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嫁的不是二少爷,是大少爷啊。夫人说,您们进了门,不分大小、平起平坐。”丫鬟抬起眼,“表小姐毕竟是——呃!冬晴小姐,您去哪儿?”头一转,只见冬晴步伐急快早跨出门,虎虎生风教人退避让路。
丫鬟浮现诡异笑意,撕下人皮面具后竟是张美艳的陌生面孔,“目送”冬晴进采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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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晴怒火中烧。
他一次娶两个怎么没人告知她,仅对她刻意隐瞒?!
她站在采石楼门前,忍着泪水仰望二楼的窗。
该不该进去问个清楚?若事实是真,到时她该如何处理纷乱的心绪,或是一走了之?
当冬晴站于门前犹豫该不该进时,正要出门找心上人谈情说爱的石禾谦,惊喜她就站在他面前。可否解释成他们心有灵犀啊!
“你站在门外多久?”他呵笑亲昵地揽上她的纤腰走至二楼。
倒茶、递上裹腹的甜饼,动作一气呵成,他取下面具静静看着她。
明知冬晴有心事,他贴心不出声打扰,顺手整理桌上的卷宗,很有耐心地等她开口;只是他处理好杂乱的桌面,她仍皱眉不语,反常的模样令他担心。
“是不是怪我近几日忙到没空理你,才不与我说话?”石禾谦讨好地拉拉她的手,指腹轻抚她掌心的厚茧,脸庞泛着柔色的笑意,“你也晓得,我有责分担阿德肩上的重担,交付事宜多而杂,还得了解与那些顾客旧有的合作内容,太忙冷落了你,但我保证往后午膳必定与你同用,你大人有大量,别生气了喽。”
他弯身赔罪的样子与冷淡沉稳和外人应对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冬晴因他诚意的模样,态度软化,心思再转至恼人的消息,笑意尽失地别开脸。
“你是怎么了?”被她缠惯,耳边总绕转她欢声笑语,如今她却一句话也不说,是不是他做错什么,惹来罪受?
她背对他,垂下小脸,徐缓启口,“我想问……石府是不是与沈家有、有婚约?”
“有啊。”那是娘与舅舅间的戏言,他们小辈鲜少见面,两人之间仅是兄妹的情分,对于成亲一事绝口不提,以免双方家长热劲一来撮合好事。
他爽快的回答令冬晴不自觉手握成拳,心里沉重仿佛受到极大的不尊重与委屈。
既然有,为何跳过不提?!为的是什么?
“你怎么晓得这件事,是表妹告诉你的?”石禾谦好奇追问。
“我就是知道!”她平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微侧小脸目光一沉,“你出身书香世家,当然要与知书达礼的秀气小姐结为连理,哼!”
石禾谦一头雾水,与他将结为连理的姑娘是她,哪来的秀气小姐?!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可不可以说清楚点?”他整天忙于公事与版画进度,心疲力惫实在无心去猜女孩家的心思。
“我本以为你与其他男人不同,一生只爱我一人,但三妻四妾是男人最最最可恶,你竟是这般的人!”冬晴深深吸口气,平缓沸沸怒火,续道:“我想,我们的婚事需延后。”
石禾谦不接受,闷声问:“为什么?”他不去追问她无中生有的指控,只针对婚事延期一事而动怒。
“我需要好好想清楚我们之间的一切。”她的心好乱好乱,再说她是个胸怀不大的女人,容不下有人与她分享属于她的爱情。
他的冬晴总是以笑对人,未曾看过她冷漠的眼神,难道——
“你后悔六年前的誓言?!”他试探问,压抑胸口的怒火。
她摇摇头,她心乱如麻不想开口。
“龙冬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他突如其来的大声量,激起冬晴的坏脾气。
“有没有又关你什么事!反正我不秀气、不温柔、不体贴,样样比不上大户人家小姐,连人家的脚指头都比不上。”她语带哽咽,无畏地立在他面前续道:“别人总认为你文质彬彬、谦和有礼,其实你骨子里与其他男人一样,坏得透彻;你脾气阴晴不定、太难捉摸,嫁给你的姑娘会很惨、很惨、很惨!”她出气重声道。
冬晴道出她所熟知的石禾谦,但两人皆在气头上,一个说得冲、一位听者有意,分离两颗相依的心。
“这是你对我的评价?”连用三个惨字,难道嫁给他真的有那、么、惨!
“哼!”她双手负胸,不赏脸地别过脸。
既然如此——
石禾谦取出收藏于怀中的银锁片,重重放在桌上,转身背对着她,“我本以为甜美的你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伴侣,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他心痛地闭上眼,“就当六年前的承诺是句戏言吧。麻烦你离开,我需要清静好平复我的心情。”
瞧见银锁片,他们的定情之物竟要还她?!
冬晴惊心才发觉刚才用话及语气似乎过分点,看他受伤的背影正想启口说话挽回时,石禾谦冷声再说一次——
“麻烦快离开。”
“我……”
“给我滚出去!”
沮丧与难过教冬晴好生难受,听见冷言冷语赶开她,心头又怒又气,脚一跺,抓起银锁片咚咚咚冲下楼,猛力甩上门跑出采石楼前院后就停步,蹲下身,双手掩面放声大哭。
她要回家、回山谷,学初月躲在谷里永不出来。
但,她能潇洒坦率无视投注的感情吗?回谷后会不会与初月一样思思念念最在意的事?
讨厌、讨厌、好讨厌这复杂难收的感觉。
第九章
府里依旧忙碌,办喜事的气氛骤然消失,连石府老爷夫人都不敢提。
早膳、晚膳全家人再忙都会围聚欢笑同食,如今皆会缺一人,不是石家大少爷,就是未来的大少夫人。
这对即将成为夫妇的佳偶,不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像是斗气的孩子般不理对方,府里的气氛搞得很僵。
小池荷花连连绽,骄阳下最美的芙蓉与冬晴的愁脸形成强烈的对比。
银锁片在阳光下闪出耀眼的白亮光芒,冬晴看着看着滚出泪来。
这几天,心头那撕心痛肺的难过教她寝食不安,明显的消瘦教丫鬟们端来好多膳食,苦口婆心劝她多食点,可她就是不想吃。
她承认,是自己无理在先,但女孩家面皮薄,低不下头;事隔多日,他为何……还不来找她说说话啊……
念芬是否与她共事一夫对她已经不是主要的问题,她在意的,是他们之间并未坦诚相待,也恼他老以昔日的誓言控制她的行动。
师父曾教她做人要言而有信,既然他执意非娶她不可,她龙冬晴必会依誓而行,披上嫁裳嫁人。
对,她是爱他,愈来愈依恋他纵容的温柔、想念他轻柔呵护的细吻,她不是洒脱的姑娘,放下的感情不是轻易说收回就能收回。
风中夹带荷花香与一股甜腻香味,闻得她头昏目眩,单手撑着香腮。
冬晴无心理会突如其来的不适感,水眸盈盈眺望远处的采石楼。
臭石头,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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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晴!”
累得趴在桌面休歇的石禾谦,被梦境吓得惊醒。
梦里,冬晴趁月黑风高,背起包袱翻墙离开,在她依依不舍回首再望一眼石府时,一名看不清面孔的男子用布袋套上她,扛起人快步离开,他想追、想出声唤时,一股力量将他往后拉,睁眼梦醒。
忆起几日前,冬晴的指控与未经思考说出伤人的话惹怒他,招来这场冷战,如今事隔多日,倔强的姑娘有意避开他,他怒意未平亦拉不下脸去找她。
硬向阿德讨来一些不属于他的公事来麻痹自己;如今冷静下来,撇开她无理吵闹,设身处地为她想想,说真的,他除了公事太多冷落她,加上府里紧凑筹备喜事令她婚前情绪不安;或许如此,她才会不经脑道出螫人的话。
多日未见,不知她如何?会不会扎纸人,写上他的名,以针戳着出气?!
思及此,石禾谦笑逐颜开一扫眉宇间堆积数日的愁云,他想看看冬晴的笑容。
男子汉能屈能伸。他不该小心眼与姑娘家计较才对,更何况她是他唯一在意的姑娘,是该去同她说说话,哄哄她赔个不是。
“为免出师不利,是该麻烦厨娘做些点心,就做枣泥糕好了,她最爱吃的枣泥糕。”他自言自语走下楼,心动不如马上行动会佳人去。
抱持愉快的心情朝冬晴的厢房前去,越过荷花盛开的小池,不经意瞧见亭台石桌一抹闪亮刺眼的银光,趋近一瞧竟是冬晴的银锁片!
她很重视这块锁片,岂会随意摆放?
一股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会不会出事?
石禾谦抓起银锁片,趋快脚步朝冬晴房间方向前进。
来到房前,不避嫌地推开房门。
“冬晴,你怎么将锁——”他突然噤声,瞪大双目瞧着那位翻箱倒柜的女子,“表妹,你在冬晴的房里做什么?”
沈念芬停下翻妆盒的动作惊讶转过脸,“大表哥,你怎么来了?”
石禾谦的来到,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真心相爱的男女最在乎彼此的信任与忠诚。
她利用这一点,易容为丫鬟以通风报信之姿向心浮气躁的龙冬晴挑拨几句后,小俩口如她所愿闹起别扭;本以为这对情侣还得闹上一阵子,怎么才事隔五日他就来找龙冬晴?!
“我是来商讨婚礼事宜的。”石禾谦小心回应,温和地接续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放在冬晴的房里?”这句话,他试探意味重了点。
他所了解的表妹,是位守礼拘谨的小姐,纵使经过主人的允许进房,也不会将别人的房间翻得乱七八糟,因此她的行为举止及太过冷淡的眼神令他心有怀疑。
翻找不到主公所要之物,心烦意乱加上石禾谦突如其来的闯进,犹如雪上加霜使她心绪更乱。
限期之日将至,她不要因一次任务失败,就此在主公跟前失去宠信。
沈念芬闭上眼,再度睁开眼时,眼及脸瞬间换上她惯有的温柔神采。
“我有个珍珠耳饰不小心掉在冬晴的房里,忙着找却把她的房里搞乱,我这就收拾收拾,大表哥可别告诉冬晴喔。”
她学小女孩撒娇的语气,石禾谦笑笑听入耳,心头却是明亮的,事情绝非这般单纯。
“我不会告诉冬晴。”
面具下的目光悄悄打量乱得彻底的屋子和神色自若的沈念芬,愈瞧愈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石禾谦朝她接近,来到妆台前看到散落一地的珠钗首饰中,真的有只珍珠耳饰,弯腰拾起时,一只手迅快截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动作。
“念芬,你——”发觉表妹抓住他的力道强而有力,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富家小姐该有的力量,他站直身,脸色却掠过防备。
“对不起。”沈念芬快快放手随手拾起地上所有饰物,关心询问:“大表哥,你有没有被我抓疼?”
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却偷偷甩动负于身后吃痛的手腕。
“你怎么尽瞧着我?”
石禾谦眯起锐目,缓缓启口,“姑娘,你掩饰身分进府里到底有何目的?只要不伤害人,你开出的要求我能帮便帮。”
沈念芬表情飞快掠过一抹惊慌,莫非她行为举止有破绽,教石府长子瞧出什么来?
“大表哥,你怎么尽说些人家听不懂的话啊?!”她温雅笑问。
“我虽是读书人,深居简出待在宅里也好些年,可也略知江湖人士会的巧术。”他神情严峻好会,续道:“姑娘的易容术技巧高超,加上完美无破绽的演技着实让人误认为你是念芬表妹。”
这一语道破,令假扮沈念芬的女子心头震惊万分。
她表情状似无辜,像是听不懂他的话意,“大表哥,你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人家脑子笨,你别再说费心伤脑的话,好不?”
石禾谦目光灼灼地瞪紧她,语气瞬时冷酷,“我确定后才有把握说你非我表妹。明人何需做暗事,姑娘,你都教我看穿身分,何不坦白说明你入石府的目的。”
闻语,女子的面容顿时狰狞,自觉被人看透,五指往脸儿一抓,撕下“沈念芬”的面皮,长期覆在人皮面具下的是张柔白艳丽的芳颜。
“众人总认为八面玲珑石府二少爷是商场年轻一辈的猛将,看来他们未预料到,温文少语的大少爷也是位狠角色;石家祖先何其幸运拥有一双出色的子孙。”女子睨他一眼,狰狞的表情稍稍松懈,“我不爱瑕疵品,倘若你颜面未损,我可能被你吸引,为你倾心。”
京城于天子脚下,百姓接受各地讯息比他地来得快,在这样千变万化的大城里,能脱颖而出封为京华传奇必有过人之处。石禾谦温文尔雅、谦和有礼,教看尽世上各式各样男人的她,仍被他的洁身自爱吸引住目光。
“石某自知丑貌吓人难寻伴侣,如今我的心仅容得了一人,再多艳福也无福消受。”他只要冬晴,一生只爱她一人。
“是啊,你仅容得下龙冬晴!”女子对她可说恨之入骨。
龙冬晴到底有何魅力轻易得取石家人的欢心、下人的爱戴,更让一名因伤冷酷多年的男子融化冰封的心?
她表情转变仅于瞬间,全因那位娇美爱笑的姑娘。
“你假扮我表妹的目的为何?我表妹人究竟在哪?”石禾谦和声和气地问,未知此人底细,不想与她起正面冲突。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告诉你也无妨。”她持铜镜照面,扬唇笑道:“我的目标是你痴醉心迷的人,龙冬晴。至于真正的沈念芬被我软禁在郊外的空屋里,让人照料,待我任务完成后,便能还她自由。”
为求顺利潜进石府,她易容成沈念芬闺中密友之容,易如反掌囚住她;换上沈念芬的面孔,成功走进这座大宅里。
石禾谦全身警戒,她费尽心机冒充他们的亲戚只为找冬晴。到底是何大事,令她狠心软禁无辜的表妹?
女子揽镜而照,藉由镜面映入他思虑的神情,不待他问,干脆开口解释——
“其实我要找的人是百器手,透过各方收集来的消息得知前任百器手与石老爷是拜把兄弟,直到我潜进石府多番试探,发现那位少根筋的姑娘能轻易开启合中盒,才确定她是我所要找的人。
“我到现在仍无法接受百器手竟是个女人,还是位年轻浮躁的姑娘家!”主公唯一失算就是这点,教她在茫茫人海寻人浪费不少精神和时间。
石禾谦心神震撼,家人皆知天下有太多人在找百器手,他们有默契不透露这对师徒的身分,避免招来祸事。为何这位陌生女子能瞧出冬晴的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