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咬牙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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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宛聆收拾着桌上散乱的资料,接着拉开抽屉取出皮包,一副打算外出的样子。
身旁的女职员,也是属于木宛聆所带的工作团队,见到她的动作,讷讷地开口问:“宛聆,等一下不是要开会,总经理说......”
“叫他去吃屎!”木宛聆冲动地回了句,她现在对“总经理”三个字超级感冒。
那天她从倚天建设灰头土脸的回来,马上直奔总经理办公室,问清楚阙以刚所说的话是否真有其事。
她早该料到的!
总经理跟已退休的董事长不同,他对于所谓的“文化”事业没有兴趣,他想要的就是如何赚更多的钱。结果他反而训示了她一番大道理,要她实际点。
那只老臭鼬!
“开那么多会有什么用?真正该知道的还要我从客户那边听来,简直是.....”想到那天在阙以刚面前丢脸,她就不禁想咬舌自尽!
“那老总要是问起.....”
“告诉他我去倚天建设,他若要骂人,你就告诉他,失去了倚天的赞助,所有的赞助款项他自已去搞定!”木宛聆没好气地说。“我走了。”
走出公司,步上林荫大道,一阵阵风吹来,一些微黄的树叶跟着飘落,秋天的味道浓了......深深吸口气.方才的怨气稍稍纡解了。
她喜欢这个工作,即使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她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就拿倚天这个案子来说,她并不想就此打退堂鼓。
想是这样想,等她来到倚天建设的门口,她却需要深吸好几口气后,才有办法去面对阙以刚。
正当她要跨进倚天建设的门口时,一阵喇叭声惊动了木宛聆。
她倏地转头,由于动作太大,发髻竟松了,一头柔亮的秀发因而披散开来,形成一道美丽的波浪。
“啊!好不容易才盘好的......”她哀叫地抓住头发。
“这样好看多了。”一道低沉的男性声音打断了她的懊恼。
木宛聆猛地抬头,看到一辆银灰色的高级房车停在前头,敞开的车窗里正是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人。“是你。”
“上车。”他朝她招招手,就像在叫小女佣一样,仿佛她该拎着小包包,急切地迈着小碎步跑过去。
这男人!
“我为什么要上车?”她站在原地不动。
他看着她笑了,那笑容依然带着笑谑,刺眼极了!“你到这里不是来找我的吗?我正巧要出去,难道你想在这等我回来?”
他的语气好像在跟一个孩子说话似的,这又惹怒了她。
她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她可不想在会客室等上几个小时,今天她是在完全没有预约的状况下跑来的,原是想趁着自已勇气还没消失前,再来试试看。
她走到他的车旁,犹豫着要坐前座还是后座。后座好了,至少可以不用直接面对他!
“休想让我当你的司机。”冷冷的警告声劈头而至,让她已经搭上后车门把的手僵了一下。
她瞪他一眼,打开前座的门,坐了进去。
车子的内部整洁,没有一点赘物,跟他的形象很吻合,高级、有质感,甚至透着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不过,可这不是她的重点!
“我回去跟公司上层研究过,除了一点小小改变,未来悦牍的营运方向并不会有太大的不同,所以我希望阙总经理可以再给悦牍一个机会......”
她其实是紧张的,抓握住安全带的手指头都泛白了。虽然她并不怕这个男人,了不起谈败了这个案子被老总耻笑到年底,至多辞职走人,但她讨厌事情只尝试一次就认输!
阙似刚瞄了她一眼。“现在不要谈公事。”
不谈公事要干么?!“那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还是......”现在就答应给钱赞助?
她是很想这样问,但怕自己的快嘴惹恼了他,真的把事情搞砸了。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的个性太直来直往,在商场上与一群擅长交际拉锯的鲨鱼交锋,总会死掉不少细胞;追也就是她放弃前一份公关职务的原因,没想到现在的工作依然躲不过这一环。
“比谈公事更有趣的事情多得是。”他嘴角一个勾起,显得有点邪气。
“你......要载我去哪里?”现在才发现车子离开市区会不会太慢了?!她整个人贴靠到车门边去。
“你喝茶吗?”他专心地开着车,没有理会她的大惊小怪。
“喝......喝茶?”她抚平刚刚大动作后的尴尬。“谁都会喝茶啊,你......我们刚才明明不是在说喝茶,你不要试图转移话题!”这男人,总是这样!
“我们上山喝茶去,好消消你的火气!”
“我才没有火气。”只妥你少惹我!她慢半拍地想到他刚刚的话。“喝茶?谁说要跟你上山喝什么鬼茶的,你送我回去!呃......你停车,我自己.....”
“嘎!”
车子在路中央硬生生地停住。幸好现在是上班时间没有什么车子,而且也已经远离市区了,否则他这动作可会害他们一起变成肉饼。
“你疯啦!”她高声叫着。“我还以为你是个冷静的人,没想到......”这男人怎么总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倚天每年都要赞助文化团体几千万元,这笔钱要给谁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他不管她一脸惊魂甫定的样子,兀自说着。
“那就给我们悦牍啊!”她又瞪他,这个人真是有毛病。
“只要我高兴,爱给谁就给谁。”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她冒着烟的脸。“你不是要下车吗?”
她愣住了。他的意思该不会是......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色狼!她在嘴里小声地念,满脸不驯。“如果我跟你去喝茶,你就愿意赞助悦牍?”
他的反应是耸了耸肩。“我这人不喜欢勉强他人的。”
是哦,因为这是威胁,不是勉强。“走吧,我陪你去喝茶,阙总经理大人阁下!”
阙以刚无声地笑了,那笑容扯出他脸上的皱纹,但看起来却更为吸引人。
这男人是祸害。明明是个不安好心眼的人,但却总是散发着魅力,祸害,祸害啊!
一直到她坐在山上喝到他冲的第一泡茶,她依然不敢相信。
“我以为你应该是喝咖啡的那种人。”她呼噜地喝下一大口茶,然后看见他优雅地将茶杯放在鼻端嗅了嗅,接着缓缓地含了一口,顿了顿,再吞下。
她好像可以感受到他嘴里的茶香味了!
呿!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要闻到他嘴里的茶香,除非他吻她......
她脸泛起了薄晕。
“茶比咖啡好。味道变化不输咖啡,你试试看,深深地吸口气......”他将茶杯再次注满,放在她鼻端,然后继续说:“对,就这样,喝一口含着几秒钟,然后缓缓地吞下......”
他的杯口抵着她柔软的唇,她不自觉地凝视着他诱惑人心的眼眸,朱唇微启,茶水漫进她的唇舌间,香味缓缓地在舌尖与喉头漫开......
“嗯,好香......”
他收回杯子的指滑过她唇上残留的茶汁,那茶汁如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滚至他修长魅惑人的指间。然后在她急促的呼吸下,他伸出舌头舔走了那颗水珠。
“你!”她倏地倒抽口气。“你在诱惑我吗?”她手忙脚乱地要退后。
“是啊,你打算成全我吗?”他竟然这么说!
“阙、以、刚!”她怒瞪着他,脸上的红晕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羞赧。
“是的。”他伸手攫住她细致的下巴,冰冷的唇贴上了她的,灵巧的舌吮吻着她口中的茶香,他的舌头画过她的,激起阵阵的战栗。
她的手臂起了点点的疙瘩,全身的细胞都醒了,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舌尖与她纠缠的触感,她小脸胀红,神智昏眩......
直到她都要觉得窒息了,他才愿意放开她。
“嗯,好香!”他学她的话,顺便舔了舔唇,仿佛还在回味属于她的味道。
她看到自己的唇膏染上他的唇,平日的她或许会笑出来,但此刻她笑不出来,她有种可怕的预咸了这男人恐怕要侵入她的生命了!
完、蛋、了!
第二章
木宛聆花了些时间搜集所有跟阙以刚相关的报导,全部看完后对她却没有太大帮助。
她知道他是近两、三年来商场上的名人,倚天建设在找他去当家之前,财务十分吃紧,而在阙以刚担任倚天建设的总经理还不到三年时间,倚天的成绩一天比一天好,所推出的案子一期比一期畅销。
阙以刚在入主倚天之前的资料几乎空白,媒体只知道他是个国际上颇具知名度的建筑设计师,此外可说一无所知。
“唉!”她重重地吐了口气,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要去吗?”
那天她跟阙以刚去山上喝茶,分开时他还要她今天下午去倚天建设找他,她问他要做什么也不说,气煞她也!
她不是那么容易动怒的人......呃,好吧!就算动怒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但是阙以刚却老是让她破功,而且现在要改变她在他面前的形象也已经来不及了。
“宛聆,你下午有事吗?”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同样在企划室的方仪滑过椅子,凑过来问她。
“呃......没事。”宛聆看着腕表,时间已经到了她与他约定......不!是他片面宣布约会的时间。不!她怎么会想到约会呢?难道是因为昨天那个吻?
“你的脸好红,还说没事?”方仪好心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空气不大流通,所以脸红了,没事的。”
“宛聆,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但是你不要放在心上,那些流言很快就会过去……”方仪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什么流言?”木宛聆开始觉得不妙。难怪她这两天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只是流言罢了,时间久了大家自然.....”
“告诉我!”宛聆拉住方仪。
方仪被宛聆的坚持震慑住了。“呃.....是有传言说你靠美色挽回了倚天建设的赞助款......”其实说的还不脱那些看不得宛聆好的人人宛聆的表现一向亮眼,只要有点小小差错,都足以落人话柄,更何况是事关倚天建设这种大案子。
“天哪!”宛聆呻吟出声。“阙以刚根本没答应给我赞助款......”而且她还真的被占了便宜,那个吻......
她不懂!凭阙以刚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有必要这样跟她纠缠吗?他今天约她是真的要把赞助款的案子给她,还是另有目的?
如果她没拿到赞助款,那些人又要怎么说她?愈想心情愈沉重,她的脑子一团混乱。
此时门口起了一点骚动,几个同事低声喧嚷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宛聆正要起身问清楚发生什么事,却有人朗声叫:“宛聆,外找!”
她站起身来,看到企划室门口聚着的一群人中有个特别突出的高个子,那人正排开众人向她走来。
“阙以刚!”木宛聆一副见到鬼的表情。
此时的耳语更是在身边浮动着,她简直快昏倒了。
“你跑来干什么?”她将阙以刚拉到旁边,低着声音问他,妄想杜绝好事者的目光。
“我们不是约了四点钟?我想反正顺路,就过来接你了。”他一派自然地耸耸肩,宛若出入悦牍的办公室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英挺的他在深蓝色西装的包裹下显得更挺拔,他一踏进办公室就足以吸引众人目光,如何不引起骚动?完了,不用一小时内,所有悦牍的人就会传遍新的流言。
“我又没有答应你......”她倏地住嘴,发现四周满是竖直的耳朵。“走吧!”
她随便收了收东西,赶紧拉着他远离现场。
她一路绷着脸,跟着他搭电梯下楼,一直到车子开出去,她依然不说话。
“生气啦?”阙以刚淡淡地问。
就是这种语气!
那种没发生什么事情,再寻常不过的语气惹恼了她。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一次说清楚吧!”她冷着俏脸瞪视前方。
“企图?”他按捺下唇边的笑意,以免更为惹火她。
“是的,你暗示我倚天的赞助款掌握在你手中,让我不得不按照你的意思陪你出门,你知道我在公司被传得多难听吗?好了,今天你大老爷还亲自跑来,我更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她踏进职场以来,不曾凭借过任何后门爬升,但无论她多么努力,总有人要以为她是走捷径的。关于这点,她实在难以服气!
“有这么严重吗?”他将车子滑进一个刚盖好的社区,然后停车。他就这样坐在车里凝视着她。“我真的让你困扰了吗?很抱歉,我只是想多接近你。你说我奸诈卑鄙都好,但我想见你。”
这些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为什么是我?”她愣了一愣。“我不是什么天仙大美女,以你的条件想要什么女人找不到,为什么是我?”想到他身边环绕着其他美女,她心头就一阵不舒服。
“我不知道。”他看起来似乎有点苦恼。“我也想知道,因为我一向没有碰触感情的打算跟嗜好。”感情生活并不被他视为必需品,也没想过要谈个恋爱走入婚姻的想法。
他的苦恼让她满腹的委屈释怀了些,毕竟能看一个平日呼风唤雨的男人为你苦恼,这可大大满足身为一个女人的虚荣,更何况他是这样一个吸引她的男人!
“那你大可不必如此,感情是感情,公事是公事,你威胁我跟你出来,我会很生气的!”她嘟着嘴说,话里竟有连她自己都陌生的撒娇意味。
“那么我下次只要坦白跟你说我想见你,你就会答应我,不再像今天这样闪躲?”他宽大的手越过中间的排档,握住了她。
她的心跳加速了,宛若被他攫住的不只是她的手。
“你看你真是一个诡诈的人,又挖坑让我跳了。我若回答是,那岂不是要让你随传随到了?”听起来怎么很像情妇啊?!
“哈哈!”他笑着握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那换我随传随到,如何?”他暧昧地眨了眨眼。
她又脸红了。
她气恼地伸手拍开他戏谑的笑脸。“你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带你来看东西。”他说着先抽出后座公事包里的公文,递给她。“这个先给你,以免等一下我吻你的时候,你还怀疑我在威胁你。”
“谁要让你......吻。”她红着脸接过他手里的公文,打开一看,眼里满是惊讶。“你签了?!倚天真的要把赞助款给悦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