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山傍水,视野宽敞,往下能瞧见天龙寨全貌,甚至更远处,是个风水非常好的墓穴。
“阿郡,这墓地是你选的吗?”她好奇地问。
“不,是我爹生前为自己选好的。”段临郡拍净手坐在她身旁,一同瞧看远方山景。“爹虽身为天龙寨头子,却沉迷风生水起的勘舆及命理之术,他在生前为自己找到一块藏风聚气穴,让自己长眠于此,而我也在耳濡目染下深谙此术。”
茹芯看过踏雪寻梅谷里收藏的地理书,总觉得公公的墓地并非仅有表面如此简“藏风聚气必是好穴,能告知我穴名吗?”她起了好奇心。
“蟠龙穴。”
她大惊失色,认真地环看周遭的景色,这儿的地理位置果真有帝王将公之相。
瞧她满脸惊惶.好像得知一件不该知道的事,朗眉一挑,他安抚地轻拍她的小手。
“我爹在世时,带着兄弟东征西讨才换来天龙寨此番令人不敢小觑的势力,也换得他在江湖上响当当的名号,而且他还是位深谋远虑的男人,将自己埋于住地佳穴,就是希望后代子孙能有所作为。”
茹芯倚靠着他,笑道:“你爹和我爷爷好像,情愿苦了自个,只想把最好的留给后辈。”
她柔情的模样让他想出一个埋藏在心中许久的秘密。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姓段,但名并非临郡。”
她仰首,眼眸有着不明白,等待着他解释。
“我本名叫君临,但这个名字有可能会招来朝廷的注意,于是取个谐音,再调过来唤。”他蹭蹭她美润的芳颊,“临郡唤久了就忘了本名,就如我习惯喊你茹芯,都快忘了你本名为安萍。”
“君临,挺气派的名字,你爹真会取。”
“这可是他老人家想了好久,才为我取的名,但为免招祸还是低调点,况且我无心取得天下,只想让寨子的居民丰衣足食、岁岁泰安。”
茹芯闻言,心中迭宕起伏。
先人的风水造就后辈的成就,难怪阿郡会有股浑然天成的霸气,要不是现今社稷太平,不然以他的领导魅力,想君临天下绝非空想之事。
“你人真好。”不为己,只替其他人着想。光凭这一点,就知道他具备有圣明君主的特质。
“知道我好,那你就该好好把握。”
此言一出,令她害羞得低着脸儿,无法平心看他那双热潮汹涌的摄魂眼。
她的心已不能像往昔一样平静如镜,自从他以强势的温柔攻势令她撤下心防后,现下她也想好好珍惜这位顶天立地的好男子。
他连这么大的秘密都对她说,而她还能将埋藏心里的秘密瞒着他一辈子吗?
她的心也想轻快些,也想欢乐畅快地过日子,她真的好需要有人帮她一块扛这秘密。
茹芯踌躇好会,终究下不了决定。
段临郡单手轻托起她精细的小脸,瞧出她犹豫不定的神情。
“有时看你笑得美丽,是笑得很不快乐,那秘密压得你揪心伤神,是不是?”他要一个时常为他展心欢笑的娘子,不要这样的她。
“嗯。”
“虽然大家都有不愿说的秘密,但如果你信得过我,出来让我帮忙分担,再说我的嘴巴最紧,不会说给其他人知道的。”
静静端详他真挚认真的眼神,催软她最初的坚持,作出决定。
“有听说过朝野间流传着刘中丞相预言锦布的事?”
他点头。
“锦布预言着大明皇朝往后的发展,甚至有提到风水宝地一事。”
“那——真的有风水宝地?!”
“有。”
好久以前,他曾听他爹提起有人不畏辛苦踏遍中原。只想找块世外桃源,在那布下一个谜样的局.好稳住大明盛世的气势。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个传说.没到竟是真的。
“我爷爷是刘中丞相的徒弟,他和爹娘离世后.基于传承,我便是风水宝地的守护人。”茹芯低下眼。默默地看着摊开的双手,神情落默。“我的家人背负守护之暇,过着半隐世的生活.但心怀野心者千方百计寻找到我们,因此一家人全送了命。我是韩家唯一侥幸存活的人。”提及此,他和潸然落泪。
“我明白,你别再说了。”段临郡拥紧她轻哄,给予支持。
“不,我还要说。”她美眸含泪哽咽着,揪紧他的衣襟,心痛地说出脑海浮现的最残忍画面。“那一日.雨下得好大好大,我回来只见着尸首分离的亲人,我好努力地拼还是拼不全尸体,仅能挖个大坑草草将他们埋了,连个像样的墓碑都买不起,我好无能、好无能……”
茹芯哭得好伤心,压抑几年的情绪难得有机会发泄,晶莹的泪水阻止不住地滚出眼眶,悼念她离世的亲人。
段临郡静静地看她哭泣,心头百感交集。
原来这就是她不能说的秘密,难怪司徒灭口与古初月倾尽所有的力量保护她,原来除了关心她自身安危外,也为了保护大明的风水地。
可是一位姑娘家却要扛起天下最大的责任,难力她自己独撑那么多久。
须臾,哭声缓歇。
他摸摸她温润的脸儿,极为温柔地揩去她脸的泪水,“往后这秘密我帮你一起守着,你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了。哭得那么伤心。明天眼睛可有得肿了。”
茹芯抬起脸,目光蒙蒙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对我这般好?”知道她的秘密后,难道他也觉得她是个麻烦?
“因为我喜爱你啊。”他万般柔情地抱紧她,吹了一个口哨,他的座骑飞快奔来他们面前,扬蹄嘶鸣。“回家净个脸、睡个觉,将所有的不快都忘掉.”
话落,他身手俐落地抱她上马。
依偎于宽厚胸膛里,逐渐放松心情的她闭眼休息。
马儿依主人指示慢慢走着,为这对夫妻在蓝天绿地里营造
长期习武的敏感度,令段临郡敏感地发觉周遭浮动着不对劲的气流。
总觉得有人悄然打量他们,连马儿也察觉有异。
眼睑半阖的茹芯感觉他胸肌紧绷,睁开眼纳闷地问:“怎么了?”
“嘘……”他示意她噤声。
若能快点回到山寨范围,他们将会很安全。
段临郡打定主意,正要加鞭疾行时,树丛间忽地闪出一道不尋常的亮光,两名陌生人分别乘着马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他们逼近。
段临郡清楚知道来者绝非善类,于是双脚用力夹紧马腹,脚劲极佳的座骑便快步奔驰。
“阿郡,我……”茹芯抱紧他,好担心他们会出事。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这话含着深重的感情,看他凝神应敌的面庞,她心一暖,原釆被人保护的感觉如此美好。
她眉目含情地望着他,害他好想低下头深深吻她一回,但此
时并非温存的好时刻,首先得甩开后方两名陌生人,安全回到寨里。
由于马上多驮着一名姑娘,以致速度变慢,让后方两者追上,危险步步逼近他们。
最后三匹马并肩狂奔,成了较劲脚的力的耐力赛。
段临郡发现对扬高武器,心一凉,想起他曾答应司徒灭口夫妻及自己,今生必须守护她安全。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茹芯是他倾注所有情爱珍爱的女子,他绝不容许她有任何闪失,于是。他作了一个危险的决定。
他于她耳畔低语,“等会我会跳至其中一人的马背上,而你只要紧抱马颈,这匹马会安全送你回寨的。”
“阿郡!”茹芯不敢相信为了她的安全,他竟然要与敌人近身搏斗!
当其中一了马靠近他们时,段临郡艺高人胆大,身手矫健地飞扑至其中一名陌生人背后,胯下的马儿受到吓立即杂乱踏蹄。
“阿郡——”茹芯回头大喊,瞧见他正与敌人于马背上斗着,想回头找他,可马儿就是不听她的使唤,直直朝寨子方向狂奔。
与段临郡交手的男子,朝同伴大喝,“快捉那个女的。”
他们的目标不是他,是茹芯!
经同伴提醒,那名男子立即追了过去,追不上那健步如飞的快马,于是他拿出长绳,在空中挥转几圈后,准确无误地套中马背上的茹芯,手劲一收圈牢住她,茹芯整个人硬生生被拉下马拖行。
马儿扬蹄嘶鸣。
“茹芯!”
段临郡见状被激得发狂,原本想留下活口问他们目的为何,如今他什么都顾虑不得了。
他拔出藏在靴上的短刀,单手支开对手利刃的攻势,银光在他喉上一抹,登时送他归西再顺手将他推落马背,掌控住这匹马,疾驰直追,很快就追到另匹马儿。
“快将你手上的绳索放开!”
对方的一记冷笑激怒段临郡,见茹芯被拖行着,更忧心她娇弱的身子受不起。
“若不识时务,我会亲手送你一程的。”他想留活口问事实,是以压抑下满腔的怒火。
“我若没完成任务,主公也会送我上黄泉。”
为拯救茹芯,段临郡心一狠,手上短刀准确无误地射中对方的手,他吃痛地放开手中长绳,在马后被拖行的人儿也因此获救。
对方吃痛拔刀,点穴止血,愤恨回头瞪他一眼后,自知势力单薄便逃逸无踪。
段临郡翻身下马,着急来到茹芯面前,解开绳仔细查她有没受伤。
还好脸蛋没伤,但回去后手脚得上些伤药。
“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她气虚地问。
“因为我要解决对方以保你安全.”
她睁着迷茫大眼望着他,原本藏在心中的爱意因他的柔情顿时尽泄,伸出受伤的双手环住他的颈,用全副心神去领受他的温柔,但身体的疼痛却教她昏厥在他怀里。
段临郡察觉不对劲,拥住他的手有种黏稠感,定眼一看竟是血。
翻过她的身,看见她背部经拖拉磨擦出惨不忍睹的伤痕,一颗心顿时紧揪在一起。
第八章
段临郡抱着茹芯狂冲回寨里的模样,吓坏许多午后偷闲的兄弟,他们纷纷放下手上的工作来到他的宅院一探究竟。
他小心地抱着受伤的茹芯回房,大声传唤却无人回应,忍不住在房门口前怒骂,“那两个死丫头都跑去哪了?”
请她们宋是帮他打理宅院,顺道帮忙照顾茹芯,如今人却不知跑哪去打混,教他如何不发火。
一位中年男子赶快追上解释,“头儿,您宅子里那位两位小姑娘告两天假回家帮忙农务。”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真是太没规矩了!
“她们是临时被唤回去的,走前有交代我跟头儿说一声。看样子夫人好像受了伤,不知有无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
段临郡扫视那些在房外关心的兄弟,压下怒气。“我需要点热水。”
“好,我马上去烧水,烧妥就提到你房门外,你快去照料夫人啊。”中年男子连忙答应,顺道赶走其他人。
关上房门转过身,段临郡一眼就瞧见趴睡在床的茹芯那血迹斑斑的背部,心一时酸软,热泪盈眶。
她到底得罪了谁?那些人的手法毫不怜香惜玉,似乎不论死活都要将她逮到!
段临郡找出剪子,小心冀翼地剪开破损的衣眼看到触目惊心的伤痕,更加心疼她所受的苦.随即拧干一块净布,动作极轻柔地帮她处理背后的伤口,生怕她痛醒。
门传来轻敲声,他放下床幔,起身应门。
“头儿,热水就在外头,我在前厅与兄弟们谈事,你有任何需要喊一声就成了。”
“谢谢。”
段临郡将热水提进房,舀些混入冷水中,再度拧千布巾,轻慢地处理她的伤痕,岂知一个力道拿捏未妥,令茹芯疼得睁开眼。
“好痛——”
“我会轻一点的。”他的动作更加轻柔,生怕又弄疼她,发现她咬紧绣枕承受着疼痛,那坚强忍痛的模样令他心生敬佩。
他迅快拭净她背上惨不忍睹的伤口,翻出柜子里常用的药膏正要为她擦上时,脑海突地闪过一个念头,手停在半空中。
这些他惯用的药,很有效,但却会留下伤疤,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不爱美的,他不想茹芯心有遗憾。
“阿郡,怎、怎么了?”她脸色益发苍白,睁开迷濛的眼,不明白他为何手执药瓶却迟迟未上药?
“这药不适合你,我去请大夫帮你治疗。”
茹芯心细如发,光瞧他的表情、眼神,便猜中他的顾虑。
“毋需请大夫,我包袱里有治伤口的药粉及生肌养肤的药膏,搭配使用我会好得快些。”她气虚道着。
对了,他怎么忘了,古初月是当代神医的传人。为茹芯准备的嫁妆里头,除了一堆金银珍品外,就是好几瓶千金难买的药粉、药膏。
段临郡从梳妆台上的包袱翻出她收藏的药瓶,转过身正要为她上药时,却见她阖上眼陷入睡梦中。
轻轻帮她点上药粉后,找出一件柔软且轻薄的丝质罩衣为她覆上,再盖上被子保暖;长指由精巧的下颚往上滑过她的秀颊,来到她的额头时意外发现温度高得骇人,猜想应是伤口引起
的发烧。
原本想留给佳人一室清静的念头忽地打消。
段临郡再度拧干布巾,轻拭她趴睡的侧脸,给予她舒适感,只盼她早日痊愈。
“你要快点好喔,不然你相公我可是会很担心的。”他在她耳畔轻道,忍不住猜想那名逃走的恶徒口中的主公是谁?
若让他查出来绝不轻饶!
两日前,段临郡与寨子里其他兄弟去解决陕北某地盘的纠纷,直至今天日落前才赶回寨里,拎着几样零嘴才刚踏进宅院,却意外发现有几位兄弟在等他。
“你们是在等我吗?”他声音爽朗地问着。
“头儿,你可总算回来了,有封擎天堡以八百里快马送来的书信要请你过目。”
他拆信一看,看完便将信揉成一团,丟进取暖的火盆里化为灰烬,他气愤地坐在太师椅上,青筋浮现,吓着一旁的几位汉子。
大伙面面相觑,指派一人硬着头皮发问——
“头儿——”
他伸手制止,若有所思地闭起眼。
“吩咐下去,加强寨子内外的巡逻,若有外人进入得立即通报。”
“是。”
汉子连忙到处走告.头儿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他会发布这命令可见近来会有大事发生。
待大厅仅剩下段.临郡一人时,他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
据擎天堡传来的消息,茹芯两次受伤都与锦衣卫脱离不了关系.司徒灭日甚至查出,在他和茹芯暂居西安城的那几日。已有几抹鬼祟人影暗地观察他们。
新婚的快乐竟让他忽略了潜伏的危机,才会让茹芯吃苦受罪。
“锦衣卫是受谁指使抓茹芯,抓一名弱女子做什么?”他思索,喃喃自语着。
突然,段临郡瞠大眼。
难不成有外人晓得她的秘密,想要借她寻得风水宝地?!
这恼人的问题令他伸手捏捏眉心,近日压在心头不安的情绪令他流露疲态。
他是寨主,本身责任就很大,加上茹芯三番两次遭人伤害,让他好生担忧,肩上的压力已超过他能负荷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