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嘻嘻的敲着她的玻璃门。“晴莘,开门啊!”
虽然气恼,不过她还是开了车门。
他很快的坐进来。
“车坏了!”他憨笑。“幸好你还没回去!”
又是个烂借口!
车坏了?难道他是专程坐计程车回公司,赶来搭她的车子回家的吗?哦,真受不了这种笨蛋!
她睨着他,气得没办法开口说话,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开了出去。
一路上两人都各怀心事,静默中,车子直往回家的途中行驶。
袁浅偷偷瞄着一脸臭臭的晴莘,唇角依然漾着憨憨的笑。
晴莘侧过头去看他。“袁浅,我要和你谈一谈今天上午的事情……”
“哦,对了,上午许律师跟我谈一些司法改革问题,我正想与你讨论……”
晴莘狠狠的瞪着他。又来了,他又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袁浅,我是指……”
“这个问题向来被忽略,不过上次开会时,我记得你好像曾特别提过,有关抗告程序第四百八十二条,受命推事或受事之裁定……”
“四百八十五条!”晴莘无法忍受的打岔。
“呃?”他愣了下,“是第四百八十五条,不是四百八十二条吗?”好无辜的表情哦!装得好像。
晴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盼着他又是气又是笑的。
狡猾的家伙!
“哎哟,终于笑了!”他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堆了一脸的笑。“你绷着脸的样子好吓人!”
她瞪着他。“吓得着你吗?”
他耸肩,不表示看法。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似地,打开公事包翻找着,神情显得非常紧张。
“怎么啦?”晴莘好奇的问,微侧过身去瞧他的公事包。
“一份重要的证物留在证人那儿,忘了带回来了!”他好伤脑筋地皱眉。
晴莘翻着白眼,忍不住叨念道:“你是怎么搞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严重疏失?”
“是啊,那现在怎么办?”袁浅望向她,求救地。
“还能怎么办?赶快过去拿啊!快点,地点在哪?”晴莘非常紧张的。
“哦,好,地址是……”
☆ ☆ ☆
又被骗了!
什么证人?什么重要证物?
晴莘斜睨着他,心想当她一路焦急的把车子直往山上开时,袁浅一定抱着肚子在心里头窃笑不已。
“来,吃吃看这道菜,这里的野味最好吃了!”把一道菜夹入她的碗内,催促着:“快啊,吃吃看,这可是老板的招牌菜!”
“你的证人呢?你的重要证物呢?”她抱起胸来瞪着他。
袁浅撕咬着土鸡肉,手朝后头比了比。“我的证人就是老板啊,证物他等一下就会拿出来了,不用紧张,来,赶快吃,别浪费了一桌美食。”
晴莘心想,好,就看看他待会还能掰出什么名堂来,现在先喂饱肚子再说,闻到这一桌的香味,肚子还真饿了。
一桌的野菜再加上几瓶啤酒,又面对着山下美丽的夜景,真的会让人有一种晕陶陶的感觉,胸口涨涨的,有些发酵的。
“袁浅,这里的夜景真美耶!”不知道何时,她人已斜靠在他的身上。
“是啊!”他憨笑,好满足的注视着她的发顶,一只手在她背后伸了又放,放了又伸,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屏住气息的圈上她纤细的肩膀。
晴莘浑然不觉,仍迳自说着话。
“可是面对这么美的景色,我的心好像更空虚了,袁浅,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她肯定有些醉了,否则怎么会说出心里话来。
他沉默了很久,都不说话。
“袁浅,你睡着了吗?”听起来很困的声音是她。
“没有啊!”
“那你干嘛不说话?”她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咯咯地笑着。“你这个人很闷骚耶!”
他举高手,向老板招了招,不一会老板就从里头捧出了好大一束的海芋。
“余小姐。”老板唤。
晴莘抬起头,望见了头顶一片的白,她愣了下,坐直身子。
“老板,这是什么?”晴莘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老板笑嘻嘻的对晴莘说:“这是你男朋友送你的海芋啊!下午现采的唷,一共九十九朵,我老婆说这叫作‘爱你久久’!”
“男朋友?”晴莘莫名,心脏怦怦地跳。
老板笑咪咪地看向袁浅。“对啊,余小姐你眼光真好,选这种男朋友体面又温柔,你们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金童玉女,很令人羡慕咧!”
晴莘猛地瞪向袁浅。
袁浅耸耸肩,又点点下巴,脸上仍是眩惑人的憨笑。
“证物。”他说。
咻——发酵的酒精猛然褪去,意识突醒的晴莘这才发现她与袁浅的距离,她霍地站了起来,连退了好几步。
“不是,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你搞错了!”她对着老板大声地吼。
第三章
星期天,晴莘穿了件牛仔热裤躲在房间里听音乐,懒得下楼。
余妈妈上来敲门。“晴莘,你把这盘水果端过去给袁浅好不好?”余妈妈的大嗓门与音响比着分贝。
“不要!”她很干脆地回道,连门也没开。
“你这孩子,人家平常那么照顾你,你就这么不会做人,人啊,要懂得感恩才行,拾了人家的恩惠,这辈子不还,是要欠到来世的……”
“哦,天呀!”怕妈妈就这么一长串的念下去,晴莘赶紧爬起来关音乐,开门。
站在门口的余妈妈,看见晴莘就堆起一脸的笑。“乖,端过去嘛!”
“你打电话叫他过来吃嘛!”说了一句,人又懒回床上。
余妈妈用手推她。“你就帮个忙端过去,也顺便运动一下,平常坐办公室坐久了,不运动,屁股会变大哟!快点,去嘛!”
“唉哟!”心不甘情不愿的爬下床,穿上拖鞋,接过妈妈手上的水果盘,才走到门口.就看到站在楼梯口一脸笑嘻嘻的袁浅。
“门没关,我就进来了。”他向她解释,倾身向前探头对屋内的余妈妈打招呼。“余妈妈,又来打扰你了。”
“哪,我妈要给你的水果!”晴莘一脸臭臭的把手中的水果盘递给袁浅。
袁浅憨笑地接过水果盘。“你本来要到我那去的吗?”他的表情像在说,好可惜,早知道就慢一点过来!
“是袁浅来啦!”余妈妈看见袁浅,笑得合不拢嘴。“进来坐啊,晴莘这丫头长大以后会整理房间了,不像小时候一样到处乱七八糟的……”
“妈,你在说什么呀?”晴莘抗议。
袁浅不等晴莘应予,就自个走进房来,他的目光在四周兜了一圈,笑着说:“是跟小时候不太一样,晴莘小时候最喜欢把考卷贴在墙壁上。”
晴莘瞬间脸色烧红,怎么连这个他也记得?
“对、对,晴莘就是这样,只要考了一百分,她回来就马上贴在墙壁上,让我每次进房间看了都好高兴,还以为她每次都考一百。”余妈妈想起以前,笑得腰都弯了。
“袁浅,你还记不记得,后来有一次你拿了张八十九分的考卷跑来我家,说是你拿错了,那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满一百分的考卷都让晴莘给藏起来了!我责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她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妈!”晴莘情急地喊了声,恨不得眼前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
“她怎么说?”袁浅好奇极了,他也一直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喜欢把考卷贴在墙壁上?
“我怎么说干你什么事呀?你问这么多干嘛!”晴莘凶巴巴的朝袁浅吼了一声。
恼极了!她怎么可以让他知道,她从小就不甘心输他,尤其讨厌听到爸妈老是把他挂在嘴边夸,什么袁浅多优秀,将来肯定多么不了起等等……
烦都烦死了,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比袁浅差,所以她凡考满分的考卷,统统贴到墙壁上,也顺道激励自己非要胜过他不可,可偏偏就是赢不了他!
“晴莘啊,你不要这么凶嘛!”余妈妈难为情地。
“余妈妈,没有关系。”袁浅被晴莘大吼也不生气,仍保持一贯的憨笑。“都是自己人,晴莘才会凶,她对外人好客气的。”
什么呀?谁跟他是自己人了!?
经袁我这一点醒,余妈妈立刻顿悟。
“对对,还是袁浅了解我们晴莘。”余妈妈笑咪咪的说:“我看我还是下去好了,让你们年轻人慢慢聊,慢慢聊……”余妈妈出房间时还故意推了一下晴莘,把她由门口推入房内。
“妈,你干嘛啦!”
余妈妈朝晴莘直挥手。“去,去,进去里面陪袁浅聊天,快进去!”
余妈妈那一脸暧昧的表情,让晴莘简直快昏了!
“余妈妈你慢走!”袁浅还温文儒雅地微笑,还挥手咧!
晴莘回头狠狠瞪了袁浅一眼,又急着喊余妈妈。“妈,你走那么快干嘛啦!”
“进去呀,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快,快进去!”
喔,真是败给她了,她老人家脑袋瓜里到都在想什么?丢脸死了!哪有人这么明摆着把自己的女儿当砧板肉送入狼口的?
回过头,晴莘一脸尴尬地摸着自己的大腿。“你来做什么?”
该死的,孤男寡女待在房间,要人不想入非非也难,偷偷的瞄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袁浅出自男性本能,视线不自觉的就停留在她雪白粉嫩、曲线姣好的大腿上。“我是来问你,今天的天气不错,想不想出去走一走?”
他无法制止脑袋幻想那双嫩白修长的腿缠在自己的腰上,小而浑圆的臀部压在身体下面的感觉,他知道这样的念头很可鄙,但是他无法下去想像。
“不想。”她以非常快的速度拒绝,似乎很不得立即摆脱他。
袁浅用力的吞咽口水,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才将目光转移,他不想在她面前变成一头狼,这会吓坏她,但他的身体还是承受着莫大的痛楚。
晴莘警觉到他的视线逗留在自己的双腿上,她雪白的脸庞立即涨红,闪身坐入床铺,顺手拉了件薄被掩盖住大腿。
他为她后知后觉的动作而露出憨笑。“我们去阳明山赏花好不好?难得假日又没有案件缠身,走嘛!”
一幕情侣亲热散步花间的画面顿时闪入脑海,她的心绪飞扬,心脏怦怦地跳。
“要不,我们去东北角吹吹海风,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海岸线肯定很漂亮。”他坐到她的身旁诱哄着。
海水、沙滩、情侣,浪漫的画面在晴莘的脑海一幕一幕上演,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点头应予了,可惜——
“怎么样嘛,晴莘?”
蓦地,她转头瞪住他,“情深缘浅”这四个字像警钟一样突地响起,在她的脑门轰隆一声。
不,不可以!
“不要!”她烦躁地嚷了一声,匆匆站起转身欲离开,但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手。
她回头,心陡地一跳,他的眼神不若以往般温柔,那深邃的眼眸中似暗藏着某种情愫,令她心惊。
晴莘垂首,掩饰慌乱。
“不是有很多女孩子等着你的电话吗?你约她们去好了!”她甩开他,转向门口。不行,她要赶紧逃出这里!
他的动作如豹一般敏捷,转眼间,健硕的身子已挡在门口。
“你明知道我不会约其他女孩子。”他受伤,直凝着她。
“为……为什么?”她困难地问,迎向他深沉的眼神,里头闪烁的东西令她心慌意乱。
“我也一直想问你,为什么?”
他朝她逼近,她自然的往后退,但这回他不给她逃脱的机会,他的手撑住了她身后的衣柜,将她锁在那方寸之间。
他的身体逐渐靠近她.晴莘感受到一股来自于他的压力,全身因而透着奇异的燥热,但她却反而打着寒颤。
他的指尖轻轻碰触她的额头,拨开她的发丝。
她明显地震了一下,被触碰的地方像触电一样。
他们的视线交会,在彼此的眸中望见深深的震撼和渐渐升起的不安,这是他们都不曾熟悉的领域,但它却强烈的令人害怕。
真的不行吗?他用视线与她交谈。
不行,绝不可以!她同样以视线回答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
因为你是袁浅。
就因为我叫袁浅,而你叫晴莘?这样的理由会不会大荒谬了?
不,一点都不可笑!
这是一个秘密,从来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曾经偷偷的爱上袁浅……在少女情窦初开的年龄,她暗恋了他好长一段日子;然而,随着他身旁总是有女孩来来去去,最后她终于认清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要成为他的女朋友!
她宁可保持现在的关系、这种暧昧不清的距离,也好过在一起之后有天会分手……
对,不要改变,就这样最好!
“我们不可能有交集,绝对不可能!”晴莘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声音,她勇敢的咽回喉头上的苦涩,坚强的锁住眼眶的湿意泛滥。
他的黑眸瞪视着她,她从来没有看见过他这样的神态,他似乎在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
“你错了,我们一直都在交集,自我们相遇开始!”他丢下这一句话后,就转身走了。
晴莘全身虚弱的瘫了下来,脑海里却不断地重复他最后那句……
我们一直都在交集,自我们相遇开始!
该死的,没错,他说的对极了,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感到害怕啊!
她一直在制止自己的感情释放,并小心翼翼地筑起一道心墙,假装不懂他有意无意的暗示,也禁止自己陷入其间,仿佛这就可以避开所有的不幸,虽然她并不知道,与他交往后,是不是就真的会论入宿命,但是她就是怕!
她宁可选择当一辈子的朋友,也好过面对分手时痛苦、悲惨的结局……
懦弱吗?
她承认,她是!
☆ ☆ ☆
自从那天与袁浅发生不愉快后,似乎所有麻烦事全找上了她,使得她郁闷的心情更加的烦躁不已。
翻阅着手中一叠厚厚的档案,愈翻愈快,愈看愈心烦……砰!一声,桌上的档案被她手一挥,散落一地。
助理文慧刚巧抱了一叠资料进来,即被散落一地的档案给吓了一跳。
“怎么啦,余律师?”文慧弯身拾起散落在地上的档案,抬眼瞄着脸色很坏的晴莘。
“什么鬼东西!”晴莘恼火地嚷着,大口地喝下不加糖的黑咖啡。
“你说说看,一个女人带了四个孩子,没了老公还身患胃癌,这还不够可怜?现在还要拆了人家的房子,再把那个可怜的女人关进牢里,那四个孩子怎么办?难不成要叫他们露宿街头?”
哦……懂了!原来余律师正在为华康工业的案子发脾气,那个案子是余律师刚接手的。
华康工业最近收购了一块三千多坪的土地,原本是住宅用地,但现在已经合法成为工业用地,并且于近期内动工设厂。
但问题来了,住在这块土地上的住户,多数为贫穷散租户,房东在没有告知他们的情况下即变卖了土地。
现在华康的人一来就要拆房子,自然就引起严重抗争,最后竟酿成流血事件,华康对于整件事情自认毫无缺失,于是决定循法律途径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