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后,浴室好静,宋悠城不禁有些担心,他走近浴室发现门没锁,于是他推开门进去。
他看见她站在花洒下,任水柱冲刷过她全身,而她双手紧抱着自己,身体正不断颤抖着。
他想也不想就冲进浴池里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她。
“你走开。”她冷冷的命令他。
“不要。”他低声说道。
“我叫你走开!”她音量提高,带着愤怒说道。
“不行。”他轻声耳语。
“你走开!走开啊!我不要你!你走开!”她突然歇斯底里的猛力槌他。
他只是无言的将她搂抱得更紧。
“我恨死你了!你走开啦!”她槌到后来没力气,声音逐渐变得哽咽。
宋悠城不断轻抚她的湿发,此刻脆弱无助的她令他好心疼,他将她靠向自己肩头,牢牢搂进怀中。
水水终于不再挣扎,她靠在他胸前无声的落泪。
花洒仍不断洒下,密密交织的水丝将两人网成一个小小的世界,一个没有恨、只剩彼此心跳声的两人世界。
???
夏季的阿尔卑斯山美得令人屏息,一片绿油油的青草地、清澈的溪流,还有一栋栋独立在乡间的可爱小山屋,如诗如画的景致,让坐在车上的每个人莫不睁大双眼,个个都发出惊叹的声音,惟独水水和宋悠城两人冷漠不语,对窗外的一切视若无睹。
她知道和宋悠城之间的冷漠气氛已经让整团的人感受到这股冷气团,所以纷纷自动与他俩保持距离;而领队临时被撤换也成了团里的新话题,大家忙着讨论他是惹到什么重量级人物才会被中途赶了回去。
下午要自费去日内瓦湖玩水上活动,水水根本没有玩的兴致与心情,而宋悠城精神也似乎不太好,所以两人跟导游说了一声后便直接回饭店休息。
水水不想跟宋悠城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所以她回房拿了泳衣后,不再理会宋悠城便朝顶楼的游泳池走去。
她在水里来回游了好几趟,直到筋疲力尽后才离开泳池回到躺椅上休息。
饭店顶楼的视野相当辽阔,从她坐的方位望过去是绿意盎然的阿尔卑斯山,不远处有一座小湖,午后的金色阳光让这一切美景变得如梦似幻,却美极了。这让她想起之前参观过的法国印象派名画家——莫内,他的许多作品是以写景为主,有一幅“静静的河边”,那种静谧安宁的气氛就像现在她所感受的。
当她正忘神的望着远方美景时,前方一对情侣的嬉笑声打断了她的愉悦。
男人正抱起女人往瀑布一般的水柱下走去,女人则尖声大笑着,男人走到瀑布下后,无视于周围眼光,当场抱紧女人热情的拥吻着。水柱仍哗啦啦打在两人身上,但他们似乎浑然不觉,仍沉浸在彼此的热情里。
她拼命想忘掉在浴室中的那一幕。
当时宋悠城全身衣服湿透,却紧紧抱住赤裸裸的她,亲密的拥抱虽然只维持短短一刻,却够水水不齿自己一辈子!她居然让自己在那人的怀里哭泣!他是她这辈子最恨的人,她怎能在他面前表现软弱?就算她被庄子成吓到,她也不能让他知道啊!她不是成功的让他以为她是个不贞的女人吗?气死他最好啊,为什么到最后一刻却破功了呢,笨死了她! 水水躺回椅上掩住脸恨恨想道。宋悠城如果以为他这种小温情就会打动她,那他可是大错特错了,她一点也不会感谢他!想到最后她仍是成功地把他“气”出浴室,水水为自己勉强扳回一城而高兴了些。
她那时低着头语气冰冷地问:“你为什么回来?”
“我想回来。”他平和地说,已经没有刚才的暴戾之气。
“回来抓奸吗?”她讥讽道。
“你一定要把我想得这样不堪吗?”宋悠城盯着她好久之后才吐出这句话。
水水冷笑着瞅他一眼。
“我不是想,我根本就觉得你是恶劣下流的无耻之徒。”
宋悠城静静凝视她片刻,然后伸手将水龙头关起来,平静说道:“擦干身子吧,着凉了。”
水水偏偏故意裸身向着他摆出淫荡的姿态。
“你不知道我是冲冷水降欲吗?我刚才正准备HAPPY一番,你却坏了我的好事。”她斜睨着他故意说道。
只见宋悠城眼神转冷。
“你如果只是要气我,不需要这样牺牲自己。”
“你把自己估太高了。”她冷笑一声。“我喜欢做爱,喜欢男人在我身上探索,喜欢男人进入我身……”
“够了!”宋悠城一把抓住她的肩头冷冷喝道。
“怎么?怕听到事实吗?怕知道自己娶了一个荡妇回来吗?”水水眼底闪着报复的光采。“有个千人骑的老婆感觉如何啊?”
“我说够了!”他拳头猛然击在墙上,发出极大的声响。下一秒,他将她拉进怀里,危险的威胁道:“你这么喜欢别人强暴你吗?好,就让你最恨的人来强暴你!我看你是不是还会一样喜欢!”
水水只是挑眉看向他,唇角噙着一抹冷笑。
“错了,我喜欢被任何男人强暴,除你之外。”她绝情冰冷地睨着他。“你在我眼中不是男人,只是个什么都不如的禽兽。”
宋悠城像碰触毒蛇一般立刻甩脱她。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便不发一语的离开浴室。
水水面无表情地望向蓝色的水面,她会变得这样冷漠无情,是他一手造成,怨不得她!她只是把她这八年来的怨恨痛苦丢回给他承受,如此而己。
她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她下意识的收起浴巾,起身离开游泳池,走进电梯,直到站在门外,她才惊觉自己不自觉走回房间。
好吧,她是看到他今天一直昏昏沉沉,不太对劲的样子,万一他死在这里,她回去很难跟爷爷还有公公交代。而且他的钱她还没花完呢,她已经决定要花到他破产为止。他若怎样,她就没机会看到他气到吐血昏倒的样子。
对!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回来看看他一下,只有一下下,确定他没事,她就要逛街去了,对!就决定这样!
当她打开房门时,房间内空无一人,床上沙发上也没有宋悠城的影子。
她真是白痴、无聊,替他操什么心啊,这小子根本就自己找乐子去了,水水暗自咒骂着。
“哼,那我就尽情去逛街,然后刷爆他给的金卡!”水水忿忿的自言自语。
语毕,她走进浴室。
才一推开门,她立刻花容失色尖叫一声。
宋悠城正倒在浴室地上昏迷不醒。
水水马上反身去打电话,用她不甚流利的英文求救,还好饭店也听得懂,马上派服务生上来先帮忙,等到将宋悠城扶上床后,没多久,医生与护士也来了。
经过一番看诊后,确定他是感冒加上睡眠不足才会昏倒;医生开了药方后,又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便离去。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水水这才松了一口气摊坐在一旁沙发上。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上仍穿着泳衣。水水瞅了一眼睡得极不安稳的宋悠城,再看看手中的药方,一跃起身,先进浴室洗个澡,换装后出来,这才下楼外出去帮他买药。
她告诉自己:她会帮他买药,是因为当时是她把全身湿透的他赶出浴室,他一下子吹到房间的冷气,才会严重感冒而因此昏倒,所以她现在做这些事只是为了让自己良心上好过些,她完全没有一点要原谅他的意思。
宋悠城清醒后,水水把药包及医生交代的话丢给他,就甩上背包逛街去了。想要她照顾他?等下辈子吧。
他们之间的冷气团一直持续着,宋悠城也不曾再主动和她说话,即使到了热情的义大利,温度依旧没有回升。
他们的蜜月旅行也就在这种冷锋过境下冰冷结束。
第五章
水水怀孕的事就在蜜月回来没多久,宋悠城刻意的宣布下成为宋家及城家的年度大喜事,也转移掉两家人对他们小夫妻之间“相敬如冰”的疑虑。
好不容易送走千叮咛万交代、唠叨不休的妈及奶奶,水水疲倦的倒在沙发上。看着桌上她们送来的一堆补品,忍不住摇了摇头。看来妈及奶奶真要把她养成肥婆子似的,全都是高热量、高卡路里的炖鸡精、牛肉精、人参排骨等等,还不包括那些瓶瓶罐罐的钙片、维他命等等营养补品。看他们从台南大老远送来这些“爱心”,她只能微笑收下。
前些天宋伯伯也是亲自来看她,带了一大堆婴儿用品,看他开心的不断笑着说着,还一直说宋妈妈及宋奶奶死得早,不然一定也是高兴得不得了等等。
看到这孩子似乎是众望所归,两家人都这么高兴欢喜的等着迎接他的降生,水水就不由得感到心虚。
面对这一切景况,宋悠城却什么也没说,这让水水不由得纳闷:难道他真要让别人的孩子冠上他的姓?他到底在想什么?她发现宋悠城与她原先预期的样子完全不同。
自他们蜜月回来后,宋悠城不知怎么说服了他爸,没多久,两人便搬到离宋家只有五分钟车程的这间双并别墅;他请了一个佣人帮她煮三餐及整理家务,佣人是上下班制,所以煮完晚餐后就离开,如此一来,他们俩不同房的事情也就不会被家人知道。这一点让水水不得不承认他的心细与谨慎。
也许是因为她肚子里正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所以宋悠城一直没有强迫她履行夫妻义务,他们各有各的睡房,原本这是她最担心的问题,现在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也给她相当多的自由,只有偶尔在她逛街太晚回来时会要求去接她之外,其它她做了什么事他几乎不曾过问,也不会干涉。
而他甚至没再提起蜜月时她恶毒伤人的话,就像是从来没发生过一样,安分的扮演着他老公的角色。这让结婚之初一直表现冷漠、几乎都躲在房里不出来的水水因而松了心防。两个月下来,她已经愿意下楼来和他说说话,甚至和他共进晚餐,这对她来说是极大的让步,也算是谢他为她做了这些事。不过她可不认为这样是原谅他,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太难过罢了。
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虽然不是相亲相爱,但也没有恶言相向,就像是一般普通平淡的夫妻一般,不过渐渐隆起的肚子却让水水不得不开始正视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对于孩子的父亲,她根本记不起来他的长相。那次的出轨,她纯粹只是想报复,是她的疏忽才会造成今日的意外后果。对她肚子里的无辜生命,她已经完全当作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孩子,也开始渐渐适应及喜欢,但是宋悠城呢?他对这孩子又是怎样的想法?毕竟他现在名义上算是孩子的“爸爸”。
此刻门铃正好响起。水水一看墙上的挂钟,随即知道是她那个按时下班的老公回来了。
“今天身体有没有怎样?”水水开门后他照例问候这一句。
“还好。”水水同样回道,顺口提及妈及奶奶今日来访之事。
“怎么没有留她们下来吃晚饭?”他问道。
“爷爷在家里,奶奶急着回去,所以我就没留她们。”水水看着他边听边走进浴室。他一向有回来就先洗脸的习惯。
“宋悠城……我有事想问你。”
他匆匆把脸洗净擦干,戴上眼镜走出浴室。
“什么事?”
“呃……”水水抬眼迟疑片刻。“我想问你,我肚子里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宋悠城似乎有些惊讶。
“我们婚前不是讨论过了?”
“我们只讨论到结婚这部份。”水水说道。
“有疑问吗?”宋悠城望望她,突然皱紧眉头。“你别告诉我要堕胎,现在动手术太危险了。”
她摇摇头。
“我是想知道,他生下来后要跟谁姓?”
“你嫁给我,当然要跟我姓。”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水水怪异的盯着他,想从他的表情瞧出端倪,但是瞧了半天,仍看不出一丝异样。
宋悠城见她不语,脑筋飞快地转了一圈。
“难道你家有传宗接代的问题?”他试探问道。
“什么?”她正在研究他的反应,所以没注意到他的问题。
“你妈妈及奶奶今天来这儿,有提到孩子要跟你们城家姓的事吗?”他再度问。
“没有,我还有一个弟弟,传宗接代的事给他负责就行。”水水说道。
“那你到底想问什么?”宋悠城莫名其妙的瞧着她。
水水想了想,决定把话挑明——
“你明知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为什么愿意让他跟你姓?”她继续明说她心中的疑问:“这样也欺骗了你爸爸,他会视这孩子为宋家的骨肉,这样,没关系吗?”
“这是我的问题,你不必担心。”他口气冷静地说道。
“这孩子是我的,我有权知道他未来的命运!”水水态度强硬地说。
宋悠城望着她,好一会儿,他失笑地摇着头。
“你是担心我会拿他作报复的工具来报复你吗?”他笑中带着一丝痛心。
“这不无可能!”水水挑眉直视他。“何况你一直都知道我恨你,你怎可能以德报怨?我不相信!”
“以德报怨?”他讥讽一笑。“我没有这么伟大。”
“我想也知道,所以才质疑你的动机。如果你不想要这孩子,我自己可以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送去孤儿院还是送给别人认养?”宋悠城神情严肃地问她。“我不相信你会想这种烂办法。”
“这……还有时间可以让我想想看……”
“不必想了,我要这个孩子,而且他会跟我姓宋,这样够明确吗?”宋悠城认真说道。
“为什么?”她不相信他有这种宽容度量。
“你是我老婆,这是你的孩子,也就等于是我的孩子,我当然要他。”宋悠城平静地说道。“而且我们两家的长辈一直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就让一切顺其自然,没必要做任何改变。”
“你没有一丝恨意吗?”水水一点也不相信。
宋悠城沉默的凝望着她。
他怎会没有恨意!他恨哪,而且是恨死了,但不是恨这个孩子,就如她所说,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他恨的当然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当他听到她怀孕的消息时,他简直心痛得快要死掉!他如此珍爱她,她却随随便便让别的男人碰她!他当时愤怒得真想立刻杀死那个浑蛋!为什么他可以轻易得到水水,却不懂得珍惜呢?
水水对他来说一直是只可远观而不能靠近,她就像个女神一般遥不可及。
八年来,他花尽心思靠近她;知道她恨他、不想见他,所以他只能偷偷关心她,下课后骑一个半小时的车子到台南等她下课是常有的事,即使只看她短短几分钟,但是只要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他就能一路笑咪咪地再骑回高雄,就这样一路跟着她到高中,甚至大学。有时他还会跷班坐飞机去台北看她。知道她嫌他矮,所以他拼命喝牛奶、打篮球让自己赶快再长高,怕她嫌丢脸,所以他主动离开康华地下帮派;想要全力得到她,所以他讨好她家的每一个人,以期得到更多的支持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