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她年纪那么小就会动刀杀人,长大恐怕也是个可怕的祸害。”
“阿诺,再怎么说琛儿也是棠叔的独生女,我不准你那么说她。”
聂诺闷了一肚子的话,现在再也忍不住了。
“少爷,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怀疑吗?棠老爷不准你去看戴总管那就算了!还拚 命地阻止我们与祁老爷见面;更不许你出门和学武练剑,我看这其中一定大有问题。”
“阿诺,棠叔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或许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安危着想,我们不可以这 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棠鸿着起来跟他爹一样都是个性耿直的人,聂逸风愿意 相信他。
“小少爷,你真的人天真了。”聂诺一针见血地道。“你别忘了,那一晚当我们从 聂府出来,遇见棠老爷的时间是那么凑巧,你想想,若说棠老爷那么晚了才要去拜访我 们,这个理由是不是太过牵强了?”
是的,其实聂逸风心里早有疑惑,却一直不敢作太多联想。毕竟他并不想怀疑自己 的救命恩人。
“阿诺,你真的想太多了。棠叔他没有理由害了聂家又救了我们,我们若怀疑他, 那岂不是忘恩负义?”
“可是少爷……”
“够了,这些话就到此为止.别再说了,我想休息了。”
“是。”聂诺只好依言服侍他躺下,忠心地守护在一旁。这一次的意外是最后一次 ,他绝不容许他的小主人再受到这种迫害。
然而世事难料,又岂能尽如人意?
“逸风哥哥,你的身体才刚好,别乱走,有什么事我替你去跟爹说就好了。”
尽管聂逸风主仆一直冷眼相待,但棠琛儿还是不死心。依然跟在他们身边。
“你离我还一点。”算他怕了她,聂逸风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准备去向棠鸿告辞 ,明天一早就带着聂诺离开这里,他要亲自去找祁兴祖,跟他商讨对聂家下毒手的真正 凶手。
“逸风哥哥,我……我没有恶意,我不会再害你了。”她急忙解释,却见他越走越 远,赶紧跟上去。
“你可不可以别再跟着我了?”
“不行,我要照顾你苏!”棠琛儿依旧霸道固执。才刚走出门外。就发现天空灰 灰的,好像要下雨似地。赶紧道:“我看要下雨了,你等等我。我进屋去拿把伞聂逸风 冷着脸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唇,等到她转身进屋后,他才加紧脚步地往棠鸿的住处走。
没想到他才走没多久,远远就听到棠鸿在与人争执,而那对象看来有些熟悉──“ 都半个多用了,怎么那小子还在?”祁与祖气急败坏地质问。
“呢……”棠鸿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急忙找借口。“他……他受伤了。”
“受伤?”
“琛儿拿剑刺伤了他。”若不是聂逸风受伤,棠鸿早就将他们给送走了。
“什么?”祁与祖难以置信地道。“你居然肯让你那宝贝女儿亲自动手结束那小子 的命?”
“不……是的,这样他才没有防备。”棠鸿急得冷汗都出来了。
“哈哈……我说老弟啊!你故意救了聂家那小子。不会就是要让你女儿整、让他游 戏的呢?”棠琛儿的顽劣.早就远近驰名,他这个做大伯的怎么可能没有耳闻?
此时,聂逸风终于认出祁兴祖来了,原本想上前打招呼的他闻言,整个人条地像是 被定住了般,屏息静待答案。
眼下之计,只有拖一步是一步了。棠鸿刻意冷笑道:“当然,大哥你也知道琛儿的 性子,没人让她捉弄她就不开心。而聂逸风那小子的确是个不错的对象,打不还手骂不 还口,而且就算拿剑杀他,他也是乖乖地让人砍。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玩意儿。大哥, 如果可能的话,就请你让那小子多活一些时候,至少也得等琛儿玩腻了他,再杀也不迟 。”
玩意儿?他……他在棠鸿眼中只是他女儿的玩意儿?
聂逸风全身的血液像被抽干以地无法动弹,曾经是他千恩万谢的大恩人,想不到… …想不到他竟然把他当玩意儿耍弄。
“哎呀!老弟,你可真疼你那宝贝女儿。”祁与祖没想到他竟然宠女儿宠到这种地 步,实在令人啧啧称奇呀!
“当然,琛儿是我的珍宝儿。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棠鸿这句话属实,在他眼中 什么都比不上他女儿的。
“唉!老弟,原本我也该成全你疼女儿的心愿,但是聂怀一家子就剩下聂逸风这 落网之鱼了,他若一天不除,我总觉得像有根芒刺在背后,怪不舒服的。”
什……什么?祁兴祖的意思不就是……聂逸风眼神冰森,拳头撞得死紧,心情就犹 如现下的天气,阴侧冷寒。
没想到,他怎么也没想到和他爹称兄道弟约两个叔伯竟然会是毒杀他们聂家的凶手 ,实在太可怕了。
可笑的是他还妄想找他们帮忙,让他们一直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有时侯就是亲如手足的人才可怕。他这才明白,原来当初棠鸿若有所指的这句话是 这种意思……“什么人?”祁兴祖是何等的狡滑敏锐,他马上便感觉到有股杀机就环伺 在身边,手一挥,旁边带来的几个手下也严阵以待。
聂逸风暗叫不妙,他们人那么多,着来这一劫他是逃不过了。
就拚了吧!不管如何他都不可以束手就擒。就算最后仍难逃一死,也不愿轻易放过 这些人。
但棠琛儿却突然蚕出。“是我。”她是尾随着聂逸风而来的,但作梦也没想到竟会 转到这席对话,她……她爹竟然会是杀害聂家人的凶手之一。
不可以,那现在的聂逸风更不可以让人发现了,要不然生命岂不是危险?
“琛儿,你怎么曾往这里?”棠鸿愣住了。
“这个爹先别管,你告诉我,那不是真的,你不是真的要杀逸风哥哥,不是的…… ”棠琛儿不容许人家伤害聂逸风,她不要他再受到伤害了。
正当棠鸿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办时,祁兴祖表情阴沈地开口。
“琛儿,你的背后还藏了谁啊?”那股杀气还在持续。他不相信只有她,才故意这 么间。
聂逸风毕竟还稚嫩,怎么能躲得过老狐狸设下的陷阱?
.“哼,是我。我是来替我爹和哥哥姊姊报仇的。”他眼神透出恨意地出现在众人 面前,杀机浮现。
“你怎么出来了呢?快逃啊!大伯不会放过你的。”这个笨蛋,连这一点点道理都 不懂,棠琛儿急忙挡在前端催促道。
“呵呵……小侄女,你这话就不对了,是你爹不愿放过他,而不是我。”祁兴祖 露出刺耳的笑声,慢慢地指挥手下动手。
没错,聂逸风愤恨地望着眼前的女孩,祁兴祖虽然可恶,但至少他摆明了要杀他的 意图,不像棠鸿父女,甚至还戏弄他、恶整他……“不会吧!你……你不会当真的,那 不是真的啊!”棠琛儿心慌地解释。
这时几个祁兴祖的手下已将他们团团包围,聂逸风的处境险象环生。
“不,别过来,不要杀他,不要……”棠琛儿给吓坏了,仍一迳地挡在聂逸风前头 。
“小侄女,很抱歉,改天大伯再找个人让你整着玩,但今天聂逸风是非死不可了。 ”祁与祖话说完即刻下了诛杀令。
几个手下持剑朝聂逸风袭去,毫不留情。
“不要……不要……”棠琛儿胆战心惊地喊着。
“哼!别在那里惺惺作态了,棠琛儿,你的诡计早已被识破。又何必再继续演戏? ”聂逸风一把将挡在前头的她推开,身手俐落地躲过迎面而来的攻击,并予以反击。
“是啊!小侄女.快让开,刀剑无眼啊!”祁兴祖怪笑地道棠琛儿跌倒在地,她相 信聂逸风不是真心要推她的,他只是怕她受伤而已。
“啊……”聂逸风单独一人根本难以抵挡众人的刀剑,当剑身划过他的手臂。
他吃痛地低喊,却不服输地继续奋战。
刀光剑影下,人影交错、尘土飞扬,疾厉的招式形成回旋强劲的激流,寒芒飞袭, 时间越长,聂逸风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血流不止,这是可以预见的,他赤手空拳, 又如何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人?
棠琛儿心念一转,忽然上前趁祁与祖不注意时夺走了他身上的配剑。朝场中的聂逸 周去去。“逸风哥哥接住。”
没时间多想了。接过剑后,聂逸风赶紧使出张师父所教的剑法,一一展开,可惜最 后终究是寡不敌众地被制伏了。
“想不到你这小子还挺有能耐的,面对我的手下爱将竟能支撑这么久。”祁兴祖走 上前让笑道。
“哼!我既然落在你的手上,要杀要剐随便你,只要你自认对得起良心的话。
”聂逸风依然刚强冰冷地道。
“少跟我要嘴皮子,良心一斤值多少?”祁兴祖再度冷笑着下令道。“给我杀了他 。”
“等等。谁敢动手,我就先杀了你。”棠琛儿早就有了防备,不知何时,她竟拿了 把剑抵在祁兴祖背后。
“丫头,你……你是在跟大伯开玩笑吧?”祁兴祖没想到这小女娃儿竟然会来这招 。“棠鸿。还不叫你女儿放开我?”
“我……我不会放的,除非你先放了逸风哥哥。”她哪敢再杀人啊!拿剑的手其实 颤抖得很厉害。可棠琛儿已经别无选择了,她不要聂逸风死。
“丫头……”祁兴祖极力地耐着性子警告道。
“放了逸风哥哥,快放了他……”棠琛儿的剑又刺前了一点,毫无畏惧地道,一向 都只有她威胁人家的分,别人休想威胁她。
“好痛,你这死丫头……”祁兴祖不断地咒骂.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一个乳臭未 干的小女娃手上。他怒火滔天地朝手下大吼:“你们是死人啊!还不快放了聂逸风。”
“是。”所有的属下闻言逐一周开。
聂逸风着了棠琛儿一眼,可惜眼中并没有任何感激之色,他根本分不清她究竟又在 玩什么把戏。
“快跑啊,逸风哥哥,你还不快跑。”棠琛儿紧张地喊道。
“不.我不走,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聂逸风激动地根本 听不下任何话,他要祁兴祖和棠鸿为他聂家偿命。他要报仇。
“逸风哥哥……”
“棠琛儿,如果你是真心要帮我的,那就替我杀了祁兴祖。”
“我……我……”
祁兴祖急了。这丫头可是有杀人的纪录啊!“棠鸿,你还不快制止你的女儿。”
“琛儿,不可以,你不可以杀人。”棠鸿也紧张得不得了,深怕这小女儿真的不知 死活地将祁兴祖给杀了。他可是朝廷命官,万一有了闪失,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杀了他,琛儿,杀了他。”聂逸风恨喊着。
“不,琛儿,你听我说,你祁大伯是成州知府,你不能杀他。”棠鸿继续劝着。
“是啊!我可是堂堂知府大人,你不可以杀我。”祁兴祖其实也怕得要命,尤其这 丫头还躲在他身后,更具威胁。
“哼!知府大人就不能杀,我爹也是县令,他就能杀?这是什么道理?”聂逸风暴 戾的眼神掠向慌张失措的她。“棠琛儿,如果你杀了祁兴祖,我就相信你和你爹的无辜 ,杀了他,快杀了他。”
“不可以,琛儿,不可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让棠琛儿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她不敢杀人,但也想保住 聂逸风啊!
“逸……逸风哥哥,你……你还是快走吧!”最后她仅能重复这句话了。
聂逸风整个人心灰意冷,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值得他相信的了。
他恨,他恨眼前这些虚伪的人,更恨不得将他们全杀了。
只可惜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身受重伤.这是不争的事实。
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对方人多势众,他没有胜算的,他还想 留下命来报此大仇,他绝不能这样就死。
带着不谅解的眼神,在临走之际又多看了棠琛儿一眼才离去。
“现在你可以放了我吧?”祁与祖忍着气问。
天真的棠琛儿以为聂逸风只要走出棠府就会没事了.立刻将剑丢下放人。
“还不快去追那小子。”祁兴祖一得到自由立刻下令。
“不,大伯,别追……”棠琛儿没想到他那么阴险,急忙慌张地道。
“住口,谁是你大伯?”祁兴祖立刻反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打得她头昏眼花跌倒在 地。“可恶!你居然敢威胁我?”
“琛儿,你没事吧?”从头到尾都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棠鸿急急地迎向女儿 问道。对于女儿的勇敢,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又惭愧又佩服。
“棠鸿,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我回头再来找你们算帐。”祁与祖道,他才没 时间跟他们磨菇,为了永绝后患,他必须先去杀了聂逸风那小子。
“爹。快阻止他们,阻止他们……”棠琛儿看到父亲无能为力的模样,气恼地跟 着追了出去。
千万别出事,逸风哥哥,我才刚想了好多方法要对你好,你千万别出事──棠琛儿 没想到最后聂逸风仍旧逃不过祁与祖的迫害,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投入那滚滚汪中 ,瞬间淹没于江河里……
第五章
八年后──在江边,圆巧可爱的小米团一颗接一颗扑通扑通地被丢入水里,引来一群为数不少的鱼儿竞相争食。
“别抢,不急。”娇嫩的嗓音恍若黄莺出谷,动听至极。
仔细一瞧才发现丢米团的原来是个长得清灵甜美、丰姿楚楚的小美人,随着她素素 纤手一起一落,那专注的神态,好像丢米团是件多不得了的重要大事,而更令人费解的 是,正值花样年华的她,在那张宛若白瓷般的俏脸上全然没有欢心的笑容,有的竟只是微微的拟眉和淡淡的悲伤。
“小姐,每年逸风少爷的忌日你都来这里丢小米团,这样做有用吗?”音儿实在怀 疑。
“当然有用,鱼儿们会了解的,逸风哥哥是那么好的人。它们不会忍心吃他的。” 那小美人也就是棠琛儿,她的神情哀伤,语气硬咽。
听说战国时有个爱国诗人叫屈原,他被放逐江南,壮志难伸,因而在五月五投泊罗 江而死,后来人们就在那天包粽子投江,希望藉此以保存他的躯体,别让江里的鱼儿给 吃了。
她的用意是相同的,当年祁兴祖曾派了许多人沿岸找寻聂逸风的尸首,却一无所获 ,由于那夜下着大雨,江水又湍急,他的生存机会是那么渺茫。因此,她只好藉着这些 小米梅悼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