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盼月振精神,伸手将他脸上的汗擦干,不过一直瞧着他的脸,她有一阵心律不整。
他的脸,像是用刀削出来的一样深峭,粗细得宜的眉,高挺的鼻子配上微薄、抿紧的唇,然而却散发阴柔又俊逸的气质。
最重要的是他那一头长及腰部的黑发,乌亮得可媲美洗发精广告里的主角,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图样奇怪的紫色猫眼石……他的确够引人注目。
因此,遑论是方才她所说的中国小姐,就算想当个国际巨星,他的本钱也是绰绰有余,但谁教他就是想不开,人什么黑道嘛!
撇开胸臆中奇怪的感觉不谈,她还是情不自禁地盯着他呢喃:“奇怪了,我又不是八百年没有见过男人,为什么看得这么人神,还一直吞口水……啐!“上官盼月,你可不是个花痴。”
把心跳加快的感觉努力压抑下来、上官盼月倏地愣了下,环视自己小小的住处,开始发愁。
这下可好,她的房间那么小,突然塞下他这个大块头,那她要睡哪里呀?
因为这家伙不但人高得过分,人也俊美得不得了,说他比她这女人还要像女人也就算了。就连身材也结实的让她妒忌。
啧啧啧……上官盼月红着脸抚过他胸前的肌肉,他的身子蓦地一震,她立刻将手缩回来。
“小气,连摸也不给人摸……”
可惜他是个黑道大哥,不然她一定会很乐意倒贴过去,如果他不嫌弃她是个飞机场又营养不良的话……
不过现在她还是只能冀望他尽快恢复清醒,然后离开这里,否则她连自己都养不清了,又如何能再多养他这么一个上高马大、看起来又很会吃的大男人呢?饶了她吧!
但是……他如果很有钱,那就更好了……
呃,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呀!
上官盼月拍了下自己的粉颊,强迫自己将视线由他脸上移开,不然光是盯着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就让她三魂七魄移了位,太丢脸了吧?
于是她再次检查了下他的状况,发现他身上的热度降了不少,夜也过了大半,她才放心去洗个澡。
回来后,她在装满衣物饱和子里翻出一份老旧的厚大衣披上,使整个人蜷缩在墙边的小桌子旁,抵不过瞌睡虫的催眠,慢慢入睡了……
***
“哈啊啊……”
这是上官盼月今日上班以来第五次捂着嘴小声打呵欠了,虽然她已经尽可能压低声音,但还是有人发现。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事,谁教她昨天折腾了一夜,为了那位不速之客,她每隔一段时间就醒来查看一次。
唉!累人哟!可她却又不得不做……
“盼月,你今天是怎么一回事?才上班没多久就猛打呵欠,小心等一下课长发现,你就倒楣了。”坐在她右侧的一名女孩问道。
她有着一张可爱的苹果脸,短短的头发,脸上有甜甜的微笑,一瞧就是大男人最喜欢的那种小女人。
她和上官盼月是同一期进人公司工作的同事,自然也比其他人更熟稔,因此两人很快地便成为好朋友,甚至是无话不谈,所以举凡上官盼月的过去,她都大略地知道一些。
“小薏,我可以尽力不打呼,但是我好想睡觉哦。”这可是生理自然反应,就算她的大胆一直很想控制,也很难做到。
简小薏开玩笑地道:“怎么?你该不会是又多兼了一份工作吧?不然今天怎么突然累得像一条牛?”
她还记得有一回,上官盼月像是不要命似的工作,在这里下了班,又去一间PUB工作,哪知PUB读生临时请假找不到人代班,她还自告奋勇一直工作到翌日早上,再来公司上班。
结果那次接连几天的操劳使她的胃病发作,不但精神和身体都受不了,就连医生诊断的时候都十分讶异。
这都是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营养不良到这种程度,自然啧啧称奇,让陪着去看病的她都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她也明白上官盼月的经济情况,但是上官盼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说还债了,只怕债都没有还完,身体就先垮了……这怎么可以呢!
上官盼月不好意思地干笑几声,立刻加以否认:“没有啦!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熬夜工作啦!”
她也晓得简小薏说的是哪回事,她可是十分心疼那次的急诊挂号费,可以买上多少包泡面呀!
“是吗?”简小薏不怎么信任地斜睨了她一眼。
上官盼月不由得咧大嘴想加以掩饰,却没有什么效用。
唉!难不成她要告诉简小薏,她家里现在正躺着一个中了枪伤的黑道大哥,所以她才睡眠不足的吗?
开玩笑,当然不能说!不然要是为她惹来麻烦可就不好了。这一点朋友道义,她上官盼月还是有的。
“真的没有,小薏,难道你不信任我吗?”上官盼月一脸无辜地说道。
奈何她的前科实在多得不胜枚举,一时很难教简小盖信服,于是简小薏便想到一个主意。
“那好,今天中午不许再吃你的泡面,跟我一起到公司对面的那家饭馆吃招牌饭,记得呀,等一会儿可不要跟我说你肚子痛,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我可是不会再上第二次当的。”简小薏温柔地微笑道。
她知道在上官盼月的办公桌底下有一箱泡面,平常除了自己吃之外,也卖给同一部门的其他同事。
而今天她绝对不会再让上官盼月虐待自己,因为她真的看不下去!上官盼月已经够瘦的了、偶尔一天吃吃“大餐”也好补些肉回来,不然下次台风来的时候,她可能真的要在她身上系绳子了。
但是上官盼月闻言,却是一阵哀号……简小薏的笑脸在她眼里,那可是残酷的笑容。
呜……她情愿吃泡面也不要花大钱啦!
第二章
紫色的深邃晶眸蓦地睁开,拢紧眉,区傲伦的警觉心立刻升高,颀长的身子也马上伶俐地跳了起来,不过这一动作随即牵动了伤口、因此他的眉心皱得更深。
这里是……
他看了下室内,方才仍一片混沌的脑子,迅速地恢复思考能力,将昨夜发生的事情组织起来。
他想起来了——
这回他一个人单独来台湾出任务,没有料到,就在他昨夜进一步欲掌握更多证据时,却着了对方的道,才会不小心换了子弹。
虽然他仍是逃了出来,并且一路躲开对方的追捕,但逃到这一幢老旧的房子时,他已失血过多,只好暂时在此藏匿……
那女孩呢?
他记得,昨夜他遇到一个女孩,她似乎正是这个小房间的主人,那么她人呢?他的伤口也是她暂时医治的吗?
接着他在小桌上看到一张纸条,于是他抿紧唇,忍住枪伤带来的的痛感,很快地倾身检查了下
伤势。
看来,血是止住了,但是子弹还在他的体内。得尽快取出才行,不然拖久了,对他的身体并非好事。但他先拿起那张字条,上头有着绢秀、端正的字迹:
先生,不管你是怎么受伤的?又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小女子我一没钱财、二没身材、所以请你在清醒后快快离去,不然我就报警处理。
一穷二白的房间主人留
看完这张纸条,区傲伦拉开唇线,笑意不由得出现在眼底。这房间的主人,似乎是一个颇为特别的小女人。
昨夜他紧靠在她身后,制住她的身子,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面香,让他印象深刻。
但是,他对这里的居住环境可不怎么满意。
看看狭窄的空间里居然只有一扇窗子、几个箱子、一张小桌子,连个床铺都没有。
他方才睡的位置上只铺有一张床单,上头再加上一张被子而已,她究竟是如何在此生活的呢?
她的父母呢?难道都不关心她?
不知道为什么,区傲伦不禁为她担心起来,如此简陋的环境让他开始有了想帮助她的欲望。
她救了他一命,他合该还她这份恩情。
但是他该如何帮她呢?
不过现在暂不论此事,他必须先跟其他人取得联络才行,然后……他便要展开反击。
首先,他还是得先拿出他体内的子弹不可,但枪伤不能去医院求诊,看来他得要自己动手。
注意到房间的主人将他的黑色外套整齐把好放在桌旁,他立刻踱了过去,将外套内的摺叠工具取出来。
费了一番工夫,好不容易取出体内的子弹,他身上早已汗湿一片,勉强用打火机烧红铁烙合伤口,才再度将伤口简单包扎。
然而至此,他全身的体力也消耗得差不多。
紧接着,他再度自黑色外套里掏出一个小型通讯器,按下启用装置,里头便传出绿柚——冉盈儿的咆哮声:
“我亲爱的聆风大哥,这次你最好有什么关掉通讯器的好理由,否则体怪我把你家弄成废墟!”
她虽是如此威胁的说道,但区傲伦还是听出她的关心之意。
因此他弯起嘴角答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他很清楚冉盈儿的刀子嘴豆腐心,他现下是个病人,她不会真的对他动手动脚,也不会把他在美国可爱的家弄成废墟的。
轻叹了口气,她问道:“你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接你?”
她知道聆风——区傲伦一向单打独斗,但是偶尔也要让他们这些伙伴分担些责任吧,不然她还真不知道朋友是做什么用的。
区傲伦轻允诺:“好。”
然而他的答案,让冉盈儿顿时张大嘴。
“不会吧?你是真的说好吗?”她再问一次,真以为她听错了,所以不可置信地掏掏耳朵。
区傲伦声音平板,但是他幽合的瞳眸却闪着光芒。“我说好。”
另一头立刻传来一阵呼声——
“白玉大哥、白玉大哥!你快过来,聆风大哥他不正常了……”
闻言,区傲论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但是面对年纪最小、孩子气重的冉盈儿,他还是无法生她的气。
不一会儿,白玉——符堤堰便取走冉盈儿的通讯器,简单又确实地问道:“你在哪里?”
冉盈儿则在一旁继续喳呼,但没人理她。
“我人在台湾,等你到了这里,我再告诉你正确位置,还有,你最好带些伤药过来,就这样了。”
区傲伦很快交代清楚。
“伤药?你受伤了?”符堤堰蹙起眉。
冉盈儿则是努力竖起耳朵,贴在他身边听着。
“不多谈,等你过来再说。如果地尊问起我,请转告他,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说罢,区傲伦便切断通讯,否则他一定又会听到冉盈儿的喳呼声。
将通讯器塞回外套里、区傲伦把地板上的血迹擦掉,被子摺好,便留下身上所有的新台币离开。
萍水相逢,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吧?
上官盼月累得像条牛似的,回到自己租赁的小房间里。当她一打开门,没有瞧见躺在地上的那一道黑影时,心里竟隐隐有些失望。
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只当是赶走了一个煞星,高兴得几乎手舞足蹈,忙去走廊底的公共浴室洗完澡,便泡了一碗面吃了起来。
“他真的是混黑社会的吗?怎么留了这么多钱给我?呵呵呵!这算是我救了他的代价吗?”
发现小桌子上的那一叠千元大钞,上官盼月这下又恨不得多几个黑道大哥受枪伤面闯进她房里了。
笑得有点白痴样,上官盼月放下筷子,不忘数数这叠全新的干元大钞,发觉它们竟还是连号的。
顿时,天外飞来一个不吉利的念头窜进她的脑海,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这……该不会是他抢银行、还是贩贾毒品得来的吧?说不定早已被警察盯上,不然为什么是全新的,还都连号……”
想着、想着,上官盼月不禁有点乐极生悲起来。
他这笔钱送给她,她还真不敢大刺刺地拿出去用哩!
等等!万—……万一他只是暂时放在她这里,要她帮忙保管,她如果随随便便就给他拿来用,岂不是……
上官盼月平常乐观的时候,她绝对比谁都乐观,但是碰到这么不寻常的事情,她可乐观不起来。
平常的人……一生也难得碰到一次吧?
手上拿着这么多钱,上官盼月忍不住把钱又数了一次,随便拿个塑胶袋装好,放进满是衣物的箱子里,压在最底下,和她的私房钱放在一起。
她心里暗忖,至少……在那人回头向她讨钱时,她能够把钱拿出来,不然……她说不定小命不保。
所以,也只得先搁着了。
快快吃完泡面,夜也深了,上官盼月把衣服洗好之后,就立刻钻进被子里就寝,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士掩,她等他回来找她。
***
一个月后
上官盼月仍是过着忙碌得不可开交的日子。
五点,她急急忙忙的打卡下班,赶到晚上继续打工的PUB,随便地吃了一碗泡面,就换上制服上工。
最近,上官盼月的工作换到了吧台,跟着大胡子老板学调酒。
这……也真不明白,大胡子老板究竟是看上她伶俐的手脚、还是不曾缺席过的全勤纪录?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原因,反正她每一个月的薪水都能多出一千多块钱,这令她连睡觉的时候都笑得合不拢嘴。
“盼月!我去后面的厨房弄客人要吃的东西,等一下二号桌的饮料,你调好就顺便帮我送过去。”大胡子老板离开吧台时交代着。
上官盼月边摇着饮料、边回应道:“好的。”
这大胡子老板对她还算不错,过去的她真是个娇娇女,什么都不会,但是这大胡子老板却愿意雇用她、并且慢慢地教她一些事,因此她在这里工作了很久,也觉得受益良多。
而且这里的客人她几乎都认识,大部分是常客,所以有时她会边工作边陪客人谈天,日子过得倒也挺惬意。
一会儿,上官盼月一面瞧着调酒单,一面调酒;此刻,一名客人却突然来到她面前的位子坐下。
他一看到她,便立刻发出讶异的声音来:“啊……你不是那位泡面……”
泡面?!
上官盼月抬起头,皱皱眉,才发觉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客人,正是在便利商店那位常送她东西的斯文男子。
她也讶异地张大眼。“你是……那家便利商店的店员!”她可是记得特别清楚,因为她每次去,他都会送些东西给她,还真是托他的福。
这时,上官盼月不由得打起歪主意,这会儿她要是跟他混熟一点的话,说不定以后连泡面都可以拿免费的……
当然啦!这只是想一想,总不犯法吧?
斯文男子见她认出他来,好像很高兴的样子,笑眯了眼,把身子靠得更近,问道:“你在这里工作?”
他今晚找到这间小PUB而能巧遇她,这令他心中窃喜不已
上官盼月睨了他一眼,因为他好像问了一句废话。她不这里工作,那她人站在吧台里当让人观赏的动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