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劭音待在房内,将餐巾铺好,然后把佣人送来的早餐给端到定位上放好,左右端详了下。
“嗯,都准备妥当了。”管劭音十分满意地道。
在龙翔云离开后,她洗了个舒畅的热水澡,精心吹好自己的头发,还上了一点淡妆,换上一件新买的套装。
她在等,等龙翔云回来,等待跟他再度单独相处。思及此,管劭音洋溢着幸福的感觉。
***
敲门声响起,管劭音觉得自己像只翩翩起舞的蝶儿般,立刻往门口奔去。“我马上开门。”
门一开,龙翔云果然站在门外。
“你终于回来了,早餐都弄好了,一起吃吧!”管劭音没有察觉他的脸色凝重,微笑说道。
一直到她瞧见他身后跟着龙玄卫等人,她才发现不对劲。
“对不起,我们也可以一起进去吗?”龙玄卫问道。
管劭音尴尬地连忙请他们一道进门。“对不起,请进。”
“哇!真丰富的早餐,这么一想起来,我早餐都还没吃。”龙玄卫盯着特地布置过的餐桌,朝龙翔云挤挤眼道。
管劭音不安地站在一旁,注意到龙翔云沉重的目光一直焦注在她身上,她也跟着皱起眉来。
龙翔云没理会龙玄卫特地想让气氛轻快一点的举动,反而直直地朝管劭音踱过去,站在她面前。
“劭音,我要知道,昨天管长老是不是有派人来找你?”龙翔云开门见山问道,不再拐弯抹角。
他要知道实情,他要知道管劭音是否爱他?
虽然她没有伤害过他,但她也从来没有说过爱他,这令他慌了,就怕管长老方才说的一席话全都是真的。
她接近他是为了要生下他的孩子,好夺取权力,他真的很想相信她,却……
龙玄卫听到他这么问,翻了下白眼,却没有说什么。
闻言,管劭音全身一震,动也不动,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是怎么知道的?怎么会……
事已至止,管劭音决定坦诚相告:“对不起,我本来昨天晚上就想告诉你克理特的事,但是我……”
没想到她居然会承认的龙翔云,突然恼怒了起来。“你怎么样?你想阻止我去逮捕管长老?”
“阻止?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见管劭音似乎一无所知的模样,龙翔云的心活像是被人狠狠地砍了一刀,疼痛不已。
她怎么还能置身事外呢?
“你还说不懂!你昨天和管长老派来的人密谈,已经被人看到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呢?”龙翔云怒吼。
管劭音摇摇头,不可置信。“我承认我是和克理特见过面,但是我并没有答应要帮爷爷的忙呀!”
他怎么能够以为她在这种情况之下还会背叛他?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污蔑她呢?
“没有的话,管长老为什么会这么说呢?”龙翔云已气到失去理智,他两手激动地抓住她,摇晃她的身体。
“爷爷他……说了什么?”管劭音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晓得他居然不再相信她了。
为什么呢?她真的那么让人难以信任吗?
她一直以为他是相信她的,因此才会放任她私下替爷爷窃取情报;但是为什么仅是爷爷的一面之词,他居然如此轻易相信?
“他说了什么?他说你为了要怀我的孩子而欺骗我,私下想帮助他取得日月集团的大权。”
管劭音愣了下,睁大美目。“爷爷他……真的这么说?”
爷爷果然不会放过她,她苦笑了下,然而最让她痛苦的却不是爷爷说的这些话,而是龙翔云的不信任。
难道是她太天真了吗?以为只要他继续信任她,她便可以从这次的事情中完全解脱,但是却……
龙翔云瞧见她面如死灰地自他手掌中颓坐在地,他心有不忍,本想伸手将她拉起,但一思及到她的欺骗,却只能任手紧握成拳。
一旁的龙玄卫则觉得够了,阻止龙翔云的下一步动作。“翔云,我看算了,也许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当下,任谁看到她那凄楚的模样,都会相信她的无辜。
因为管劭音在他们之间,一向是一个心软、善良的好女人,她不会故意去伤害任何人,更遑论是她爱上的男人!
第十章
龙翔云摇摇头。“不,我不能再循私了。”
过去为了她,他可以先行禀明父亲,然后默许她的行为;但是现在管长老被捉,又爆出这种内幕来,教他如何放过她。
该死!原来她对他的爱,掺有虚情假意……可恶呐!
“翔云。”龙玄卫劝阻无效,只有叹气了。“希望你不会后悔。”
但是龙翔云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晓得他要管劭音亲自证明她的清白,于是便要属下把他准备好的药送上来。
“劭音,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管劭音抬起头来望着他,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
龙翔云却不自觉地立刻避开它。
“你说你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现在人证都指向你,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你把这瓶药给喝下去,我就相信你。”
一个人将药递给管劭音。
“这是什么药?”只要能证明她的清白,她连毒药都能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龙翔云却残忍地道:“喝了它,你将不会有机会怀孕,便也可以继续留在我的身边。”
管劭音怔忡了会儿,才低低笑了出来。“那也就是说,我以后都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龙翔云却无言回视她的眼,算是默认了。
霎时,管劭音的心碎了……
原来他并不是相信她,也不是为了证明她的清白,他只不过是为了要测验她对他的爱,能够做到什么程度罢了。
管劭音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么对她?
算了,罢了,若终究不是该自己的,她什么也不要了。
原本她就不苛求什么,也终是她高攀,这既是他要的结果,那么她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管劭音将药瓶上的盖子取下。
“琉璃!”龙玄卫身后的冉盈儿及区傲伦见状,不由得惊呼。
管劭音没有任何迟疑的将药一口饮下,然后挺直了背脊,将药瓶反倒过来,摇了摇,表示她全都喝完了。
龙翔云面无表情,只是僵立着。
“我喝完了,现在证明我的清白了吗?”管劭音绿眸中的光芒熄灭了,就有如夜里大海中的信号,消失在黑暗里。
这代表着管劭音对他的爱,也消失无踪了吗?
龙翔云问不出口,只道:“你可以走了。”
管劭音站稳身子,对他颔首之后走了出去。
她不会解释什么,也累了……就让这段回忆随风而逝吧!然后她会想办法站起来,让自己活得快乐。
龙玄卫叫冉盈儿追上管劭音,自己则是盯着龙翔云的背影半晌,才领着其他人离开,留他一个人好好想清楚。
虽然说不会后悔,但是当龙翔云注意到那餐桌上的桌巾,以及特意布置的花瓶、手巾,他想起她温暖的笑容,他便完全后悔了。
他失去她了吗?
“对不起,翔云,琉璃她说想在我手下做事,你应该没有意见吧?”偌大的荧幕,映出龙玄卫的脸。
这一天,龙翔云把自己关在房里,处理堆了好几天的公事,听了龙玄卫的话只哦了一声,连头也没有抬。
龙玄卫扬扬眉。“那么我把聆风拨给你,免得你人手不足。”
“不用了,白玉和琉璃都给你,你去美国坐镇。”
“等一等,你在说什么呀?我在日本还有事,怎么可能替你白做事?”龙玄卫突然觉得他脑子坏了。
然而龙翔云还是看着他手中的文件,没抬头。“我替你去日本。”
“你疯了吗?”
这会儿,龙翔云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没疯,我只是……想一个人独处,他们就拜托你了。”
说完他立刻切断通话,让龙玄卫有气没地方发泄。
龙翔云沉默了下,心觉得冷……他当初怎么会对劭音做那么过分的事情呢?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了。
他再度拿起文件想继续看,但是却又想到昨天那件事,昨天有个名叫克理特的男人来找他……
“天尊,我听说琉璃小姐的事情了。”
“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那么你可以离开了。”龙翔云现在只要听到别人一提及此事就会大发脾气。
若不是因为听属下说他拿了一些有关管长老的犯罪证据,足以将管长老多定几年罪,他一定懒得见他。
“天尊!请听我说,琉璃小姐真的没有答应我的要求!”眼看着要被架出门去,克理特连忙大喊。
“你说什么?”龙翔云转过头,“放开他。”几名要将克理特架出去的属下立刻将他放下。
“天尊,那一天我去找琉璃小姐,请她向你要求免除管长老的罪行,但是她并没有答应我。”
龙翔云闻言傻住了。“她没……她没有答应你,又怎么会……”
克理特摇摇头。“那是因为管老长一直介怀琉璃小姐没再帮助他的事,又加上琉璃小姐本来就不是他的亲孙女,因此他一听说她拒绝了我的请求,为了要报复她才这么说的。”
“她不是管长老的孙女?”
“是的。管长老其实是不孕,因此为了颜面问题,他和妻子决定收养一个儿子,然而他却没有照管长老的意思,而娶了岛外的女人,所以当他们夫妻双双逝世后,管长老虽然收养了琉璃小姐,却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孙女看待。”
而他也是因为管长老对他的恩情,所以对于拿出罪证的事犹豫了几天,不料他这一犹豫,却也害了管劭音。
“因此他才会将劭音丢进孤儿院里不闻不问,所以他也才会为了报复她而对我撒那种谎!”龙翔云坐回位子上,悲吼一声。“天呀,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呀?”
因为他现在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管劭音的错,但是事已至此,他又怎么可能去要求管劭音的原谅。
思及此,他更加痛苦了。
几个月后,管劭音从中东风尘仆仆的回到美国。
在龙玄卫手下工作的这些日子以来,她逐渐找到自信,也能够独立地将任务完成,而不再像从前那样,被龙翔云呵护在羽翼里,简直跟温室里的花朵无异。
她是管劭音,她不再害怕任何事,也不再怕受伤,因为最重的伤,她早就承受过了,不是吗?
她在美国的住所不像其他人一般是幢大房子,而是间小公寓。她现在变得很坦然,当区傲伦要帮她找房子时,她坦诚自己会寂寞。
“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整理起来麻烦,倒不如找一间小小的公寓窝着就好,自己也可以试着动手布置环境,没事的时候就帮邻居遛狗、带小孩,到附近的图书馆看书,没有什么不好的。”
区傲伦听了,只是扯动嘴角道:“你长大了。”
有吗?她只是想开了很多事,不强求,她只希望自己过得自由自在就行了;不被束缚,她会更加快乐。
但也只有关于龙翔云的事情,她无法坦诚她仍爱他。
今天她提着大行李箱,开着车回到公寓时,心绪竟有些恍惚,连邻居叫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听到。
“管小姐,管小姐!”
“哦!对不起,佛里滋先生。”回了神,她连忙跟她楼上的邻居打招呼。
“管小姐,你去中东出差回来了吗?真辛苦。”
佛里滋先生帮她提着大行李,她连忙道谢。
“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不用,反正我顺路。”佛里滋先生并没有住手,直接帮她将行李提到她住的楼层,放在门口。
“谢谢你,等一下我再拿土产给你。”
“哦!那我等着你送礼了。”佛里滋先生笑道,然后挥挥手往楼上走去。
佛里滋是个好好先生,他和他老婆是这里有名的模范夫妻,育有一女,非常恩爱,为人又相当热心,因此在这附近颇受好评。
有时,管劭音见到他们夫妻俩牵着女儿在公园散步,她就有几分羡慕,因为她不能拥有丈夫,更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摇摇头,她不再多想地打开门入内。
房内的摆设朴实,淡色系的风格,冉盈儿等人常常来了就流连忘返,因为太有家的味道了。
管劭音将钥匙丢在茶几上,把行李推到房内放好,便泡了一壶符堤堰送给她的花茶,坐在客厅里稍微休息一下,歇歇腿。
她想起龙玄卫的命令——
到澳洲去吧!他需要你。
龙翔云需要她?那怎么可能?
但是她还是不能违背龙玄卫的命令,最多她只能休息三天,三天后她一定要起程前往澳洲。
她还记得,以前他们就算是不得不碰面,也只是冷冷淡淡的互打招呼,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听说,龙翔云一个人开始在世界各地移动,很少停留下来,把自己折磨得不像个人。
管劭音不晓得事情的真实性,但她几次见到他,只觉得他瘦了,其他倒与平常无异,但她偶尔想到他,还是会心痛。
虽说她不再受他的影响,但是她仍然不想私下见他;伤会结痂,但是伤口永远会在,痕迹也不会消失。
“滚!”咆哮声让管劭音停在门口,犹豫了会儿,门内立刻有两个人冲了出来,狼狈地离开。
踌躇了下,管劭音才将门打开,里头立刻有东西丢出来,若不是她闪得快,现在可能被打个正着。
“不是叫你们别来打扰我吗?怎么还……劭音。”龙翔云吃惊地望着她,她也讶然地看着他。
他不修边幅、衣衫不整的模样,似乎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好好地睡觉了。
龙翔云大概也察觉她的目光,转过身去,将自己的衬衫理好。
管劭音则是在瞧见他转身时,心揪疼了下,垂下眼脸苦笑。看来,他并不是很欢迎她的到来。
“天尊,不好意思打扰你,那我将地尊交代的文件放在这里。”将手上的文件放在一旁的小矮桌上,她转身欲走。
龙翔云皱了下眉,不由得出声喊住她:“你没有打扰我,要不要喝个什么?我叫人端进来。”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不禁患了相思病;只是一见到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像个呆子……
玄卫说要给他一次机会,要他好好把握,他考虑了好久才答应,因为劭音若是恨他,他说不定才能完全死心。
以往,他抓住任何一个可以见到她的机会,光鲜亮丽地去出席,却看到她愈来愈美丽,也愈来愈有自信。
他,有些自惭形秽。因为他明明知道误会了劭音,却没有办法当面找机会和她讲清楚。
管劭音发现自己又在犹豫了,她应该立刻离开才对,但是脚却像生了根似的,她很难迈开脚步。
“不,我想,我还是不要打扰你了。”他方才不是在赶人吗?那么她还是不要惹人厌的好。
“是吗?”龙翔云注视着她的背影,没再说什么。她要离开,他没有资格留下她,纵使他是她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