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源江中有巨石耸起,石上有双孔喷水如线,热达沸点……此为《白山天池记》一书中所记载,明明白白点出了白头山一地蕴有温泉。
「书里果真没骗人!」立于热气蒸腾的山谷间,月星魂不由得为自己亲身验证书中所言而轻笑,暗自欢喜自己果然没白跑一趟。
放眼所及,谷间温泉不断涌出,所经之处因水中硫化物质所致,造成山谷岩壁皆染成了黄黄绿绿的色泽,在四周晶莹白雪衬托下,恍如虚幻仙境。而几达沸点的泉水流经雪地后,更是二刚一后汇积成两处汤池,相距约数丈。由两处汤池所冒白烟,可以很简单判断出第一个汤池温度略高,因山壁间的泉水一涌出,几乎立刻汇聚于此,是以其温度热得烫人,寻常人是无法浸泡的。至于第二个汤池因为第一处汤池盈满后流经雪地,在略低处所积成,是以温度已大幅降低,是熟悉此山的老猎户们在追捕猎物一整日后,来这儿泡澡净身,消除一身疲劳的好地方。
眼见水气氤氲的温泉热池不断对他招手诱惑,月星魂畅快欢叫,连衣裳也来不及脱下,竟一古脑儿地跳进那几达沸点、足可将人烫熟的温泉池内。而最令人感到神奇的是,他不但没被烫死,还神情悠哉地哼着山歌,自得地打水玩将起来。
「呵……真是舒服啊!」他舒爽的闭上眼,享受着身子浸泡在滚烫泉水内,脸上有雪花飘然落下的冰凉等双重感受,嘴里却还嘟喽着不满足之语。二晅泉水热是热,不过就是没老爹的药澡来得烫人过瘾!」原来是嫌这温泉水还不够热烫。
抱怨归抱怨,他倒是玩得还挺尽兴的,不多久就见他一头栽进滚热泉水里,好一会儿都不见浮出水面,一刻钟过去了,温泉汤池表面还是只有袅袅白烟上升,平静如镜,教人不得不怀疑水底下是否真有人潜藏其中,更教人怀疑他可能溺死在里头了……
怱地,远方一串轻巧足音逐渐接近,未久,一抹亮丽、刺眼的艳红俏生生来到了略低处的第二个汤池旁。
只见一名年约十七、八岁,身形娇小、纤细,明丽脸庞艳容逼人的绝色姑娘巧立温泉汤池边,水气氤氲的白雾衬得她如仙女下凡,只是那对聦灵狡黠的杏眼饱含太多顽狭邪气,硬生生地破坏了那份仙灵质韵,却多了份灵顽活泼、宛如喜爱恶作剧捉弄人的邻家女孩的亲切感。
瞅着眼前热气腾腾、正温柔召唤她的泉水,阳艳歌眨了眨杏眼,顾忌地环顾四周,依然是一片银白无声世界,在这种天候下,连盘据此山的飞鸟定兽都在老窝守着了,更何况是猎户生人。
断定不会有外人闯入,她释然一笑,玉手轻扬,火云红衣飘然落地,有如雪地上娇妍绽放的红花。待衣衫褪尽,玉雕莲足缓缓疟进温泉中,让四周的温暖慰热自己、安抚自己连日来困守雪地的疲累身躯……
「哗啦!」一阵惊动天地的破水声,月星魂霍然冒出水面,正想扯开喉咙大笑,暗爽自己这口憋气功力更上层楼时……
「啊——」惊天地位鬼神的尖叫划破天际,差点引发雪崩。「登徒子啊——」阳艳歌惊怒交集,身子一沉将自己完完全全藏在水面下。她万万也没料到此地竟然还有他人,而且还是个男子。
登徒子?在哪里?还有这儿明明就只有他一人,何时冒出个姑娘的声音?到口的朗笑硬是被梗住,月星魂搞不清楚状况地扭头四处瞧,终于在几丈外的另一摊池水里找到了那个大叫登徒子、还满是羞愤神色怒瞪自己的姑娘。
「登徒子是指我?」呆滞的脑袋总算转了过来,月星魂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瞧那姑娘恨不得挖了他眼珠子的神情看来,大抵是脱不了了。
「就是你!你……你这个色胚,还瞧什么!」一见他眼睛瞠得老大,一点也无回避意思,阳艳歌既羞又怒,开口就是一顿怒骂。
这姑娘有没有搞错啊!他哪里长得像色胚了?还有还有,她又有哪点让人想色了?虽然细瞧还不错,长得是秀丽姿容,明艳照人,但他娘亲、老姊的姿色可也是少有人及得上的,他从小瞧到大,对美色早麻痹了,这小姑娘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吧!
老大不爽自己莫名其妙被乱骂、责怒,月星魂心火上窜,言语显得恶毒。「倒真是奇了,你没瞧我又怎知我瞧你了,说不得这色胚是你才对。」
这这这……这男人怎如此没品又没旺量?这种话他说得出口?「你、你不要睑,躲在这儿偷瞧姑娘家的清白身子还反过来赖别人,你你你……」气急攻心,一时间骂人的话儿全给激得忘光了,
啥?她说啥狗屁不通的话来了?啥叫作他躲在这儿偷瞧姑娘家的身子?麻烦她先去搞清楚,这地方是他先来的耶!含血喷人也不是这种喷法,要喷也得喷得漂亮点好不好!
算了、算了!爹娘、老姊有交代,对待姑娘家要容忍、客气些,就当遇上个疯婆子,自认倒楣算了。
月星魂性情向来诡奇多变,不按牌理出牌,只见他牺牲色相的屈辱样,猛然扯开湿漉漉的胸前衣襟。「喏!我这伟岸胸膛也让你瞧上一瞧,扯平了吧!」唉!真是委屈透顶,根本就没瞧见对方脖子以下的任何一寸肌肤,自己倒得先送给人家养眼,太窝囊了。
「哇——」又是连串拔高尖叫,震得崖壁滚落阵阵雪块。「你不要脸,谁……谁要瞧你……」十指纤手迅速捂上杏眼,嫣红小嘴不断吐出娇斥。「还不快穿上衣裳!不要脸!不要脸……」
怎么?不喜欢啊?极品耶!老爹都没他的厚实呢,真不懂得欣赏!月星魂久居山野,玄湮谷内净是年纪大他一把的奴仆婢女,哪有机会接触年龄相近的年轻女孩儿,对于年轻姑娘的女孩儿羞赧心思自然是无法捉摸了。
「穿上就穿上,不过,可不可以麻烦你别再叫了—:为了咱两人的性命着想。」拉回衣襟,他掏掏耳朵,有点受不了这种魔音穿脑。
俏俏透过指缝看去,见他果然理好衣衫下再袒露身体后,阳艳歌这才放下手来,忍着一口恶气问道:「本姑娘高兴大喊大叫就大喊大叫,这又和我们两人的性命有啥关联?」
「我怕引起雪崩啊!」嗟!这姑娘领悟力真差,还得要人说明再羞辱她一次。
愣了下,总算听出他未臻之意,阳艳歌又羞又怒,气得几乎语不成句,「你、你、你……你是谁?叫啥名字?」有种报上名来,她,阳艳歌记下了。
「我、我、我、我为啥要告诉你?」现学现卖,将她的语气学了个十足十,简直欠扁到令人痛恶。
「你……我要杀了你!」这下她是真的气怒攻心、火冒三丈了,甚至失控到又再次尖叫、想一掌毙了眼前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来啊!在下很欢迎喔!」瞧她越是恼怒,月星魂像越是开心似的,笑得乐不可支、一脸促狭地招着手,顽皮的星眸滴溜溜朝着堆叠在雪地上的红衣直打转,算准她没那个胆敢赤身露体的追杀人。
阳艳歌何尝不知,恨得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编贝,暗暗抓起池边积雪盈握于手。
「别以为我做不到!到了阴曹地府,阎罗王若问死因,你就当个糊涂鬼吧!」哼!别怨她心狠手辣,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没品,惹恼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月星魂眼尖,就在她手上有所动作时,便已悄悄戒备小心注意,果真她话音方落,纤手运劲,一团雪球夹杂锐利破空声朝他门面砸去,好在他动作灵敏,微微侧首已然化解掉可能满脸雪花的糗状。
雪球没砸中目标,在泉池边落地散成数十块,大多数摊散在地,只有一两块则跌落在温泉池中,迅速融化在泉水里。
「哈哈哈……你那种力道还得加把劲哪……」月星魂得意大笑,本想再多调侃几句,却在瞧见她不但不恼,反倒漾起诡谲怪异的笑容时愕然顿止,顺着她视线低头往下一瞧,却见自己所泡的这池温泉水竟瞬间转为墨黑,不由得惊吓大喊:「你使毒!完了!她是啥时下手的?他竟疏忽大意了!那致命的墨黑窜染甚快,从四肢百骸一路爬升直到脸庞、头皮,瞬间他整个人肤色已然转黑,状甚可怖。
月星魂只觉一阵麻痹,随即眼前一暗,什么都还来不及想便已昏绝,所幸他原本就侧靠在池边,这下昏然倒地也只有身子沉浸在水底,那颗青黑的吓人的头颅则斜倚在雪地上,逃过了就算不被毒死也可能会被溺死的悲惨命运。
「哼!你这偷瞧了本姑娘清白身子的登徒子,死了活该!一冷哼一声,似乎料定他逃不过自己毒手,肯定早已断气,阳艳歌迳自起身着衣,连瞄也不瞄他一眼便踩着轻盈步伐,在风雪中飘然离去。
雪花依然纷飞,蒸气弥漫的山谷间,宛如死尸的身躯未曾稍动分毫,任由点点飞雪将他覆盖,只是飘落于鼻间未曾凝结,正缓慢被温热气息融化的积雪可以明白看出他并未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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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可是又好热……号坦到底曰正……
「这到底是啥鬼天候!」月星魂猛然转醒,气恼地大吼。
他掹地起身,甩掉满头满脸的冰雪,眼见自己泡在水里头,顿滞的思绪渐渐转动起来……难怪他觉得又冷又热,头被冰雪覆盖,身子却泡在温泉里,不如此才奇怪……对了!那姑娘……
蓦地忆起害自己遭此下场的罪魁祸首,月星魂警觉以最快速度爬出水面扭头四处搜寻,却不见任何她留下的蛛丝马迹。从昏迷前恶劣的风雪天候已然消失无踪,只剩现今清朗无云的好天气来判定,王少已过了两日有余了。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想叹气,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万万没料到在这种鸟地方竟还会被下毒,难道那姑娘会是他的……唉!如果老爹卦上所示无误,那么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那女人下手还真狠!他自小接受老爹非人的「煮人肉」大法天天伺候,身子早已具有抗毒性,寻常毒药对他而言如同隔靴搔痒,根本不痛不痒,厉害一点的毒物让他昏迷几个时辰,体内血液便会自动解毒排出体外,可这回他竟足足昏迷了两日以上才有办法将毒性排出,可见这女人身上的毒物之厉害,若是寻常人可能早见阎王去了……幸亏,幸亏他有个「用心良苦」的爹亲,呵呵……改日回去见到爹爹得记得先给他一个拥吻再说。
第一回交手,算是他落了个下风,若老爹的卦象真有那么灵验,那么相信不久的未来,他们应该还会再相见,至于下回的交手,该是他反击的时候了!月星魂顽劣一笑:心下从没忘记小时立下的弘愿。
到底会是谁先毒死谁呢?就让老天爷去决定吧!
运功将身上湿淋淋的衣物烘乾,他转瞬间化为一道流星,往远方的一座高峰掠去。嘿嘿……他可没忘记那朵银叶雪兰,毕竟这是他来此的主要目的啊!
几个飞掠纵身,来到峰底下兴奋抬头望去——
啊——青天霹雳啊!银、银叶雪兰为啥消失得无踪无影?短短几日内,到底会有谁来将它连根带叶整株挖走,连点屑屑都不留给他?
月星魂哭丧着一张俊脸,恨得诅咒连连……突地,一张俏脸闪入脑海……难不成是那女人干的好事?肯定错不了!这鸟地方除了他自己和那女人,就再也没见过其他人了,况且她亦精于用毒,断然知晓银叶雪兰的存在,会在这种季节来此,目的定是和他一般的。
「夺花之恨,这梁子咱们结下了!」痛心疾首朝天悲泣。「你给我记住,总有一日我也要你尝尝天天被当肥猪肉来煮的滋味,教你领受我的痛!」呜……千里迢迢而来净是一场空啊!
第二章
天子脚下——京城依然人潮汹涌、小贩林立,街头巷尾叫卖、呼喝声此起彼落,就怕弱了声嗓生意便会让别家给抢去。至于店头商家则门庭大开,生意兴隆得很,尤其每一家的酒楼饭馆更是门庭若市,客人多到让店小二忙得团团转,大呼吃不消。
位于大街旁,号称京城最大、最豪华的「天香楼」,此刻二楼靠窗雅座正被一名坐没坐相、吃相可怕的年轻男子盘据,就见满桌子精致豪华菜肴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失在一张沾满油光的大嘴中,没多久每只盘子便都见了底。但男子似乎还不餍足,大手一招,再次唤来小二哥。
「客倌,您还有啥吩咐?」吓死人!这位客倌到底是饿了几天了?小二哥觎了眼杯盘狼藉的桌面,暗地咋舌,表面上可恭敬得很,一脸笑眯眯的询问。
「再送上几道你们店里最贵、最豪华的招牌菜来,小爷我的肚皮还等着!」月星魂拍拍自个儿肚腹,笑得很是嘴馋。
暗暗打量他一身穿戴,不过是布衣短褂,瞧起来也没啥家当,怎么他净点些连颇有家产底子的爷们也不敢轻易乱点的菜色?可别是来吃霸王餐的才是……
越想越有可能,小二哥不由得冷了下来,却还是极具礼貌地说:「不好意思,客倌。咱店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您这桌酒菜得先结了帐,小的才好为您上新的酒菜。」
呵……是怕他白食吗?月星魂不动声色,依旧笑得很无害。「我说小二啊,你们对熟客也是如此吗?」
「不是的!若是熟客,小店自然放心得很,只不过客倌您面生得紧,小店营生不易,自然有些顾虑,客倌您就体谅小的吧!」
嘿嘿,不愧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连个小二哥都这般会说话,真是训练有素啊!不过敢瞧不起本少爷,本少爷这会儿老大不爽啦,就算荷包里装着满满的金叶子,这下也不想乖乖掏出来,扑得捉弄一番才甘心,
「唉!我说小二哥,你也知道出外人,手头难免有不方便之时……」
暍!果真是来吃霸王餐的!店小愀然变色,无顾店内满座的用餐客人,当下一声大暍。「你意思是说你没银两?」好一句石破天惊的怒喝,果然引来店里所有人的鄙夷目光。
「唉,是没银两啊!」不过金叶子倒是一堆。、
「走!见官去!」粗暴拽起他胸前衣襟,凶狠撂下话来。「想吃白食也不去探听、探听,咱这『天香楼』的主子可是定远王府的小少爷,与宫府关系好得很,你准备去吃那免钱饭吧!」
定远王府?不会是他想的那一家子吧?不过这京城好像只有一家叫定远王府的,别无分号了。月星魂促狭之心更甚,眸底闪着狡黠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