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迷离的眼神未离开过他。
他迎上她的凝视。「什么？」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好感动喔，她的眼眶一下子温热了起来，她不禁猜想着，他是不是……也有点喜欢她？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妳想太多了，公司里任何一个员工都可以预支薪资，我只是不希望其他的那些工作，影响了妳在康扬的工作品质。」
他这么一解释，她的脸颊马上通红了起来，并迅即低下头去，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难堪与懊恼。
这下好了，他一定在心里耻笑她了！她这个笨蛋！
张凤祥发现她的窘迫，不禁自责起来。
他为什么要说谎？是为了掩藏他对她的特别照顾？还是希望除去她心中的芥蒂？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现在都成了反效果。
「徐……」
「我知道了，晚上七点我准时到公司门口。」她已经弯身行礼，做出送客的动作。
张凤祥盯着她，最终放弃解释。
解释什么呢？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心头为何而混乱……
＊＊＊
「季玮哥哥，你帮我算这题数学好不好？」小妮妮拿着作业赖到沙发上，顺便吃一颗小番茄。
「哪一题……」
「季玮哥，你别理她！」念慈由厨房冲了过来，一把抢走作业簿。「妮妮，自己做作业是负责的行为，不会用问的，怎么可以要季玮哥帮妳算？」
「只不过是一题数学而已……」
「什么一题？妳知不知道姊有多辛苦，她那么辛苦还不是希望妳把书读好，妳怎么可以这么偷懒？」
「妳凶什么凶啊？那妳咧，妳还不是拿姊辛苦工作的钱去补习，有本事妳一次就考上啊，干嘛还要浪费姊的钱去补习？」
「妳——」
「我怎样？」
张季玮眼看两个小女生在他面前吵了起来，突觉有趣，索性关掉电视，兴味地看着她们争得面红耳赤。
真羡慕，能像这样子斗嘴，才叫家人吧！
甩甩头，不再往下想去。
自从徐念恩改成晚班后，张季玮就以安全为由，自愿充当起司机，上下班接送，也因此成了徐家的常客，更成了小妮妮免费的补习老师，深受徐家大小的欢迎。
叮咚！
「是姊回来了！」小妮妮听到门铃声，立即由沙发一跃而起。
「姊，季玮哥来了喔！」
「啊，糟了，我忘了先打电话给他……」是徐念恩的声音。
张季玮听到门外的对话，站起身来，这时徐念恩也已经进门。
「找我有事？」他走到她的身旁。
徐念恩弯身换上室内拖鞋。「季玮，对不起，忘了告诉你，我今晚要请假喔。」
「为什么？」盯着她的发顶。
「今晚有一场饭局，王秘书刚好有事不能去，所以总经理要我跟他一道出席。」徐念恩穿好拖鞋站起身来。
「总经理……」他紧盯住她看，语带迟疑地。「妳是说康扬的总经理？」
「季玮哥你好笨哦，姊说的总经理当然是康扬的啰，不然，你还以为是报社的呀？」小妮妮在一旁插话。
「妮妮，不能没有规矩！」徐念恩立即轻斥。
小妮妮吐了吐舌头，转身溜了。
张季玮仍盯着她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他在追妳？」
徐念恩惊瞪住他。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徐念恩颇不自在的急走向客厅，彷佛被人逮着小辫子似的。
看着徐念恩的反应，张季玮的脸色更差了。
「还是妳爱上他了？」他在她的后头追问。
她猛地回头，立即撞上一堵肉墙。
突然，一双张开的手臂紧紧的搂住了她。
「念恩，我喜欢妳——」
徐念恩震惊的张大了眼。
「我喜欢妳，我喜欢妳……」张季玮连声说，近乎耳语。
念慈和小妮妮躲在厨房噤声偷看，心跳快的与客厅里的人不相上下。
「季玮，你弄错了，你先放开我再说。」徐念恩轻轻的推拒着他，挣脱他的怀抱。
「念恩我……」
「你先听我说，」她凝视着他，他认真的表情令她担心。「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位好朋友，真的。我很感激你，在我最需要朋友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甚至帮我照顾家人，但那和爱情是不同的，你能暸解吗？」她迟疑地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他直直的盯着她看。「那么……妳一点都不喜欢我？」
徐念恩急道：「不对，我喜欢你，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嗯……该怎么说好呢？就像……就像念慈、妮妮喜欢你那样，像是一家人的感觉，但不是爱情！」
「那张凤祥呢？妳对张凤祥又是什么感觉？」他炯炯的眼神注视着她。
徐念恩一时愣愣的盯着他看，回答不出他的问话。
「说不出来了？」表情是受伤的。「妳真的爱上他了，是不是？」
「不是！」她惊跳起来，慌乱的收拾桌上的小番茄。「不是那个样子，你想错了，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张季玮看着她连捡番茄的小动作都做不好，心底受伤更深，转过头，朝门口走去。
「季玮……」
他回头，扯出一个好勉强的笑容。
「我回去了，明晚再来接妳。」
叩！关上门的声音。
好一会儿，徐念恩就这样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
她爱上了张凤祥？
应该不是……但心口的慌乱又是怎么回事？
念慈和小妮妮面面相觑，心底充满了疑问，却不敢上前去问徐念恩，那个张凤祥会比季玮哥好吗？她们觉得姊好笨哦！
第六章
饭局结束后，原本大伙人兴致高昂地提议再去续摊，但在张凤祥的坚持下，饭局终于在十二点前结束。
坐在车内，徐念恩低头不语。
他侧过头看她。
「妳今晚表现得很好。」他嘉许道。
「谢谢。」
简单的答复后，又是一阵沉默。
他原本想再与她多聊聊，但见她没有谈话的意愿，他也回过头沉默地开着车。
隔了半晌，他忍不住又侧过头去看她，她仍是低着头，双手则改成了交抱的姿势。
「会冷吗？」他动手调整冷气口。
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将冷气口往他那边移过去一些，不知怎地，心口突然有一阵暖流滑过，全身因而温热了起来。
一整晚都这样，他彷佛变成一个她所不认识的人……徐念恩缓缓的偏过头端详着他。
这就是他下了班的样子？体贴、温柔、幽默，以及充满智慧……
一整个晚上，最困难的部分就是她必须努力克制自己的眼睛，千万别盯着他看，还有在他为她倒果汁、夹菜、拉椅子的时候，她要很镇定的说出：「谢谢。」
很难喔……真的很难……他每一个温柔的举止都令她芳心悸动不已。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的细心呵护让她仿佛于瞬间娇贵了起来……
妳爱上他了？
张季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回荡，她震了一下，仓皇的收回视线。
别傻了，徐念恩，妳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妳这个笨蛋！
似感应到她的注视，张凤祥偏过头看向她，可惜这个时候徐念恩恰巧低下头懊恼的自责，以致错过了四眼交接的机会。
不过，他也趁机多观察了她一会儿。
她的侧面轮廓很美，但是看得出来她现在很紧张，他注意到她又做着扭绞手指头的动作，也能感觉到她一直在深呼吸。
他浓眉微蹙。
「和我在一起会让妳很不舒服？」
「呃？」
她偏过头去看他，但在迎上他晶亮的眸子时，又快速低下头去。
「没有，怎么会呢？」她矢口否认。
他不能再这么看她，她的心脏就快跳出来了！
「那妳为什么一直扭绞手指头？」问着，他竟然伸出手握住她正在绞扭的双手。
她全身震了一下，瞪着他，猛地收回手。
「总经理……」她怯怯地道。
「这里不是公司，没必要那么拘谨。」他打断并注视着她，灼热的视线在她脸上逗留数秒钟后，又调回目光继续开车。
「妳可以喊我凤祥，要不连名带姓一起喊也行，就是不要叫总经埋。」他没有吼叫，没有发怒，但听起来像是隐忍了一整晚的郁闷。
徐念恩愣愣地瞅着他，接着脸颊微微漾染上一层红晕。
张凤祥调整好情绪后，又偏过头看她，并朝她温柔地微笑，就是那种会教人停止呼吸的笑容。
「叫叫看。」他开口，低沉的嗓音充满了诱惑。
她凝视着他，心跳失速……她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唇，艰难的张开了嘴却又闭上。
他看着她的反应，不禁发笑。
「这么困难？那好吧，我先叫妳念恩，或是恩……」说着，他愣了一下，突然扯着唇笑了开来。
她傻傻的看着他，他笑的让她觉得莫名其妙，连带着刚才的紧张感也消失无踪。
「你笑什么，有什么那么好笑？」奇怪，她的名字有什么特别吗？
他努力的止往笑，但看起来相当困难，为了安全起见，他只好先靠边停车。
「妳的名字……妳的名字单念一个字感觉有些暧昧。」
她还是不懂，睁着大大圆圆的眼珠子看着他。
他努力憋着笑，然后试着发音。
「恩……恩……嗯……」尾音拖长，再加点鼻音。
那声音再白痴她也听得出来！
她双颊立即红的不可思议。
张凤祥看着她红热的脸颊，看着、看着，他竟然伸出手去抚摸她……
轰！血液倏地冲向脑门。
她愣愣地看着他，忘了反应，也忘了抗拒。
蓦地，张凤祥玩笑的表情不见了，他们的目光接触在一起，她又开始紧张兮兮起来，想逃避，想缩回目光，但是他不许，握住她下巴的手微微用了力，强迫她接受他的凝视。
望入他的眼底，徐念恩感觉到听见的不只是她的心跳声，那听起来像是共鸣的合奏曲，似他和着她的……
他那双深邃又黑亮的眸子里，似乎有一簇小小的火焰跳动着……她变得有些恍恍惚惚的……
「念恩。」他叫她，声音充满磁性。
她迎视他，一股暖热的电流于瞬间滑过她的心房，她的眼眸深处升起一团迷雾，几近着迷的、崇拜的、充满爱恋的紧锁着他。
张凤祥的手轻轻的抚过她的头发，然后托起她的下巴，她的身体轻微地颤抖着，他凝视着她，低下头去，双唇覆上了她……
徐念恩愣住，一双眼惊惶地大大睁着，瞪着他近到看不清的脸庞。
他闭着眼含着她的下唇，细细吸吮，沉醉其中，他的手抚着她的耳垂、脸颊，他的舌诱惑地在她柔软的唇上来回舔舐，缓缓地撬开她的牙关……
缓缓地，她闭上眼，感觉到美好，感觉到自己开始融化，化成极轻的空气，上下浮动着。她撑不起自己的重量，只好软软地瘫在他怀里。
一只大手滑向她的腰后，将她娇小的身躯紧紧的压向他，贴在他的胸前，让她感受着他的体热和心脉的跳动……
她沉醉了……迷失了……在他的轻柔与狂野中……
好半响，他终于离开她的嘴唇，然而炯炯的目光却依然凝视着她。
热……好热……他的视线太过灼热！徐念恩匆匆地回神后，即慌乱的将目光瞥向窗外，却仍由深色的玻璃中看到他依然灼热的注视。
「我吓到妳了？」沙哑的嗓音由后背飘了过来。
「我不懂……为什么？」她对着玻璃发问，声音微颤着。此刻她全身仍沉浸在刚刚美好的感觉里。
张凤祥双手搁在方向盘上，仰头靠向椅背，很快的，粗浅的呼吸以及浊重的嗓音飘了过来。
「我不清楚，虽然我老早就想这么做了，但是没想到我真的这么做了。」他呢喃着，像在自言自语。
徐念恩回过头来，眼中一片迷惘。
他也看她。
「妳目前有没有男朋友？」这样的问话在热吻之后，好象程序颠倒了。
但不知怎地，张季玮的脸孔瞬间闪过徐念恩的脑海，她迟疑了下后摇了摇头。
他漾开唇笑了起来，似听见再好不过的回答。
「那好，」坐直，他扳过她的身子，凝视着她，慎重道：「我们正式交往吧！」
她一脸的震惊。
他又笑了。
「别用这种表情，好象被我强迫似的。」说着，他又搂过她，亲了下她的额头。「我会对妳很好的。」他承诺。
这不叫强迫吗？
「总……」
他用眼神阻止她开口。
「回去了，现在太晚了，明天一早妳还得早起送报，不是吗？」很明显地，他是不想给她拒绝的机会。像他这么自傲的男人，是容不得女人拒绝的。
他是认真的吗？徐念恩怔怔的看着他。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可是……她和他，配吗？他是大公司的总经理，而她不过是个助理秘书，甚至送报生……
「你怎么知道我在送报的事？」她突然反应过来。
他又笑。
「明天再告诉妳。」
望着他，她更迷惑了……
＊＊＊
依然是个大清早，对徐念恩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梳洗过后，她随便喝了杯牛奶，就准备出门去了。
门一开，突然一具高大的身子堵在门口。
徐念恩吓了一跳，张口结舌的看着他。
「季玮，你怎么会这么早就在这儿？」天还没亮哩，难道他守了一夜？
张季玮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反而问了她另一个问题。「妳昨晚回来得很晚？」顺手为她扣上身后的门，并替她拉了拉身上未扣好的外套。
这一问，徐念恩就不打自招的先红了脸。
张季玮看了她一眼，聪明的不再多问。
「要出门了？」
「呃……嗯。」她窘迫地点点头。
「我陪妳一道去。」
徐念恩疑惑的抬起头看他。「不用了，这是我的工作……」
「我知道，但是我想陪妳。」他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她望着他。「季玮……」
「我知道妳要说什么，」他打断她。「但是别管我好吗？」
他搜寻着她的脸庞，他眼底的固执让徐念恩彷佛看见了一双属于另一个男人的眼，她迷惑地凝视着他。
「我只想做自己做想做的事，妳不用感到负担，也别拒绝我，昨天妳已经很明白的告诉我，妳对我的感觉，但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说。
徐念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深锁着眉头。
她不想伤害张季玮，一点也不想，但是事情好象愈来愈混乱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走吧，时间不早了！」张季璋微笑地催促她。
「季玮……」
「好了，快走吧，别再说了。」
张季玮才转了一个楼梯的弯角，另一道此刻不该出现的人影，也莫名其妙的出现，张季玮煞住了脚步。
「啊——总经理！」
站在张季玮身后的徐念恩倒抽一口气，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
今天是怎么啦？不该出现的人全到了！
张凤祥的错愕不亚于徐念恩，只不过他平时就惯于掩饰情绪，所以除了脸色遽变，以及笑容于瞬间消逝外，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来，只是用目光来回在徐念恩与张季玮之间梭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