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烧着浮动的空气,空旷的赛车场上,每一双眼睛皆注视着场内唯一移动着的物体——
火红的车身驰骋在沙石上,宛若野马奔腾,狂放、炽热得让人无法逼视。
瞬间,那飞腾的车身在跑道尽头昼下一道完美的句点!
“又破纪录了!这一次冠军已在握。”拿着计时器的大胡子严肃的嘴边浮现一抹掩不住的得意。旁人同声欢呼。
另一头从车里下来的驾驶无视于群众的围绕,修长的腿胯下车于,他潇洒地摘下安全帽。一头乌黑狂放的发披散在肩头,让围着他的一群老外大抽口气。
他让黑发成了一种流行!
这间车厂的每个人,尤其是男人,几乎都染了一头黑发。原因无他,因为他们想跟这个男人一样有魅力。反正像不像三分样不无小补吧!
“静!”拿着计时器的大胡子跑过来。“可不可以再签下一期的契约,酬劳方面好谈。”
那黑发男子随意摆摆手走开,走路的姿态满是不在乎。
大家都清楚他的答案,因为他这个人从不定下来。据说他跑遍了五大洲,虽然是个赛车场上的高手,但对这项令人着迷的工作却不怎么眷恋,简直把它当成玩票性质的消遣。
褚静然墨镜下的双眼闪过一丝无奈。
想起昨天大哥的电话,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阿静,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过几天有比赛吧,我正好要去法国一趟,你等我。”
会等他才有鬼。
大哥真是永远不放弃,老爸留下来的产业有他就够了,何必要追着这个不情愿的弟弟满世界跑?
若不是已经签约,他连明天的赛程都不想参加,直接从这个国家消失。
走进休息室,旁人随即递上冰凉的饮料,他随手一抄,拉开瓶口直接灌饮。
电视正在播放新闻,嘈杂的声音让人多看了两眼。
“飞机掉下来了哦?老美的飞机也不怎么可靠嘛!” 旁人的耳语仍在继续,但他斜躺着的身子却在瞥见电视上的罹难者名单时整个僵住。
他霍地站起身来,手里的饮料洒了一地。
“静——你怎么了!”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消失在门口。
从此赛车场上再也没见过这个黑发东方人的身影……
第一章
宁阳晴几乎整个人要趴到桌面上去,现下的她是无力到最高点。
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衰,去超市卖个东西,钱包竟不翼而飞待她打电话去挂失,才发现自己除了丢掉两张信用卡,一张提款卡、身分证、驾照之外,银行的帐户也被提领一空——不,正确来说是剩一百五十一块!
所以她现在才会在这里。
自从她进到这个派出所,已经三个多小时了。前一个小时她理陪着受的员警到银行调监视录影带,仔细看过的结论是那个人戴了安全帽来领钱,根本难以辨识;接着就是在这里作笔录,熬了整整两个多小时,让她浑身都无力。
“那……最后,你有没有什么意见?”那中年员曾吃力地写着笔录,非常认真地问道。
阳晴吐了口气。“我的意见啊?我觉得用电脑打会比较快一点啦!建议你们笔录……”
“小姐,我是说关于这件案子啦!”
“关于这案子?我能有什么意见啊?最重要的就是钱还我啊!”
她忽然觉得自己来报这个案似乎有点白痴,办公室里有一堆工作等着她,想到晚上不知要力。班到几点,她就更没劲了。“我可以走了吧?”
“在这几个地方盖手印,然后我开一张单子给你就可以了,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
“谢谢你。”虽然阳晴很怀疑钱能找得周来,但还是很诚恳地道谢。
正当阳晴一脸爱困打算起身走人时,门口走进来一个人,让她眼睛为之一亮,神智顿时清醒不少——
那个男人大约三十出头,看起来斯文而优雅,最主要的,他的脸长得实在是令人垂涎。
尤其那双腿,修长而笔直,简直太迷人了。连阳晴这个家有帅老爸的人,都不得不说这男人够正点。
“先生,什么事吗?”门口的警员问道。
“我侄子捡到一个皮包,我帮他拿来。”那男人不疾不徐地回答,话语俐落而简洁。
阳晴实在很想多欣赏一下帅哥,但是她实在没什么时间可蹉跎了,再不去办公室,会被上司给宰了,就在她要踏出门口时,耳尖地听见——
“里面有证件……宁阳晴……是个小姐……”值班的警员边翻着皮夹边说。
阳晴身影一闪,贴到了警员身后。“警察先生,借我看一下。”说着就把人家手上的皮夹拿了过来。 “小姐,你这……”
“这是我的!可是身分证呢?”阳晴翻了一下,里面只剩信用卡和驾照,而身分证、提款卡和现金都不见了。
“先生,你在哪里捡到的?”警员怀疑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他的眼神却让阳晴觉得不悦。
“我侄子说是前面街角那间超市,是不是短少了什么?”男人并没有生气。
刚刚帮阳晴作笔录的警察走了过来。“皮包是这位小姐的,她的户头被盗领了六万多元。”
男人的眉头微微拢了一下。
阳晴却直觉地认为钱不可能是这个人拿的,光是他身上的行头,看起来质感都相当好,搞不好随便一件外套都比她丢掉的钱多。而且他的气质太过俊朗,完全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警察先生,我看他侄子应该是捡到歹徒丢弃的皮包,所以里面的钱都被拿走了。”阳晴说。
“可是我们还是要问一下。”警员辩解道。
此时阳晴的手机响起来,她接听,果然是头儿来催她回公司了。
三两句和上司说完话,阳晴转身面对那男人。“先生,谢谢你。”
然后阳晴转身跟警察说:“我必须走了,你们不要再问东问西,不然以后捡到皮包的人都不敢送来。东西我明天再来领,我先走了,谢谢。”
她一气呵成地叨念完一串,那些警员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她人已经走出了警局。
她甚至连那个帅哥的名字都忘了问。
***
不出阳晴所料,她果然加班加到快十点。
她在一家游戏软体公司上班,主要工作是设计游戏的人物造型。通常她的上班时间满自由的,因为以创意部门来说,通常会用比较弹性的方式工作。
不过由于最近在加紧赶工,赶着配合资讯展的活动促销,所以非得在月底前搞定不可,结果就是加班再加班了。
所以这几天一下班,老爸总是准备好了消夜在等她,然后她还得边吃消夜边听老爸唠叨。
“不是早跟你说把这个工作辞了,女孩子这么晚还在外面,很危险的。”
阳晴打了个阿欠,虚应两声,随意扒了两口莲藕排骨粥。
不是她不识好歹,她知道多少人想吃她老爸做的料理而不可得,问题是老爸的爱心总是让她瘦不下来。虽然她也不是多胖,可是一张原本就有肉的脸,总是圆圆的,瘦不下来啊!
再说,虽然老爸是个著名的美食家,但那种讲究在她眼底和龟毛没两样。她呢是个天生乐天派,好养得很,对吃的都不挑。不过她倒是有个嗜好——
“璿璿,你又在喝奶茶了!”宁远略带谴责的声音传来。
阳暗偷偷吐了吐舌头。“天气冷嘛!”她抱着一个厚重的马克杯,从橱柜里拿出另外一个杯子。“你要甜一点吗?”
“不要太甜。”宁远放下手中的杂志,看了她一下。“早跟你说过,奶茶是完全没有营养的东西……”
“除了热量还是热量,对吧?”阳晴将调好的奶茶放到宁远面前。“我知道,你说过一千遍了。不过你若真的那么关心热量问题,就不会老弄消夜给我吃了。”
“你知道多少人想吃还吃不到呢!”宁远马上顶回一句。
“是、是、是。”阳晴大大喝了一口香浓的奶茶。
要说她有什么比老爸强的,就是这个了。阳晴因为自己爱喝奶茶,泡得是一手好奶茶,要不然宁远也不会一边训她、一边还是要喝了。
“璿璿啊!”宁远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阳晴坐过去。
阳晴拿起杯子,将屁股挪了过去,然后整个人缩到沙发上去。
“你……真的不难过啊?”
阳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老爸。“有一点吧!毕竟我破产了。本来打算月底要换新电脑的,实在是需要升级了,新软体都跑不动。”
“那……老爸帮你买好不好?”宁远轻声地问。
就没见过哪个做爹的跟他一样,要拿钱给女儿用还要看女儿的心情。
“不要!”阳晴马上拒绝。“我毕业了,可以养活自己,反正钱再存就有了啊……对了!”
看到她一脸的兴奋,宁远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上次她出现这个表情时,是告诉他她要去学骑机车,结果当然是让他这个爱女心切的老爸死掉好几万个细胞。
“你又想做什么了?”
“阿海哥听说我的钱被盗领,很同情我。还很阿沙力地答应我,说假日时他走廊可以让我卖早餐哦!”阳晴高兴得眉开眼笑。
这个阿海哥就是他们巷口那间大型超市的老板,年纪还很轻,只比阳晴大两岁。阳晴常去那家超市买东西,随和的她很快就跟人家混熟了。
“早餐?”宁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卖早餐?你以为人家可以只喝奶茶当早餐吗?”而且以她那种奶茶泡法,一定卖一天亏一天。她总是用他托朋友从英国带回来的红茶泡,成本实在太高了。
“嘿嘿……谁教你女儿我被你宠坏了,什么都不会做啊!那做老爸的这个时候就有义务扶女儿一把喽!”阳晴眼中闪耀着算计的光芒。
“别想!”宁远马上拒绝。“若让人家知道我去卖早餐,我还用活吗?到时候一定上报。”
“我又没要你卖,只要你帮我做一些三明治之类的,很简单的嘛!”
“不行。”宁远说。
阳晴看宁远态度坚决。眼睛机灵地一转。
“好吧!既然你有困难,我也不勉强。反正我有其他的打工机会,熬久了一样可以买电脑。”
“什么打工机会?”阳晴这一次这么快就放弃,让他这个做爹的很害怕。
“就是转角那个阿颖,新买了一辆机车,可是他根本不会骑啊!不过他说只要我每天下班顺便去补习班接他,他就把车借我,而且他妈妈每个月还付我钱。”
“骑车!?”不知怎的,宁远那张俊逸的脸开始狰狞了起来。
“对阿!你看你女儿我做人多成功,这种天大的好康都有我的分。车借我骑耶,不用花钱买机车,就有机车骑,而且还可以赚钱哦!”
“那怎么行!”光想到那个什么臭小子会贴着他的宝贝女儿,他就快疯了。
“安啦!”阳晴拍拍他的肩膀。“我不会迷路的,因为阿颖知道路啊!”很无奈的,阳晴是个不折不的大路痴。这一点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我如果会让一个臭小子靠近你,那我就不是你老爸。”宁远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臭小子?”阳晴愣了一下。“唉哟,老爸!他根本只是高中生,他懂什么?你想太多了啦!”
高中生?高中生才冲动咧!“不准你去。”宁远气唬唬地说。
她脑了他一眼。“那我只好去卖早餐喽!”
“知道啦!”就算极不甘愿,遇到土匪似的女儿,还能如何呢?
“哦耶!老爸万岁!”她高兴的搂住宁远,又亲又抱的。
宁远就是这样上了女儿的贼船。
***
车子轻巧地滑入停车位中,无论角度与速度都拿捏得很准。虽然也是一辆性能极佳的房车不过每天在这座拥挤的城里,也只能充作代步工贝。
将车熄了火,车里的人似乎并不急着出来。
驶座上的男人背靠着真皮座椅,疲惫爬满了脸。
不自觉地轻叹口气,拿起扔在旁边座位的笔记型电脑,褚静然将车子落了锁,修长的腿跨出车门外,挺了挺身子,抖落了一身的疲倦。
快速电梯很快地升到最高的楼层,他的心情却显得有些落寞。他踏出电梯,进了家门。
他习惯性地走进褚御麒的房间,站在昏黄的灯光中凝视着床上的人。
躺在床上的褚御麒看起来安静而乖巧,可是每当他张开眼睛时,看着褚静然的眼神却总写满叛逆。
他对这种神色并不陌生,因为当年的他就是这样看自己的父亲。
“大哥,你会不会怪我?”他无声地对着空气说,神色是忧郁的。
自从两年前,大哥大嫂在一场空难中双双罹难后,他们唯一的儿子就留给了他照顾。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在异国过着逍遥不羁的生活,把这整个企业的重担全丢给了唯一的哥哥。
或许是老天爷觉得他太自私吧!
他不得不扛起整个企业的责任,还有这个——他不知如何相处的小孩。
想起白天在警察局时的对话,他的眉头又拢了起来。昨天他无意间看到那个皮夹时,御麒一脸混合着担心与挑衅的神色再次浮上心头。
他直觉事情不简单。
犹豫了一下,他拿起他的书包翻开来。
一大把的千元钞票夹在褚御麒的数学课本中!他的心沉了下去。
翌晨——
褚御麒梳洗过后,随手把禀上几本课本往书包里塞,走出房间,打算去上他那不甚感兴趣的学。
脚步跨出房间,他却愣住了。
一个不可能在此时出现的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褚御麒沉默地绕过客厅的桌椅,直接往门口走去。
褚静然优雅的跷起脚,淡漠地说:“你的数学课本忘了带。”他的下巴直指桌上那本书。
褚御麒停下了脚步。虽然他没有数学课本照样可以上课,但是他不想开口跟他说话,所以还是过去拿起课本。或许是急于离开,一个扬手,课本里头的钞票哗啦啦地撒了满地。
“你故意的?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何必这样阴阳怪气的?”褚御麒面容尴尬地说。
“你倒是挺干脆的。”褚静然的眼中闪过一簇火花,但他很快地掩去。“那些钱从哪里来的?或许我该问,那天那个皮包哪来的?”
褚御麒心虚地回避他的眼神。“你不是早就想好了,何必来问我?”
这话成功地打破褚静然向来冷静的面具,他矫健地起身,挫败与无力瞬间化作暴力——
褚御麒的下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他跌坐在地板上,匆忙抬起的脸上却有着一抹崇拜。
不过褚静然根本无心研究,他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你究竟对我有什么不满?必需用你自己的生活与前途来抗议?我知道你不愿意跟我,可是你爸妈……”褚静然冷然的脸庞难得浮现一抹赤裸的痛苦。
“不要说我爸妈,这不干他们的事。”褚御麒扬高他那挑衅意味浓厚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