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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主情深 page 7 作者:元玥

  冷三并没跟上来,程暖晴呆立着,等他好一会儿,冷三却连唤都没唤她一声。

  「小三--」秋风吹来,把程暖晴的声音都给吹酸。「咱是哥儿们,你何苦为了王爷这事为难我,你要真不高兴,我怎能开开心心去服侍王爷吗?」她是个重感情的,话说着,鼻头就跟着红了。

  「阿晴。」冷三小声叫她,一步步走到她身旁。「其实,妳要去服侍王爷,我也不能挡妳,可妳自个儿要小心,别叫王爷占了便宜。」

  程暖晴倏地脸红,声细如蚊。「嗯,我知道。」

  「小三,」对冷三的关心,她感动在心,朝他甜甜地笑着。「往后,我在王爷那儿,若拿到好东西,一定分你一半,让你可以多寄些钱回家。这事,别告诉冷大他们,省得他们嚼舌根。」

  冷三突然握住她的手,程暖晴的笑容霎时绷硬,冷三不察,只更握牢她。「阿晴,我不要妳拿什么给我,倒是要妳答应我一件事。」

  程暖晴挤出个笑。「什么事?」冷三这么握她,叫她心底觉得怪怪的。

  冷三一口气吐出来。「别喜欢上王爷。」

  「什么?」冷三说得这般急切突然,程暖晴吓了一跳,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挣开冷三的手。「这事我不能答应你。」程暖晴转过身,避开他。

  「为什么?」冷三追问,贴靠着她。

  程暖晴把头低下。「是哥儿们,就别问了,我说不能就不能嘛!」

  这叫她如何答应冷三,她做不来的事,如何应允哪?

  「妳不是?!」冷三大叫。「阿晴,妳不会是?!」箝住程暖晴的手臂。

  程暖晴头埋得深,小声地吐着。「我就是……」她……就是喜欢上王爷了嘛!

  ***

  「一、二……」冷玦在房里踱步,嘴上喃喃数息,胸臆起伏不定。

  这是第二次他尝到不安--第一次是因为程暖晴在王府「走失」;而这一回,是因为把她安排在自己房里服侍自己。他已经很久没让旁人靠近他了,很久了……久到他现在隐隐无措。

  「王爷。」冷静恭敬地叫唤,让冷玦回过头。

  「嗯。」冷玦转头,心绪掩饰地极好,看来仍是淡然不可亲。

  程暖晴手里拿着大包袱。「王爷!」瞧着冷玦的表情,正咧开的笑容不觉缩小,她原以为冷玦会是笑脸迎她的。

  「你同她吩咐清楚了吧?」冷玦瞥向冷静,未曾看着程暖晴。

  「是。」冷静躬身应答。

  看他们俩有问有答,程暖晴偏低头,噘嘟着嘴,心头暗嘀咕--什么嘛?!自己把人家找来,可看也不看人家一眼。昨晚听冷玦这么说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在乎她的。

  「程暖晴!程暖晴!」冷玦喊了好几声。

  「是!是!」程暖晴才从发呆中醒来,猛地抬头。「静爷吩咐的我都清楚了,是吧,静爷……静爷呢?」程暖晴仓皇地左右转首。「啊,走了啊?」

  冷玦瞅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问题。

  程暖晴从耳根发红,再度压低头。

  冷玦淡道:「往后我的日常起居,都由妳打理了。」

  这决定有些冲动。毕竟把生活交由胡涂的人打理,是有几分冒险的。可遇上程暖晴,他想似往昔那般清明,怕是有些难了。

  「是!」程暖晴霍地昂首,大声呼喊着:「我会尽心尽力的。」她一脸笑靥灿灿。

  冷玦刚毅的唇色略微软化。「隔壁已经腾了间房给妳,往后妳就住在那儿,省得妳又迷路了。」他旋身回座位上。

  她赶紧跨开脚,跟上他的步子。「王爷--」程暖晴才正要为他的体贴感动,这又遭他奚落。「别这样说嘛!」

  冷玦坐定,随手举起茶壶。「我也不想这样说。」可这毕竟也是实话。

  程暖晴连忙丢下包袱,冲到冷玦旁边。「我来。」一手抢下他的茶壶,一手夺起茶杯。「这事由我……」她冲得太快,以致重心不稳整个人往桌上扑趴。「啊!」

  「小心。」好在冷玦眼明手快地稳住她。

  「没事!没事!」程暖晴赶快站定,手里举着安好的茶壶和茶杯。

  冷玦的目光,由她的身上移到她手上的茶具。「嗯。」脑里晃过一个想法--等一会儿这茶壶或茶杯还是会让程暖晴摔破。

  「嘿!嘿!」程暖晴尴尬地挤出两声干笑。「这茶壶好漂亮呢!」她看得出来冷玦正盯着它们看。「很贵吧?还好刚刚没摔破,否则我在这儿当一辈子的差,也赔不了这么多。」

  「妳赔不了这么多,是因为妳还会摔坏更多。」冷玦决定赌,程暖晴等会儿会摔坏茶杯。因为她能注意的事有限,现在注意到茶壶,一下可能就忘了茶杯的存在。

  程暖晴脸上困窘地发红,细细碎念:「不会啦!我会小心的。」

  她很认真地倒满一杯茶,圆睁的黑眸直勾勾地瞅着茶杯,倾下一柱热烫的澄碧水流。她有心,要为他好好做事。

  那样的专注近似虔诚,袅窜的茶烟,一似祝祷的馨香,直接沁入冷玦心窝。「小心烫手。」他声音里是罕有的暖意。

  程暖晴刷地转过头,唇畔春花落转。「不……」丽容猛地转狞。「啊!」才一失神,茶水从杯缘满出。「烫啊!」程暖晴痛呼出口,迅速地将茶壶砰地放回桌上,可?啷一声,滑腻的青瓷茶杯弹到桌面,直坠地下,应声碎散。

  俊眉微蹙。「有没有怎样?」欺身凑上探着她红肿的手指。

  「我没事。」程暖晴轻软的嗓音,有几分哽咽。「可是茶杯碎了。」心中责怪自己,这点小事也会出错。

  他早猜到了。「没关系,不会要妳赔的。」冷玦俯身,打开桌上的紫檀小盒,从中翻找药瓶。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程暖晴头一回恼恨自己的粗手笨脚。本来想倒好一杯茶,没想到连茶杯都叫她摔碎了。「我会想办法赔的……」

  冷玦拧眉打断她的话。「我说了,不用赔。」一心寻药,没转出程暖晴语中懊恼之意。

  他的语气恢复往常的生硬,刺得程暖晴心头酸涩,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我真是笨……」

  「什么?」冷玦抬头瞧她,手里拿得是方才找出来的药瓶。「又怎么了?」才发现程暖晴眸里珠光盈闪。「很痛吗?」她这样弄得他有些慌,也有些烦。他不曾认真地对待过任何姑娘,不能明白她细腻脆弱的那面。

  「不会。」程暖晴含住发红的手指头,喃喃道:「对不起,我再倒杯茶给您。」

  冷玦皱眉。「不用了。」不解她的心思。「妳别碰这茶壶,省得一会儿又摔坏了。」他心底盘念着只要不再让她摔坏东西,她就不会内疚。

  冷玦踟蹰下,还是将药递给她。「自己抹吧。」程暖晴看似委屈,和进来之时大不相同,叫他一时弄不清该用怎样的态度对她。

  开始动摇了,也许不该叫程暖晴来服侍的。与一人亲近,便有与人亲近的麻烦,即便是程暖晴亦然。

  程暖晴双手紧握着冰凉的药瓶,勉强挤出笑容。「我不是很痛,等一下再抹。

  我先把地上收拾……」

  「别了。」冷玦堵住她。「我让旁人处理就是了。妳若割到手,我不还得找药?!」

  这话并无恶意,可听到程暖晴心头又是一凛。

  冷玦的话,在在听来,都像是指她迷糊无用。以往谁笑她,她都不会挂心;可冷玦是她喜欢的人,她不想叫他也这般看她。

  「不会的。」她急急申明。「我会捡干净,不会割到手,也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匆忙放下药瓶,绕出桌角。

  「啊!」她脚才跨出,一个踉跄,让不知名的东西给绊倒。砰地一声,四肢以最难看的方式着地。

  这……「妳没事吧?」他的房间是闹鬼了吗?怎么程暖晴一进来就诸事不顺。

  冷玦凑上前将她拉起。

  程暖晴胀红脸地攀住冷玦起身。「谢谢。」直到站定才放开冷玦。「我没事。」

  「还好没叫碎片割到。」冷玦迅速地将碎片拾起,眼睛一转,瞥见绊住程暖晴的东西,吁了口气。「拿好。」顺手丢给程暖晴后,便径自扯了张纸包起碎片,没再看程暖晴一眼。

  程暖晴接住后,才发现这是她自个儿先前乱扔的包袱。

  她真是笨蛋……莫名地,一股子情绪涌上,眼泪突然从眼眶翻滚。「呜呜……」本来还只是抽抽噎噎的,后来她索性紧抱着包袱放声大哭。

  冷玦无措地杵在旁边。「怎么了?不是说没事吗?」不曾见她这样失声大哭,除了叫章永欺负的那次。这次……难道是他招惹了她吗?

  冷玦呆愕了半晌,略微僵硬地倾得揽住她。「好……别……别哭了。」

  迟疑但温醇的嗓音软入程暖晴的耳里,她猛地拋下包袱,死命地抱住冷玦。

  冷玦身子倏地震慑住。

  「呜……呜……」程暖晴只管在他怀里呜咽哭泣,黏糊地低吐:「王爷……我真的想……好好做的……也不想摔坏杯子……也不要丢脸出丑……听静爷说……你叫我来服侍时……我心头……是很高兴的……只想着……也要叫你开心才是……我不想要自己这样没用的……更不想教你失望……」

  断断续续的言语,叫冷玦听得心神一荡。才晓得,她的行径不是莫名不可解。

  她的心思无旁,只是单纯的为他啊!而他无心的言语,竟是这般伤她。

  身子顿软,冷玦暖暖地将她裹入怀中。「我没失望。」

  程暖晴擤擤鼻子。「那你为什么那么凶?不是因为气我吗?」他的怀里好舒服,让她忘了两人之间本该有的距离。

  冷玦的嘴角微扬,看似温柔的笑容。「我不是气妳,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猛然才省悟,他惯常以冷漠待人,即便在心动的女子面前,也不懂得温柔相待。

  水亮的眸,一瞬又变得茫然。「什么意思?」她以为不安的只有她一人,难道他也是?「我不知道怎么服侍你才好,难道你也不懂怎么让我服侍?」

  「是啊。」冷玦笑了。

  霎时,向来阴鸷的俊容,像是着了光似的,冰雪消融。

  那笑容教她不觉看呆,程暖晴痴痴愣瞧。「嘿嘿嘿……」跟着失魂似地傻笑。

  冷玦拍拍程暖晴的头。「往后我会教妳如何服侍我的。」而他也会学着如何和她相处。他终于明白,在意一个人,不是把她放到身边就行的,她会笑,自然也会哭;她能带给他欢愉,而他也要一并承担她的苦恼忧思。

  冷玦眼眸闪过抹促狭,两手撑开衣袖。「首先呢,妳得先把我这身洗干净。」

  原本白净华贵的长袍,湿绉成一团。

  先前她纵肆的涕泪,糊为一摊水渍,在他衣襟留迹。「这个……」程暖晴直觉凑上他胸前,咸湿的怪味,立时抢得她鼻眼全皱,这个味道好象是……她脸上尴尬透红。「这个我会洗得很干净的。」她心虚地大声喊着。

  「我信妳。不过,妳得先把药抹好,然后再洗衣。」与其说是程暖晴来照料冷玦,不如说是冷玦在处处点醒她。

  「抹药嘛!小事!」程暖晴小心地绕开包袱,移到桌旁,拿起药瓶,也没掂掂分量,一把胡乱地涂抹。「其实那茶水也不算太烫,我这双手皮粗肉厚的,从小到大,也不知伤过多少次。是王爷记挂在心上,不然也没啥打紧的。」

  她嘴上絮聒,脚下倒是急急地步回冷玦身边。「那只手不方便,我用这只。」

  她是急着表现,顾不得药有没有抹匀,就着一只没烫着的手,笨拙地扯开冷玦的衣物。

  冷玦挥手挡开她的手。「我可以自己来的。」不需经过思量,他也知道最好别让程暖晴挨近身,否则一会儿极有可能会受她连累。

  「不成!不成!」程暖晴笨拙的单手慌了。「我说要好好服侍您的。」诚挚期盼的黑瞳对上冷玦。

  「这……」冷玦揪锁的眉头一松。「好吧。」

  程暖晴展颜。「谢王爷。」她想解开冷玦腰间的绳结,又不想弄到方才抹药的手,便弯身叼咬住腰绳的另一端。

  拙稚生涩的动作,使冷玦腰际备受暧昧的磨蹭,柳腰弓弯更媚似催情挑逗。

  冷玦喉头缩紧。「妳的举措……」

  「怎么……啊!」猛然发现,那生涩的动作,竟像是下流的勾引,程暖晴的脸轰地火红,连忙起身。「王爷……不是……你别误会……」

  她那急切分辩的模样,勾出他眼角一抹笑意。「误会什么?」

  程暖晴急道:「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顾不得什么药不药的,她慌地双手齐用,只想快生脱好他的上衣,怎知越急越笨,溽湿的手用力一扯……「啊!」她整个人拖着冷玦向背后栽去,晕眩中冷玦的气息裹覆住她。呼吸霎时被夺,心跳是未有的不规则。「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喃喃吶吐,完全没察觉冷玦的双手已经枕住她。

  「我知道。」因为故意的人是他。

  那一扯,他确定了一件事--让程暖晴亲近他,他并不会不安。

  向来淡漠的唇角,蓦然腾起了抹笑容。

  第六章

  翌日清晨,天蒙蒙初亮,程暖晴便急着到冷玦的书斋打扫。先前,听冷静说冷玦习惯早读,她便决定要抢在他之前,整理个舒服的环境出来。

  出身贫寒的她,斗大的字不识得几个。甫进书斋,猛然瞧见这架上满满的书册,感动溢满胸怀。

  「书本在上,我程暖晴是个粗手笨脚的姑娘,可今天为各位清洁,必定尽心尽力的。」她放下方打来的水,双手合十,虔诚膜拜,直信书里有神灵,保佑人当官发财的。

  天色幽晦,她点了烛火,便埋首擦拭书柜,还不时凑上书堆,闻闻那股子书香。在她之前,其实是有专人清理的,所以书与柜子并不着尘。就在抬高蹲低的来回间,外面的天色逐渐清亮,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眨眨眼睛。「那些读书人真了不起。我只是看看书的外皮,眼都花了,他们还得瞧这么厚的书。」

  她擦到最底层,索性一屁股的坐下。「咦!这是……」她的眸光倏地绽亮,探手拿起其中一本书,莫名地笑起。「呦!这本书好呢!竟然还有个字是我晓得的。」

  她手里拿的是幼儿习字用的「三字经」。「冷氏王朝」文化由中土传来,故典籍与中土皆同。程暖晴手中拿书,唯一认出的自然是那个「三」字。

  她摇头晃脑,佯做学究地念道:「三什么的。」神情颇是自得。

  三个字里一个是她认得的,她便觉得这本书极是可亲。受了鼓励,她头回翻开书。虽然第一个字她没能说出口,不过--「这个字面善得很。」那是个「人」字。

  往后翻去,字益发难了,她抖尽灰蒙的烟尘,还没瞧到识得的字。「怎么可能?」她咬住下唇,不死心地重寻。「啊哈!就是你了!」她突然兴奋大叫,犹如官兵抓到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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