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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甩我 page 3 作者:岳盈

  自己到底在胡想什么?就算李承轩对母亲有爱慕情绪,该介意的人也不是他呀!何况李承轩一直表现出得体的尊重态度,没有对母亲冒犯过,他为何要在意?理智上极为清楚明白,感情上却有隐微的不悦。宇庭明白这不过是占有欲作祟。

  他的母亲陈咏茵本来就是极为迷人的女性,有人爱慕是很自然。况且李承轩的爱意是单方面的,母亲未必会回应,而以他对两人的了解,只要他父母的婚姻关系仍然存在,李承轩与母亲都不会跨越那道危险的界线,他们只可能是知心的朋友。

  “我以小人之心忖度君子之腹了。”他自嘲的抬起视线,眼前的景致绿意幽幽,他不知不觉的走过花园延伸出去的平缓山丘地,越过之间的小树林可以到达桂家,昨天晚餐时曾听他提起。

  沿着小径往前走,淡金似的阳光透过两边的树叶隙缝筛下,一缕似有还无的奇香随着呼吸进入他体内。宇庭嗅了嗅,只觉得扑面袭来的香气有说不出的淡雅迷人,这是——

  似远远近,似淡还浓,循着香味往林子深处走,遂发现香气的来源,是一丛丛的常绿灌木。那对生的椭圆形叶片,米般大的花朵,还有那香味,对宇庭而言都不陌生,是桂花。

  可现在正逢盛暑,是桂花开花的时节吗?虽有一种四季桂可四季开花,但还是以秋季最盛,眼前远远近近环饶而来的桂花,不只每株的叶腋间簇生着累累的花朵,花色还不一而足,有金黄色、白色、红色等等。这些不会都是桂花吧?

  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宇庭脑中,他狐疑的穿过桂花丛,一片由灌木丛隔成的小空地出现眼前,不知名的野花开满一地,空气中飘散着如幻似梦的浓郁桂花香气。视线跟着嗅觉落向香气最浓烈的地方——悬吊在两株树间的吊床,而床上有道明显的人体。

  分不出是好奇,还是为香气所吸引,宇庭按捺不住急促的心跳,双脚迅速移往吊床边。当视网膜为一张清丽绝尘的可爱睡容给充满,他情不自禁的一寸一寸的弯下身,为一种饥渴的感觉所驱使,想将眼前的秀色给整个独吞,任醉人的香气带领他入没有底的深渊,下沉下沉再下沉都没有关系,只要他能揽住那缕天香,完全的将她吸纳进体内。

  第二章

  火焚似的热气不断拂来,她在睡梦中不安的欠动。

  是火劫吗?

  火焰的热气钻进她嘴里,不管她将眼闭得多紧,不管她如何想要抗拒,还是不留情的顺着喉咙烧进她的五脏六腑,在血脉间奔窜,似要将她的骨头都烧成灰才愿意放手。

  不,不要对她这么残忍。木质的躯体哪禁得起火焚?她只想自开自落,不愿招惹红尘,老天爷是顺遂了她这个愿望,却给了她更加无情的命运。

  火劫!

  天要亡她了吗?

  好热,她受不了。

  不要烧呀。

  她悲泣出声,请求火神的慈悲。

  她不想这么消失呀,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烧了。

  可火神哪愿意听从她的恳求,火舌贪婪的舔吮着她,迫不及待想将她整个吞噬,这使得她愤怒了起来,心生一股想要反抗的勇气,奋力挣脱包围她的火网……

  可火网是挣脱了,身子却从托住她的云层里弹出来,坠入那万丈红尘。她惊恐的张大眼眸,她是逃过了火劫,等待她的却是粉身碎骨的劫难。

  “啊……”尖锐的惊叫撕裂了山林里的宁静,惊得鸟儿飞,蝴蝶、蜜蜂争先恐后的逃命去,也将桂馥从梦中惊醒,瞬间发现自己翻出吊床,头脸向下的亲吻向地面。

  疼痛不及意料中那么难受,她并没有跌到泥土里,吃满嘴的泥,而是埋进了暖暖、泛着阳光气息的某种有弹性的——毯子?触感不像。树叶堆?更不是。她困惑的蹙紧秀眉,睁开的眼眸集中视线,挺俏的鼻开始搜寻气味,很快便综合视觉与嗅觉的发现在脑中作出结论。

  覆着一层白色棉布、有着汗水味道、颇富弹性的厚实东西是——胸膛?惊愕中,桂馥的头顶传来一阵闷哼,之前侵犯她的焚风烧着她的发,一股惊惧攫住她,她浑身僵硬,急着想逃开,力气却使不出来,手忙脚乱下,撑起的身子没用的仆跌软倒。

  “轻一点,我的小仙子。”优美如弦乐器的男中音忽然响起,那几平可以征服大部分女性耳朵的迷人嗓音一传进她耳里,简直像鬼哭神号般可怕。

  “啊——”桂馥被吓坏了,手脚并用的从男人身上爬开。就在她几乎几乎成功时,脚踝突然一紧,不管她怎么踢都逃不开被箝制的命运,吓得她哭了起来。“不要……”

  杜宇庭怔在当场,万万料想不到他情急之下捉住她的脚的举动,会让女孩有这么剧烈的反应。尽管舍不得手心里的温润触感,为了安抚她的恐惧,还是先松开手。

  “我没有恶意,你不要哭啊……”

  惊吓过度的桂馥哪听得进他的解释,缩成一团的娇躯直退到抵住树干,紧抱住自己嘤嘤啜泣。

  宇庭傻了眼。长到十八岁,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向来深受异性欢迎的魅力,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惊吓过度的小美人当他是洪水猛兽,连抬头正视他都不愿意,教他如何展现男性魅力?

  怪谁呢?他自嘲的苦笑,都怪自己太过莽撞,打从见到她甜美的睡颜,就像着魔似的想要靠近她,表现出摧花恶魔般的急色,也管人家的意愿就恣意轻薄,吓得对方从梦中惊醒,才会这么歇斯底里的反应吧。

  但若不是她这么鲜妍美丽,浑身散发着醉人的异香,他也不会……

  轻叹声中,鼻间闻嗅到的香气再次让他意乱情迷,他忍不住靠向她,直到双手碰触到她畏缩颤抖的柔肩,他方颓丧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吓坏她了。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他尽量让声音显得亲切可靠,但怎么听来都像是哄骗小红帽的大野狼般沙哑虚伪?怪不碍她理都不理。

  “我不是坏人,真的。”他渴望碰触她,但为了不进一步刺激到她,只好勉强将探蹲势的身体向后移动。“我不会违背你的意愿做任何坏事。瞧,我退了一步、两步、三步了喔。只要你开口,我可以退得更远。”

  真的吗? 桂馥以眼角余光偷瞄他,确定他没有说谎后,控制住身心的慌乱狂潮方能稍稍退去一些,体内的勇气涌了出来,她大着胆,以虚软无力的声音央求,“你走,求求你走开。”

  “不,”他直截了当的拒绝让她的惊慌又回来了,看出她的不安,宇庭赶紧放柔声音说:“在你对我有误解,害怕我的情况下,我不能离开。但或许等你不这么怕我了,我会自己走。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再退一步喔。”

  两人的距离又拉远了些,桂馥为惊惧夺走的理智及勇气得以慢慢恢复,她急促的喘息着,慌乩的脑子开始运转出头绪来,紧绷的僵硬身躯渐渐放松,有了力气往旁挪一小步,才眨掉眼里的雾气,缓缓的把视线抬向他。

  当那双如深受惊吓的小鹿般的眼眸戒惧的与他对上时,桂馥有短暂的失神,全身像被某种电流击中,甚至可以听见皮肉里吱吱作响的声音。她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瞪着他,无法转开眼眸。

  “我不是坏人,”他带着孩子般纯真的深幽眼瞳烧着暖暖而不至于令人害怕的火焰,脸上的笑容温暖迷人,将她心底的不安扫去。

  桂馥听着他优雅动听的声音,着迷的注视向他,心底萌发某种奇特的感觉。就像被寒冬的气候困在冰雪里的植物,感受到春意降临,大地开始回暖的感觉,内心深处有某种甜蜜的喜悦在觉醒,心跳的频率随之加快。

  看出她眼底飞过的惊艳,宇庭忍不住得意的扬唇轻笑。刚才她是吓坏了,不然不会对自己的男性魅力无动于衷,这么一想,眼中的光芒炽热了起来,按捺不住对她的满心渴望。

  感受到自他身上辐射出来的侵略气息,虽不解那代表的意义,桂馥仍本能的感到害怕。她瞪大眼眸,脸上的表情像是随时都打算跳起来逃跑。

  宇庭对两人蹲踞对立的情势扯唇苦笑,才恢复一些些男性自信,转眼间又被她畏缩的表情给击倒。他深吸了口气,嘴角拉出这辈子仅在面对母亲、祖母时才会展现的温柔弧度,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亲切柔和,就怕会惊吓到她。

  “我叫杜宇庭。方便知道你的名字吗?”

  她瞪着地面的青草不语,弯弯的柳眉蹙起,显然正为什么事困扰。

  风儿习习吹来,拂动了她的发,宇庭感到掌心发痒,有种想上前将她落到脸上的乌丝缠在手指上的渴望。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深深嗅着风儿带过来的醉人香氛。那近似桂花的香昧,细细品昧来,彷佛带着不属于人间的清新,他毫不怀疑香气是从少女身上飘来的。先前亲近她时,在她秀发、皮肤上都嗅到这缕清香,闻之心神俱醉,比催情药还厉害,让他一闻再闻,甚至昏头的侵犯起她诱人犯罪的小嘴,尝到更加浓郁的甜香。

  忆及那刻的旖旎,宇庭血脉都为之偾张。他赶紧收敛住放逸的情思,不让体内发狂的情欲野兽再次失守。

  该死的,比她更美艳的女娃他都玩过,怎会突然控制不住欲望来?虽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却很清楚他不想放手,至少不是现在。

  他看着少女,从她闪耀着阳光的秀发,到她婷婷娇弱的柔躯。

  她穿着简单大方的家居服,白色的宽大T恤搭配及膝的短裤,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小腿。秀美的裸足上没有穿鞋,不,应该是有的,在他敏锐的目光搜索下,很快就发现遗落在吊床下的拖鞋。

  这表示她是附近的住民,那她应该认识桂药生才是。

  他决定碰碰运气。

  “我外公的别墅就在这附近,你认识桂医生吗?他帮我妈治病。”

  他的话果然引起她的反应。

  桂馥当然认识自己的父亲,眼里的畏怯很快消失,替换的是一抹了解,她记得父母提过到别墅休养的陈家小姐和她的儿子,这人莫非是从台北来的陈家孙少爷?

  这么一领悟,她粉白的脸颊迅速涌上红晕,对自己午睡醒来后的种种反应感到强烈的羞赧,幽深的黑瞳里升上一缕不安。

  天呀,她做了什么?

  惊醒之后的一幕幕在脑子里快速闪过,她就像疯婆子似的拿人家当坏蛋,还自己吓自己的缩成一团。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她在心里惨叫一声,只想找个地洞来钻。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她尴尬的解释着,不晓得现在道歉来不来得及?他一定以为她疯了,好心的救她免于跌伤,还被地当坏人看。

  可她不是故意的呀。那个可怕的梦让她以为……她困惑了起来,依稀记得梦中的感觉。那是梦吧?

  “你认识我?”宇庭不动声色的问。

  “嗯。”桂馥垂着头回答。

  “你跟桂医生是……”

  “他是家父。”她偷觑向他,见他不但没有生气,那双像会放电的眼眸还笑吟吟的瞅视着她,桂馥压在心上的石头轻了一大半重量。

  “你是桂医生的女儿?”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猜到她与桂药生是父女。其实少女的眉目与桂太太有几分神似,只是更为清灵动人,腼腆的表情也与桂医生的朴实气质相近。

  “嗯。”她点头,眼里有一抹小心翼翼。“我刚才拿你当坏人,你不会生气吧? ”

  那稚气娇嫩的嗓音里的忧虑,让宇庭感到心虚。他清了清喉咙,故作大方的道:“没有关系。是我太唐突了。”

  “不,是我的错。我刚作了恶梦,惊醒后发现自己跌在陌生人身上,才会害怕的……”

  细密有致的柳眉微微蹙起,梦里的场景再次浮现脑中。这个梦打从有记忆来不知道作过几次了,醒来时总是记不清楚。可这次不一样,除了原先的梦变清晰外,还有另一个梦出现。就是那个后来的梦吓到她,梦里的她被火焚身,惊吓得失了理智。

  “什么样的恶梦,可以告诉我吗?”

  杜宇庭的声音在耳边亲切的响起,暖暖的呼息就拂在她脸上。桂馥羞红脸,讶异的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来,黑瞳里彷佛有种炽热的情绪夺眶而出,使得她原本已经够慌乱的心跳更加急促。

  “你……”她想请他不要坐得这么近,又担心这么说会太没礼貌。犹疑问间,杜宇庭修长的手伸过来捉住她,吓得她倒抽了口气。

  “你是不是在怕我?不肯原谅我闯入了你的小天地?”

  当他以那种脆弱、易受伤害的表情可怜兮兮的瞅视她,握着她冰凉小手的掌心将波波温热传向她,桂馥只觉得头脑整个乱了,怔怔的瞧着他。

  “原来我长得面目可憎,怪不得你会怕我。”

  他脸上的光彩暗沉下来,桂馥担心他误会,急忙摇头,但他像是没看见似的低下视线,迫得她只好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没有怕……你,真的!”

  美美的小脸被焦虑给充满,字庭暗觉好笑,表面上不动声色。

  “你确定?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可以谅解。”他装作十分沮丧的松开她滑腻得让人舍不下的柔荑,她果然如他所料的反握住他欲擒故纵的手掌,还紧了一紧.暗示她的诚心。

  好单纯的女孩,真好骗。他不客气的将她小小的手掌给合在两只手中握牢。

  “找……没有不喜欢你。”一抹尴尬的红潮涌上她的粉颊。

  “真的吗?”他得意的露出灿烂的笑容,“那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桂馥。”她害羞的说,杜宇庭是父母认识的人,跟他说名字应该没关系。是他把自己的手握那么紧。这点让她头疼了起来。可刚才人家要放手,是她主动伸过去握,虽说现在觉得不妥,可要对方放手,说不定他会误会她讨厌他,万一他又难过起来怎么办?

  “桂……妇?”不会吧?这么美丽的女孩应该有个清雅的名字相配。“怎么写?”他忐忑的问。

  “桂是桂花的桂,馥是左边清香的香,右边是恢复的复。”

  他试着从脑中拼凑出她的名,发现看似复杂的字却别有一番美感。香字旁表示这个字有香味的意思吧。

  “馥是香的意思吗?怪不得你好香。”他嗅向她耳侧,一边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稍带邪气的可爱笑容,眼中的光芒强烈得让人不敢迎视。

  桂馥颊面上的红晕更甚,她是头一次跟异性这么靠近,一颗心卜通直跳,好像一不小心就会从喉咙跳出来。

  虽然两人相处没多久,宇庭已经对她害羞的个性很了解。她跟他以前交往过的女孩不同,没有摩登女郎的世故、大胆,倒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奇怪,桂太太看起来倒十分精练,桂药生则给人脚踏实地的感觉,没想到两人养出来的孩子会如此多娇、清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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