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婛云目的达到,她望了嫿婧一眼,精心描绘的媚眼泄漏出几许得意。
对于牛婛云的坏心眼,嫿婧当没看到!她向来宽宏大量,想当然是不会跟小家子气 的女人计较的。
因为赶路的因素,行程就不是那么确定,有时赶了一天路,天晚了却无客栈可宿也 是常有的事。
这晚一行人由于错过了宿头,因此在野外扎营。由于途中牛婛云的加入,她一个人 就带来十个随从,一行人浩浩荡荡,简直像是庙会游街的队伍,完全违反纳真不引人注 目的原意。
用过了晚饭,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因为没有客店可以投宿,大家都只能在临时搭 起的帐蓬里用湿毛巾擦拭身体。
嫿婧刚把自己擦得乾乾净净从帐蓬里走出来,牛婛云已经在外头等她。
「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牛婛云冷冷地道。
「什么话你说啊!」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忙着左顾右盼张望她的夫君在哪里。
「我要说的是有关纳真公子的事,来不来随你!」牛婛云自顾自走往营帐旁的林子 里去。
嫿婧心想她比牛头头的女儿聪明一百倍,才不怕她哩!于是便跟在她后面,倒要看 看牛婛云要买弄什么玄虚。
两人稍往林子里走了一小段路,就清楚听见原本在空地上听不甚清楚的溪水淙淙声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溪边,离扎营的空地并不远。
嫿婧看她直往前走,乾脆就赖坐在石头边纳凉地道:「喂喂,牛婛云,有什么话你 快说,要不然我要往回走了!」
牛婛云总算停下脚步,转过身瞪住嫿婧。
「放肆!」她喝骂嫿婧。「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叫我的名字!」
「咦?我叫你的名字是你的荣幸耶!如果再不屑一点我就会叫你牛头头的女儿「你 给我住!」牛婛云气得陷紧拳头,恨不得打烂嫿婧的嘴……「不说就不说嘛,你那么大 声吼做什么?很没气质耶!」她拿出平时揣在怀里的红绳结玩起来,悠悠哉哉地气死她 。
牛婛云恨恨地瞪住她,简直被她气得想把她碎尸万段而后已!
「我警告你!少缠着纳真公子,什么亲妹?骗谁啊?纳真公子可不是你这种低三下 四的人高攀得起的!聪明的话就趁早离得他远远的,免得将来死得很难看!
」她刻薄的话中含着警告。
嫿婧瞪着眼睛打了牛婛云好一会儿,忽然煞有介事地点着小头,像夫子教书一样摇 头晃脑。
「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不否认我跟纳真的确是有「奸情」啦!噢,我明白了,你 要我离开纳真,是因为你嫉妒、你自己想「缠着他」对不对?还有所谓死得很难看的意 思,就是你想害死我,或者你比我想得还要凶狠一点,会乾脆找人把我给杀了!对不对 ?」
牛婛云愣住,眯起眼瞪着嫿婧。
嫿婧从石头上站起来,拍了拍手,蹭到牛婛云跟前笑眯眯地对着人家说:「偷偷告 诉你喔!纳真很爱我的,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只要我少了一根寒毛,他就会让你陪葬 的哟!」
可爱地说着让牛婛云吐血的话,压根儿是唯恐天下不乱,故意煽风点火。
瞪着她那张绝美的笑脸,牛婛云胸口一把压抑已久的火气再也隐忍不住,她忽然伸 出手企图要把嫿婧推到水里。
谁知道嫿婧早防着她会出阴招,当牛婛云的手刚伸出来时就已经机敏地闪到一边, 这下牛婛云自己反倒重心不稳,倒栽葱似朝溪水直直摔进去——「救命啊——救命啊— —」
不会游泳的牛婛云吃了好几口溪水,在水中载浮载沈……另一方面在空地休息的人 听到牛婛云呼叫声,纷纷跑了过来。
「小姐——糟了,小姐溺水了!」
几名牛婛云从牛府带出来的仆人跑来跑去地呼喊。牛婛云虽然是因为想害嫿婧才反 而害了自己,不过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原本要替牛婛云喊人来救命,这会儿乾脆站在一 旁纳凉,反正这些人的叫声就足够惊动善泳的人救命,她也不用鸡婆啦!
这时纳真、牛耿锋等所有的人都已赶过来,纳真一赶到,看到了在水这载浮载沈的 牛婛云,众人却只能站在岸上乾着急,没有一个人敢跳下水救她,看来这儿似乎只有他 一人谙水性。
纳真心底想的是救人,于是立即纵身跳入水中,捞起已经奄奄一息、狼狈不堪的牛 婛云。
「这是怎么回事?」
把牛婛云放在地上后,纳真抬起头质问。
「我看到寺儿姑娘和小姐往溪这边走,过了一会儿就传来小姐的叫声,咱们赶过来 的时候看见寺儿姑娘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看着小姐在溪水里喊救命!」一名牛婛云从牛 府带出来的丫头道。
「人命关天,为什么要胡闹?」纳真转向嫿婧责问,皱起眉头。
他知道嫿婧不喜欢牛婛云,她聪明又机灵,牛婛云想害她是不可能的,但是依照她 顽皮的本事,却有可能反过来让牛婛云跌进溪水里!
嫿婧受了委屈,见到纳真不分青红皂白地偏袒牛婛云,她口气也不由自主地僵硬起 来。「我哪有胡闹?你为什么相信片面之词?明明是那个牛婛云——」
「咳咳!」
嫿婧的话还没说完,牛婛云已经在牛耿锋的抢救下醒过来。
「纳、纳真公子!呜……」
牛婛云一睁开眼看到蹲在一旁的纳真就哭起来,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状,然后便扑 向纳真怀里。
「已经不碍事了。」纳真安慰她,一面拍抚她的背。
嫿婧嘟起嘴,别开了脸。
「我、我好害怕……」牛婛云无辜的眼望向嫿婧,害怕地问:「寺儿姑娘……你为 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推到水里?」
「真的是她推你下水的?」纳真问,俊脸上的线条霎时僵硬起来。
「喂,牛婛云,我警告你不要随便栽赃!」嫿婧转过脸,张大眼睛瞪着牛婛云。
「纳真公子!」牛婛云再次扑向纳真怀里,害怕的眼神瞧着嫿婧的方向。「寺儿姑 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害我乍?
「我害你?」这女人颠倒是非的本事竟然比她还厉害!「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就 是你想害我,才会不小心自己跌到溪水里的!」
「寺儿姑娘,我不明白我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么扭曲事实?跌到溪里 的人明明是我,你硬要这么说,我也不想多解释了……」
牛婛云可怜兮兮地挤出机滴眼泪,企图博取在场所有人的同情,偏偏她刚跌进水里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的确是会让人比较同情她。
「少装了,不想解释是因为你心虚。害人的人居然喊救命,刚才跌下去的如果不是 你,就会是我了——」
「闭嘴!」
纳真再也看不下去,脸色铁青地喝住嫿婧。
他知道她顽劣,但不认为她会有坏心,可她向来的确有扭曲事实的本事!
「再说下去就显示你毫不知悔改,顽劣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他严厉地苛责她。
嫿婧不可置信地望着纳真…….
之所以会辩解是因为认定他会相信自己,可是他不但不相信她,还从头到尾偏袒牛 婛云,实在太教她伤心了!
「好了,纳真兄。」这半个月下来,牛耿锋仗着关系打熟了,自己跟纳真称兄道弟 。「我看寺儿姑娘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吓着了她。」他有意火上添油地道。
「有些事可以原谅,有些事却怎么也不可原谅!」纳真严峻地说。「这回幸好没事 !玩笑开大了,要是闹出人命,她的罪过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枚平的!」他撇开脸,关 注怀中狼狈的牛婛云,严峻地对待嫿婧。
会这么严厉,是希望她能自己认错,不再不分是非的胡闹。因为不愿看到她聪明反 被聪明误,以致将来犯下大错。
嫿婧双手掩住口,看到纳真刚才看着自己时那厌恶的眼神,心忽然好痛好痛……她 真的做错什么了吗?他为什么要为了牛婛云这样对她?
因为心痛到让自己承受不住……她盲目地转身奔向林子深处。
「寺儿小姐!」
牛耿锋大叫着要追上去。纳真却叫住他:「让她反省反省也好!」冷酷地撂下话, 他抱起牛婛云往营区方向而去。
牛婛云躺在纳真宽大的怀中,得意地窃笑。
她暗自庆幸,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虽然跌到冰冷的溪水里冷得发抖,还差点儿去 了小命,但实在是太值得了!
第六章
自从嫿婧跑到林子里已经大半夜过去,因为纳真吩咐下去为了惩罚她,不许任何人 追上去,因此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跑到哪儿去,为什么一直没回来。
「纳真兄,已经大半夜过去,寺儿姑娘一个人在林子里太危险了,我看还是派人去 追寺儿姑娘回来比较好。」牛耿锋道。
这时大夥儿多已安歇,嫿婧却依然不见踪影。
「她如果想回来,自己会找路回来。」纳真面无表情地回答。
「可是被已经深了,寺儿姑媳会不会是找不到路回来?」
牛耿锋的话让纳真心头一凛。
他忽然想起有一回她哭着跑到他房里的事——当时她只因为作了噩梦就哭着来找他 ,现在她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树林里,心里的害怕一定远胜过当时好几倍。
他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待在林子里那么久,甚至置之不理?
回过神后,他匆匆丢下手中的拨火棒,从营火前站了起来。
「纳真兄?」牛耿锋挑起眉问,对他忽然匆促的举动不解。「你要去找寺儿姑娘? 」
点个头没多做解释,纳真已经大步走进林子。
深夜林子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靠近溪边的地方因为没有浓密的树林蔽月,稍 微明亮一些。
他往树林深处一路走去,脚程一路加快,因为越往林内深入,他心底不详的预感就 越来越加重。
只要寺儿越往树林内走,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越大!
纳真开始责怪起自己,虽然她犯了错,他也不该让她一个人待在树林里这么久,何 况此时已经进入内蒙古,这个地方根本是他们所不熟悉的荒郊。
「寺儿!」
他开始一路喊她的名字,希望能得到她的回应。
又走了一大段路,才听到近处发出几下微弱的声音。
他心口一震,循着声音找过去,费了一点时间才找到卷缩在一面出口窄小的石洞内 、全身发抖的嫿婧。
「纳真……你来救我了……」看到纳真,她呢呢喃喃地呓语着,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
看到缩在石洞里,全身不停打颤的嫿婧,他心头一凛。
「为什么全身是湿的?」他急切地问。同时挤进石洞窄小的入口,抱住她打颤的娇 躯。
「我跌到溪里……不要、不要抱我……我身上是湿的,你要是抱我,身上的衣服也 会湿的……」她推开他。
他吐出一口气,先挤出窄小的石洞口,从外头搜集了许多枯枝进来后,开始动手生 火,等到火旺了,他忽然开始脱她身上的衣服。
「纳、纳真?」嫿婧虚弱得没有力气抵抗。
「你全身湿透了!湿衣服要是不脱下,你会冻死的!」他果决地道。替她脱衣的双 手没有停过。
现下已经管不了合不合宜了!
嫿婧呆呆地看着他脱自己的衣服,之前虽然有一回在他面前只穿着抹胸,可那次是 故意跟他玩的,和这回是真的不一样。
他替自己脱衣服的感觉好奇怪,他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来没看过的,还有他手心传来 的温度、男人手掌粗糙的触感、他结实有力的手劲……直脱到她身上剩下一件嫩鹅黄色 的小肚兜,他脱下自个儿的外衣,被覆在她身上。
「你有力气脱下……脱下里面的衣服吧?」他问,低沉的声音有点暗哑,盯住她的 眸光掠过一抹幽阁的火焰。
她喘着气,不如为何忽然透不过气来……从口里呵出的白雾迷濛了两个人的视线, 嫿婧虚弱地想抬起手解开抹胸的系带,颤抖的手却不听使唤地无力垂下。她实在冻得太 久了!
纳真当然看见了她的虚弱。他默不吭声,岑寂了好一阵子,直到看见她的颤抖加剧 ,连燃烧的旺火也暖不了穿着贴身湿衣的她时,他当机立断地把手伸到披在她身上的外 衣下,绕过她纤细的颈子,先解开她后颈的抹胸系带,再绕过她胸口,迅速、果决地解 开绑在她后背的线结。
一阵灼热忽然划过嫿婧赤裸的胸口,她先是一怔,当意识到是什么擦过自己的胸部 时,她回过神,不安地抬眼。
看到纳真僵住的俊脸,他的大手上拿着她的肚兜,僵在半空中,目光则瞬也不瞬地 定在某一点。
她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的身上看……披在她身上的外衣不知何时敞开了!她的上身 ——她的胸部此时根本是赤裸裸地裸露在他眼前。
她不明白他怎么了,拿起被丢弃在一旁的他的外衣,她好不容易才有了勇气,再一 次开口唤他的名字:「纳真?」
「你先睡吧!」他只丢下一句话,没有任何解释。
事宜上,他心底却怀疑她之所以这么主动的原因!
对于男人的侵犯,她似乎没有设防的准备,反而紧紧地搂抱住他,他回想起了认识 她这一段日子以来,她的主动和大胆,不禁让他心底产生怀疑。
纳真放手后两个人坐在火堆前,嫿婧拉紧披在身上的外衣,缩在角落边,石洞里的 热气已经温暖了她,两人间却出现无言的窒息感。
「你晚上什么都没吃,我到溪边抓几条鱼回来。」说着他站起来,没等她回答就走 出石洞。
她现在这样,想必没力气走回营区,看来今晚两个人只能在山洞中过夜。
纳真回来的时候,嫿婧仍然缩在角落,刚抓回来的鱼他已经在溪边处理好,她不说 话,他也沉默地迳自堆柴坐火、按着把鱼架上火堆,一会儿工夫几条生鱼已经烤熟。
「吃吧!」他把一条熟鱼递到她跟前。
嫿婧从外衣里伸出小手,接过烤鱼。「纳真,你……你还是认为是我把牛婛云推下 水的?」
她试探地问,期待经过刚才的事,他和她的「关系」多少已经有一些不同,他会对 自己多一点信任。
纳真却只是眉头深锁,脸上冷峻的神色丝毫没有减少。「做错了事没关系。但你得 学会做错事必须承担责任的道理。」他冷冷地道。口气没有变得和缓,反而冷淡得足以 伤人。
听到他更加冷漠的口气,嫿婧呆了片刻,同过神后急切地摇头道:「不是,你为什 么不相信,根本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