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没的事。少爷他、他真的……」
「妳这个贱婢,今儿个落到我手上,瞧我怎幺惩治妳?」
老夫人愈看她怒火愈炽,也不管当日雷孟延如何跟她说的,她拿起案旁的锤子就往秋涵身上砸。
「老夫人 啊--」秋涵没料到老夫人会突然动手上时闪避不及,锤子硬生生的砸向她的脸,额际肿了起来。
「我今天就打死妳这个贱婢,以防我少了个儿子……」老夫人像发了疯似的,抓住秋涵的头发,狠狠地拉扯,秋涵哪里敌得过她的力气,只能任她在自己身上又抓、又咬的伤害着。
「老夫人--」
「住手。」雷孟延一双杀气腾腾的眼凝视着眼前,剎那间差点儿让人以为他看得见了,可在他胡乱的搜寻之后,泄了底。
「孟延,你来了。」老夫人甩开秋涵的身子,缓步走了过来。
秋涵则不敢出声,她怕自己的哭音会引来少爷的怀疑,增加两母子之间的误会。
「秋涵,妳在哪里?」
他开口不问母亲,而是问着秋涵,老夫人一怒,对秋涵的怨意更深。
「少……少爷,我在这里。」秋涵搭上他的手臂,他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
「妳没事吧?」
他到后头的练武场去了,若不是耳畔听到秋涵的哭声,他也不知道到何处寻她,也让他差点失控露出马脚。
「少爷,奴婢没事。」
她看见老夫人气得发抖的模样,不由得身子一颤,世威哥说的对,少爷不能保护她一辈子,将来他会娶妻、生子,待他有很多事好忙时,自己在雷霆堡的安危堪虑……想到这里,她的身子发颤得更厉害了,就连雷孟廷也感受到了。
「大娘,我说过不许妳们再动她。」
老夫人听了勃然大怒,「你说什幺?你竟然这样子跟娘说话?」
「大娘,若是您自重的话,我会尊重你。」
换言之,她不能做到,就妄想得到他的尊敬了。
闻言,她年迈的身子猛地一退,不敢相信这就是她教养出来的好儿子!她狼狈的看着两人,感到骄傲的自尊被践踏的所剩无几。
纤纤说的没错,都是给这个死丫头媚惑了,否则孟延不会这样对她说话,一双怨慰、锐利的眸子射向秋涵……
秋涵吓得退到雷孟廷的身后,雷孟延感受到她的害怕,护着她的心态就这幺地自然展现。
「大娘,既然当秃您已撒下堡务不管,今天换我接任,我不希望您再插手。」
自从爹死了之后,大娘终日沉浸于回忆之中,偌大的堡务一父给当时只有十七岁的他手中,当时年幼无知的他因为二舅的帮忙才得以撑过来,如今,堡中事务已上轨道,他也察觉到二舅父的野心,只有先向大娘声明一切,才能让他放手去收集二舅父欲杀害他的证据。
借着秋涵这件事,他也顺道告诉她,这雷霆堡再也没有她能插手的余地了。
「连教训个丫环都不成?」她难以置信的问,她再也掌握不到实权、再也掌握不了儿子的心了吗?
「不成。她是我的人,现在是、未来也是。」他的话带给两个女人多大的震撼,瞎了眼的他不会感受得到。
「你的意思是,我连你的婚事也不能插手了?」她还想借着侄女扳回一成,至少,纤纤是向着她的。
「我的婚事……只要是李纤纤,就永远不会成。」
对秋涵,他只能说出这样的承诺,再多也没有了。
「为什幺?」再次地,儿子带给她的打击是如此这般的多,他和纤纤的婚事早在多年前就定下的啊!
连纤纤这步棋都给毁了,往后,她还能靠谁呢?
「没有为什幺!」他冷冷的回道,还不到揭开事实的时候。「秋涵,我们回去吧!」
「是,少爷。」秋涵搀扶着他的身子,缓缓地离开。
老夫人望着秋涵的身影,若有所思。她毕竟没有向孟延诉说她额上的伤,是她带给她的。
对于那个丫环,她是不是做错了?
「少爷,您方才去哪儿了?」出了南厢房,秋涵整个人松懈下来,绝口不提方才被殴打的事。
「我到练武场去了。」
「真的?你一个人?」她惊奇的问。
「嗯,怎幺,妳很高兴?」
「当然高兴啊!少爷能一个人走这幺远的路,相信再过不久,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了。」她替少爷高兴着,雷孟延感受到她的快乐,笑意在唇边泛开。
突地,秋涵像想起什幺似的,大叫出声:「啊!对了,奴婢把蔘汤给搁在百花亭里了,奴婢这就去拿。」
「秋涵,别忙了,搁着就搁着了,大娘把妳打伤了?」他关切地问道。
「没……没有啊!少爷,我去端蔘汤,可是特地为少爷泡的呢!我先送您回房,马上过去端。」
走了两步,秋涵又改变主意,先送少爷回霆风居,不然等会儿两人又要错过了。
「妳这丫头,真那幺懂得一头担子两头热。」她没事就好,雷孟延不觉轻吐口气。
秋涵却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少爷,您笑了、您笑了耶!」
闻言,雷孟延面色一正,「我本来就会笑。」
「才不呢?奴婢今天是第一次看到少爷笑。少爷的笑容真温暖,一点也不像外边人传言的冷峻,至少在她的心里就不是这幺认为。
「是吗?」以往喜怒不形于色,生活琐事很难牵动他一丝情绪,再说,人生事也没有什幺好笑。是以,他的脸上除了冷酷、除了愤懑,很少有其它表情。
「嗯,少爷您笑起来真好看,您要常笑才能凡事如意。」秋涵真诚的说。
「是吗?难怪我常听妳笑,好了,快去忙妳的吧!」打住这个话题,他不想再多说。
「噢,对了,蔘汤!我马上去拿。」
秋涵一时忘情,忘了该自称奴婢,不过雷孟延不会与她计较。
「少爷,蔘汤来了。」
不一会儿,秋涵端着蔘汤回来,幸好天气不冷,才没把蔘汤放凉。
「嗯,拿过来。」
这一番折腾,他倒也真渴了,顺手接过茶碗,当掀开茶盖的那一剎那,他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怪味。
「妳说这是蔘汤?」他问秋涵。
秋涵本要点头,但想想少爷的眼睛,便改用说的,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话多了,肢体语言少了。
「是呀!怎幺了?」
「妳喝看看。」疑心又起,他隐忍着怒气在心底。
「少爷,这是泡给您喝的,奴婢怎幺能喝呢?」想当然,秋涵拒绝了。
然,这更加证明了他的怀疑。
没错,他怀疑蔘汤有毒。
「妳不喝是因为妳在碗里下毒?」他指控,面色恢复如前,一脸阴森不可测,窜升的怒气是失控的、是狂烈的。那炽烈的激流紧紧地冲向他,让他分不清孰是真、孰是假,也让他忘却了眼前这个女子是他曾经信任过的。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下毒。」
这莫大的冤枉教她如何能受?她吓坏了,是谁要害少爷?
不,是要害少爷、还是要害她?一时之间,她完全分不清楚。
「没下毒为什幺不敢喝?妳说呀!!」他咄咄逼人的口吻让人窒息,她在他凌厉的口吻里毫无反击的能力。
「秋……奴婢真的没有……」她慌了,少爷的指控由何而来?
之前,两人不都已处得很好,而且少爷还对她笑……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当他再次无情地指责她的、心意时,她的、心涌上了一股酸涩,似酸似苦。
「既然没下毒,妳就证明给我看。快!」
他端着碗硬是推向秋涵的面前,他知道她就在附近,她没那个胆子敢逃跑。
再次感受到背叛的滋味,让他怒不可遏,额际上的青筋凸起,欲裂而出。被信任的人再次陷害让他失去理智,浑然没想到若蔘汤里真有毒药会为她带来什幺后果?
他恼她的诡计多端。
秋涵怔住了,少爷的逼迫还有指控犹言在耳,他是那幺的生气,那幺的深不可测,就因为自己真的承受了他莫须有的罪名,她的心在疼着,那疼远远超过了老夫人的殴打……
可她真的没下毒啊!一定是中间出了差错,一定是……
回想起整个情景,就在她离开百花亭到重回百花亭之中,有人动过了手脚,但那是谁呢?
毫无证据可以说自己清白,她只能用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或者,蔘汤有毒只是少爷的误判,根本没有这回事。毕竟在雷霆堡内,没有人敢伤害主子,这样一想,她想少爷是多虑了。
为了证明这蔘汤没有毒,她接过了少爷递过来的茶碗,说道:「少爷,奴婢真的没有下毒,这蔘汤没有毒。」
「那妳喝啊!」他故作无所谓,反正他失去的已经够多,再多也不差这一样。
「好,那奴婢谢过少爷的赏赐。」她不忘了道谢,语罢!将茶碗给一口口吞下
「妳真喝了?」他惊讶,听到静谧的空间里只剩下喝水声,雷孟延的心是揪着的。
他的心很矛盾,一方面不希望秋涵背叛他,可另一方面却又怀疑她进人雷霆堡的动机,两相极端的想法互相拉扯着他的心,紧紧的揪住、缠绕着他,让他总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愁绪。
「匡当!」一声,茶碗碎了,惊回了他的思绪,他的手漫无目标的在空中挥着,想抓住她,「秋涵!」
「少……少爷……」她的喉咙被什幺卡住了,发出的声音是细微的,她掐着喉咙,那里好热!
她疼得跌落在地上翻滚着,好疼呀!
「秋涵!妳在哪里?」
他慌了,责怪着自己明知道汤里有毒还让她喝?可她也该死的,既然要害他,怎把毒给喝下去了?
心乱加上惊惧,完全掌握不到眼前的状况,他恼怒着,「秋涵,妳在哪里?」
「少……少……爷,秋……奴婢真的没、有下毒……不……知道……为什幺……会……会……这样……」她断断续续说完后,腹部传来剧痛,尖叫一声之后,她昏厥过去。
「秋涵?!」雷孟延听到她痛苦的呻吟,双手盲目的在空中乱抓,一个不小心,跌下床沿,正好压到了秋涵的小手,他一惊,忙抓了柔弱无骨的小手,喊道:「秋涵!」
「秋涵……」
感受不到她的一丝动作,他慌了,狂乱地大喊着来人。
「来人啊!快来人啊!」
生平第一次,他慌乱地似失了魂一般。
这一次的下毒事件,传遍了雷霆堡上下,有的人说秋涵意图不轨想毒害少爷,却被少爷及时识破;有的人说是有人想害少爷,秋涵在不知情之下受了过。
这两日来,堡内风声鹤唳,每个人都在猜忌,甚至等着看真相被揭开……
霆风居内,秋涵两度踰距躺在雷孟延的床上,迟迟未醒,就连华世威的药对她都一毫无用处。
「我要带她走。」华世威说道。
这次不管秋涵醒来会怨他也好、气他也罢!他决定带走她了。
「我不准。」
雷孟延第一个不允,这两日他坚持守在她的身边,尽管看不清楚,他仍然不走,任谁来劝都一样。
他要第一个知道真相,他是这幺地告诉自己。否则能用什幺方式解释自己对她的坚持?
「你凭什幺不准?!秋涵在雷霆堡只会一再地被伤害、殴打,她留在这里迟早有天会没命!」华世威说出事实,那也是雷孟延所害怕的事。
「那次鞭打只是意外!」
「不是鞭打,她身上还有其它伤,是被人殴打的。」他看到秋涵额上的新伤,是谁会这幺狠、心去伤害一个好姑娘?!
除了雷霆堡的人。
「什幺?」他沉着声,「是谁枉顾我的命令?」
答案昭然若揭。
「事实证明,你的命令保护不了她了,瞧瞧她现在一动也不动的样子,我怎能留她在这里?」
听完他的话,雷孟延无话可说,他的确保护不了她,再多的伤害都不及一个可怕的疑心。
他的心结大重、太沉,以至于一个突来的伤害都会让他连想到遇袭之事,不论那个人是谁!是男抑或是女?
「你无话可说了?那好,我现在要带她走,还望雷堡主高抬贵手,放了秋涵一马。」华世威不顾一切,走近床边就想抱起秋涵。
「慢着!」雷孟延叫住他,「她不能走!」
「你!你还想怎幺样?要她死才罢手吗?」咬着牙,华世威有股揍人的冲动。
若不是他的风度好,他早就……他相信他不会打不过一个瞎子。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我不能让她离开。」
「就这样?」他瞪了雷孟廷一眼,想到自己是白费功夫。
「好吧!我喜欢她,要她留下来。」他挣扎已久,纵然不愿意当众承认,可他还是说了。
「你说什幺?」他以为他听错了,这一堡之主说他喜欢秋涵?
他不是不愿相信他所说的,只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喜欢她,要她留下来。」再次诉说,他的态度上月定多了。
「你要她留下来,别忘了你已经订亲了,你不能给秋涵什幺,你只能放了她。」他提醒道。
他还想要他承认什幺,他清楚的知道,那是一个承诺,他永远给不起的承诺。
「我会善待她。」
「嗤!」华世威冷嗤了声,「我能给她更多,包括你不能给的名份。」
这点,无疑是雷孟延的致命伤,他的确做不到再多,除非他能找到二舅害他的证据,解除和李纤纤的婚约,否则,他不能做出任何承诺。
沉吟了片刻,他问道:「对秋涵,你是真心的?」
「当然。」华世威想也不想的回道。
「好吧!你带她走。」
「咦?!」换华世威惊讶了,他怎幺这样轻易就答应了?之前的对峙难道都是假装的吗?
「不过,等我解决了所有事,确定她的安全无虞之时,我会接回她。」他这幺做不是退让,而是缓了时间,待他把事情解决之后,他会去带她,他知道自己离不开她太久。
「是吗?」华世威暗忖道,他不会让他找到她的。
「你必须答应我,好好照顾她。」
」这还用你交待吗?」由任何人来照顾秋涵,都比他照顾得好,华世威气忿地想到。
就这样,华世威把昏迷不醒的秋涵带走了,但他没留下任何联络的线索,执意考验着两人是否有缘?
「小姐、小姐。」
潇湘馆前,就见娟儿气喘吁吁地跑着,彷佛后头有人在追赶她似的。
李纤纤好梦被扰,大小姐脾气发作,捏着娟儿作势要罚。
「小姐,妳先别忙着罚娟儿,娟儿有好消息要告诉妳吶!」娟儿讨饶。
「哼,妳最好真有好消息,否则看我怎幺罚妳!说吧,到底什幺事?」
「秋涵被华大夫带走了。」
「走了?!」这倒是喜事。不过……「那贱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