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很高兴与大家达成共识,今天就到这里。”凌劲允站了起来。
股东们寒暄一下,各自告别,凌劲允一个个送出门,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了,他才转身面对她。
“阿劲,我……”
“你什么时候可以把东西搬完?”他冷冷地问。
“什么东西?”她慌乱地看着他依然冷漠的表情。“你怪怪的,阿劲,你先跟我说你后来怎么了。”
“我后来怎么了你会不知道吗?”他讥消地问。“怎么?跟我那不成材弟弟闹翻了,所以转而再次迎向我了?”
“弟弟?这跟凌誉居有什么关系?”她宛若在听着外星话一样。
他不在乎地耸耸肩。“你刚刚不是跟他在楼下拉拉扯扯?我都看到了!”
“你都看到了?”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而你就是在旁边……看?”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男人!她的阿劲看到她被欺负会上前去揍扁那人,绝不会冷眼旁观。
“我没兴趣介人你们的关系里。”他说。
“我们的关系?我跟凌誉居?”她仿佛看到他变成异形一样。“自从你出事后我恨死他了,要说有什么关系,就是敌人吧!”她抬高下巴,不能理解他的指控。
“敌人?”他冷哼。“事到如今已经毋须再做假了,我只是想要知道,什么让你投入他的怀抱?是因为谨东吗?你想要谨东,所以才那么做吗?”
“我……你疯了!”她瞪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想要听听你是怎么理解这件事情的?”
事情到底在哪里出错的?他明明该在医院里做复健,等她处理好公司的事情就要飞过去照顾他,但是他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
而现在他终于回来了,但眼中却充满了恨意,为什么?
“很明显有人要我死,但是车祸没有让我死成。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从结果看来,是谁要霸占我的公司已是一目了然了。”他双手盘胸,站在办公桌前,那身材是那么的高大,以至于她必须仰着头才能把他看仔细。
她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你以为……是我?”这个了解让她差点崩溃。
这一定是个噩梦!
否则怎么会这么荒谬、这么可笑!
她竟成为杀害他、谋夺他公司的凶手?
他的表情已经充分说明他的看法。
她哈哈笑出声,眼泪却也同时一滴一滴滚了下来。
“哈哈!真有创意!我幻想过千百遍再见到你的情形,却从来没想过这个版本!真是……太有创意了!”她边说眼泪边掉,笑得歇斯底里的。
她的笑与泪拧痛了他。
他沉默了,嘴巴抿得更紧,额际的太阳穴抽痛着。
他没有上前去抱住她,没有说他相信她,甚至只是站在那边看着她哭。
解颐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或许不想听,我也不知道你这种荒谬的想法哪来的,但我要跟你说我所知道的。”
她看见他沉默着,就继续说:“当时是干爹跟我说你出事的事,我哭着要去美国找你,干爹阻止了我。你若有印象,我不去是为了当时你谈的利多那个案子就要签约了。当时凌誉居想要借机夺取公司,所以我不能丢下那个案子……”
“是不能丢下得到谨东的好机会吧?毕竟我一消失,你跟凌誉居就是最大获利者,要不是有干爹那份阻力在,一开始公司就会被你跟他得手了。”他补充地说。
这就是他以为的事实吗?“不是!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我不相信!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们有承诺的,不是吗?你怎么能怀疑我对你的爱?怎么能不相信我?”
她感觉到心一寸寸被揉碎,而她只能任那不可思议的痛贯穿她。
“爱?信任?”他冷笑,目光中的恨意整个被翻掀上来。“你真要把这些掀出来吗?我可不会再信你那套!你是否觉得自己其实也满有能力的,不需要我也可以经营好两家公司,所以当你得到谨东后,在谨东跟颖风间呼风唤雨、好不得意?我早该知道的……却让爱蒙蔽了眼!”
听到他语气中对过去感情的后悔,让她跳了起来。
“蒙蔽了眼?!你现在才是蒙蔽了眼。你谁都不相信,只相信你的幻想。你的心病了,否则不会这样想我……”
她既生气又不舍,她所认识的他不是这样的!
“是,我是病了。”他的眼神凌厉。“我是得了疯病,才会谁都不相信去相信你!说我病了吗?你不是说我是好人吗?现在这个人不再好了,因为这个人再也不是你能耍弄着玩的了。”
她张嘴浅浅地呼吸着,感觉脑子一阵晕眩。
“你已经将我定罪,而且不准备给我申诉的机会了?”她抓着胸口,仿佛不用力呼吸就吸不到空气。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浸在泪水的水气中氤氲而美丽,那小巧直挺的鼻梁、丰满有致的娇俏红唇,曾经是他用尽一生福分也想再见一面的。
但是他满心的爱与信任换得的是什么?
是更多的背叛!
一次的谋杀没有得逞,竟然又派了人来医院杀他!为什么?这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现在哭着控诉他的女人,竟是把他丢进炼狱的人!
想起这些,他的恨意更是漫天而至。
穷他一生不曾如此爱一个女人。他不轻易相信人,也少对人掏心掏肺,但只要她说要,把谨东送给她都可以,为什么她要这样背叛他?
他转过身去背对她,无法再注视着这个身影。这个伤他至深的身影!
“你什么时候可以把办公室收好?”他只有冷冷地问了一句。
这一句判了她死刑。
“我……马上就可以收。”她的声音破碎,泪雾迷蒙了眼睛,教她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也好吧!
省得看见他眼底翻腾的恨意,那比利剑更能击杀她!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刹那,她跌坐在地板上,嚎陶大哭。
哭这两年的担忧、哭这几年的爱、哭她身上承受的这些压力、哭这荒谬的情况、哭……
哭若能教她从这场噩梦中醒来,那么哭瞎眼也值得。
但是噩梦哪……其实是逃避不开的现实!
第八章
那天解颐胡乱收了她在谨东办公室的东西,回到家后立刻把自己关进房里,告诉家人她要休息,就这样睡到昏天暗地。
然而隔天醒来,这一切并没有变成噩梦随着天亮消失掉;而且从那之后她再也无法顺利入睡,几天下来她已经瘦了一圈。
每次回想到她跟劲允相遇、相识、相爱的过程,就益发不甘心这样放弃。她这么爱他,如何能任他这样走离她?不去唤回他,她无法对自己交代,也无法对两人的爱情交代。
“杨小姐,凌总还是不肯见你。”助理小姐同情地看着解颐。
她连续几天都来,但是凌劲允就是不见她。
“他……今天好吗?”这两年来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她想亲自问他,但现在连见到他都没办法。
“我看不出来耶!但是公事上都很上轨道。”助理不知道他们两人是为什么事闹不好,但她很清楚这两年解颐的付出,所以她是同情解颐的。“我很想帮你,但是……”今天才有一个人因为没有做好凌总交代的事情,马上回家吃自己,所以她半点不敢冒险。
看着助理含着歉意的眼神,解颐摇摇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了,他不想见她的话,谁放她进去都铁定死。
“杨小姐,你看起来脸色好差,还是要小心身体啊!”
解颐飘忽地笑了笑,她的脸色惨白,眼睛底下有着暗影,她是愈来愈像鬼了。“他在乎吗?他连见我都不愿意。”恍惚地摇摇头,她从办公室晃了出去。
出到大楼外,强烈的阳光让她眯了眯眼,感觉到一阵晕眩,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抓住行道树稳住自己,然后等那阵晕眩的感觉退去。
“我说这是谁啊?”一个讥讽的声音却不给她安静的空间。“是凌劲允的女人嘛!怎么,你现在得意了?那个可恶的凌劲允把我整得这么惨,都是你害的!”
“什么?”她的眼睛眯了一眯。“你说阿劲做了什么?”
“你不清楚吗?一定是你指使他的!”凌誉居恨恨地说。“不仅让我所有投资全赔光,还让我到处躲债,非要赶尽杀绝不可。这不是你怂恿的吗?”
解颐听了哈哈大笑。“真是报应哪!我早警告过你,阿劲的个性是有仇必报,你当年敢做,现在就要能够承担他的报复!”
“你懂什么?我现在被他害得惨兮兮,为了躲债连家都没法回去,现在我妈也不知躲哪去了!”他的头发乱乱的,胡渣看来有几天没刮了,确实是一副跑路样。
他愈说,解颐的表情愈是快意。
“你别得意。”他阴狠地笑。“如果他这样对我,下一步要对付的就是你了!”说完,他哈哈大笑。
她的目光一亮。“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他得意地扯动一边嘴角邪笑着。“也没什么,只是派了个人伪装杀手去杀他,然后……”
她倒抽口气。“你是不是人啊!”难怪他从医院消失,是因为医院不安全吧?
可是之后呢?他为何没有跟她联络?是什么让他这么坚定地相信她背叛了他?
凌誉后被她骂得有点拉不下脸,随即又张扬着笑脸说:“我也不是真心要杀他啦!因为我找的也不是职业杀手。”职业杀手贵多了!“我不过是让那人在失风被擒后说些话,暗示他……”
“暗示他什么?”派人去杀阿劲却没打算把他杀死?究竟是为什么?凌誉居的居心铁定更不良。她心里不断揣测着。
“也没什么啦!就是放点消息,让他以为你是我的同伙,这样罢了!”他得意地说着过去的“丰功伟业”。
“你……”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吞噬他。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可恶?!
她这几天的痛苦跟几年来的压力全部涌上来,化作不顾一切的冲动,让她扑上去撕咬他。
“你在做什么……疯婆子!住手!住……”
他狼狈地想躲,但是解颐的拳头跟指甲不要命似地往他身上招呼,很快地,他的身上就挂彩了。
“我恨你!恨你广她气恨地抓着他,体内蕴藏的愤怒全部出笼。
“够了!他妈的!”他诅咒连连,一个用力的挥拳,将她推了出去。
解颐摔倒在人行道上。
凌誉居恨恨地退后两步,擦拭着嘴角的伤痕。“你再嚣张啊!我看你为他做牛做马,不惜为他跟我作对,看他会怎么对付你!哈哈!”他笑着离去,只有此刻他才能摆脱逃债的衰相。
解颐愣愣地坐着,眼泪缓缓地流过脸颊。
难怪……他是用那种眼神看她。
难怪……他相信她背叛他。
难怪……他要逃离医院。
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人可以信任了,逃离医院是唯一的选择。所以当他回到台湾,看到她确实得到谨东的经营权,就更加深了他原本相信的一切。
是玩笑吗?这样拨弄他们的爱情!
※※※
解颐知道了误会从何而来,却无法找到他。她无法回去上班,在外面晃了一天,晃到了他之前住的房子。
这是他去美国前住的地方,房子一直由她亲自打理着。她每天都准备好迎接他的归来,然而他真的回来了,却不稀罕这一切了!
他的眼再也看不见她的深情。
她掏出钥匙要开门,但是试了几下,门锁还是文风不动。
他换了门锁!
这么说他已回到这边住了?她的心雀跃起来。
“阿劲!”她又按门铃又拍门,急切地想见到他。
门在她的猛烈拍打下突然打了开来,门后的他一脸防卫地看着她。
“我不记得跟你有约。”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以说是冷漠疏离的。
解颐并不畏缩,她侧身问进房子里。“我有话跟你说。”
他的目光让她很不自在,两人僵持了十秒,他才顺手将门推上。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误会我了!”她高兴地说。“是凌誉居,他派人去医院里伤害你……”
“不需要你来重复我的记忆。”他眼神阴鸷得吓人。“你是特地来描述你的犯罪事实的吗?然后呢?你要什么?”
“我要你了解事实真相。”她急迫地说。“是凌誉居搞的鬼,他故意让你误会我的,他故意要派去的人暗示你……”
“怎么,你们两个套好招了?由他担下所有罪状,好让我饶你,然后呢?回到我身边,再想办法帮助正在躲债的他?”想到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心中的怒火就无法平息。
这两年来,那些画面不断折磨着他的灵魂,让他虽然腿复健了,心却再也无法完整了。
仇恨与嫉妒像虫,一寸寸吞噬了他的心。
“我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固执的人!”她生气地说。“为什么你非要自己相信我背叛你,这样会让你快乐吗?”
“快乐?我已经很久不曾想过那个东西了。”他的嘴角是一抹冷笑。“或许把颖风集团搞垮能让我快乐吧!”
“你不能!”她喊叫着,不敢相信从他嘴里说出的话语!“当年要不是奶奶答应我动用公司的周转金买下市面上零散的谨东股票,我也无法拿到谨东的经营权,那公司就会落人凌誉居手中了,你怎么可以……”
如果他为了报复她而整垮颖风,那么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
“那也是帮你拿到经营权,干我啥事?”他的语气带着不屑。
“你怎么能这么说?一个公司的周转金有多重要,你难道不清楚?万一那时候颖风出了任何问题,都会没有钱可以供运作周转,奶奶要担的风险有多大啊!”她不敢相信这种话出自他口。
他沉默不说话,但脸上仍是满满的不以为然,显然他仍然丝毫不相信她。
“你以为我稀罕谨东的经营权吗?若不是为了你,我需要这么费心费力吗?干爹说那是你的心血,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公司啊!”她的嘴里满是苦涩。为什么他看不见显而易见的事实?
“说到干爹,这个又是怎么回事?他身体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事实上,调查到干爹死亡的消息,让他更加笃定是她跟凌誉居联手搞鬼,否则干爹早就帮他保住公司了。“你跟凌誉居那个浑蛋对他做了什么?”
他对不起干爹,他或许正是因为他而死的。
“做了什么?”她不可思议地干笑两声。“干爹把股份给我,要我帮你保住公司。你忘了,干爹有百分之二十的股票,我有你给我的百分之五,加上用周转金取得的百分之五,我手上就有百分之三十,那就是我之所以能留下谨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