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搞的,才出门两天,就身受重伤被人送回来,真是有辱武状元的名号,亏他还是大伙公认的京华传奇!
话又说回来,他的武学造诣是全京城中最好的,到底是谁有这份能耐伤他?
一个名字急速闪过她的脑海——
会是西门钰吗?
京城所有的医馆、药材行几乎每日传出遭窃的消息,皇城的侍卫、官衙的衙差们个个疲于奔命,至今却一点成果也没有,各方的压力让原振风不得不在半夜埋伏,等待偷儿光临。
日夜颠倒的作息让气色颇佳的俊脸泛起淡淡的黑眼圈。
没想到神偷门的家务事连累一些不相干的人,甚至还害他受重伤。
戏蝶拿起湿巾擦拭他额上的汗水,面有愧色轻道:“这事应当由我处理才是,真不该把你扯进来,对不起。”
午后的秋风吹开窗纱,飘进清爽又带着淡淡的秋菊花香。
无事可做的她拿出小册子,细细品味白纸黑字中描写的大江南北各处美景。
书中的内容丰富盈满她整个心,甜美的脸蛋泛起淡淡的微笑……
或许风太柔,教她缓缓合上眼陷入梦里。
在梦里,她瞧见青山绿水里,有艘小舟停在岸边,一对夫妇执手上岸,美妇见着她,脸上漾起慈爱的笑容对她敞开手臂。
她没看过他们,可是梦中的自己却热泪盈眶,不由自主地往前跑,投入妇人的怀里,泪水随之溃堤。
爹娘,小蝶好想您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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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悄悄进了房里,橘红的阳光撒落床上两人的脸上。
原振风缓缓张开眼,瞧见趴睡在床畔旁的戏蝶时,他柔柔笑开了脸。
她一直守在他身边啊!
未掩的窗口,凉风吹起了她的长发,他怕她着凉,正要抄起搁在床角的披风时,不小心扯到臂上的伤口,他吃痛地倒抽一口气。
抽气声扰醒浅眠中的人儿,她眨了眨带有睡意的眼眸,掀开眼睫,“你醒了啊?”
“深秋了,怎么不多加点衣服?若又受了寒该怎么办?”
“伯母送来的衣裳温暖又实穿,只要不弄湿,我就不会着凉。”
原振风挑起眉,“你是在怪我那日害你落水、受寒吗?”想不到她还记恨在心。
戏蝶唇畔含笑,晶亮的眼眸带着浓浓的笑意。
“我是怪过你,但姑娘我心胸宽大、不计较小事,事情都过去了,你别挂在心上。”
见她笑容娇美,原振风恋恋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察觉自己的失态,连忙坐起来,动作过大不小心又扯到伤口,他咬紧牙、痛得冒冷汗。
这时,一块湿巾擦掉他额上的汗水,独特的馨香窜进他的鼻腔。
“很痛吧!”她抱来一个枕头置在他背后,让他坐得舒服点。“你啊,睡足两天两夜,有什么需要说一声,别让伤口又裂开了。”说完,她端着水盆往外走。
见她如此体贴不感动是骗人的,想到她贵为金枝玉叶的郡主,竟愿意如此服侍他,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她端了一盆净水进来,搁下后,匆匆又到门外接过厨娘熬好的汤药及热粥。
她将吹凉的粥递给他,“先喝点粥,再把药喝了。”别……”
原振风两三口就喝完了粥,“这些小事让下人来做,你……”
“抱歉。”
她突然的歉意,让原振风停下话。
“你虽然没说,但你的伤必定是西门钰所为的,神偷门的事,我该自己处理的,却……对不起。”见他受伤,就是难过,更讨厌自己至今还无法擒住西门钰。
见她难过,他心也不快。
“我曾说过,西门钰的事朝廷很重视,况且擒她归案是我职责所在。再说,趁着疗伤的这段时间,我可以休个几天,若是各部有事来找我,也能以此借口偷得几日闲。”
戏蝶闻言,觉得好笑,“哪有人以受伤为乐的?”
“嘿嘿,我就是这样的人。”
轻快活泼的对话冲淡她的歉疚,她快快端来妙妙煎好的汤药,巧笑倩兮地捧在他面前,“趁热,快把它喝了。”
看着她娇美的笑容,他无意识地接过手,双眼仍愣愣盯紧她。
“快喝啊!”她催促着。
原振风毫不犹豫地喝干汤药,当碗离口后,忍不住地抱怨,“好苦!”
戏蝶倒了杯水给他,“英雄不都是不怕吃苦的吗!连这么点苦都吃不得!”难得有机会奚落他,不好好把握机会多可惜。
若以前的他听了这些话,铁定毫不犹豫地回嘴,哪容一名女子在他面前放肆,可是,站在他面前的并非寻常女子,而是他愿意投注一生真心对待的佳人。
他痴痴地望着她,眼中流露温柔似水的情意。
“于嘛盯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她下意识地摸摸脸。
原振风伸手握着她的小手,一个使劲她便跌坐在床,两人距离不到一臂之远。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心生不悦,“你干嘛拉我?”
“再过七日,你就要回宫了。”
“嗯。”
“那你回去后,这婚事……”
“关于这点你大可放心,回宫后,我马上向太后说明原委,请她老人家收回懿旨,你我就当这桩婚事不曾存在过。”单纯的戏蝶一想到能再过潇洒自在的单身生活,开心地笑弯了嘴。
原振风皱眉头,眯起眼瞅紧她欢欣的笑颜。
难道她真的不愿嫁给他吗?
好吧!就算太后真的答应退婚,再过几年,她还不是一样得接受长辈的安排,不情不愿地嫁进富贵人家,惨一点,嫁到番外和亲,看她到时还笑不笑得出来。
一想到她可能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露出甜美的笑容,让他吻她娇红的小嘴……
“给我停!”受不了脑中假设的可能性,他被嫉妒冲昏头地仰天大吼。
他这一吼,戏蝶敛起笑容,纤纤小手直拍心窝。
“吼那么大声,会吓死人的。”她嗔骂着他。
原振风自觉失态,猛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
“你收了原家传媳的玉,若让爹娘知道你不嫁进原家,你说,他们会有多伤心?”晓得她的心性后,知道她是位孝顺长辈的好姑娘,加上爹娘待她宛如亲生女儿,她一定会对退亲一事有所犹豫。
“说得也是,伯伯和伯母知道后,铁定会很难过。”戏蝶落落寡欢地拿下皓腕上的白玉手,大眼求助地看向他,“你帮我还给伯母吧。”
“娘亲自帮你戴上,应当由你亲自归还。”
“这怎么成?”她哪有脸归还玉!
见她愁眉不展的小脸,原振风淡淡一笑,接过玉,执起她的左手,为她再次套上。
“你不是挺喜欢这个子的吗?既然娘送给了你,你就好好收着。”
“可是这是你的传家宝啊!”
戏蝶正要再取下玉时,原振风马上握住她的右手,瞳眸流露出难以忽视的爱恋,“别拿下来。”
“它可是……”
她抬起眼,对上他的眼时,吓了一跳,跳离床。这种深情的眼神已经扰攘她梦境多回,她再熟悉不过了!
“你———”
“别向太后退婚,我们就遵行懿旨成亲,好吗?”
戏蝶神色惊恐,“你我不都不愿接受这门亲事,为何突然改变心意?”她紧张地问,想了解他对她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
他双眸紧紧锁着她许久后,叹了口气,“你给我的感觉很特别,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脑海中常常浮现你的身影,有你生气的表情、有你开心的面容;我活了二十多年,你带给我不曾有过的感觉。”
他坦白的示爱让明澈的美眸惊愣地瞠得极大,小脸泛起淡淡羞红。
“大白天的,别胡说八道,我还想清清白白嫁人。”她嗔道,生怕刚才那席话让别人听见。
“我说的全是真心话,不是胡说八道。”
“无聊!不跟你说了,我要回房去,你也好好休息吧!”戏蝶只想快快离开,逃离他的视线范围。
正当她要转身离去,原振风及时拉住她的手。“我不相信你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感情。”
“你伤未好,快放手,回榻上躺好。”可不论她怎么甩,都甩不掉那握住她的大手。
“不放。”
戏蝶倏然转过头,不满、羞怯加上他带给她的困惑,让她不知所措怒吼道:“你没事吻我干什么?害我这几夜老是梦见当日的情景。你若想要抱姑娘,京城的迎袖楼姑娘多得是,不必来招惹我吧!我性子虽野,一点都没有郡主该有的样子,但我是单纯的姑娘,禁不起让人戏耍。”她气到头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原振风闻言连忙辩解,“我从来没吻过其他的姑娘,也不屑到风月场所沉迷于女色中。再说我对你真心真意,更不会戏耍你。”
他这一说,令戏蝶感到歉意及羞赧。
那……她不就是他第一位吻过的姑娘!她误会他了。
她沉默好一会,静下心和颜悦色道:“你想想看,若以后你遇上一位让你倾心的女子,却已娶我为妻,不能随意休妻,这对你、对我、对那女子是很不公平的。”她假设着,希望他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况且她不认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对她能产生什么感情。
“我信你是我唯一倾心的女子。”语罢,趁她错愕时,他在她额头落上一吻。
“啊——”她发出惊叫声,万万没想到他会借机轻薄她。
她抽出被紧握的手,转身正要逃离时,忘了脚边有张椅子,差点扑倒在地,原振风眼明手快地下床单手拦起她的腰。
“小心点。”他的心跳都快停了。
“你……”她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他晓得她逃避的理由,不就是怕嫁了人会不自由嘛!
“我给你点时间好好考虑我的提议,好吗?若愿意就点点头,若不愿意就摇头。”
戏蝶在他凌厉的眼神下,仅有点头的份。
“既然答应,就得认真思考我们的事情,若让我知道你敷衍我的话,这块翠色玉佩就别想拿走,还有你的真实身分,我会向最疼你的太后与皇上说明的。”他语带威胁地说。
哪有人这样的!执他人的宝贝威胁人家。
她只好再度点头,指着他的伤口,“可不可以先放了我?你回床榻躺好,别让伤口又裂开。”
原振风放开手,温柔地拍拍她的脸颊,“好,全听你的。”话完,他更加大胆地在她唇畔落上一吻。
他色胆包天的行为令戏蝶吓白脸,赶紧捂住小嘴返身狼狈逃走。
完了、惨了,这男人握住她的把柄,连她小小的清白,也快毁在他的手里!
她头皮发麻,双手搓搓冷得发放的手臂。
今年的秋天怎么特别冷,她还犯起桃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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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蝶从不认为自己是位胆小怕事的人,但原振风早成了她心中的恶鬼,让她不敢多待在茶行,一有机会就往外跑。
今日正逢十五,杨少妹见这两个孩子自认识后灾祸不断,于是备好素果香烛,特地邀戏蝶一同前往观音寺祈福。
快人冬了,但今日的天气有点闷热。
每逢初一、十五,观音寺总挤满祈福的善男信女。
“小蝶,你与妙妙先到寺院后的小亭歇着,伯母等会就去找你们,咱们再去吃好吃的素斋。”杨少妹不愿未来儿媳妇挤在人群中满身大汗,特意支开她。
“那小蝶就在寺后等您喔!”戏蝶与妙妙先行离开拥挤的寺内。
穿过小道,主仆俩来到宽广寺院后方的竹林,在踏进亭子前她发现好几位年迈的老人家及妇道人家提着药包,笑容满面地与她们擦肩而过。
那里怎么这么多人?
戏蝶好奇地快步向前一看,高兴挥手呼喊,“凝雪姊姊!”
正在为人看病的朱凝雪抬起头来对她一笑,转首对佳月交代几句后,慢步来到戏蝶身旁。
“池水畔有藤椅,咱们到那儿说话。”
两人来到池水旁,戏蝶左右顾盼了会,轻道:“姊,你怎么穿得单薄?你身体不好,不好好待在宫里,还偷偷跑出来帮人诊病。”姊姊真是耐不住闲,每个月总得出宫帮忙穷苦人家看病、赠药,她才开心。
“你也晓得我每个月初一、十五便会出宫义诊,况且今日天气好,穿这身素雅的粉蓝裙襦就够了。”朱凝雪坐落椅子上,摇着蒲扇笑看着她。“再过三天,就满一个月之期,你也得回宫了。”
“时间过得真快,真不想回去。”戏蝶也坐上另张椅子。
“原家夫妇对你极好,让你舍不得回去呢?还是未来郡马的柔情令你舍不得两地相思?”她取笑说着。
她嗔怒轻道:“我是舍不得伯伯、伯母,才不理那个烂人呢!”
“将未来夫婿比喻成烂人很不应该唷!”
“他本来就是个大烂人。”
朱凝雪见到她嘟起嘴,被她娇俏的表情给逗笑出声。
“都快嫁人了,别再孩子气了。对了,展王妃已经将你的嫁裳做好,三箱新衣服在昨日送进你的寝宫,待你试穿后,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这么快,连嫁衣都做好!
“姊姊,我不想嫁原振风啦!”
“这件事已成定局,礼部早就为你准备好一切,就待你披上嫁衣。”
“我要请太后收回懿旨。我不想嫁给他,他带给我好困扰的感觉,让我快透不过气来。”
朱凝雪仔细凝视她好一会,温秀美丽脸蛋漾起美丽的笑容,“可以告诉我,你们相处一个月来,发生了哪些事吗?”
戏蝶从小到大向来将朱凝雪当成亲姊姊,只要一有心事,都会跑到姊姊身边吐尽苦水。如今,姊姊有空静心聆听她诉苦,她当然从遇上原振风,直到他恐吓不还玉佩之事,所有的经过全盘托出。
朱凝雪听完一脸欢喜,“有这么好的男子喜欢你,你还嚷着要退亲!”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欺负我都来不及,哪会喜欢我。”她不快地嘟嘴。可是,一想到他温情吻她的情形,少女的芳心为之悸动。
奇怪,她的心怎么了?不是应该讨厌他吗?戏蝶小脸随之一沉。
朱凝雪好气又好笑看她惨淡无光的脸蛋,轻摇蒲扇道:“看来太后真的为你指了门好亲事。听展王妃说,原大人向来不好女色,由你受伤至今关心你的程度上,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因为他不敢让名郡主死在他家里。”她才不这么认为咧。
“童言无忌。”她以蒲扇拍一下她的头,轻责,“原大人可不是这种人。你也晓得,练武的男子在情感表达上比较笨拙。若错过了这位好男儿,你这辈子可能找不到一位肯与你舞剑、游逛美山美水的好伴侣。”她摇摇蒲扇,对若有所思的戏蝶再道:“好好想想,或许能想透你们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