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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情 page 9 作者:岳盈

  听到他的叫唤,玫君先是回过神来,顾不得去扯李洁瑜的头发,失声叫道:“还不快去追她!”

  在她的提醒下,他随即甩下话筒,越过两女追进大厅,看到缃绫一个踉跄,撞倒侍者的托盘,在旁人的惊叫声中,跌坐在地上,他心急如焚地冲到她身边。

  “缃绫……”

  “走开,别碰我!”冰冷的玉指用力拨开他伸过来关心的手,一不小心,竟打在他脸上。

  众人惊愕的抽气声回响在喧闹的大厅里,数十双目光注视下,他那张俊美高贵的脸容上增添了一道微红的指痕,加上先前在脸上留下的紫色唇印,形成惹人猜疑的暧昧。

  缃绫紧了紧手指,强烈的不忍攫住胸房,但一股相反的意念同时与之抗衡,内心在瞬间被两道意念拉扯得好痛。

  一部分的她想要跟他说对不起,她不是故意打他的;想要安慰他眼中饱受惊吓的受伤;想要告诉他她完全知道他的无辜,书房的那幕是李洁瑜搞的鬼,不是他错!另一部分的她,却违背良心,索性将错就错,演完这场戏。

  “缃绫……”他眼中的无法置信.及声音里的伤痛,在在戳痛了她内心最柔软、没有抵抗力的一角。

  然而,项鹏失望的表情在她脑中瞬间呈现,使得软折下来的心又强硬起来。她不能心软,为了项鹏,她不能!

  曾几何时,项鹏在她心里的地位超过她对慕鸿的歉疚,为了他,她甘愿当个残酷、卑劣的负心人,即使再难听的话,她都必须对Ben说。

  “我们之间完了!”她强忍盈眶的泪水,逼自己看进那双深情如水的眼眸,逼自己用最决绝的态度跟他分手。

  “你不是说真的,缃绫……”

  “我再认真不过!”她忍住脚踝被扭到的痛苦,缓缓站起身,一字一句的对着他重复,“我们完了。”

  “不……”男性优美的嘴唇逸出破碎如受伤野兽般的声音,深黑的眼眸里充满恳求。“你误会我了,缃绫,刚才的事……”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不想听!”

  “你一定要听!”他着急地拉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我在书房接电话,没想到她会闯进来……”

  “那么大个的人,你竟然会不知道?”她恼怒地瞪着他不肯放开的掌握。

  “我正专心的谈公事……”

  “公事,公事……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在忙公事!我受够了,Ben!”她看进他眼里。

  “什么?”她语气里的嫌恶,令他错愕。

  “你就像为工作而生的机器人,我再也受不了!”

  “缃绫,你怎么可以这么讲话!”追在两人身后赶来的何玫君震惊的道。

  “表姊,你不也曾经为了Ben的忙碌,而质疑我和他根本不像情侣吗?”

  “我是……”玫君涨红脸。

  “你说得没错!”她点了点头,目光向Ben。“你宁愿把时间用在工作上,也不愿面对人群。认识你的期间,哪次宴会你不是远离人群,非得我拉着你,才勉强跟人寒暄?Ben,我真的受够了!你是个没感情的人……”

  俊美的脸庞霎时惨白,但仍没放开她的手,那双向来柔软、温润的小手在他掌心里冷硬得像冰块。

  “缃绫,不可以再说了!”何泰平虽不知两人为何吵架,但觉得外甥女说得太过分,忍不住出口制止。

  缃绫不让自己退缩,继续道:“你只会像面镜子般反射别人给你的关爱,自己是半点爱人的能力都没有!你是爱的绝缘体,我再也受不了你的冰冷了!如果李洁瑜认为自己可以温暖你,我恭喜她,甘愿认输!放开我,如果你是个绅士就放开我,不要再勉强我跟你在一起了!”

  “跟我在一块是勉强?”他松开对她的掌握,脚步踉跄的退开。

  “没错!”她强迫自己看进他眼睛,那里有着因受伤造成的空洞绝望,因遭人误解形成的凄凉寂寞,还有着难以言喻的悲痛。

  她的心被他眼里的情绪绞扭得好疼好痛,好想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她刚才的话不是出自真心。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原地握紧拳头,任指甲刺进掌心里。

  一阵冰冷刺耳的笑声自他唇中逸出,那声音异常的荒凉。漠然地瞪视缃绫最后一眼,他转身走开。男性的背脊挺直坚定,走路的姿势有种无与伦比的骄傲,仿佛缃绫的话对他是无关痛养,他一点都不需要人安慰,也不准人胆敢自作聪明的靠近他劝慰。

  只有缃绫明白他有多脆弱,脆弱得只要一个轻触,就能把他击倒。

  啪的一声,一个火辣辣的耳光击在她颊上,将她的脸打歪。

  “你太过分了!”

  耳腔一阵嗡嗡声里,玫君的声音传来,缃绫不敢置信地看向表姊,从那双激愤的眼眸里,仿佛意会到什么。她头晕眼花的踉跄后退,一个旋身,朝大厅入口跑出去。

  coo

  好痛!

  脸颊痛,脚踝痛,心更痛!

  顾不得去拿放在衣帽间里的皮包和大衣,细续奔出大厅,朝五十公尺外的人门一拐一拐的走去,禁制不住的泪水冲出眼眶,遮住了她的视线。

  活该挨表姊打!

  缃绫在寒风侵袭下猛打哆嗦,其实会觉得冷,不仅是因为伦敦三月时的夜晚低温,跟心头刮起的风暴也有关。那几乎跟终年欧袭在南极大地的飓冰风温度差不多,即使用双臂紧紧环住自己。还是冷得全身打颤,一张小脸自得近乎透明。

  自找苦吃!

  她在心里奚落着自己。

  身上的雪纺纱晚礼服,虽然轻盈好看,却一点也挡不住夜风的侵袭呀。即使挡得住,不断自心房渗出来的寒意,也保不住流失的体温吧!

  或者你根本没有所谓的体温,你的心是冷的!你说Ben没有感情,其实是你没有感情,明明晓得那只是一场荒谬的闹剧,是李洁瑜玩的把戏,故意要你误会整件事,你却将计就计,顺便玩起自己的阴谋游戏!

  你想借此跟他分手,用最残醋、无情的话伤害他细致的情感,因为你知道他是个骄傲的男人,一旦你在众人面前羞辱他,他不可能再求你回头,这样你就可以一劳永逸地摆脱他。

  你好阴险奸诈,为了要跟项鹏双宿双飞,不惜伤害一颗痴心!可除了这么做外,你没有别的办法!

  缃绫凄然苦笑,既鄙视自己,又可怜自己。

  清楚她一旦软下心肠,就会在Ben温柔又无辜的眼神下,静静地倾听,体谅他必须到书房接一通紧急商务电话,体谅他是在没有防备下才被李浩瑜得逞,于是就心软了,觉得他好可怜,好无辜,自己不该误会他。接着发现,原本决定今晚要他谈的那件事,怎么也说下出口,甚至接下来的几天都找不到摊牌的时机。就这么一再地拖延,陷进死胡同里打转,直到项鹏回来,她发现自己又一次地对他食言!

  她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如果项鹏和Ben之间,注定会有一个人受伤,她自私地选择为她所伤的人是Ben。像项鹏说的,伤害已经造成,早在情人节那夜她跟项鹏在一起,就已经伤到Ben了,不管她如何抉择,她跟Ben都没办法回到以前那样。

  她只有用最绝情的方式跟Ben分手,存心要他恨她、忘了她!

  这么做最好!

  理智上一再要自己相信这么做最好,感情上在伤害他时,尝到反噬的力量。她的心在他转身离开时仿佛也碎掉了,怨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对不起,Ben,对不起!

  “缃绫!”

  突如其来的呼唤令她浑身一僵。

  “缃绫……”

  这次她分辨出来了,带着激动的低嘎嗓音并不是出自她身后的建筑物,而是萧家巍峨的庭园门外。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项鹏高大的身影迅速来到她身边。

  “你怎会在这里……”仿佛力气用尽,她虚软地跌进他有力的臂膀中,紧紧抓住他。

  “你怎么了?”项鹏错愕地轻触她颊上鲜明的掌印,一股纯粹而野蛮的愤怒席卷全身。是谁伤了她?

  “带我离开。”她哀求道。

  项鹏沉默地紧揪起眉峰,一把抱起她,几个跨步来到路边不远处停放的一辆黑色跑车,将缃绫安置好后,绕到驾驶座将车驶离。

  车子风驰电掣般地在宽敞的道路上奔驰,缃绫发现他们行进的方向并不是项鹏在伦敦的落脚处——一港英大饭店所在的市区,不禁疑惑了起来,

  “我们要去哪里!”

  “我一位朋友家。他住在牛津街,这阵子都在义大利工作,把房子借给我。你不是嫌在港英大饭店没有隐私吗?每次都得辛苦地乔装来会我,那就没有问题了。”

  “你……”看着他俊俏的侧面,缃绫心情激动。

  那如斧凿雕出的优美线条,依然在冷峻中散发出诱人的魅力,如火的眼眸炽烈得仿佛随时都会焚烧起来。他看起来和半个月前飞回纽约的男人没什么两样,但在今天之前,每次他从巴黎到伦敦来,总是贪图方便住在港英大饭店,总是约她到饭店里会面,总是迫不及待地剥除她的衣物,热烈的索需着她,从来没想过这么做对她是不是便利,除了做爱外,她是否还想要其他。

  这次回来,他不再是那个总想以男性魅力征服她的男人,他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了,并悄俏的做了安排。望着他,柔情油然从她心里生出,原来他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竟学会了为她设想。

  “怎么了?”滑落她粉颊的泪水令人心慌,项鹏着急地问。

  “没什么。”她抹去脸上的泪水,绽出满足的笑容,那笑犹如还沾着露珠的玫瑰般清艳,美得令他神魂想要陷落。

  “好好开车。”她握住他的手提醒,项鹏反手握住她,慎重的点了个头。

  车子在沉默中迅捷的驶向目的地,两人虽然没说话,一种浓郁的情意却弥漫彼此之间,时间在两情相悦下,过得分外快。

  车子驶进牛津街一栋华厦的地下停车场,项鹏将车停好后,搀扶缃绫下车。

  “噢!”

  “怎么了?”犀利的目光落向她痛苦的小脸。

  “扭到脚。”她不好意思的说。

  项鹏随即将她抱起,走向不远处的电梯。

  双手抱住他的颈项,缃绫感觉到在那身式礼服下的男性体格是那么强壮,芳心悸动着。她靠向他,闭起睛闻唤着他的味道,那微微带着香烟辛辣的气味,与古龙水的味道弥漫鼻腔,安心与满足同时充满她。

  两人搭电梯到顶楼,项鹏抱她进人一间装演前卫的宽敞屋子,将她安置在沙发上。

  “你乖乖待在这里,我去拿冰块。”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里走去,缃绫心下一片温柔。两人相处的这段期间,她只见识过他热情如火的一面,不如他也会照顾人。她弯身将宴会鞋脱下,发现右脚踝微微红肿。

  项鹏拿了冰桶和毛巾回来,紧挨着她坐下。他先检视她脚上的情况,在做了适当的处理后,锐利的目光转向她脸上鲜明的巴掌,鹰翼的浓眉紧紧攒起。

  “这是怎么回事?”他轻触那红肿的部位,一种杀人似的冲动在血管里流窜,使得挤出齿缝的每个字都充满暴力。

  “我跟Ben分手了!”

  “他打了你?”

  “不是他。”不愿他误解Ben,缃绫很快地将事情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

  “她竟敢打你!”项鹏狂怒地低吼,“她凭什么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我太过分了吧。”她苦笑,“我不怪表姊,她这巴掌反而减轻了我心里对Ben的愧疚。一想到他当时受伤的表情,我就好抱歉……”

  “不准再想他!”项鹏霸道地说,轻触她颊肤的动作很温柔。“一定很疼吧。”

  “没事的……”陶醉在他柔情款款的眼光下,缃绫像小猫似地挨着他的手掌撒娇,项鹏心疼地俯下唇吻着她受伤的颊肤。

  “早知道会这样,我直接去找他谈,你就不会受这种苦。”

  “那会让事情更复杂。”缃绫摇头苦笑,眼眶又是一阵灼热。“用这种方式分手,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他,如果让你去找他,我会更难堪。在父母婚变后,我强烈地以为人们该为自己的感情负责任,即使不爱对方,也应该当面说清楚,结束这段感情后再去追求另一份感情,而不是因为第三者的介入,辜负了对方的情意。没想到我竟然跟爸爸犯下同样的错误……”

  “我不是第三者,他才是第三者。别忘了,我们先认识,是你将他错认成我,才让他占了这个便宜。”他愤慨地提醒她。

  “在你的立场或许是这样,但对Ben……”

  “什么我的立场、他的立场,事实就是这样!”他不自觉地提高声音,脸色铁青地紧捉住她的肩用力摇晃。“缃绫,如果你爱我,就不要再想他了,即使是歉疚的情绪我也不允许。你是我的,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你不爱他!”

  这人呀,才以为他学会为她设想的温柔,转眼又霸气了起来。缃绫微扯嘴角苦笑。

  “我被你摇得头晕了,项鹏。”

  他不情愿地放开她,两眼炯炯地盯着她,“你得答应我不可以再想他,只能想我喔。”

  “现在又是谁提起他了?”她笑他的孩子气。

  项鹏转嗔为喜,拥她入怀,低下头以细碎的吻呵怜着她红肿的脸颊,边呼唤道:“缃绫……”

  “嗯?”

  “我想你。”

  简短的三个字道尽了无限的情意,缃绫又想哭了。

  “我也是……”

  “好像一辈子没吻你了……我想你,好想你……”

  情话糖蜜般地随着他移到她唇上的热吻倾倒进她嘴里,两个人有半个月没见面了,思念像一场燎原的森林大火,瞬间席卷了两人,缃绫在他的热吻下心醉神迷。

  “好久,好久了……”他低嘎的嗓音带着痛苦压抑着的欲望,“从我们在机场分手的那刻,我就开始想你,差点忍不住回头找你,掳你一块上飞机。理智却拚命地警告自己,要给你时问,不应该强迫你

  “项鹏……”脆弱的心房被柔情扯痛,缃绫探进他发内的手指微微用力,按揉着他的头皮。

  “我知道要你结束跟他的感情,对你很艰难。但缃绫,爱情是自私的,我无法忍受大家将你们视为一对,甚至在打电话给你时,你表姊还理所当然地将我误认为Ben……那一刻,我真痛恨他为什么跟我这么相像,脸像,声音也像,好可恶……”

  “不是他的错……”

  “就是他的错!”他孩子气的坚持。“我更怨恨的是,明明我长他两岁,再怎么讲也是他像我,而不是我像他,为什么那些人总是将我误认成他!”

  “因为这里是伦敦。你常年居住在纽约,很少回来,Ben的亲友自然会认错人……”

  “反正……”他抵着她,神情忧郁得如伦敦长年阴霾的天气。“我不喜欢这样。我一到伦敦,就在机场拨电话给你,这次是你姨妈接的,她也将我误认成Ben,说你正为今晚在萧家举行的宴会打扮,调侃我等一下就能见面,还捺不住相思打电话来……我悲愤得挂上电话,却忍受不住对你的思念,还是赶了来,在门口犹豫该不该进去。我想见你,又怕看到你跟他在一起……光想到你们在一起,我就愤怒得要发狂,如果亲眼见到了,真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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