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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哭亲亲 page 11 作者:章庭

  运功回气,经打督脉。

  先启丹田,再开血络。

  顺着夜隐的指挥,两名浸在温泉中的大男人一刻也不曾歇息地运功输气。

  一者为施——功运他身。

  一者为受——调息凝神。

  半炷香过后——

  “起!”夜隐冷冷的道。

  “哗啦!”一声,风霎湿漉漉地一冲而起,双臂顺势带起蓝涛。

  两名光溜溜的壮实男子瘫在岸边,夜隐则早在他们准备起身之际转过身,唉!她还想“保护”自己的双眼哩!

  “呼呼——好了。”风云好不容易替蓝涛套上裤子,自己则赶忙走到一旁穿戴衣物。

  此时,夜隐走了过来,蓝涛的坐姿被调整为席地盘膝打坐。

  夜隐随即将身上的腰带取下,呈一字形摊开,里头排放的是一列鱼刺般大小的银针,或长或短、或粗或细,夜隐以间不容发的速度在蓝涛的身上扎刺。

  蓝涛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有必要这么‘用力’吗?小夜夜。”一旁的风云啧啧出声。

  夜隐冷眼一睨,“你心疼吗?”

  “哪儿的话,”风云努努嘴,嗓门压低道:“心疼的人在那里呢!”他暗中一指,比向躲藏在一株柳木后的人影。

  如果可以,水亲亲真想站到蓝涛的身旁陪着他受苦受难,也好过藏在这儿偷偷张望。

  可惜,她不敢。

  自从夜隐开始着手治疗蓝涛,水亲亲便想跟在一旁帮忙,怎知,蓝涛居然当场赶她出去,还严格禁止她接近他。

  “为什么——”她才正想开口抗议,蓝涛的大嗓门便如雷般响起,“别净在这儿碍手碍脚,来人!把少夫人请出房间去。”

  “涛——”当着众多奴仆的面,硬是不肯被人“请”走的水亲亲伤心欲绝地大喊,但蓝涛却回了她一记冷峻的目光。

  顿时,她傻了。

  任人扶出房间后,水亲亲痛哭失声,不论蓝花氏与花大仕等长辈如何劝慰也是枉然,可是,将泪水擦干后,她依然渴望着能看他一眼。

  半个时辰过去了。

  水亲亲终于不得不准备先行离去,她知道倘若待会儿蓝涛发觉她居然躲起来“偷窥”,肯定又要发一场雷霆万钧的怒火了。

  踩着黯然神伤的步伐,水亲亲的背影看起来好单薄、好可怜……

  风云紧紧蹙起眉头,“她已经走了。”

  正在打坐的蓝涛浑身一震,接着慢慢的张开双眼,黑眸之中净是点点的星光,那其中盛满了心疼与不舍。

  “唉!小弟妹呀小弟妹,委屈你啦!不是你家相公不疼你,而是他——”

  “闭嘴!”蓝涛火大的挥掌,一旁的泉水条地凌空卷了起来,仿佛一只水鬼的手,强拉着漫天开讲的风云跌入水面。

  “喂!你玩真——咕噜咕噜……小夜夜,救命哪!”风云努力的把脑袋冒出水面,挥手求救。

  “我说过,”夜隐头也没回,慢条斯理的应道:“别叫我小夜夜。”

  “咕噜咕噜……我……”那水浪一波高过一波,天哪!他就要死了,蓝涛还真是个暴力份子呢!

  “我……快不……行……行……”呜呜呜!美丽的阳世,再会了。

  “你还需要他替你行气运功。”直到风云的声响快没了,夜隐才对蓝涛这么说道。

  “哗啦!”一声,温泉的水面又恢复成平素的文风不动。

  仿佛方才的惊涛骇浪全都是一场白日梦,醒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咳!咳!”风云狼狈的攀爬上岸,低声嘀咕道:“死阿涛,你给我记着!”

  “什么?”

  “没事!没事!”风云急忙挥手否认,却不知自己的笑容比苦瓜还难看。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

  “青阁”近来已成为“流光庄”的禁地,除了送饭的丫头与搬东西的奴仆外,没人进得去。

  每两个时辰,奴仆们便得送一桶沐浴用的热水进“青阁”,重得需要两三个大汉方能抬得动。

  再过两个时辰,那只桶子便会放回门外,里头的热水只剩下一半,不但凉了,还散发出药材及香料混杂在其间的气味。

  “真不晓得少爷他们在里头做什么?”

  “放心,夫人不是说了,那位夜隐姑娘可是名师门下的高徒,一定治得好少爷的腿。”

  “是吗?他们在里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

  “呸呸呸什么孤男寡女?你别忘了还有风公子在哪!”

  “对喔!”

  但谣言如雪球般愈滚愈大颗,压得水亲亲的心头沉甸甸的,整天都提不起精神。

  “你听说了没?少爷对夜隐姑娘有意思耶!”

  “什么?真的吗?”有人长舌了。“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真的。”

  “那咱们岂不是要多个少夫人了?”

  “你听谁说的?”

  其实,谣言听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听到的人都有一种扑朔迷离的感受,真真假假都分不清了。

  水亲亲并不相信那些谣言,可是,她的芳心却莫名的疼了起来,而且,疼得简直快喘不过气来。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水亲亲险些儿被身后飘过来的问话给吓晕,她转身一看,是夜隐?不知她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风凉,请嫂嫂回房休息。”夜隐又开口了。

  “我能回哪儿休息呢?”水亲亲垂下粉颈,不想让她瞧见自己珠泪暗弹。“我想回‘青阁’,求求你,让我进去看看他好吗?只要一眼,只要一眼就行了。”

  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当真可怜到连最具铁石心肠的大男人也会动容,可是,夜隐却连眉头也不曾皱过一下。

  “我想回到他的身边……呜呜……”水亲亲哭得像个小婴孩。

  “求求你,夜隐姑娘,我不会介意你和他……我只是……只是……想瞧他一眼就……呜……呜呜……”

  “你——”夜隐尚未开口,门扉内便传来一道冷冽的叱喝声。

  “不要理她!”

  “涛!”水亲亲不顾一切的扑上去,边哭边拿粉拳捶着门。“我要见你、我要见你!”

  “我……不想见你。”

  他残忍的话语教水亲亲感到心碎无比。

  “为什么?滚,我……我哪里做错了?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了?我……我不再是你的‘亲亲儿’了吗?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腻了你那张老是掉眼泪的脸,我已经忍了许久,随便哪个女人都比你强!”

  “我不哭,我不哭了!”水亲亲努力的将泪珠儿眨去。

  “太迟了。”蓝涛冷冷的宣告她的命运。

  “太……迟了?”水亲亲闻言不禁糊涂了。

  “顺便告诉你,等我腿一好,便要娶夜隐过门。”

  仿佛害怕他不死心,蓝涛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特别的响亮,“娶她,比娶你有用多了。”

  就是这句话,击倒了水亲亲。

  “涛,我爱你。”水亲亲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这才发现她早就对他动了真情。

  “哈哈哈哈……”门内的蓝涛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爱我?那又怎么样?又没有人叫你爱我。”

  “没有人叫我爱你……”水亲亲恍惚的喃念着他的话语,一次次、一遍遍,她的眼睛彷若一潭死水,完全失去了生命的动力。

  那双观察的眼睛考量地眯紧。

  哼!没想到蓝涛会是个喜新厌旧的人,认识他那么久,原来全都看走了眼。

  冷冷的看着水亲亲哭倒在地,冷冷的瞧着奴仆将她扶走,冷冷的听蓝涛下令将已经形同弃妇的水亲亲打入冷宫——派人护送她离开“流光庄”,安置到分支的牧场去。

  少夫人已经是名不副实了,看来,计画要改变,他应该不用再对付水亲亲,而是注意那个夜隐才是。

  嗯!他得重新计画,看看要如何铲除这道多出来的新障碍!

  第九章

  别离

  “我不要走、我不要走!”水亲亲试着阻止那些正在替她打包的丫头们。“放回去,你们快把东西统统放回去!”

  “少夫人,请您别为难奴婢行吗?”面有难色的丫头们彼此相望着。

  尽管对这位温顺柔弱的少夫人很有好感,可是,这里是男人当家的天下,她们不敢也无从反抗蓝涛的话。

  “我不要走、我不要走!”水亲亲忽然发飙了,她随手抄起花瓶便往地上扔!

  她边哭、边笑、边呼,边嚎,原本憔悴的样儿显得好吓人!

  “少夫人疯了!”丫头们吓得四散逃逸。

  不!她没疯,她只是情痴了、情狂了,情苦了……

  “我不要!我不要!”水亲亲紧紧的抱住自己,缓缓的跪倒在地。

  须臾,另一双手臂从一旁牢牢的圈住她。

  水亲亲惊喜地仰首。“涛?”但是,她失望了,“娘……”

  “噢!我可怜的亲亲儿——”蓝花氏哭得唏哩哗啦的。“不要难过啊!娘对不住你,没能阻止那个小兔崽子的一意孤行……娘绝不会承认别人是我的媳妇儿。天啊!早知道那小子是这般的无情无义,娘打他一出生就该打死他!”

  “娘……”婆媳俩抱头痛哭。

  抹抹眼角的泪,蓝花氏凭着一股昂然的志气,拍胸脯保证,“别怕!娘给你靠。哼!这“流光庄”我也不待了,走,娘就和你搬到分支牧场去,我这辈子是不会再认那个死孩子了。”

  “娘?”水亲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蓝花氏用力拉起水亲亲,“走!咱们要好好的过活,女人没有男人又有什么了不起?天又不会塌下来!想当年,咱们家老爷先走一步,我还不是把“流光庄”管得好好的。”

  水亲亲面无表情地任蓝花氏挽着手臂,才走出门外,便不经意的迎面撞上蓝涛与夜阴。

  水亲亲浑身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

  那是蓝涛吗?那张“大熊脸”为何不再可爱了呢?为何变得陌生且可憎?

  为何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她深深的看了坐在轮椅上的蓝涛最后一眼——

  “请好好的照顾他。”水亲亲呢喃,道出临走前的最后心愿。

  “亲亲儿,你还管他的死活做什么?”蓝花氏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一把拉着她便气呼呼的离去……

  蓝花氏与水亲亲前脚刚走,“流光庄”后脚便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

  看着一张张醉脸,小橙真的不明白这里究竟是怎么了?从蓝沟受伤到现在的准备休妻再娶,一切的事情都发展得令她来不及反应,令她觉得好不真实啊!

  “爹,阿涛哥和嫂子究竟怎么了?还有这个姑娘——”她指着傲然地坐在首座边的夜隐,小橙着实不晓得该讲些什么?

  “嘘,”花大仕示意女儿噤声,“我也不晓得涛儿在想什么?本来,爹也劝他别做得那么绝,少夫人好歹也是明媒正娶地嫁进门的,若他真的喜欢夜隐姑娘,便由两女无分大小的共事一夫岂不美哉?

  “可是,涛儿偏偏不肯听,说夜隐姑娘待他情深意重,而且彼此心心相印,还说夜隐姑娘既识大体,又端庄自持,比先前的……好太多了。”

  娶夜隐姑娘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花大仕在心里纳闷的暗忖,为了执意让夜隐过门,蓝涛竟不惜和蓝花氏闹翻,害得气愤的蓝花氏也搬了出去?

  夜隐姑娘的“魅力”究竟在哪里啊?花大仕忍不住仔细的研究起她来。

  “岂有此理!阿涛哥就为了这种莫须有的理由抛弃大嫂吗?”

  不听还好,小橙一听,气得就想立即冲过去找人算帐!

  “真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种人?”

  “嘘!”花大仕再次制止他这个冲动的女儿,“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小橙,爹会慢慢劝他的……”

  小橙的眼神悲痛,故意将话说得刺耳而响亮,“我就瞧不出她有什么好!”

  她就是要说给蓝涛听。

  “你似乎想说什么,小橙?”蓝涛半眯着眼,恶声恶气的问。

  “我——”小橙才想继绩说下去,袖子便被花大仕拉扯住,她实在无法忽视父亲那种哀求的眼光,“我没说什么。”

  小橙不得已忍住了气,又恨又恼的拿酒坛灌,不一会儿,她便醉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小橙!”这回花大仕拉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骨碌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朝主桌走去。

  哗啦!

  小橙竟将手中的酒全泼了出去,尽数倒在夜隐的身上!

  “大胆!”

  “小橙!”

  蓝涛与花大仕一起喊叫出声,一为暴怒、一为惊吓,任谁也没料到小橙竟有这种突发之举!

  “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小橙。”蓝涛怒斥道:“竟敢得罪少夫人?”

  “胆子太大?”小橙忽地笑了,笑得极为惨澹,“不!我的胆子一点儿都不大,不然也不会……不然也不会……”

  “小橙。”花大仕试着安抚女儿,但她却不领情地避开。

  “我好喜欢你,阿涛哥。”小橙一鼓作气的将多年来装作不在乎的爱慕全数吐出,“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大嫂,为什么不能喜欢我?我……我比谁都还……都还……”

  “胡言乱语!”不待她说完,蓝涛便严厉地打断她,“你喝醉了。来人!带下去。”

  “不!我没有胡言乱语。”小橙却不肯乖乖就范,“我很爱你呀!阿涛哥,你听我说——”

  “你这样真难看!”蓝涛这会儿把话说得更难听了。

  “我……我……”小橙承受不住丢这种脸,“哇!”的一声哭着跑走了。

  “小橙!”花大仕感到十分难堪,一刻也不敢停留地追了出去。

  整个宴会的气氛就此变得沉默而尴尬

  “来!”风云若无其事的举杯高呼,“我敬各位一杯!”

  “来来来!”其余的人忙不迭的跟进,宴会在眨眼间又恢复了欢笑喧哗……

  黑夜了,“青阁”的东厢是蓝涛的睡房,西厢则新住着夜隐这位娇客。

  一道人影迅速来到西厢的窗外,耐心的等候这位娇客就寝。

  没一会儿,西厢的灯火便熄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似乎在确定夜隐已经入眠,那道人影才谨慎地起立,以手指在一方纸窗上戳了个洞口,掏出袖中的一封纸卷。

  他凑近眼朝洞口望了望,嘴边凝出一丝残忍的冷笑。

  “哼!我本来也没想到要杀你的,但是,谁教你要嫁给他?”他自言自语着,然后擦出一朵小火,开始烧起塞入洞口的纸卷。

  “依兰草”特有的香味开始扩散,甜甜浓浓的,只要一点便足以索人性命!

  哼哼,这回他敢肯定,不会再有人来搅局了。

  就算那个夜隐是个大夫又如何?她在睡梦中一样解救不了自己的!

  “哼哼哼!”连连低笑数声,他志得意满的转过身——

  突然,他的笑容僵住了。

  坐在轮椅上的蓝涛,左边的风云,右边的夜隐,正一字排开。

  “果然是您,”蓝涛的脸上有着最深沉的痛。“舅舅。”

  “该死!”花大仕先是为惧不信地睁圆了眼,继而恍然大悟,脱口咒骂道:“你——你居然骗人!”他这是标准的“恶人先告状”。

  “舅舅,”蓝涛有满心的苦涩,只能无力的摇头,“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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