袭红,我怎么能让你受委屈。”他要一件绝无仅有的红杉,让她开心。
她的眼底朦胧,为他深柔的情意。
玄冰雁放下软轻的嫁服,她眨动羽睫,凝瞅着他。
眼前是一个要呵护她一生的男子啊。
玄冰雁勾环住他的腰际,低声轻吐:“吻我。”
紫云君微是错愕,愣呆了下。“什么?”
玄冰雁玉颊漫上徘红。“吻我。”轻轻合上眼帘,等待他落下的盟誓。
没让她等太久,温热的唇瓣贴上红唇。他们第一次这么靠近彼此,玄冰雁芳心怦然跳动。
没有纠缠厮磨,没有渴望贪求,就是一个温柔而安心的吻。
半晌后,紫云君轻轻离开。
玄冰雁掩下飘忽而过的失落,慢慢地睁开眼。
他的吻和“他”的吻,是截然不同的,不过她明白那是他珍惜与呵疼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