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理所当然,因为三年前的这一顿饭,就让她对温柔美丽的齐儿姊姊念念不忘,本来此次想趁爹不在,偷溜下山,再会会齐儿姊姊,可下了山才听齐家人说她在半年前被选入宫,且最近又因性烈得罪了皇上,被打入冷宫,日子过得好可怜的,所以她就一时冲动闯进来啦!
「吃过一顿饭?」弁裔差点被口水给梗住,这可真是他自小到大听过最好笑的一句话了。
为了只见一次面的人冒死相救?这种人如果不是白痴,就根本是想自杀,所以也用不着管她了,因为这种人绝对不长命。
「喂,你又要去哪里?你还没有帮我解穴!」舒允儿又叫,可弁裔却相应不理,完全没有帮她的打算。
「你……你……」舒允儿气坏了,脑子一转,跟着就大嚷:「待会我被逮着了,我就向他们招供,说是三爷派我来夜探皇宫,因为……因为三爷想密谋造反!」
弁裔瞬间止住双脚,缓缓地回过头来,凝着她看了一会儿後,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舒允儿心虚地咽了咽口水,昂高下巴。
笑得这麽阴险,他不会一气之下,乾脆把她给杀了吧?
早知道就不叫住他了……该死的久马,到现在还不出现?咦……刚刚又喊刺客,久马会不会出事啦?
弁裔踅回到舒允儿的跟前,将头凑了过去,仔仔细细地瞧她,这才发现她有一张精致如水晶般的脸庞。
「姑娘这麽千方百计的想留住我,无非是怀念刚才未完成的事儿。」他暧昧地接近她,手指挑弄地抚过她水晶般的脸颊,直到她的肩头。
「你!」舒允儿气得满脸通红,而经他手指撩拨所制造出的轻柔触感,又引得她一阵酥麻,心口不由得泛起一阵骚动。「你还不快把手给我拿开,待会儿看我不剁了你!」
「嘘,小声点。」他邪邪地笑着,又抚上她如水晶般的脸庞,发现她的表情还真是多变,灵动的惹人怜爱。
「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哪儿啊?」盯着她因羞愤而益发晶亮的水眸,他眸里的兴味更浓了。
美啊,真是美极了!
美女他看过不少,後宫里头就有一大堆,更不用说那些公主、千金的;但,却没有一个女人美得像她这麽生动、这麽有味道。
他发现自己非常喜欢逗她,像上了瘾似的。
她死瞪着他,心跳没来由的加快,耳根子也跟着热烫起来,而他的手还不规矩地到处挪动着……
她该恨不得剁了他的手才对,但是……他的手、他的眼,都像是会点火似的,只让她觉得浑身发热,敏感不已。
「该死的色胚,还不放开你的手——」她有气无力地喊着,听起来倒成了暧昧的语句。
「好,不用手,用嘴。」
她还弄不清楚什麽意思时,他的唇又再次覆上。这回她可有了感觉……属於少女体内陌生的欢愉被挑了起来。
她的眼神逐渐迷蒙,像被催眠了似的,穴道何时被解,她都浑然不知,一双手还主动地套上了他的颈项。
原本只是想逗逗她,但现在情况似乎变得难以控制,他低低呻吟一声,呼吸不觉急促起来。
蓦地,弁裔眼眸一闪,发现身後有人——
「喝!」
久马大喝一声,由树头跳下,手持一只棍棒猛朝弁裔背後挥去。「可恶的男人,你在对允儿做什麽?!」
弁裔以极快的速度手揽舒允儿连翻两个身,闪过突袭。
仍逗留在弁裔怀中的舒允儿,一瞧清楚突袭的人是久马时,立即兴奋地大喊:「久马!」
丝毫未察觉一直紧搂着腰的手松了,舒允儿直朝久马奔了过去,用力地往他胸前给了一拳。「死小子,你跑哪去了,我还当你出事了哩!」
久马吃了一拳,猛咳,脸红了红低声咕嚷着:「我也以为你出事了,心里担心的要命!可没想到你竟然和个男人在这儿搂搂抱抱的……咦,那个男人呢?」
「咦?」
舒允儿回身已不见弁裔的身影,她愣愣地呆站了好久,心好像突然被挖走了一块似的,感觉好空洞。
「那个人是谁?」久马走到她的身边问。
「我还没问咧。」好落寞的口吻。
久马猛转过头,整张睑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什麽?!你都还不知道人家是谁,就和人家又亲又抱的,舒允儿,你到底是不是个女孩子啊?!」
第二章
没有睁开眼,就知道天亮了。
阳光从窗口泄进,映在一双沉重的眼皮上,弁裔缩了下眼皮,睁开眼。
昨儿忙了大半个夜,回来又没得好睡,一闭上眼,那个叫允儿的影子就直在心里晃荡。
昨天他是不是走得太匆促了?
瞪着头顶上的雕刻图样,他顿纳闷着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他要操心的事情何其多,何必再为自己揽上一桩?
念头转到了这儿,弁裔一骨碌就翻身坐起,只怕再躺下去,心意又不坚了。
眼投向亮白的窗外,又是一天的开始。
门嘎吱地一声轻轻开了,丫头小翠端了洗脸盆进来。
弁裔伸手取了外衣披上。
「三爷,您醒了——」小翠放下脸盆子赶紧跑了过来,服侍弁裔穿衣。
「咳咳……我自个来就好。」累啊,这出戏演得好累,却不知要演到何年何月?
小翠赶紧去端脸盆子,拧好了毛巾,低着头红着脸将毛巾递上,好让弁裔擦脸。这个主子她已经服侍了近一年了,可每回见他,总还是免不了脸红心跳。
弁裔早就习惯女人对他倾慕的眼光,看多了,还逐生厌恶之感,尤其是皇宫里头那些嫔妃,个个叫人倒尽了胃口,这也就莫怪他到这时连个侧妃也没有了。
不过昨夜那个允儿倒是个例外。弁裔微一闪神,不明白今儿个是怎麽了,心神老是不宁?
脸才擦到一半,王总管便自门口走了进来,神色匆忙。
「三爷醒了?」
弁裔侧过头去,顺手将毛巾交回小翠。
「王总管,有事?」
「是,是皇上一早就下了谕旨,要三爷您进宫一趟。」
弁裔自踱着步沉吟不语,走到窗口观看今日的天色。
看来今日应该不会下什麽风雪才是。
「不知道三爷您昨儿夜里没有没受到惊扰?」王总管站在弁裔身後问。
弁裔转头看着他。
王总管心想,文人就是文人,连反应都嫌迟顿。於是接着又说:「昨儿夜里,皇宫不安宁哪,三更半夜的锣鼓敲得通响,听说是进了刺客了!」
「真有这事?」弁裔做出惊讶状,「刺客抓着了吗?」抓得着才有鬼!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三爷……我想皇上要您进宫,会不会是与这事有关哪?」
弁裔怔了一下,黑幽幽的双瞳就这麽盯着王总管,一会儿後仰头大笑。「王总管认为皇兄宣我入宫,是为了叫我抓刺客?」
王总管哪里听不出来主人这充满讽刺的话儿,但看着体弱的主子,他不由得皱起眉来。
「三爷,我有些话闷在心里实在憋得慌,可说了呢,又有点怕您,不知到底该不该说?」
弁裔深幽的瞳仁又盯了王总管一会,噗哧一笑,道:「王总管是自己人呢,有什麽话不好说?」
「那我就直说了,依我看,近来灾祸不断,民怨四起,到处都可见灾民作乱,而我认为三爷您大开庄院,接济灾民本来就是件极危险的事情,倘若您所收容的灾民之中混有乱党之人,这恐将祸及三爷您哪……」
他并非多疑,而是处於这多事之秋,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必须如履薄冰,能藏能隐终能避祸呀!
原来是这个意思,他还以为他看出了什麽了。
弁裔摆了摆手,阻止王总管再往下说去,他了解王总管的担忧,也为他能如此尽心而感宽慰。
「这我都知道……咦,时辰不早了吧,皇兄应该下朝了,我也该进宫去了。」
「那些灾民……」
弁裔一手搭住王总管的肩头,问:「依王总管你看,如果百姓人人都有得吃、有得住,还需搞叛变吗?灾民之所以动乱,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过过好日子,是不是?」
「唔……」王总管沉思。
「就这样吧,我进宫去了。」说罢,他便往外走去。
国贫民乱,国富民强,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啊!为什麽那些位高权重者就想不通这点呢?
***
一颗石子扑通一声落水,又一颗石子扑通一声落水,再一颗石子……
「喂,舒允儿你是想把这池塘给填满呀?」久马鼓着双颊,瞪着从刚才就独自坐在枫晚亭内发怔的舒允儿。
这鬼丫头八成是病了,自从那天夜闯禁宫之後,就成了这种半失神状态,平日看惯了她疯疯癫癫的模样,这会儿她静了下来,他反而感到浑身不自在,并且心里头还有些不是滋味。
不成,他押也得把她押回寨,让老神仙帮她治治病才行。
久马用手肘去撞她。「我们出来好一阵子了,是不是该回家了?」
舒允儿瞥了他一眼。「我不回去。」又扔下一颗石子,吓散了池塘里的鱼。
「为什麽呀?」久马跳了起来,有点生气地大嚷:「你是不是还在想那天晚上亲你的那个男人?」真他娘的!那男的下回要是给他逮着了,肯定要活活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舒允儿理都没理他,把手中的石子全扔进池塘里,拍拍手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去。
「喂!舒允儿,你给我站住!」久马追了过来,绕到她的身前摊开两只手。
「你走开,我心情不好。」不轻不重,听起来连一点点的温度都没有。
「你……你是想气死我呀!」久马急煞地瞪着她,真想捏死她算了,可看到她略带憔悴的小脸时,心也跟着软了。
「我知道那晚你是吃亏了啦,可你也用不着这麽介意,反……反正也不过是亲……亲亲嘴而已嘛!」瞄了一眼她的菱唇,脸庞不由自主地发红发烫起来。
「其实这……这也没啥大不了的,是不是?你……你就当是……当是被野狗咬了不就得了!」
她睁着铜钤大的眼直盯着他。
「怎麽?当被野狗咬不好吗?也是啦,那种男人连狗都不如……那……那就当被鬼亲到算了!」
「你被鬼亲过吗?」没头没脑的,她突然来这麽一句。
「呃?」
她瞪了他一眼,用手推开他,就走。
「喂,难不成你爱上那个男人啦!」
久马一发急,居然就这麽嚷出了口。该死的,他本来不想明说的,就怕这鬼丫头当真了。
蓦地,舒允儿的脚步顿住了,像突然被问傻了似的。
回过头来,她盯着他,很认真、很认真的问:「久马,如果我连晚上都睡不好,就只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那算不算是爱上了他?」
「哈……」他胸口扑通、扑通地跳,像打鼓似的,脸上的神经全都抽搐了。「哈……哈哈……你真爱……爱说笑……」一双手突然之间不晓得该摆哪儿好,搔搔头再加一个全世界最不自然的呆笑。「哪有人……这麽简单的就爱上了人……你……你又不是花痴对不对……哈哈……」
舒允儿盯着久马那张僵硬的笑脸,一团雾气突然在她眼眶里打起转来。
「允儿?舒允儿……你是怎麽啦?」他发着汗地唤她。
天老爷,她可别告诉他,她真的……他心脏负荷不起呀!他……他会心痛……
「你笑得真难听!」
久马尚不及回神,舒允儿纤细的身影已飘离了枫晚亭。
「舒允儿,你别走得那麽快,等等我呀!」疾风似地,久马追了上去。
***
养心殿上弁裔正陪着皇上奕棋,桌上除了棋盘外还有几道点心,以及一个小香炉,炉中香烟缭绕,缕缕轻烟反雪花飘动,渐次地融入空气中。
「咳咳……」弁裔摆下一颗黑子,拿掉皇上一颗白子。
「昨儿夜里宫里头又闹刺客啦!」皇上淡淡的说,微抬起脸看了弁裔一眼,又低下头去摆入一颗白子,就等着他接话。
弁裔却一句话也不说,神情自在,提子又摆入一颗。
「咳咳……」
皇上盯着棋盘皱起两道浓眉来,研究着棋盘又研究着抱着病体的弁裔,心里奇怪,他刚刚明明看好了棋局,怎麽弁裔下了一个子,棋局又变了?看着看着,突地,皇上竟咧开嘴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三弟你还是这副样子,做人七分真,做事三分隐,你就不怕这麽一沉默,让朕误信了那班子的栽赃,一怒之下砍了你的头?」
好个弁裔,竟敢在他面前设局,让他又输了这盘棋,不过,这也足以证明,昨夜之事与他无关,否则他绝不可能如此镇定。皇上欣慰地思付着。
「皇上都说了是栽赃,那为弟的还有什麽好担心的?」弁裔直视着皇上。「明君与昏君的差别就在於识人与否,皇上是位明君,所以弁裔没有什麽好担心的。」
「呵呵……」皇上大笑。「三弟你这只老狐狸,别以为用一、二句话哄哄朕,朕就不问你罪了!」
弁裔垂下眼睑,叩着头答道:「我对皇上之心,唯天可表。」
皇上笑了,站起身来,走过去伸手牵他,弁裔也随之站起。
「咳咳……」
「弁裔,朕很珍惜你,你是知道的。」皇上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下後再道:「说吧,昨晚到底是怎麽回事?今早一堆人来跟朕告状,朕听得都快烦死了!」
「皇上如果真相信弁裔,弁裔又有什麽好解释的?」
皇上直视着弁裔,他目中波光依然晶莹,神采照人,可见对於此事他一点儿也不虚心。
皇上呷了一口茶,笑言:「朕信你,你是朕最亲爱的兄弟,如果连你都让朕信不得,那这天下间哪还有朕可信之人?」
皇上为先皇二子,刚即位不久,未即位前与弁裔感情称好,摒除被监禁的大皇子外,还另有五位兄弟皆封王位,但兄弟间的阋墙却从未间断,弁裔虽智高,但因自小体弱多病,所以皇上并不以为忧。
「咳咳……谢皇上抬举,弁裔感恩不尽。」略一欠身,突地又道:「不过,昨夜弁裔确实是入了宫。」脑袋里突然晃进一张娇俏的脸庞来,话就这麽溜出了口。
他真转性了,还是嫌揽在身上的麻烦不够?弁裔一只手悄悄地接上了太阳穴。
「咦,真有此事?」这话,倒叫皇上吃了一惊。
弁裔点点头。「皇上可还记得席婕妤?」
「席婕妤……」皇上想了一会,看着弁裔,又呷了一口茶。「朕不记得有这个人了。她是朕的妃子吗?」
早料到是这种结果。
「席婕妤确实是皇上的人,可惜在几个月前被打入了冷宫。」弁裔平静地说,并仔细地观察皇上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