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和她好好谈,但情绪就是会莫名地失控。”面对这前所未有的情况,宋世川也很烦恼。
他真的很怕,自己去道歉,却只会引起更大的争端。
“控制情绪向来是你最擅长的。”林雅图提醒。
“我知道,但是这项专长一到她面前,就化为致命的缺点。”一连串的经历下来,宋世川已经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制。
“也许就是因为你动了真情,所以才不能像之前一样冷静地看待事物吧!”林雅图笑了笑。
“你真的这么想。”宋世川的表情就没他的那么悠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往的交友状况,我从来没遇过这种情形。”
“那我只能说,你的前几段感情,根本就算不上是真情。”林雅图很干脆地给了这个答案。
“怎么会?”宋世川不相信。他并不是个随便的人,虽然人来疯,但对男女关系向来规矩,哪会如他说的。
林雅图耸耸肩,“好吧,要不然我只好说,恋爱是有很多种型式的,以往的你尝尽甜头,所以上天现在派个人来整你,这很公平。”
“她的确是来整我的。”宋世川同意这句话。
“你有权利选择不要。”林雅图打趣地说。
宋世川看他一跟,无奈地摇摇头,“我没那个权利,也不想不要。”就算是来整他的,他也只有认了。
“那你还不快去?想等我跟你谈赡养费吗?”事情一弄清楚,林雅图平时那个疯瘾又犯了。
“欠你一次。”宋世川轻捶他肩,然后飞也似的跑了。
“啧,还蛮有体力的嘛!”林雅图好笑地调回目光,就看到吧台上的酒杯。
“看来,你欠的不止一次。”笑着付了酒钱,林雅图决定去外头晃晃,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可消磨时间。
再来,就等好友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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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拉面店奔出后,朱绯衣什么也不想地就往自己的住处跑,只希望能够回到让自己安心的天地里,静静地躲起来。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人如此批评,却又无话可说。
想当少奶奶又有什么不对?她犯了他哪一条戒律吗?她当初和他提的时候,他不是还有说有笑的?
怪不得,怪不得他要千方百计地阻挠她的计划,原来,在他心里是这样看她的!
快步地奔回房里,她坐在床边喘息,止不住身上的颤抖。
她很生气、真的很生气!
可是,为什么在生气之外,她感到隐隐地悲哀;在同时,她想起了他说的话:想当少奶奶,不如跟我。
笑话,幸好自己一直以来都不相信,要不然这下子一定被他耻笑得更彻底。
“过分、该死、没水准、死王八蛋!”她忍不住破口大骂,只希望能够将心里那股怨气消除。
但是,无论她说出什么难听的字眼,心里的那分难受却没有消失的迹象。
她颓然地将头埋进床单之间,却感到了湿濡。
明明就是气愤的情绪,她却掉下眼泪。
惊讶之余,她有了一股发泄的冲动,当下揪着棉被,放肆地哭得凄凄惨惨,毫不考虑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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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耳中传来门铃声时,昏昏沉沉的朱绯衣才由棉被里抬起头来,首先讶异的是自己居然没被闷死,接着想到的则是现在的时间。
她迷迷糊糊地瞥向一旁,才发现已近傍晚了,而她居然哭着睡着了。
门铃声仍是不死心地响着,朱绯衣皱眉地撑起身想去应门,突然想到站在门外的可能是……
一想到这里,她整个人又趴回床上,拒绝出声。
“绯衣,开门。”门外的宋世川按了半天门铃没得到响应,心急之下开始敲门喊着,“我知道你在。”
不开、不开,绝对不开,她不想再看到他!
那个死人头,他爱闹、爱丢脸她才懒得管,可是为什么要把她的名字也供出来?这样她以后哪还有脸面对邻居?
“绯衣!”像是听到她的抗议似的,宋世川越喊越起劲,“绯衣,你开门,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居然敢越喊越大声?朱绯衣恼怒地起身就想破口大骂,及时想起自己现在在装死,只好忿忿地砸枕头出气!
谈你个死人头啦!谁需要和你好好谈谈?
“绯衣?”宋世川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管你听不听得到……”
朱绯衣翻了个白眼。当然听得到,我又不是聋子,就算是在睡,也早被你制造出来的噪音给吵醒了。
“我要向你道歉。”
道歉?你以为道歉就可以了吗?很抱歉,本小姐才没那么宽宏大量。要不你也让我骂个十次,我骂爽了再道歉,这样行不行?朱绯衣不屑地想着。
“还有……”宋世川站在门外,看着自己的狼狈样,感觉颇为羞愧。尤其住在对门的人还打开门张望,更令他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很想马上逃走;可是在没得到她的响应前,他又不放心。
还有?他怎么不死心啊?朱绯衣无奈地把被子一掀,走到门前聆听他那越来越小的声音。
还有什么,怎么不一次全说完,拖拖拉拉的不干不脆?
“先前的话是我丧失理智才会说出,那种话……你千万别介意。”
朱绯衣玩着短发的手一停,眼睛倏地大睁。
他刚才又说了什么?
“请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相信你是在耍我吗?那我绝对相信。
宋世川看着毫无动静的门,无奈地再叹一口气。
“你……好好休息吧,我只能说,我很抱歉。”能说的他都说了,也许气头上的她还是听不进去吧。
听着门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朱绯衣气得捶地板。
好好休息?在他这样耍弄了她后,居然还敢要她好好休息?
他凭什么?他以为他是谁呀?那个死人头!
先前的话是他丧失理智下说出的,要她别介意,末了还要她相信他?
他真的这么说了吗?他真的这么说了吗?
想当少奶奶,不如跟我。
丧失理智时才会说的话?要她别介意?
该死的混账!告诉你,本小姐从来没有相信过,更不会介意!
王八蛋!
第十章
冷飕飕的锋面,再度造访世铨集团二十三楼,冻得各路人马是哀叫不已,纷纷躲在项目室里不肯露面;就怕一个不小心,被冻成冰人可就倒霉了。与上次相同,中心点位置就是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秘书小姐。
阴阳怪气一整个上午,脸上的表情有如大家欠她三千万会钱没打算还。
大军终于忍不住,悄悄问着组员竹舞:“小舞,你去探探口风,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然大家成天提心吊胆,事情怎么做得下去?”
即使秘书室和他所在的办公室相隔一道门,但由里头扩散出来的无边黑暗让他们连大气也不敢喘。就不知道,被隔在另一头的协理是否安好?一会儿得打个内线去关心关心,顺便探探情况。
“看她那个样子,谁敢去啊?”竹舞忙着手上的事,漫不经,心地应着。
事情做不下去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大家还不是像上次一样卯足了劲,想办法在不打扰朱绯衣的情况下,完成一切工作。
“说真格的,里头的风水该不会有问题吧?要不协理和绯衣怎么动不动就怪里怪气的,没一刻停止。”弄得大伙儿都很累。
“风水?”大军看了助理一眼,只差没给她“哼”的一声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往那儿想,真是太闲了你!”
“可是,他们两个真的怪怪的嘛。”助理颇感委屈。
“怪是怪,但不见得是这个理由。”竹舞将手上完成的报表交到助理手上,“麻烦你去影印三十五份,下午开会要用。”
助理依言接过,却没有离开的打算。“不是风水问题,那会有什么理由?”她兴致勃勃,“协理和朱秘书两个人,从上上个星期就开始轮流不高兴,该不会这次又是什么特殊项目吧?”
连竹舞都不禁翻白眼了,“小莉,你先去影印吧!”
小莉只好悻悻然地离去。
“这个小莉,真是越来越八卦了。”大军不由得摇头。他这个助理不是不好,就是有时话多了点,想法年轻了点。
“事情做好就行了,她还年轻,不用逼得太紧。”这是竹舞的想法。
“说真的,竹舞你跟绯衣比较有交情,去关心关心她吧;再这样下去,大伙的情绪会受影响的。”没有小莉在一旁岔话,大军旧事重提。
“反正她就算情绪欠佳,也不会把气出到旁人身上,没什么好担心的。”竹舞依旧是一派冷静。
自上次的经验得知,朱绯衣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会认债主,不对其他无辜的人出手,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求的?
“可是……”大军还没说完,组员之一的小四就灰头土脸地由秘书室退了出来,“小四,怎么了?”
小四抬起头,扬了扬手上的报告书,“被削了一顿。”
“不会吧?”大军如临大敌般,“连老大都开始阴阳怪气了吗?”完了,里头那二大巨头一联手,他们外头的人绝无好日子过。
“不是。”小四慢条斯理地摇头。
“绯衣?”不只大军惊讶,连竹舞也睁大了眼。
“嗯,没有原因的。”小四走回自己的位子,没多说地做起自己未完成的工作,也没有修改报告的打算。反正那是当头风,过了就算,这份报告不急,他也不需要再自找罪受,等里头的冰雹一停择日再送就行了。
“喂,竹舞,这下子你没话好说了吧。”知道小四的性子,大军也不再追问,转头看向竹舞。
“知道了,我中午找她吃饭。”当事情波及到外头的人,她就有话要说了。同时,她也感到事情一定更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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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宋世川正高兴昨天避不见面,今天又将自己当了一早上空气的人主动进来,没想到她居然话也不说地丢下一颗定时炸弹。
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啊?目不识丁的拙夫!
“我问你这是什么?”等了半天还是没听到她的声音,宋世川再怎么提醒自己要冷静,却还是忍不住提高音量,火大地扬着手上那张薄薄的纸张,“你说呀,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辞职?”
朱绯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既然他都看得一清二楚,也没有不认识的字,做什么装白痴啊?
见她仍是一声不吭,宋世川火了,“你说话啊,辞职也要有个理由吧。”再一次,他在她面前失去了控制。
他是白痴吗?辞职信上头不是写得一清二楚?
“另谋他就?你另谋什么啊?待遇展望福利,其他公司会有我这边好吗?”宋世川瞥了一眼理由栏,不敢相信她居然写得如此草率。
她管他这么多,反正这间公司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你说话,一声不吭是做无声的抗议吗?”宋世川是越问越生气,恶狠狠地盯着她。
你知道就好了。朱绯衣仍是不发一语。
“朱绯衣,你说话。”宋世川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下属不说话而气成这副德行。
朱绯衣只是眨了眨眼,依旧维持着进来的姿势,头微微垂下看着前方的地毯,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怎样,她就是故意的,谁要和他讲话!不管他怎么发飙,她就是打定主意,一句话也不说。
宋世川怒气腾腾地注视着她,也真拿她没办法。不说话,总不能硬打开她的嘴巴要她说吧。可是……辞职?别想他会准。
瞄一眼腕表,朱绯衣很庆幸十二点已到,胡乱地点了个头,她依旧是头也没抬地快速退出。
而宋世川没料到她会突然离开,一愣之下,也只有看着门打开又关上;最后,他将手中那张辞职信撕得粉碎,稍微消除自己心头的怒火。
辞职?你慢慢等!他不会签的!
左想、右想,只是让他更加怒焰高涨。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地起身,追了出去!他的个性不适合等待,该是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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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协理是怎么了?”捉着朱绯衣出门吃饭,竹舞尽责地提出大家的疑问。
“没什么。”吃着排骨饭,朱绯衣阴霾许久的心情因方才诡计的得逞而露出短暂的阳光。
“说实话。”竹舞懒得和她迂回。
“真的没什么。”朱绯衣好心情地喝着附送的冰红茶,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我辞职了!”
她面不改色地丢下一颗炸弹,身旁的竹舞难得地呛着。
“不要紧吧?”始作俑者还一脸无辜地看着。
竹舞灌了口水,才平稳了气息,“你的意思是,你突然辞职,却要我相信什么事也没发生?”若真是这么回事,她恐怕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她。
“本来就是这样。”朱绯衣回答得很心虚。
“很抱歉,我只能说我难以相信。”竹舞说得很直接,“还有,你辞职的事,协理那边怎么说?”
朱绯衣吃着饭,对于这个问题不作响应。
这样还说没事?去骗小孩吧!竹舞摇了摇头,“绯衣,我要理由。”
“想要我编一个给你吗?”朱绯衣笑得皮皮的。
“你明知道我不想要,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吧!”竹舞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到底想听什么,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朱绯衣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模样。
“我说了好几次,你和协理是怎么了?”竹舞眼一瞟,直勾勾地锁住她。
“我也说了好几次,没什么特别的。”
“你一定要这么死锁着嘴巴吗?”竹舞冷冷地开骂了,“事实上,你和协理如何,我是管不着也不想管,但是我想要你注意一点,别把你们的私人情绪带到公事上,知不知道这对外头的同事造成多大的困扰?”
两个人既然拥有独立的办公室,何不关起门来大吵特吵,为什么一定要拖着外头的人下水呢?
朱绯衣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情,有点过意不去地说:“嗯……我……早上……”
“连小四都被你轰出来了,你觉得呢?”竹舞相当不留情地直言。
“我……”朱绯衣很惭愧地低头,“我不是故意的。”
“你也没考虑这么多对吧!”竹舞哪会不了解,“但是在你没考虑的同时,也影响了许多人。所以,你别说我爱探人隐私,但是为了拥有平静的工作环境,我不得不逾越质问。”
“我知道。”朱绯衣点点头,“放心吧,我辞职后,你们就会有平静的工作环境了。”
“是吗?”竹舞推开餐盘,语多保留。
“我保证,我会尽快离职的。”朱绯衣忙不迭地保证。
竹舞看了她一眼,不由得连连摇头。
“天真的家伙。”怎么会听不出来呢?她担心的不是她,而是部门的老大啊!
再说,尽快离职?她倒真的是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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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绯衣和竹舞用完餐,还没进到办公室,就看见一尊雕像堵在电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