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再细看神情含怒的女学徒,绛雪顿时体悟,双臂占有性地紧钳他的腰:“我现在就明了了。”
“嗯?”仍忙着以眼神命令无波整肃好队伍的翟冁,不解她突然加重的力道。
“她们当中有好多人爱慕你,对不对?”
翟冁的背脊猛地一僵,为了她敏锐的观察力:“不,冲着老二来的人多些。”
“队伍前头的女子是谁?”绛雪又问。
“无波,冷无波。”
“好冷的名字……”绛雪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人如其名”这个词,在无波的身上像是得到了印证。
“无波在武馆的身份仅次于我们三兄弟,但她的话向来不多。”
“是吗?”心思纤细的绛雪当然知道无波的目光自始至终一直在她身上。
她的眼神与初见冁哥时一样,缺乏温度又淡漠……思及此,一股不安重重地压住绛雪,淡退好久的卑怯又悉数回笼了。
这名唤作冷无波的女子与冁哥有着相近的感觉,是否个性相同的人更会相惺相惜?倘若如此,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绛雪,你怎么了?”察觉出她的瑟缩,翟冁的担忧跃上眉梢,“身体不舒服吗?”
“冁哥,冷姑娘她是不是……”绛雪的话尚未来得及问出,左侧一群人便声势浩荡地靠近,教她把话全部吞了回去。
“哎哟!我说大哥啊,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不先请人通报一声,我好要爹娘摆一桌酒菜给你洗尘哪!”像个烟花酒楼的娘儿们,翟桓的表情动作皆矫情得教人起鸡皮疙瘩,“这位姑娘是……”他的眼神在见着绛雪的娟美后大放灿光,清楚地写着赞叹。
那些下人真的没诓他,身子半倚着大哥的女子确实有着沉鱼落雁之姿。
哎呀!他的心好痛,就要碎了,如此的国色天香竟让大哥抢了先!
老天爷无眼哦!这般清丽的女子该配他这种俊美无俦的男人才对嘛。
大哥明明就像木头做的男人,哪懂得说好听话哄女人、对女人温柔呢?
“老二,你给我闭嘴!”翟冁受不了他的聒噪,更受不了他放在绛雪身上的目光,遂低吼怒斥。
他的手臂下意识地将绛雪搂得更紧,像宣告他的所有权,让装疯卖傻的翟桓看个清楚。
干咳了几声,重振气势,翟桓又道:“姑娘,你看见了吧,我大哥的脾气好暴躁的,和他在一起你必须有心理准备得常常听他大吼。”
翟冁两道锐利眸光扫得翟桓差点身穿百孔,翟桓赶忙摆出一副卑怯的样子,企图博取绛雪的同情心。
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大哥真正发怒的样子,更不曾见过大哥发窘的别扭尴尬相。
大哥的手一直没离开她的纤腰,此举可是破天荒哪,何时见过大哥对哪个女人这么温柔了?就算对亲手足的他,大哥脸上的寒冰也没融化过,可今天大哥的体贴竟给了一个女人,这事还不算大吗?
“你是……翟二公子吗?”虽然路上翟冁已为绛雪介绍过家中成员,然而实际见面了,她还是得先谨慎地确认一番。
“我就是翟桓,没想到大哥也会向你介绍我。”翟桓故作意外地说。其实不难想象她会知道他的身份,就大哥冷漠的个性而言,一旦决定相信某人,定是掏心挖肺、真诚相待。
“我叫李绛雪,是龙啸堡堡主李鲁光的……女儿……”说起身世,绛雪还是有些难以启口,她不晓得如何定位自己,毕竟在她的认知下,她是个不被父母接受的女儿,“冁哥此趟到梅烟渚就是为了保护我。”她轻柔地为翟冁说好话,“冁哥不是个暴躁之人,我想是你误会他了。”
“原来你是李世伯的女儿啊!”翟桓了然,同时也抛给翟冁一记质问的眼神。
大哥居然保护人保护到偷了人家的心,她对大哥的感情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
不过,她定是个教人百般怜惜的好女子,方能动摇大哥冷然面具下的柔情。
“大少爷,老爷和夫人要你带着客人去大厅。” 一名男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第九章
翟冁带着绛雪回庄的消息很快便传至翟家夫妇的耳里,他们忙差人来传唤。
“绛雪,走吧,爹娘等着见你了!”恍若四下无人般,翟冁的手依然紧钳着绛雪的腰,开始带她熟悉山庄的一切。
望着翟冁与绛雪离去的背影,翟桓又傻眼了。
太不习惯了!那个温柔得好像可以掐出水来的声音居然是出自于大哥,而大哥小心呵护她的样子更是诡异得教人无法适应。
不行!他得赶在他们之前去通知爹娘一声,免得爹娘因一时无法适应而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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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北曜山庄的下人间散布着一则传言,一则未得到翟家任何成员正面证实的传言绛雪是翟冁未过门的妻子。
此时,除去下人与北曜武馆的学徒外,北曜山庄的年轻人全数聚集在大厅里。说是闲聊又有点牵强,因为大家根本是持着挖掘秘密与看戏的心态而来。
“嫂子,我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与其一个人间一次你得答一次,要不要干脆这会儿召开个说明大会,一口气告诉大家你是怎么和大哥凑成一对的?”翟桓追根究底地问,完全不理会坐在一旁、脸色愈来愈沉冷的翟冁。说来说去,真正对大哥和嫂子的事有兴趣的恐怕只有他一人,没办法,他实在太爱看大哥不自然的样子了。 “是啊、是啊,绛雪大嫂,你就说说你认识的翟大哥嘛!”一见翟桓发言了,苦命追夫的沈小米赶快跟着附和。
翟二哥好奇的事,她压根儿不想知道,除非事情和翟二哥扯上关系,否则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
不过既然翟二哥想知道,她一定帮忙问到底。 “嫂子,大哥的眼睛都要瞪穿了,你也不希望大哥和老二阋墙吧?”翟璃打趣说道。
他怎么可能不晓得老二心底打什么主意?普天之下,像他一般无聊又孩子气的人已经不多了。老二一定巴不得在嫂子面前大灭特灭大哥的威严,一泄多年的心头之怨。
没办法,谁教他们兄弟俩活在大哥的阴影下太久了,爹娘动辄拿他们与大哥比较,叹气连连,认为他们的表现与成就不若大哥来得优秀。
昨日爹娘正式介绍嫂子给大伙儿认识,也是那时他们才知道,早在三个多月前大哥的亲事就订下了。
真的佩服大哥的本事,在未见过嫂子之前,爹不过说了一句话,大哥居然就答应了婚事。
婚姻大事哪能随便说了就算!
他的目光不由自地望向静坐一旁、第一次参与聚会的无波。没有人比他更明了无波此刻的心情了。
庄内上上下下谁不期待乖僻、难以接近的大哥早日成婚,盼望未来的嫂子能够改变大哥的个性,但他知道无波绝对不在这些人的行列中。
“二叔……”绛雪拗口叫唤。她虽未过门,可是爹娘却执意要他们以叔嫂相称,害她很不习惯,“还是你想听什么,你问我回答,这样好吗?” “绛雪,你没必要回答他的问题!”翟冁阴郁的神色似暴雨前的死凝,死瞪着翟桓。
若不是老二自作主张地力邀大伙儿来此一聚,现在他会和绛雪躺在床上,享受她独有的娇媚与火热;为了赶路回山庄,他已有五日没同她好好温存,想碰她的念头也整整烧了五天之久。
本想昨夜休息过后,今天便想要求她好好温存一番,却没料到半路杀出一个专搞破坏的程咬金。
“嫂子,你看吧,昨儿个你才说大哥不是暴躁之人,今天他就对我发火了,恐怖啊!我好怕哦!”翟桓身子抖了几下以强调害怕的程度,视线挑衅地望向翟冁,似乎在说“大哥,瞪吧,尽管让你瞪,反正我不怕”。
打从昨天开始,大哥的冷漠便很难再冰冻得了庄里的任何人,因为大家都看过大哥柔情的一面了,而且只要有嫂子在,大哥再怎样也动不了肝火、发不了脾气,因为嫂子一定会阻止大哥。
而他很聪明,就是吃定了大哥这一点。
“冁哥,你不要这样,二叔又没说错或做错什么事,大哥的威严不应该用在这种和乐的气氛之下。”拉了拉他的衣袖,绛雪指出不对之处,“不要因为这些小事伤了和气,好不好?”
翟冁真是有苦难言。绛雪的心思就是这么单纯,连老二设计想知道他们相处的私密也听不出来。
可他就是无法生气,尤其是无法生她的气。
她先是一副就事论事的口吻,语带责备,之后又是软声要求,给足了他面子,如此识大体的女子,一旦拥有,谁还舍得放弃?
对她的感情他无法用言语表示,他已将她的一切融入骨血,若要分离,他便要失掉自己了。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叹了口气,他知道多年的威严不保,“可是床笫之间的事……你应该懂得分寸吧?”忌惮绛雪一个不小心会被狡猾的翟桓套出夫妻房事,他不忘对她小声提醒。
倏地,绛雪的脸颊红似晚霞,羞得不知如何反应:“你……”她的眼神似在责怪他不该肆无忌惮地在这样的场合提起这等禁忌之事。
“快回答老二的问题吧。”翟冁宽心地道。幸好她还明白欢爱之事只能两个人关在房间里慢慢讲,不能公开,这样他就放心了。
绛雪对翟冁嗔怨一瞪,感觉他厚实的大掌在她的背脊轻抚,她又缓缓地绽出笑容。
“咳!”眼看陷害计划就要被晾在一旁了,翟桓急忙出声。
大哥与嫂子的对话教大厅的其他人听见了,全被视为打情骂俏、眉目传情。
这样一来,也许他什么也甭问了,大哥在嫂子面前温驯得像只听话的小绵羊,一点霸气也没有,冷漠更是不再出现。
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咽。
不止是翟桓,坐在大厅角落一直没有发言的无波此时也霍然起身,她的动作教大伙儿有些惊愕。
“无波姐姐,你怎么了?”毫无心机的沈小米直接道出了疑问。
“你们继续聊吧,我先回房了。”无波转身的瞬间,目光迅速扫过翟冁与绛雪。
见状,绛雪的身子倏地僵冷。
那是怨妒的眼光,她终于明了了,即使冷姑娘掩饰得很好,她还是发现了。
原来昨日她看到的警戒眼神不是没有原由,冷姑娘真是爱慕冁哥的。
“绛雪,你冷是不是?”翟冁惊觉绛雪的眼神失焦,身子更是不停地打颤,紧张地搂着她问道。
“大哥,你们聊吧,我想起爹交代的事还有一些未处理,我先下去忙了。”翟璃跟在无波之后告退,任凭一头雾水的翟桓怎么唤也唤不回。
“老二,你的疑问改天再问吧,绛雪有些不舒服,我先送她回房了。”抱起绛雪,翟冁疾步如飞地往寝房移动。
“喂!搞什么啊,一个个走人,大哥和嫂子也走了,那我还玩什么啊?”翟桓大叫,“一个个不肯面对事实的家伙!真无趣!”他大发牢骚,一个旋身,赫然见到眼神灿然的沈小米,“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要陪你啊!”沈小米说得理所当然。翟桓一步步后退,她则一步步逼近,“翟二哥,你很无聊是不是?没关系,你要玩什么,我都陪你。”逮住机会,她利落地挽住他的手臂,露出计谋得逞的幸福笑容。
“谁要你陪!”挥苍蝇似的,翟桓不客气地甩去她勾上来的手臂,逃之天天,转身离去前险些被门槛绊倒,摔个狗吃屎。
“翟二哥!”沈小米不依地跺脚,朝他狼狈逃离的背影大喊。
* * *
“绛雪,我的好雪儿,我们回到房间了。”翟冁轻手轻脚地将绛雪放上床铺,却发现她颊上挂着两行清泪,心头蓦地一紧,“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什么哭?”
“我不知道……冁哥……我不知道……”绛雪胡乱地道,紧紧地攀住他不肯放。
她的头好重、好痛,弄不懂眼泪为何纷纷狂坠,可她真的理不清思绪了啊。 也许只是怕辛苦挣来的一切就这么拱手让人啊!
“身体不舒服吗?”翟冁仓皇地帮她探头温又摸脸,以为她染上风寒了。
“不是……”
“那是怎么了?为什么哭?”翟冁深深地瞧着她,心上如百针插扎,痛得无法言喻。绛雪已经许久不曾哭得这么悲伤丁。
“我没事……”绛雪一径摇头,连如何启口发问也不知。该怎么告诉冁哥,让冁哥知道她心里的畏怕与不安呢?
“没事你不会哭的。”翟冁阴沉着脸,有些不高兴。绛雪总爱胡思乱想,却又不肯告诉他惹她伤心的原由。
“冁哥……”他的语气教绛雪心悸,她惶恐地扑进他的怀里,“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
“你什么都不说,是要我担心死吗?”翟冁的怒气因为她的举动而疾速消散。
“你真的会担心吗?”她轻声喟叹,素手在他长了胡髭的下颚来回抚触,躲着他探究的眼神。
“你怎么认为我不会担心呢?”翟冁才消退的火气又慢慢回来了。
“因为我不是最适合你的女子……”
“谁告诉你的?”有些激动地,翟冁用力推开她的肩膀,死命瞪着她,脸色铁青,眼瞳黑幽幽地闪烁着,呼吸沉重不已。
他的心情像一锅沸油,滚热而烧灼,不能明了她为什么有这样的疑窦。
“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绛雪揪心地低泣。不明白她的人生为何没有一段路是顺遂的。
冷姑娘的眼神已将她的自信磨得一滴不剩。
冷姑娘与冁哥结识在她之前,他们相处的时光更久,或许冷姑娘也更了解冁哥、更了解这个家。
冷姑娘的眼神让她知道她爱冁哥比自己更久,那样哀楚的眼神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原来是他们之间的破坏者。身负北曜山庄和北曜武馆的重责大任,冁哥需要的妻子是否应是能帮他处理武馆事务的擅武的女子呢?
而她什么也不会,除了娇弱,除了倚赖,她这病恹恹的身子更是让她永远也无法独当一面……
“哪个女人适合我,我自己最清楚,不许你胡乱猜测,听到没有?”顾不得她羸弱的身子,翟冁发狂似的摇晃她,要她清醒,要她停止这些莫须有的臆测。
“冁哥,我不要你娶别人……”像是被摇痛了,哭累了,绛雪瘫软在他的怀里,因为啜泣,身子抽搐不止。
“谁说我要娶别人了?”翟冁百思不解她哪来这些庸人自扰的想法,语气肯定地说,“原本以为这些日子你已经懂我的心意了,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不是吗?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