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晴三步并两步快快躲到他身后,谁不知道在石府里少管事的石家大少爷最大,个性奇怪无人敢惹,是位比石家夫妇更强而有力的靠山。
美人飞也似躲到戴面具的男子身后的举动,令章锡章生心生不悦。
从来没人敢和他抢女人,他倒想知道此人是谁!
“请问阁下是——”
“石禾谦。”
他是深居简出的石府大少爷!
石禾谦以版画吸引住天下人的目光,博得京华传奇之美名后作品身价水涨船高,几乎与他沾上边的印刷品全都大卖。
之前,他还想透过二少爷希望能见石禾谦一面,细谈合作计画,藉由他的名气提高自己的声势,可惜都被拒绝。
章锡生表情就像川剧变脸一转就变,换上讨好的脸色,客气问候,“原来是大公子,咱们好久没见面了。”
“是啊。”石禾谦发觉身后的冬晴紧抓他的衣角,眼神顿时一冷看向章锡生,“我瞧见章兄纠缠龙姑娘?”
“没这回事。”他推得干净。
方才他推开窗户让房里通通风,不经意发现冬晴被章锡生缠住在花园里,便赶过来救她脱离狼爪。
他们两家有世交与生意上的关系,而章世伯为人诚恳守信,值得他们晚辈学习敬重,但唯一的独子为商行径就让人不敢苟同;听小道消息,他近来与朝廷人士接触频繁,又听说章家惯存的银号近来存额大减。
别人的家事哪轮得到他这名外人多管,只是章锡生的生意手段教人不敢领教,在不损坏两家情谊下,阿德在处理章家的生意仿佛如履薄冰、格外小心。
“如果没事的话,我们还有事得办,抱歉。”说落,石禾谦拉着冬晴往采石楼前进。
美人被人带走,章锡生双目含冰,怒气冲天收紧拳。
差那么一点点,龙冬晴就——
拳头挥向树干,力道之大震落些许叶片。
沈念芬缓步来到他身后,戏谑问:“表哥,你好有兴致在这里练拳啊。”
“有何贵干?”
“吃不到天鹅肉在生气啊。”她掩嘴轻笑,不畏迎视他阴森杀人的眼神,“天下美女何其多,为何要对百器手下手?”
章锡生神色疾变,不敢置信她所言,确认再问:“你说龙冬晴是百器手?”
“主公一直以为百器手会是男人,却没预料到会是位年轻的女人。”沈念芬寒冰冷眸瞥看处于震惊中的他,“我已经确定龙冬晴就是百器手,所以这朵花不是你能摘的;再说我们各为己利而效力主公,请别坏大事,更别扯我后腿。”她低声警告后,换上温和柔雅的脸色,悠扬离去。
去年凝雪公主病愈回京,主公由大内密探那儿得知皇上经公主之手又找到一块预言锦布,甚至得知奉命离开京城的原振风带着一只乌色铁盒,寻找只闻其号不知其人的百器手。
主公人脉广阔,三教九流人士皆有交情,以优渥酬劳要他们查乌色铁盒相关之事,得知此盒里藏着事关将来的密事;透过多层关系他还知道打开铁盒的钥匙收藏于一只青匣里,名为——青匣封凤。
章锡生不太能接受这震撼的消息。
那位令他怦然心动的美人竟是主公的目标,拥有青匣封凤的百器手!
第七章
冬晴被石禾谦半拖半拉回采石楼,经过他们身旁的仆奴都能感受到石禾谦浑身散发的怒气,大多数人朝冬晴投向祝好运的目光,好心点的早就冲到别处为她搬救兵。
一踏入采石楼范围,石禾谦取下面具震怒的气焰配上吓人面容,就算是黑白无常看了也会退避三舍。
“我不是要你尽量避开他吗?”狂怒取代他温文儒雅的气质。
“我有啊。”冬晴用力回话。
这又不是她的错,章锡生那只色狼眼色极利发现她,她来不及躲,本想以几句话打发他,岂知他竟不知耻地在口头上吃她豆腐。
说来说去,她是受害者耶,为何无端冤枉她?
“那位天字号大色魔不是你这只单纯呆蠢羊惹得起的,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一想到她险些落入狼爪里,怒火升高情绪沸滚。
明明告诫过她别教见色即猎的章锡生撞见,谁知……该死!
“我人没事,臭石头……别生……气。”她语调结巴,又怕他气伤心脾。
听人说,他近年来动气次数屈指可数,他不爱见陌生人,只要避开他就能减少触怒他的机会。
这下可好,他被章锡生那浑蛋扰得情绪剧烈起伏,怒发冲冠的表情几乎毁损他平时文质彬彬淡雅模样,不晓得要平熄他的怒火得花费多少唇舌。
石禾谦冷眸瞥向她,“你说说看,我有哪次动气不是因为你?”
冬晴低首认真思忖,从小到大臭石头生气好像都因她而起。
忆起小时候,拿着他的鞋跑遍府里的情景,姣美的脸蛋漾起愉悦的笑容。对她而言,那段备受宠爱、无忧无虑的日子她始终珍藏于心。
像偷吃甜品的笑颜,教石禾谦眼眉一柔,轻易熄灭他泰半的怒火。
他承认,愈来愈爱瞧她的笑容,无论是娇媚如花笑靥,或是甘甜如泉的浅笑皆能轻而易举的教男人着迷。
女人的美貌对男人而言是种极大的诱惑与挑战,这也就是她以男装之姿游历大江南北的原因,即使换上女装,她亦多以朴素衣色为主:可是就算她如何费尽心思地隐藏皆无效,不必华物的装饰就能让人发现她的美好。
“干么这样看我?”
“没什么。”石禾谦粗厚的大掌轻拍她笑盈盈的面颊,“这几日你是怎么了,要不是我让人请你来,否则很难看到你的人。”同在屋檐下要找人极为容易,看样子她是有意躲他的。
这个话题让冬晴笑意尽失,心有恐惧退一步。
她的动作落进他的眼里,不解她为何要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有心事就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的忙。”他声调微伏。无论是有形无形的距离,他绝不接受她有意的拉离。
冬晴垂低俏颜,嘀咕细声,“只要你离我一点,就算是帮我的忙。”她实在不敢领教那双令她发毛的眼神。
石禾谦耳力极佳,一字不露将她的嘀咕全听进耳里。
枉他对她有心,无限纵容她鲁莽与失态的举止;总之,他石禾谦这辈子没对任何位姑娘这般和颜悦色过,而她竟将他的真心看成猛兽般地躲?!
“我到底做错什么让你避如蛇蝎般排拒我?”他跨前一步,单手托起她精巧的下颚,皮笑肉不笑续道:“我很有耐心,你想清楚后,慢慢说。”
冬晴能感觉到面前淡笑的表情下蕴含另一波一触即发的火气。反应如此大,她——是不是说错什么惹毛他?!
“你多心了,我近来事忙,不是有意躲你的。”她小心措词地笑道,担心一字之错触爆另波怒火。
“府里有仆奴做好一切,况且你要找的人都未回京,有什么好忙?”他狠狠瞪向她,俊丑并兼的脸庞朝她近了几寸,“在你撩拨我平静的日子后,竟故意躲着我,你这没良心的家伙!”他气得思绪混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没良心?!
“我、我……”他的话杂乱无章教她理不出头绪,无言以对。
发现他眼神倏然灼热,她心儿震荡不安,预感将有重大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于是悄悄后退移步,石禾谦却眼明手快拉住她的小手。
“你想去哪里?”
“没……有。”摄人心魂的眼神令她无措、慌了心。
“明明就有!”他细细巡视近在咫尺的娇颜,情不自禁道:“你晓不晓得,在我的心里很久以前就躲了位娇憨爱笑的女孩。”
冬晴凝住面前深邃的眼,感觉有股热潮正朝她淹来。
“她是……谁?”
“那女孩,近在眼前。”话落,他忽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另一手伸进她的发间,低头衔住她的唇。藉由唇瓣相接的大胆举动,倾出所有情绪战慄她的心房。
冬晴着实吓住,忘了挣扎,仅能错愕地张大眼眸反应不过来,直直望住那双深邃好看的眼,心魂迷乱,下意识紧揪着他的衣襟。
这是她的初吻,他的吻带有虔诚教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甜蜜,容许自己放纵沉迷于这份美好里。
经下人夸张形容冬晴被大儿子强拉入采石楼那求救的神情,石夫人抛下来串门子的姊妹淘匆匆赶来,瞧见眼前火辣辣一幕,张口结舌。
光天化日下,谦儿与冬晴竟……
怎么会这样?!老天爷啊——
令人面红耳赤的拥吻,尾随石夫人而来的丫鬟们羞红脸儿,纷纷双手掩面,却又好想看,透过指缝偷瞧着。
石夫人深吸几口气,平缓心神,鼓起丹田之力放声大喝——
“你们两个,给我进祠堂!”
55555YYYYYTTTTT
被人撞见好事后,冬晴与石禾谦认命地来到石家祠堂跪着,默不作声让石夫人当着祖先的神位刮个够。
同样的一句话,石夫人可以一字不漏从头到尾再说一遍,他们竖耳聆听她谆谆告诫,直到她说得嘴酸,暂且休歇到厨房找水喝,他们俩神情才得以松懈。
石夫人前脚才走,石老爷后脚就踏进来,父子俩到外头谈话。
冬晴双手合十,虔诚立于石家众祖先牌位前,不明白她非石家人为何能立于足石家祠堂里?
平白无故被人告白,还让人强吻到手脚无力断送她守了十八年的清白,又不幸被人撞见他们的丑事。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真怕走出祠堂门后,耳畔流转不能听的小语,更不敢想像石府上下对她“另眼相看”的模样。
惨了,她美丽的人生全毁了!
冬晴一脸愁云惨雾,不晓得自己是在走霉运、还是桃花运?
忆起那个吻,云霞飞满她的芳颊,她下意识伸手抚上唇,如今仍能感受到那醇美如酒的味道。
书上说,美人如酒,原来被男人吻起来的感觉也很像喝完一瓶上等的女儿红,令人飘然晕眩。
天哪,她是个女儿家怎么不知羞想着暧昧的情景?!
冬晴双手捂脸,猛摇头,企图将脑海中有色的画面给摇出脑子外,可愈想将它踢出去,画面就与她作对似的一再出现。
她情愿这是南柯一梦,千万别是真的,但——它就真的发生在她身上。
石禾谦才一踏进祠堂见她猛摇头的动作,随即握住她的秀肩,用力一晃。
“怎么了?”
她停下动作,因刚才摇头用力过度,眼前所有皆不安地左晃右摆,头昏目眩的感觉连连教她不稳起身,双手及时攀附他的颈好稳住身子。
祖先牌位前,他们亲密的姿态确实不妥,若让休息够的娘瞧见,可预测将来几天耳根子会很难受的。
石禾谦扶持她坐于蒲团上,来到她背后,挽起袖子,力道适中地帮她揉揉太阳穴。
“这样好点了吗?”
冬晴依靠在他怀里,舒服的轻哼一声。
见她毫无防备舒适地靠在他怀里,石禾谦心甘情愿为她服务。
认真算算岁数,他也老大不小了,一般男人到这个年龄是该成家立业,虽然他这张脸令双亲担心,再说有谁肯把女儿嫁进来受惊受吓,加上他清心寡欲,整个心思全在版画上,他们不想勉强他,于是将抱孙子的主意转移到可怜的弟弟身上。
如今,有只快乐的鸟儿没头没脑飞进他的天地,不怕他地成天绕在他周边,欢乐笑声、愁容泪水无一不影响他心神。
习惯是件糟糕的事,就是因为习惯她在他身旁转,原本平静的心因她的存在泛起波澜。
“你记不记得你六年前离开时曾送我一样东西?”石禾谦轻缓道。
“嗯。”她好想睡喔。
“我想请你实现一个承诺。”
已经睡迷糊的她,喃喃轻道:“只要我做得到,就实现它。”
“你一定做得到的,”石禾谦停下揉穴的动作,取出收藏怀里的银锁片,目光温柔似水地锁紧它,续道:“那就是嫁给我。”
闻言,冬晴活像被人泼上冰水,瞬间惊醒。
她缓慢转过头,眸光凝视那双含笑又期待的灿眼及那块银锁片。
“你……还记得啊?”那年的他伤痛得昏睡在床,她以为他没听见。
还?这表示说这位姑娘从未忘记她孩时的誓言,认真将它放在心上。
冬晴发觉石禾谦过分贴近,不习惯地挣开他的双臂,伸手推开他贴近的脸。
笑容满面的他脸色顿时变成铁青,原本期待的心罩上一层寒冰。
“不高兴,还是不想实现你对我说过的承诺?还是我人不好,不值得你倾心?”他问得小心,生怕刚才所言所说真会成为她的回应。
“不,你人很好的。”看见他温和的眼神,她低面垂眸,“这些年来,我始终沉迷研发各式各样的机关里,一个人自由自在过着日子,从未想过自己将有丈夫的一天,你这么问,我心情百味杂陈。”
当年,是她对他脸上的伤愧疚太深而许下这个诺言;如今他要求实现,她没理由拒绝。
在她的心里,臭石头亦兄亦友,她真的没想过他们会发生男女之情,近来不预期瞥见他的眼,那流露的情感教她脸红心跳。
关系变复杂,她无措烦恼,真担心未来的日子会受限。
石禾谦扳过她的身子,取下面具与她来个正面相对。
“你的困惑是在于我们之间情感与地位的改变,是吗?”在他的眼里,冬晴像颗水晶,只要有心瞧就能看出她心眼儿在想何事。
她点头,“你给我的感觉像兄长又似朋友,再说,我从未想过会有段感情,更未预料到将有段婚姻。”她抬起脸,水眸浮现不解,“突如其来向我求婚,你是否很喜欢我、是否真心想娶我为妻?”
石禾谦抚上她柔软似水的面颊,目光温柔真挚。
“在你锲而不舍、三番两次接近我时,我的心就不再平静,而得到你亲手为我做的面具时,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他执起她的手,将它贴上他的心口,好看有神的眼尽是柔情,“在这里,有两个你,一个是从前那位顽皮的女孩,另一位是现在娇美如花的你,如今她们合而为一,是我心中唯一的姑娘。”
她是他的……唯一……
冬晴热泪盈眶,缓移贴在他心口的手轻描他的轮廓、轻贴他左脸的伤疤。
“是不是只有我才能碰你脸上的伤?”语气轻柔如絮,怕再度触痛他最在意的伤口。
“它是我最大的禁忌,但我只允许一位姑娘碰触,那位我唯一在意的姑娘。”石禾谦噙笑道,不习惯地说着女孩家爱听的甜言蜜语,只盼她能接受他的情。
“我不是位称职的姑娘,性子野又懒,喜欢上这样的姑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与祝福的。”冬晴含泪睇笑凝视他,脸蛋微红,“这样的我,你确定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