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悸动着,揪得紧紧的。他吻她,她任由他去,把脸枕在他温暖的大手上,耳边传来听不清楚的喃喃低语,只感觉到倚在他的臂弯中,舒适而温暖恍恍惚惚,时光交错,一切都混乱了。
她似又瞧见了十年後的他,森冷、令人害怕,她想推开他,接着就听见了枪声,害怕的她又躲人他的怀中,而他双臂则拥的更紧。
十年了,十年来他到底去了哪?
容琬璃想问,却问不出口,若她没有猜错,他怕是早沦入黑道了吧,而……那又是另一个陌生的世界,一个她所不明白的世界,她怕、她恐惧,她要完美,她不要生存在弹雨枪林之中……
接着又是枪声大作,突然发现紧拥着她的那双手松落了,她惊骇地看向枪声发源处,看到了自己父亲脸上显现挣狞的笑意。
再回头,伍东懋那双利眸转为深邃的温柔,他凝着她,缓缓地向後倒去,砰一声,仰躺在血泊当中……
「哦……不!」
一声惊叫,容琬璃自床上弹坐起来,一双手臂立即紧紧的拥着她,迅速的抱她入怀。
她把脸枕在手臂的主人胸前,绝望地嚎啕大哭,泪水湿了对方的胸肌。
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发,耳中传来低声的安慰话语,诸如:不要怕,有我在之类的话语……
那些话有效的抚慰了处於激动中的她,平缓了她的情绪。
她很快的平静下来,慢慢的回过神,这才发现周围并没有可怕的枪声,也没有任何人倒於血泊当中,刚刚是她作梦了……
第六章
她的意识清醒了,这时才发现抱着她的人,正是伍东懋。
她喘了一口气推开他,并发现身上的睡袍是半敞的,她轻颤的倒吸了口气。
「你作了恶梦?」他声音低沉而沙哑地问着。
虽然尴尬万分,但容琬璃仍勉为其难地迎向他的视线。「是的,我作了恶梦,但是你为什麽会在这儿?」不,她并不想质疑他的存在,事实上,在做了那样的恶梦後,醒来能第一眼就看到他,实在是太好了!
「你常像这样子作恶梦吗?」避开她後面的那句问话,他伸出手玩弄着她的发丝,并轻抚着她的发顶,像一个至亲的亲人般。「都梦到些什麽?说给我听听。」
容琬璃这才注意到他除了一条内裤外,什麽也没穿。
她又是一声惊喘。「刚刚你睡在这儿?」
他不置可否的扬扬眉。「我一直都是睡在这里,就连你现在身上穿的睡袍都是我的,你忘了吗?」
容琬璃直觉地拉起棉被盖住身体,并往墙边退去。
「过来。」伍东懋朝她伸出-只手。
她摇头,抿着唇,双眸紧凝着他。
他左颊的肌肉扯动嘴唇,十足伍东懋式的笑。「你的勇气都到哪去了?你不是一点都不怕我的吗?过来。」他嘴里喊着过来,身体却已经朝她靠近。
她想躲,却在他伸手可及的范围内被他圈了住,跌入他光裸的胸前。
「别这样,我们不应该这麽陌生的,是不是?」他紧紧的抱着她,喃喃着。
她轻颤着,感受着他结实光裸的胸肌,她不想否认,其实贴着他的感觉是很好的。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这麽快就占有你,虽然我很想,但是在你还没有准备好以前,我不会那麽做,最多只让我碰碰你就好。」他沙哑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绕荡,灼热的气息吐纳在她的脸颊。「真的,我保证。」
他的话像延烧的电线,燃烧了她身上每一寸细胞的慾望,她定定的盯着他的黑眸。
从十年前在花园遇到他开始,她便受这一双利眸的吸引,她一直不明白存在於他们之间的那份引力,该如何解释,但此刻她已疲於对抗那份刻骨铭心的感觉。
「吻我。」她不自觉地喃着。
他的视线灼热,唇覆了下来,温热湿润的双唇摩挲着她,贪婪地吞噬她的甜美;他的手滑到她的胸前,覆盖住它,轻轻的揉捏她的丰盈。
他以为她会拚命的挣扎,但是她没有。她温驯的偎着他,唇柔软而湿润,当他的大掌在她陶前滑行时,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脏,在他的指尖下剧烈的跳动。
她闭上双眼,奇异的兴奋抽紧了她的心,当他的舌尖滑过她的喉头,她只感到下腹像火烧般的疼痛。
伍东懋突然停下了动作,他知道如果继续下去,很快的,容琬璃将成为他的女人,但是他不能这麽做,为了她,他不能。
容琬璃发现他的动作停止了,睁开眼,双颊徘红地以眼神询问,为什麽?
他没有解释,只是轻轻的扶着她的肩躺下,并为她盖上棉被,而他自己也躺了下来,肌肤与她相依偎。
「睡吧,希望这回你不再有恶梦。」
容琬璃觉得受到羞辱,他这是什麽意思?到口的肉就不香了吗?咬着唇,湿意染上眼眶。
「如果我现在就占有你,日後你一定会恨我。」他突然开口,视线凝着天花板。
现在,我也同样的恨你!容琬璃在心里答着,别过头,手紧握成拳的咬着,任不争气的泪水浸湿枕头。
伍东懋腾出一只手来,将她颤抖的身躯带入怀中,手在她的背脊柔柔的拍抚。「睡吧,今天一整天,你也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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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她是怎麽睡着的,她已不记得了,好像她被掳了之後,就一直在睡,是他放了安眠药吗?还是她突然变得嗜睡了?
翻过了身,发现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难掩的失望爬上心头,她坐了起来。
发现床头摆了一套香奈儿的洋装,她拿起来看了看,然後换上它,却意外的发现它很合身。
接着她又看到桌上摆了丰盛的早餐,中西式都有,但她只喝了一杯牛奶,其他的,她连一口都没动。
这时伍东懋走了进来,在瞧见她换上了他选的衣服时,他的脸庞闪现笑意。
「吃了吗?」他问,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拿超另一副餐具使用。
她到这时才发现,原来餐桌上摆了两副餐具,她看着他吃东西的模样,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
「你怎麽不吃?」他夹了一份培根,摆到她面前的餐盘上。
她摇了摇头。「早上我只习惯喝牛奶。」
他蹙起眉头。「这不行,以後你都得陪我吃早餐、来,试试看这个,挺不错的。」他又为她夹了一块她不认识的菜肴。
「早上我吃不来油腻的东西,会反胃。」她实话实说,突然感觉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像新婚夫妻……
新婚夫妻?她在胡思乱想些什麽?
「是这样啊……那改吃吐司好了,喜欢什麽口味的?花生好了,烤过的花生酱很香。」说着,他已经拿着吐司站了起来,准备帮她烤吐司了。
「不……」容琬璃原本想再拒绝,但及时收了口。她扯唇一笑,看着他为她忙碌的样子,其实是很幸福的。
接过他烤好的吐司,上面的花生酱已有些焦了。
他搔搔头,尴尬的笑了笑。「好像烤的有点过火了,要不要再换一份?」
她摇摇头,咬下一口吐司--味道还不错,就是甜了点。
他自口袋掏出一支手机,递给她。「房间里的电话装了窃听器,以後就用 这个和我联络,我在里面设定了号码。」
「你常不在吗?」她不太明白的看着他,却忽略了为何房内的电话会被装上窃听器。
「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出现。」不算回答,不过她听了很安心。
「对了,你可以偶尔逛逛街,看场电影什麽的,我吩咐过司机了,他会保护你的安全。」他交代着,擦拭着嘴唇,好像吃饱了。
她柳眉蹙紧,凝着他看。
这时,门又开了,朱千妍走了进来,她看了桌上的菜肴一眼,不悦的表情写在脸上。
「伍哥,小罗回来了。」
「知道了,到外头谈。」顺手搭着朱千妍的肩,他与她走出房去,出门前,他还不忘为她带上房门。
容琬璃呆愣的坐在那儿,感觉像个被人遗弃的女人。
这就是她往後的生活?成为他众多女人之一?随他高兴来就来,高兴走就走?
委屈与妒意袭来,他凭什麽这样待她?
拿起电话,她拨了几个号码後又放弃。
她在干什麽?
她怎麽会笨的忘了自己是被掳的人,现在全台湾的警力大概都在找她吧,如果她这电话一打出去,伍东懋不是就要坐牢了吗?
丢下电话,她站了起来,又走到窗前。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自欺的人,她明白现在的处境对她很不利,可该死的是,她在乎他,在乎他安危的程度远超过她的想像。衡量眼前的情势,她宁可自己成为他的禁脔,也不愿见他去坐牢,这算不算她活该欠了他?
朱千妍又踅了回来,一进屋,反手就将门给锁上。
容琬璃反身沉着地盯着她,直觉告诉自己,对方来意不善。
朱千妍走近她,由上而下打量着她,她一向对自己有十分的自信,不过站在容琬璃面前,仍会让她感到气势矮了一大截,这到底是为什麽?
「想不想逃离这里?我可以帮你。」朱千妍先示好的说着。
容琬璃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又转头看向窗外。
「我送你到方医生那儿,再安排你们出国避一阵子,我保证让伍哥找不到你们。」朱千妍继续游说着。
容琬璃扯了一个淡嘲的弧度,回头。「你这麽热心帮我,是因为怕我抢了伍东恋?」
「你!」容琬璃冷淡的态度,将朱千妍的火气挑了起来。「你自作践!」她吼道:「好好的医生娘你不当,你宁可让他玩弄你是不是?你以为他会爱上你吗?别傻了,充其量,他只是暂时对你的肉体有兴趣罢了。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是你伟大的父亲,把伍哥的爸给送进绿岛的,十年前要不是我老爸,伍哥现在也早就死在你父亲派来的杀手之下了,你以为就你们这样的关系,他还会怎麽对你?」
容琬璃苍白着脸色,惊恐地瞪着她。她曾想过,爸可能会对伍东懋采取不利的手段,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派了杀手追杀他!
「走吧,回到你的世界去,那儿有个痴情的男人,会守护你一生,你又何苦在这儿任人糟蹋?」朱千妍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了。
今早她看见伍东懋与容琬璃一起用早餐的情景,她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他们相处了十年,他可从不曾陪她吃过一顿饭啊!
容琬璃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又转头面对着窗外。
是啊,她何必任人糟蹋呢?她不是一向都要求完美的吗?那麽她因何会一直做着与自己意愿背道而驰的行为?
她不想走,一点儿也不想;纵使明白伍东懋绝无可能爱上自己,她也不想离开,真是自作践?随便吧,怎麽说都好!
留下来,绝不是为了替爸偿债,她没有那麽伟大,留下来的理由很简单,只因为想留下来,就这样子而已。
「你怎麽说?」朱千妍按捺不住了,容琬璃这样的一迳沉默,让她心底发急起来。「快一点,咱们的时间不多,伍哥说不定等会就回来了!」她催促着。
「你是他的女人?」容琬璃问,语气中没有妒意,也无任何敌意。
容琬璃突然这麽一问,朱千妍反倒愣了住。「我……我将来会嫁给他。」她用扞卫的口吻冲口道。
容琬璃唇边有着笑意。这麽说,现在就什麽也不是了?莫怪她会心急了。
「我不走。」容琬璃说,走到房门处,开锁。「很感谢你提供这麽多的情报给我,下回若有新的发现,欢迎再来。」
朱千妍的脸色铁青了。「你……你居然……你以为你赢得了我吗?别作梦了,你……」
她拉开房门。「我从来没想过要赢过谁,诚如你所说,伍东懋他不可能会爱上一个仇人之女,那你到底还在担心什麽?这我就不明白了。」容琬璃不重不轻的说道:「奉劝你一句话,千万别自乱阵脚,把他愈推愈远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朱千妍不自觉地走出她的房间,站在门口,满脸迷惑的盯着她,问:「难道你不爱他吗?那你又为何要留下来?」
「爱?」容琬璃一笑。「好沉重的一个字。」摇摇头,她道:「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只能说,咱们都好自为之吧!」
关上门,容琬璃倚着门,深深吐了口气。 爱?她留下来是因为爱?
甩甩头,想甩掉满脑子的混乱。
不,她不能让自己陷入更悲惨的情境。明知他不可能爱她,那她就得管好自己的心,不让它遗落。
留下来,可以待在他身边,那是一种满足,她喜欢这种感觉,但不要爱。她可以和他有鱼水之欢,她相信那一定很美好,但不要爱。
爱会让-个人变得贪得无厌,爱会让一个人失落自我,变得神经兮兮,就像刚才那个女人一样,莫名其妙的做着白痴的行为。
不,她不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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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的发慌,容琬璃拿了纸笔在上头涂鸦,画了一个丑丑的大男生,弯嘴斜眼的,看着看着,联想起伍东懋,他扯唇时就是这副模样,不自觉地她笑了起来。
抬起头,却被门口伫立的身影捕捉到那抹笑意,她的笑容立即收起,紧凝着他。
伍东懋关上门,朝她走了过来,搂住她,贴着她的面颊问:「刚刚在笑什麽?你想到了愉快的事情吗?」眼角瞥见桌上的那张画,他拿起来看了看。「这是谁?怎麽会有人长成这副样子?」
她又笑了,掩着嘴一直笑着。
「你到底在笑什麽?」他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你照不照镜子?」容琬璃仍止不住笑地问着。
「什麽意思?」他皱起眉来,瞪着她,又看看那张画。「你画的人是我?」
她止不住的大笑起来,笑疼了肚子。
看着她的笑颜,他的眼光闪动,嗓音有些奇特的沙哑。「你在想我吗?所以画我?」
她怔了住,收起了唇角的笑,凝视着他,蹙起了柳眉。
「不是。」她慌张地站了起来。
她这是在干什麽?她怎麽能这麽没有戒心,再这样子下去,她如何去管住自己的心?
他皱眉看着她的反应。「千妍跟你说了什麽?」
她惊的回头,接着马上想到,他监视她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她现在是他掳来的人质嘛。
「你想知道,为何不直接去问她?」她冷然的答着。
他凝视着她,看入她的眼底,半晌後,他走了过去,伸手抱她入怀,二人的面孔仅趾寸许。「不管她说了什麽,都别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