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珍珠迟疑地看着同学,又看了一眼一身是血、摊软在地的趟腾龙。
“你既然不是故意,就要赶快送他就医,你的同学一定也愿意为你作证,证明你是不小心失手;若他死了,怎么证明都没用!”宣铁笙也趁机说道。
罗珍珠终于掩面哭出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宣铁笙这才走上前拍拍她的背,也藉机拿走她手上的刀。
“你们俩陪着她,别让她做傻事。”
宣铁笙交代两位女同学待在原地看守罗珍珠,再请另一位同学快去医护室找人帮忙,他自己则轻轻将赵腾龙放平,先帮他暂时止血。
十分钟后,赵腾龙被迅速送上救护车,而罗珍珠也被带往警局作笔录,一切乱局似乎暂时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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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腾龙的爸爸对于自己儿子在校园内被杀伤,十分忿怒,要求学校严加处分罗珍珠,一定要把她退学,并且坚持要把她送进少年法庭处理。
这个消息传来,对于爱女心切的罗文静无异是青天霹雳,她哭着拜托丈夫无论如何也要帮她女儿这一次。对于一而再、再而三老是帮这个继女收拾烂摊子,刘世雄已经十分厌恶,她这位继女不断闯祸,为了她,他已经不知砸下多少钱帮她擦屁股,这次他是铁了心,决定让她受一点教训。
但罗文静怎能眼睁睁见女儿进少年感化院?于是她决定,既然老公不帮她,她自己出马去求赵腾龙跟他爸爸,请他们手下留情。
打听到赵腾龙住的医院以及病房号码后,罗文静带着一篮水果,前去医院替女儿探病。
当她找到病房,推门进去看到赵腾龙时,不禁惊呼一声,这位年轻人好像以前年轻的“他”呀!
她的响声惊醒了正假寐休息的趟腾龙。
“你是?”他伤口还没好,所以仍躺着未动。
“我是罗珍珠的妈妈,我是特地来替我女儿向你道歉。”罗文静马上将水果放在旁边的桌上,口气极度客气有礼。“你伤口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赵腾龙点点头说道。
“这样子啊!”罗文静趁机开口:“罗妈妈是想拜托你,可不可以撤销告诉,不要让罗珍珠进感化院?”
见赵腾龙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罗文静着急的红了眼眶:
“珍珠她因为小时候没有爸爸,所以造成她自尊心强,又很敏感,被别人一激就会冲动做错事。”罗文静擦着眼泪说道:“这也是罗妈妈的错,我就是心疼她没有爸爸疼爱,什么事都宠她,才会造成她今天个性这么任性;但她绝不是坏心眼,也不是故意要刺伤你,她已经很后悔,可不可以请你看在同学的分上不要告她?”
赵腾龙极不自在,面对一位哭泣的长辈,他不知该如何应对。
“因为是我爸爸坚持……”事情过去后,赵腾龙自己也很后悔,当时是他口不择言刺激她,还说要告发她,她才会愤而拿出刀子,而且是他自己冲撞上刀子;他后来也澄清过这件事,但他爸爸仍不能谅解。
“腾龙,有没有好一点?”
“我爸妈来了!”赵腾龙喜道,这种事情还是让他们大人去商量。
罗文静迅速擦干眼泪转身,结果,和赵腾龙的爸爸一个照面,两人随即错愕地愣在当场。
“文静,好久不见。”还是赵志云迅速回过神,不自在地打招呼。
“赵腾龙是你儿子?”难怪,这么相像!她在震惊过后也恢复正常。
“你怎么会来这里?”赵志云不解问。她应该已经与他们毫无瓜葛。
“我代替我女儿来看你儿子。”罗文静嘲弄道。真是造化弄人,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你女儿?”赵志云一脸纳闷。
“志云,她是?”叶雅屏察觉两人有异,开口问道。
“呃,”他清了清喉咙,略显尴尬地介绍:“她是罗文静,我的前妻。”
此话一出,现场突然掉人寂静的洞穴,无人出声。多年后竟在医院巧遇,而且是这种奇怪的恩怨。
“你好。”叶雅屏终于找到声音。
罗文静打量着她,原来她就是当年的第三者,她最信任的丈夫为了她而抛弃自己,还有可怜无辜的孩子……
“我可以借你几分钟到外面说话吗?”罗文静马上想起今天自己的目的。
赵志云看了妻子一眼,他强作镇定地开口:
“有什么事可以在这里说,我跟妻子之间没有秘密!”他很快说道。
“我想你最好听过之后,再作决定。”她冷下脸说道,现在她可不是刚才那个委屈哭泣的妈妈!
赵志云犹豫地看了她一眼。以他了解她的个性,应该是事态严重,她才会这么坚决。但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事呢?
“好,我们出去说。”赵志云看了眼老婆,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之后,无言地跟着罗文静走出病房。
直到走至房内听不到声音的范围,罗文静才开口说出多年的秘密。
只见赵志云听完她的话后,整个人摇晃欲坠,神情震惊万分!
“罗珍珠是……是我的亲骨肉?”他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杀伤他宝贝儿子的女孩,竟然是他的亲生女儿?
“当年我们离婚很匆促,而且一办好手续我就搬回南部娘家,直到我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我本想告诉你,但是发现你已经结婚,我又咽不下这口气回去求你,加上我好不容易才怀孕,所以我最后决定自己抚养她,因此这孩子也跟着我姓。”罗文静很快交代完后便冷静说道:“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要求你认孩子,因为八年前我已经再婚,我先生对我很好,我不想再引起任何麻烦;我只想拜托你撤销告诉,别让我女儿进感化院。”
“但她这种不当行为应该要受到惩罚!”赵志云一想到他儿子受伤就气愤。
“她因为小时候失去父爱,现在才会行为失常,你以为这是谁的责任?又是谁有了新欢急着抛弃结婚多年的妻子?”罗文静一句比一句更犀利。“我不想多废话跟你罗嗦这些陈年老帐,怎么说,她也是你亲生女儿,如果你这么狠心仍要把她送上法庭,我就把过去这些恩恩怨怨交给记者去写一篇文情并茂的新闻,相信这种小丑闻,对你公司的股价应该有一点点小影响吧?”
何止一点点小影响!赵志云咬牙切齿想道。
“好,我会撤销告诉!”他又补充一句:“但我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
“不会!这次事情结束后,我会陪她到加拿大念书。”她停顿片刻看向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希望,以后我们再也不会有见面的机会!”
赵志云沉默不语,毕竟之前是他对不起她,他无话可说。
“还是谢谢你。”罗文静转身离去。
赵志云这时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急忙奔向前。
“请问……这……罗珍珠是什么时候出生?”
罗文静皱起眉头。“你不相信她是我们的女儿?”
“不是!”赵志云神情紧张问她:“真的很重要!拜托你告诉我!”
罗文静瞧他片刻。“她是十一月一日生。”
“十一月一日?”赵志云想起当年大师的话。
完了!完了!赵志云喃喃重复,脸色急速惨败。
罗文静当他在忏悔自己过去的行为,没再理会他,就自行离开。
天哪!罗珍珠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她才是真正大师口中所说的复仇鬼!
那……他当年急急送走雅屏甫产下的新生儿,不就是“第二个孩子”!
事情居然有这种巧合!他怎么也想不到文静与雅屏会同时间怀孕生子,因此才会造成两个孩子同年同月却不同日出生!
雅屏后来时隔一年才怀了腾龙,并非如大师所言同年怀孕,他还因此质疑大师的话不准确!原来竟是这种前因后果!
糟了!他那“第二个孩子”现在在哪儿?当年他急忙将孩子送人,快速办了领养手续后,他就将所有资料毁掉,以免雅屏日后思子心切,又把复仇鬼找回来;现下可好了,他完全不记得那对夫妇的名字跟长相,一丝记忆也没有!
赵志云此刻真是恨死自己了!
因为他亲手送走了会蔽荫赵家三代以上的真正福星!
尾声
运 命
“宣伯伯、宣妈妈好。”靳心容提着一篮水梨进门。
“人来就好,怎么还带东西?”宣妈妈高兴地招呼道。
由于靳心容常常出入宣家,现在已经和他们一家人都非常熟稔,连宣妈妈都把她当成女儿一般,常叫她下了课跟宣铁笙一起回家吃晚饭。
靳心容现在出入宣家的次数反而比自己家还频繁。而浪漫的朱莉亚对宣铁笙十分满意,所以对这种情况并没有太多意见,反而乐见其成。
“心容,你先坐一会儿,宣妈妈再煮一道菜就好了。”
“好。”靳心容也当作自己家一般,随意坐下。
“心容,铁笙出去买东西,很快回来。”宣伯伯赶紧说明。
“好,知道了。”她微笑回道。
她坐在客厅里满意地看着眼前崭新的家具及布置,眼前所见,大至整套沙发、电视、音响,小至装饰品,全都是她跟铁笙逛遍整个台北县市,经过无数次讨论及计算后买下的物品。
由于等待大楼水电执照及住户户数安排发生问题,房子等了快一年才交屋,铁笔他们家直到上个月初才搬进新家。
他爸妈很信任铁笙,也相信她的眼光,于是把家里从上到下所有东西,全权交给他们俩决定购买;因此,她仿佛像预习新婚般,和铁笙有一个新鲜又兴奋的布置新家经验。
而这次的经验让她更了解铁笙。
他节俭却不小气,细心却不龟毛,而且非常有计画!
他们搬进这间国宅前,铁笙已经事先来看过,还仔细量过房间及客厅的正确尺寸,把所有准备买的东西列了一张条列分明的清单。由于他们只带衣物及个人用品搬来新家,其余东西全部留在旧屋,因此几乎全部家具与用品都要重新购买,而这主意当然又是铁笙的坚持,他认为如此,新家才会有新气象。
不仅房子的头期款是铁笙付的钱,连屋内所有大小物品也都是他买单!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他的储蓄能力有多惊人,也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拼命打工,原来他早就为了这一刻在作准备。他一直希望能给家人一个舒适安全的窝,而他也做到了。
从这一点,靳心容就万分佩服!才十八岁的他,存款已经超过百万,谁能像她男友这般厉害能干呢!
而他们俩一起购买家具或用品时,其实争执并不多,一来她本来眼光就挑,能被她相中的物品品味绝对是上上选:二来她是杀价高手,先用笑容诱拐,不成功时,再对质料、样式、手工极尽挑剔之能事,最后对方只好羞愧地让货物快快折价出门,以免留在店内降低水准!三来铁笙只要认为物超所值,通常他付钱十分爽快。所以常是她在店内东挑西拣兼杀价,他只陪在一旁静静看着,等她一决定好他就负责付钱。唯一的问题就是她有时不小心会超出预算,而他在这方面很精明,会小心控制,所以会有的争执就是她看上的东西,他认为价钱太高,而拉锯战的结果,通常是他败在她可怜兮兮的表情下。
呵呵,从这一点又知道,铁笙真的很疼爱她呢!
此时听到钥匙转动声,靳心容跳了起来奔向门口。
“铁笙!”她笑着叫道。
“何时来的?”他眼神温暖。
“刚到。”她笑着拉他走进客厅。“我正在看我们俩的杰作呢!你看家具一摆上去,整间屋子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那是你眼光好!”他笑着偷亲她一口。“前阵子辛苦你了。”
“跟你在一起,一点也不辛苦!”她一脸甜蜜笑道。
他凝神望她,他们在一起一年多,他仍常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因为拥有她。
他望了一眼厨房,爸跟妈仍忙碌着。
“走,跟我进房间。”他拉着她一脸神秘。
“什么事?”她看他锁上门,笑着问道。
“我刚才去邮局领的挂号信。”他在床缘坐下,把手上的信件递给她看。
靳心容伸手接过信件,一看到信封的英文名称及地址,她显得十分震惊,立刻拆开信件。一分钟后,她已经看完英文信的内容,但仍是难以置信。
“你什么时候考的托福?”她先问。
“高二”他静静看着她的表情,因为那将决定他的未来。
她低头再度看向手上的信纸,这是美国史丹佛大学寄来的入学申请书,而且还提供奖学金;现在,就等他把信寄过去,他今年十月将是史丹佛的学生。
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恭喜你!这是好消息耶,应该要赶快告诉宣伯伯跟宣妈妈……”
他托住她要往外冲的身子:
“我还没完全决定。”
“为什么?这明明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而且,你应该已经准备好要去美国,对不对?”靳心容终于明白,当初在选购他房间的用具时,她就直觉那不是他的风格,一点也不像他要住的房间,原来,他早就打算要去美国念书,所以根本没刻意布置。
看来她愈来愈了解他。宣铁笙拉着她一起坐在床缘,他缓缓开口:
“我不是我爸妈亲生,只是他们领养的孩子。”他说出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怎么可能?你爸妈很疼你,一点也不像!”靳心容吃了一惊。
原本准备要叫他们俩吃饭的宣伯伯,不小心听到儿子与女友的对话时,大吃一惊!不禁偷偷站在门外听下去。
“我国中时第一次捐血,后来捐血中心寄给我一份血液报告,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血型。我的血型十分特别,我好奇之下就去查我们家人的血型,结果发现我跟他们都完全不一样。”他望她一眼。“当然我不会只凭藉血型就断定我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后来在我旁敲侧击下,我爸有一次酒后吐真言,他应该已经不记得了,但我却已经确定这事实。”
她忧虑地紧握住他的手。“你一定很难过!”
他笑了笑摇头。
“不!我很庆幸我的爸妈是他们!虽然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什么原因舍弃我,但那并不重要,因为在他们放开我将我交给别人的那一瞬间,他们已经与我的命运无关!我的生命已经重新与我的养父母连结在一起。他们给我的爱,不会比亲生儿女少,我姓宣,这辈子都会是宣家的孩子!”
“你好坚强,又好勇敢!”她忍不住倾身抱住男友,每次都觉得自己更爱他一分。
宣伯伯此刻眼角淌着老泪,他何其有幸有这么一个好儿子!
“他们的养育之恩我现在无以回报,所以我一定要让自己更强壮,才能让他们下半辈子丰衣足食,不必再为钱烦恼;也让我弟妹们个个都有最好的背景环境,一站出去都会让我们宣家光宗耀祖,我父母风风光光!”宣铁笙表情坚定地说:“因此我决定要自己‘运’命,而不是被命所运!很早以前我就计划高中一毕业要出国念书,这也是我为什么拼命打工的原因,我希望能为他们准备一个安稳的家,这样我才能无后顾之忧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