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冷霄冷黯的眸光,掠出一抹激赏之情。“很好!不愧是一肩扛起喜福客栈的步吉祥,精明之处确实无人能及,你的条件我保证可以做到,那你是答应入伙了?不反悔?”
“我的命可是让你捏在指尖上的,我有反悔的余地吗?”
她带点惧怕,又不得不挺起胸膛和他谈条件的模样,逗笑了玉冷霄。
“你真是聪明,我一向偏爱聪慧的女子,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只是现在必须委屈你,暂时留在这里,以免泄露了消息。”
“这也行,但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要留在你身边,你不能把我关在房里,我要清楚了解所有古物的流通,以保障我自己。”
玉冷霄的玩古阁,是遥安城里交易珍奇古物的中心,吉祥相信像他这样的人,一定精通各种古物的判断技巧,只要让她跟在他身边,假以时日,她定也能学全。
到时候,再一脚踢开他,她自个儿去开发货源,一定能赚取更多的钱。
哇!真是天助她也。
“那什么时候开始?我得先回去客栈交代一下,以免妹妹们担心。”吉祥努力憋住笑意,维持镇定。
玉冷霄眯起黑眸,冷眼旁观吉祥的嘴角隐隐浮出得意的浅笑,他早猜到她的如意算盘,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最后是谁吃亏,还不知晓呢!
“嗯,这是当然,等一下阿全会送你回去,切记,我们今天谈的内容,一句话都不可以泄露出去,否则后果自理。”
玉冷霄的脸色陡然阴沉,五官布满杀气,一刹那,吉祥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当当、当……然。”
“那就好,别让我失望。”玉冷霄朝空中拍了几掌,外头忽然响起巨大声响,原本被木条封住的门窗,瞬间都被拆下,屋内重见光明,而先前被吉祥破坏的门,也恢复了旧观。
“玉冷霄,等等——”吉祥喊住了他。“回去之后,我该怎么找你?”
“自会有人带你来见我。”玉冷霄瞧了她一眼,收回视线,转向身旁的心腹吩咐:“阿全,送步姑娘回去。”
“是。”
目送玉冷霄离去的背影,吉祥这才松了一口气,依稀感觉空气中还遗留着属于他的兰香。
一个男人身上有这味儿,还真是挺奇怪的一件事,他说……他允许她染上他的味道,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要她……
轰——
吉祥的脸蛋烧了起来,她捣着脸,不敢相信自己脑袋瓜竟会出现这么淫秽的思想。
吉祥脸上的潮红渐褪,转为怒火。
可恶,玉冷霄那家伙,不仅用舌轻薄她,还在言辞上占她便宜,她绝对、绝对不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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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儿啊!大姊呢……最近遇到一位来自西域的古董商人,他愿意将古董以低价卖给我,所以这几天,我都会留在他那,看能不能挖到一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听以这间客栈,暂时就先交给你打理,可以吗?”
撒了个谎,吉祥格外心虚。答应玉冷霄入伙,虽然危险,但这未尝不是一次还清债务的好机会。
“这样啊……”求安深知古董在吉祥心中的重要性,面露浅笑,点点头。“大姊,放心,客栈就先交给我吧。”
“那……你自个儿要当心,有什么困难,就拜托上官翼照顾,别一个人傻傻撑着,对了,小四说她最近会回来一趟,如果我还没回来,你就帮她接风,福儿最近身体有点虚弱,要好好照顾她,知道吗?”
眼见求安没起疑,吉祥松了一口气,抹了抹满额的冷汗。
“知道了。对了,大姊,你不是才离开个几天而已,干么交代得这么详细?”
求安突然这么一问,又让吉祥飘出满身的冷汗。
她哪能承认她这回要做的事,是极有可能丧命的?
吉祥一急,抹汗的动作更频繁了,偏偏啥都不能说。“哎呀,安儿,你就别问这么多了,我跟他约了时间,我先走了。”
“大姊小心,早点回来。”
“知道了。”
吉祥拔腿就跑,不敢再多担搁一刻,就怕会不小心露了马脚,那可惨了。
慌慌张张跑出客栈,玉冷霄忠心耿耿的心腹阿全,早已候在外头多时。
“步姑娘!步姑娘!”阿全一见到娇艳的吉祥,兴奋地挥手。
“阿全,抱歉,让你久等了。”吉祥喘着气。
“步姑娘,公子已经等你多时,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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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她一进门,就迎面飞来一件上等丝料的衣衫。
玉冷霄直接要她换上,害吉祥连开口问的机会都没有,满肚子的疑惑,在一碰上他清冷的嗓音时,啥都忘了。
别说要问,倘若她在他面前能够不发抖,她就谢天谢地了。
她从来就没怕过什么人,可不知为何,只要和他独处,一遇上他,她仿佛成了死棋,只能喘气干瞪眼。
就好比现在,他要她换装,她就得换,总好过惹恼他,换来凄惨的下场。
玉冷霄的绝情,可不是玩假的。
半晌,换装完毕,一阵尖叫声从屏风后传来。
“喂,玉冷霄,要我穿这个会不会太过分了?”
隔着屏风,吉祥涨红了脸咆哮,捣着半开的襟口,只要她轻轻弯下腰,里头的春光全泄了底,完全被看光了。
“吉祥,你应该还记得,是你亲口要求我带着你,如果你听过我的名字,就应该知道,我玉冷霄身边只能跟什么人吧!”
是了,在遥安城里,有谁不知道玉大少的风流,若说妓无情,那么纵横花丛的玉冷霄,就更绝情了。
青楼花魁,莫不对他又爱又恨,至今仍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待在他的怀里超过两日。
“当然知道,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嘛。”她没好气地回堵他。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男人,他们最好落得全身长疮,烂死算了。
“呵呵。”偌大的厅堂,传来他的笑声。“吉祥,你真会逗我开心,不过那句话你可说错了,那叫枉死,若一个人是死在唯一一朵最名贵的牡丹花下,那才是风流。”
玉冷霄还是一贯的从容,挂着淡笑的唇角,让人瞧不清楚他真实的情绪。
“风流就风流,哪来这么多藉口?反正你还是得死在女人的手上,又有什么差别。”
“当然有差别,如果死在你乎上,情况自然又另当别论。”
“你、你、你在说什么鬼话?玉冷霄,我警告你,不准在口头上占我便宜。”吉祥吼得很用力,却怎么也无法抑制逐渐窜热的双颊,以及飞快的心跳。
玉冷霄啜了口酒,愉悦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吉祥恶言的影响,笑了笑,他继续说道:“你唯一可以跟在我身边的身分,只有青楼舞妓,如果你不习惯,那么我劝你还是待在府里,免得坏了我的事。”
“青青青……楼舞妓?”这可不在他们当初约定的条件内,他分明是故意找她麻烦,好逼迫她主动放弃。
“你穿是不穿?再耗下去,我可要帮你穿了。”
咬紧牙根,吉祥气得七窍生烟。“行,我穿。”
吉祥躲在屏风后,根本不敢现身,强忍住脱掉单薄衣衫的冲动,紧紧抓住几欲曝光的襟口,满身不自在。
“喂,我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万一让人撞见我穿成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嫁人?”
“别担心,我娶你不就成了。”
“嗄?”他刚说什么?他又在说什么鬼话了?
玉冷霄已经走到屏风边,趁着吉祥发呆的当头,拉开她的双手,替她整妥了衣衫,该拉的拉好,该披的披好,还为她别上一支名贵的金钗。
她纤细的锁骨引人遐想,即便是逛遍花丛的玉冷霄,在看到她脂白的肌肤时,眸色也不禁加深转浓,鼻息渐促。
“真美!”他由衷赞叹,忍不住探出指尖,轻触那犹如丝绸滑腻的水肤。
他想拥有她!
这个欲望快速在他的心里滋长、蔓延。
全身莫名起了一阵轻颤,吉祥恍然回神,却赫然瞥见玉冷霄过于逼近的深邃黑瞳,毫不避讳释放他眸里的欲望,放肆地凝望着她。
天啊!他的眼神……
她倒抽了一口气,着实被吓到了。
察觉自己指下肌肤的抽紧,她眸中的惊慌告诉他,她在害怕。
“你在怕什么?”
她的反应,让他有些惊讶。他对人一向虚情假意,鲜少将真实情绪表现出来。
此刻,甚至不需要言语,她却轻易察觉到他对她展现的欲望?
呵,这世间真有人可以看透他吗?
他拭目以待!
“你想怎么样?我们条件不是都谈好了?你不能伤害我。”他太危险了,吉祥懦弱地退了一步,不敢靠他太近。
她像极了一块美玉,让他有收藏的欲望。
闻言,玉冷霄赶紧收敛眸中的不怀好意,笑了笑。“你很聪明,我好像愈来愈欣赏你了。”
明明是句赞美,吉祥却听得冷汗直流,小脸刷白。“感……感谢……厚爱,我我我我……心领了。”
“呵呵,走吧,该干活了。”玉冷霄放肆大笑。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吉祥慌张跟上,一想到她刚刚的糗样,就想撞豆腐、吊面线自杀。
她真是笨死了,怎么结巴成这样?
她发誓她真的不是在害怕,绝对不是在害怕——
只是刚好有些冷而已,她才会发抖……
交手第三回,依旧惨败。
第五章
精致的亭台楼阁,占地广大的宰相府,一景一物、一山一水,都是精心布置,连用来照明的烛灯,都采用最上等的丝罩,呈现出柔和迷蒙的美感,更别说那屋檐上,用手工雕制的琉璃瓦片,长廊柱缘的凤纹龙雕等,根本是极尽奢华之能事。
从他们一踏进宰相府,悦耳的丝竹声就没间断过,伴随着声声娇笑,还有男人举杯吆喝的声音,显然府里正在进行一场豪奢的官宴。
“合上小嘴,别破坏你的美。”耳边猛地传来玉冷霄的嗓音。
“喂,别吓我。”吉祥拍着胸,喘着气,瞥见他黑眸里的讥诮,她羞红了脸,铁定是她方才露出活像乡下土包子进城的表情,他才会这么说她。
可恶!“哼,住大屋、抱美人有什么了不起?男人就是这种德性,半刻没个女人陪,就会死,这些女人也真是没出息,我步吉祥从来不仰人鼻息。”
吉祥故作不屑,摆明她不是羡慕,而是打从心眼底看不起。
实在转得太硬了,未免激怒美人,他还需要她帮忙作戏,玉冷霄只好选择憋住笑意。“呵,是吗?这些女人确实没脑袋。”他耸了耸肩,以表附和。
“嗄?”吉祥一愣,怀疑她听错了。
算了,言归正传。“喂,你究竟带我来宰相府做什么?”这才是她该问清楚的事。
其实,她相当惊讶,宰相府岂是她这种寻常百姓能来的地方?只是令她更讶异的是,宰相府竟然纵情声色,夜夜笙歌。
“等会儿你自然知晓。”他优雅浅笑,让吉祥刹那失神。
“你又傻了,我真有这么好看?”
红晕飞快爬满她的双颊。“鬼扯,我是被你吓傻的。”烦死了,这家伙老是笑个不停,一个男人长成这样,根本是造孽。
“喂,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别叫我分辨什么古物,我可没这等能耐,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我可不管。”
平常猜猜玩玩还可以,若要认真起来,她根本没十足的把握,或许是老天爷眷顾她,她觉得好的东西,还确实真是好货,只是没什么鉴定依据。
“来不及了,我们在同一条船上,除了到岸上外,没有其他退路了,走吧,我会看着你,没人可以动你一根寒毛。”
玉冷霄朝站在厅堂门外的家仆点点头,示意由他来带路,自己主动握住吉祥的小手,亲昵地拥着她。
“喂喂喂,你在做什么?”
他的体温如炙铁,灼烫了她与他接触的肌肤。
大手箝紧,扩大了彼此的碰触。“嘘,别作声,他们的人来了,记住,我们是一伙的。”
“玉公子,柴宰相在内等候多时了。”下人前来领路。
“劳烦了。”
“喂——”来不及抗议,吉祥已经被强迫搂着走。
玉冷霄身上那若有似无的兰香味,再度袭进她的鼻腔,瞬间让她噤了声,她恍然领悟,他们彼此靠得有多近……
轰——明显感觉到一股热气,从脚趾慢慢往上窜,直抵她的面颊,随着小手绵密传来的热度,她的脸颊更烫、更红了。
她怔忡地望着彼此交握的手指,心口猛地一悸,像是被掐着颈子,完全吸不到气一样难受。忘了抽回手,或者可以说……她下意识的不想松手。
这种感觉是陌生的,是她从没体会过的,感觉起来却不太差。
爹娘早亡,她又是长姊,只能独立自主,从来没想过有依赖别人的一天,而他却是主动拉她的手,虽然只是作戏,但他温热的掌心却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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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栏玉砌,活色生香,华灯闪动,觥筹交错,隔着窗格,翩翩起舞的女伶,轻扭纤腰,万种风情,男人们左拥美人,右举杯,好不快活,所有的喧闹声都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精致的铜雕门一推开,吉祥旋即被眼前的奢华摆设吓了一跳,豪富官宦世家的生活,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可以想像得到的。
柴仲仑一声令下,所有的歌姬全退了下去,他站起身亲迎贵客。
“玉公子,你总算来了,老夫等你许久了。”年过六旬的柴仲仑,有着中年发福的圆胖身躯,一头斑白的发,动作略显迟缓,外表的老态却无丝毫遮掩他眼中仍热中权势的精光。
皇帝懦弱怕事,将大小政事全交给宰相处理,造就了柴仲仑权倾半壁江山的机会。
顺他者生,逆他者亡,这个道理,满朝文武百官无人不知晓,但对百姓而言,只要有一口饭吃,谁当家做主根本不重要。
“让柴相久候,是冷霄的过失。”玉冷霄仅是回以淡笑,清冷的黑瞳没有一丝情绪。
“好说、好说,玉公子客气了。”
性好渔色的柴仲仑,一瞥见吉祥,老眼顿时发亮。“咦?怎么不见百春居花魁桃儿作陪?”
“不需要,我有她就行了,我对桃儿已经失了兴致,最美最艳的花儿,只要一朵就够了,其余都是累赘。”玉冷霄觑着吉祥,嘴角挂上无害的浅笑。
恶心,说那什么鬼话!明知道是场面话,但听到这种说起来要脸不红、气不喘的恭维,吉祥还是禁不住烫红了双颊。
“玉公子说得极是,不知这位美娇娘是?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遥安城里的花魁女伶,哪一个他不知晓?怎么可能遗漏这难得见上的好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