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荷猛抬起头看他,仔细搜寻他的眼,见不到狂暴,只剩温柔,和浓郁的想望,单纯的想望……不再带着怒意……
她崩溃了,屈服在压抑了许久,对他的爱意之中……
婉荷轻泣出声,弓起身,无言地接受了他。
这回他不再带给她疼痛和羞辱。
在他们结合的剎那,二人同时为这份充盈的甜美而喘息。
他开始狂野的律动起来,把二人带至璀璨的高峰中。
在高潮来临那刻,婉荷闭上眼、抱紧他,强烈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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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朿之后,他们仍相拥着,在彼此怀中调整呼吸。
他仍无力离开她,而且他还深深埋在她体内。
婉荷像猫似地偎近他,享受他轻抚着自己的触感。
他的爱抚突地停了下来。
婉荷感觉一阵冰冷的寒风灌进心底,那不只是她的想象。她蓦然领悟,自己正一丝不挂地躺在花园中,方才火热的景象可能落在任何一个不小心经过的人眼中。
而他明明知道,却自私地在野地里占有她。
他真的把她当成了卑贱的妓女在使用!而她却无耻地响应了他。
眼泪涌出她的眼眶,婉荷推开他,匆匆抓住散落一地的衣服掩住身子,就要离去。
但他不让她逃脱,他专制的手抓住了她。
「你还想怎样?」她转头,止不住怨愤地对他喊道。「难道你羞辱我羞辱的还不够吗?」
他绷紧下颚,一语不发。握着她的手捏紧,迟迟不愿放开。
「放手!」婉荷挣脱他的手奔离他。
才跑没几步,后方一阵劲风吹至,下一秒她的身子整个腾空。
婉荷讶异地抬头,看见抱她的人是叶翚。
她来不及抗议,叶翚已将二人带至她的小屋……
小屋里一片窒人的沉寂。
他们背对着彼此,木然地一件件穿回衣衫……
婉荷坐在床上,无意识地梳着长发,她没有看他,把他当成透明人般。
不是刻意的,只是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心空空洞洞地,再也不能感觉、不能反应、不能爱……
「让我走吧!」她轻声开口,那渺茫的语言彷佛一颗小石,投在平静的波心,静静地漾起阵阵涟漪。
他浑身一震。
「不!」想也不想地,他回绝了她。
「你究竟要怎样?」婉荷丢下木梳,愤然地朝他大喊。
难道他真要关她一辈子?
难道他想──婉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继续像今夜那样羞辱她?
不!她不能忍受。
只要再一次,她准会疯掉的……
叶翚思索着她的问题,他想怎样?她居然敢问他想怎样?
连他自己都理不清这狂乱的情绪──有一部分的他想狠狠惩罚她,另一部分的他则永远停不了对她的渴念。
无论哪种情形──
他都不想失去她。她必须一直待在他身边,直到这些无法控制的情绪消失。
一个念头突地在他脑中形成……
「我要把妳留下来。」太疯狂了,但这是解决她引起的混乱的唯一方法。「留下来当我的侍妾。」
「我不要!」
她的拒绝令他愤怒地瞇起眼。
「妳没有选择的余地!妳已经愚蠢地把贞节给我了,除了当我的侍妾,妳没有其它的路走,妳再也无法嫁人,除非妳想当个娼妓!」
婉荷的身子昏眩地晃了晃,她知道他的话是事实,但他轻鄙的态度深深伤害了她。
「那小姐呢,你不是要娶她吗?」
「我是要娶她。」他直视着她。「那跟妳一点关系也没有。翩翩会是我的正妻,妳只不过是一名侍妾。」
他的话亳不留情地戳进她的心。
没错,他的妻子是柳翩翩,他爱的人也是她。可他居然残忍地要她留在他身边,眼见他疼宠着另一个女人。
她做不到──因为爱得深沉、爱得绝对,她无法和别人分享他。
「让我走。」她揪着心口,强自压抑着颤声,维持仅有的尊严。「算我求你。」
「妳拒绝当我的妾?」他陡然提高声调,已勃然动怒。「妳搞清楚,这已是宽容,妳要过好日子、妳要富贵荣华,我都可以给妳,只要妳乖乖待在府里别再惹事,而妳居然拒绝?」
在他心目中的她,竟是如此不堪……婉荷心碎地听着他蔑视的言论,去意更坚。
「我不想当你的妾。」婉荷脆弱但固执地说:「让我走。」
叶翚沉下脸,心头掀起一波丧失理智的狂怒,他掠向前,抓住她。
「我不会让妳走的,今生妳休想离开叶府。」
「你无权,我不是你的仆役,我要走你不能阻止我!」
「我不能吗?」捏住她瘦弱纤细的手腕,他阴鸷的黑眸掠过一道冷酷的寒光。「我已经这幺做了!」
婉荷脸色刷白。
「你不能这样──」她要回扬州,回去看她的娘!
叶翚连听也不想听,撇下她,就走出了房门。
婉荷怔怔地凝视他高大刚硬的背影。
原来他是这幺冷酷无情的人。
以前他不会令她害怕,现在的他却让她恐惧不已。
那是因为她伤害了他!如今他也要伤她,而他的力量绝对是她无法抵抗的。
她感到绝望……
第六章
一夜无眠加上身体的疲累,婉荷直到日上三竿才醒转。
桌上一碗清粥、几盘小菜已透着凉意,想是小青送来早膳时,见她未醒,遂体贴的没吵醒她。
婉荷起身,双腿才一落地,腿间便传来针刺似的酸痛。她忆起昨夜的一切,眸子霎时黯淡了下来。
才梳洗完毕,小屋里便来了意外的访客。
二扇木门被毫不客气的撞开了,婉荷抬首,正疑惑是何人如此蛮横,却见柳翩翩一脸阴郁愤恨地瞧着她。
婉荷面无表情地直视她。
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她还想从她身上得到什幺?
「沉婉荷,妳这个狐狸精,好不要脸!」柳翩翩泼辣地叫骂起来,忿忿地走进屋里,扠腰怒视着她。
「妳说什幺我不懂。」婉荷疲惫地闭上眼,无心也无力去应付她。
「不懂?」柳翩翩嗤道,「少装了,昨儿夜里那幺羞耻的事都干得出来了,还装什幺无辜!」
「妳怎幺会……」婉荷身子一僵,脸色瞬间惨白。
「我怎幺会知道吗?」柳翩翩狰狞地龇牙咧嘴,「笑死人了,你们明目张胆的干那回事,不就是摆明了要让人知道的吗?府里还有谁不知道?」
自从柳翩翩进了叶府,就千方百计的买通下人,随时给她提供府里的情报,今儿个一早,昨夜伺候叶翚的下人就告诉她叶翚喝醉了,到婉荷的小屋大闹,近天亮才回房,她立刻气炸了,马上就来兴师问罪。
婉荷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
这幺说府里的人都知道了?她羞愧欲狂,心底一阵阵抽痛着。
他是故意这幺做的,故意这幺羞辱她,现在全府的人都轻蔑她了。
这──是他的报复吗?
柳翩翩见婉荷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幺,居然对她的怒气毫无反应,甚至理也不理,她简直气疯了。
「我警告妳!沉婉荷!别以为妳可以跟我抢这校尉夫人的位置。昨天翚哥哥只不过是一时被妳迷惑,其实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妳别妄想跟我争。」
好荒谬呵!婉荷心里自嘲地苦笑,她难道会不知道自己在叶翚心中的地位吗?小姐何苦来为难她。
明明她根本不值一顾,没有任何意义啊……
「妳不用担心。」婉荷凄凉地苦笑出声。「我对妳没有威胁,我和他之间原本就是个错误,他想娶、该娶的人是妳,我不过是个替身……」
她抬眼,定定望住柳翩翩脸上掩不住的得意之情,那明亮的笑容不知怎地,深深刺痛婉荷的心。
「现在妳出现了,再也没有我存在的必要了……」她将指甲紧紧插入掌心,强装起平淡的表情。
「我还是不放心。」柳翩翩对婉荷的话虽感到松了口气,却也不放心的再次出言威胁。
「妳有自知之明最好,我警告妳别再勾引我的男人,否则等我当上叶家的女主人,有妳好受的。」柳翩翩又胜利地睨了她一眼,才高傲地离去。
婉荷茫然地坐在椅子上。
小姐的威胁并不令她感到畏惧,让她感到痛楚的是叶翚将娶另一个女人为
妻的念头。
没有任何处罚能及得上将叶翚自她身边夺走,失去他的感觉就像断了她生命中仅存的希冀与美好。
没了这些,她要如何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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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婉荷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叶翚对她的戒护越来越严了。原本与她相熟的侍女全换了一批,不仅如此,小屋前也多了几名守卫。
她整日被锁在房里,为了排遣时间,唯一的方法便是习字。
幼时爹曾教过她几年书,后来为人奴婢,嫁作人妇,生活琐事尚且忙不过来了,根本没时间静下心来习字。
这日婉荷坐在小桌前,随意书写,其实她的思绪一片迷乱繁杂,又哪里放在所书写的文字中了,也不就是让手边有事可做,不至于疯掉罢了。
她听到婢女进来的声音,蓦然唤回神游的思绪。
猛停住笔,才突然意会到,整张纸上写满的只有那二个字──
叶翚、叶翚、叶翚……
婉荷的双颊迅速泛起红晕,随后又有种难抑的悲哀在心中漾开。
原来,她依然忘不了他,不管他们之间发生过多少疯狂的事、不管他曾经怎幺对待她,她依然将他当成她的夫君。
原来她竟如此深溺其间……
婉荷怔怔地瞪着自己所书的,一个个饱满韵致的文字盈满深沉的爱意,轻易可见书写的人在写那些字时,是抱持着怎样的渴盼心情。
绝不能让人看见哪!
婉荷既羞且悔,正打算将那纸撕碎了丢弃,纤手扯住了二端,却又突然不舍,就这幺痴痴望着,思绪一片茫然……
「王爷您不能进去!」
「让开!」
「王爷!恕小的无礼,大人有交代……」
「叶翚是说不让里面的人出来,可没说不让人进去吧!」
「这……可是……」里面可是府里女眷的闺房呐!外人进去似乎不妥吧!
侍卫们个个为难地苦着脸。
「这什幺这!开门!」趟笙沉下脸怒吼。
他那天生的王者气势震得一干侍卫立刻忘了自己的坚持,身不由己地被他所制伏。
「是……是……」
门外的一切争执全落入婉荷耳中,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木门已被推开,进来的正是带着慵懒笑意的陆王爷赵笙。
他?怎会来看她?
「王爷!」婉荷慌忙地从椅子站起来,屈身为礼。
「大嫂用不着行如此大礼,我上回不是说过了吗?直呼我的名号便行了。」
婉荷垂着臻首,心在听到他的话时刺痛了一下。
「民女已经不是……」不是叶翚的妻子。
未说出的话梗在喉头,竟苦涩得难以出口。
「没关系,发生了什幺事那家伙都跟我说了。」赵笙笑嘻嘻地说。
婉荷困难地抬眼看他。
在那张轻松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指责、嫌恶,或任何预期见到的情绪,那人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婉荷微启樱唇,愕然的眸中满是疑惑。
赵笙没理会她,自顾自地就在她的居处逛了起来,放肆极了。
「翚也真是的,这屋子又冷又破烂,怎幺住人嘛!这家伙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他自言自语,又是摇头又是晃脑的,这里翻翻那里看看,品头论足了一番。
婉荷呆呆地站着,一脸茫然。
这个人……究竟是来干什幺的啊?
当然她没有办法这幺问他。
「啊──」赵笙像发现什幺新奇事物似地大叫出声。
「什幺?」婉荷吓了一跳。
他大步地走到她面前,婉荷一惊,心里惦记的只有一件事──她抽出那张写满叶翚名字的纸藏到身后去。
「妳会写字?」他好似很不敢置信。
什幺嘛──原来就为了她识字这回事,婉荷哭笑不得。
「以前家父是教书先生……我学了几年,后来没再学,荒废了下来。」当时识字的姑娘家还算少,因此婉荷稍微解释了一下。
「不错!」赵笙看着她写的字,赞道:「算是不错的了。」
他抬起头,婉荷不自觉地捏紧背后的那张纸,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
也不知怎幺回事,他那双似可以看透世情的幽深黑瞳,令她有被透视的慌张。
赵笙先是瞇眼看着婉荷羞红的粉颊,再看看她背在身后的手,像领会了什幺秘密似地诡谲地笑了。
「妳这幺乱写是不会进步的,真要习字的话,还是得临摹名家的字帖。」
他居然头头是道地教训起她来。
婉荷眨眨眼。「是……」要不然她还能说什幺?
「来,妳写几个字让我瞧瞧!我看妳的姿势正不正确。」
怎幺?他要教她?
怎幺这样?他可是堂堂的陆王爷,居然要把时间浪费在她这个无关重要的小女子身上?
婉荷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总之是赶不走他了,眼看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婉荷只得暗自叹了口气。
赵笙果如所言,除了教导她习字,没再提别的事。越是如此,他的言行越透着诡怪……
渐渐地,婉荷专注在书写上,也就淡忘了她的疑虑。
赵笙一直浅笑地看着她。他不会看错人的,这姑娘绝不像柳氏夫妇所言是个狡滑虚荣的女人,这样温柔的丽容,还有那双澄澈的瞳眸,是不会骗人的,她绝不会做出虚伪欺骗的事来──除非是受了胁迫。
赵笙微瞇起眼,他会找出真相来的。
真想看看届时叶翚那家伙的表情,哈!哈!
正得意间,他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向他们走来。来人显然是个练家子,所以步履沉稳有力,但从那急切的程度听来,似乎是等下及要见小屋里的人儿。
他邪佞地一笑,心中已知来人是谁,一个作弄的念头闪进脑海──
赵笙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
「王爷?」婉荷惊叫。
「别慌。」他附在她耳畔低声说。「妳的握笔不正确,我来教妳。」
「不──」那怎幺成?婉荷的手被握住了,心里却升起厌恶反抗之意。
她还来不及挣脱,门就被用力推开了。
「你们在做什幺?」震耳的怒吼如雷贯耳。
「叶翚──」婉荷抬起头,倒吸口凉气。
叶翚冷冽的目光盯着赵笙握住婉荷的手。
「哦!你来啦。」赵笙似笑非笑地扬眉看着叶翚,不但没在他杀人的脸色下放开婉荷,反而握得更紧了,像是在享受掌中的软郁馨香。「我和婉荷正在──习字呢!」他暧昧的语气、闪烁的诡笑,在在挑战着叶翚的理智。
他要砍了他!叶翚当下决定,先从那只握着婉荷的手开始!
「放开她。」叶翚咬紧牙根,一字一宇地从牙缝中迸出来。
「瞧你气成那个样子。」赵笙摇头啧啧称奇,他缓缓退开了,却仍诡笑地直视着叶翚。
「何必呢?你不是说她不过是个低贱的下女吗?怎幺,凭我们兄弟俩的交情,你该不会介意把这个无足轻重的『下女』让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