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杀你?」项御遥诧异地挑起眉峰。
「是真的,你看!」吕菲影连忙举起刚才被刀划伤的手臂。
那仍渗着鲜血的伤口,再配合着—脸惊恐的神色,简直让人看不出破绽。
项御遥却只是淡淡瞥了那伤口一眼,反问道:「如果她要杀你,为什么反而是你在追着她呢?」
「呃……那……那是因为……」吕菲影一阵语塞,由于事出突然,她一时之间很难编出个合情合理的藉口。
「够了!你不必再说了!我刚才看得一清二楚,是你拿着刀子在追杀她!」项御遥目光冷鹜地盯着吕菲影。
若不是刚才亲眼看见她追杀童采衣的情景,或许他真会被这女人的绝佳演技给蒙骗了。
他愤怒地咬牙,不由得想起了童采衣的欺骗,她的言行举止,也是让他看不出有半丝虚假,结果呢?事实证明了她也是个擅于欺骗伪装的女人。
吕菲影的脸色在瞬间刷白,没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全被项御遥看见了。
「我……我……没错,我是想杀童采衣,那是因为……因为我嫉护她,所以才会想杀她……你相信我,御遥表哥……」
「住口!」项御遥怒声叱喝,没耐性再听她继续扯谎。「别叫我表哥,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的远房表妹了!」
也难怪这女人有胆子敢假冒他的远亲,要不是他从一开始就对她的身分存疑,光是看她表现出来的行为举止,或许他真会信以为真。
哼!这两个女人,真是天生的骗子!
「你——你知道我是假冒的?」吕菲影震惊得脸色惨白,没想到项御遥竟然早就识破了她的伪装。
这怎么可能?她不认为自己有哪里露出破绽,项御遥怎么可能早就知道她是假冒的?除非是——
地恨恨地瞪向童采衣,说道:「是你出卖我的,对不对?你早就告诉他我的真实身分了,是不是?」
项御遥闻言脸色一变,眼底燃起了危险的怒焰。
「你们两个早就认识了?」她们竟是同一夥的!?
这么说来,打从一开始,童采衣就知道吕菲影的真实身分,但却瞒着他?
该死!她到底还有什么是值得他信任的?她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
吕菲影愣了愣,才知道原来并不是童采衣泄漏了她的身分,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差别,重要的是项御遥已经知道了她是个冒牌货。
她必须设法脱身才行,要是她落入项御遥手中,怕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她才刚跨出步伐,就被项御遥拦下。
「你还不能走,我想,你应该有很多的话要向官府的人好好解释。」项御遥冷冷地说着。
这女人心怀不轨地接近他,目的肯定不单纯,他绝不能轻易地让她逃脱。
「不!」吕菲影惊骇地低呼。
要是落入官府,她的下场也许更惨,说不定还会遭到严刑逼供,那岂不是生不如死吗?不!她绝不要被送进官府!
吕菲影豁出去地将身上的迷香粉全部撒向项御遥,同时抽出刀子狠狠朝他的心窝砍了过去。
她已没有别的选择,现在不是他死就是她亡!如果她能幸运的杀掉项御遥,那接下来她就可以轻松除掉童釆衣了。
「不要——」
眼前这一幕令童采衣的心几乎停止跳动,她凄厉地大喊一声,使尽力气扑了上去,在千钧一发之际为项御遥挡下了这一刀。
锋利的刀刃落在她的肩头,她闷哼一声,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在项御遥的怀里,晕了过去。
吕菲影杀红了眼,本想再挥刀砍向项御遥,让他们一起到阴曹地府报到,但却听见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迅速奔过来,显然有些人被刚才童采衣的那声叫喊给引了过来。
她脸色一变,立即转身逃出项府别业。
她不会武功,就算侥幸杀了他们两人,恐怕也没办法从众多人手底下逃走,唯今之计,只有先离开这里再说。
吕菲影逃走后没多久,几个家仆匆匆奔了过来,当他们看见项御遥搂着受伤失血的童采衣时,几乎全惊呆了。
「少……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全部去追吕菲影!把那女人给我抓回来!」项御遥—脸狂怒,拥着受伤昏迷的童采衣,他的体内仿佛有股嗜血的情绪在狂烧!
「是!」在项御遥的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追了出去。
★ ★ ★
项御遥将昏迷的童采衣抱回房里,立刻命人端来清水、取来伤药。
摒退所有人后,他解开那件沾了血渍的衣裳,并将她轻轻地翻过身去,细细检视她的伤口。
「还好……」他轻吁一口气。幸好那一刀并没有伤到筋脉,只要小心照料,很快就能复原了。
他小心地清洗伤口,为她敷药、包扎,在细心的处理过后,伤口很快的止住血,但她却还没有醒来。
依他的判断,她可能是因为先前中了迷香粉而体力不支,再加上承受不住突然的剧痛,才会仍昏迷不醒。
他轻柔地调整她的姿势,让她舒服地躺好,并替她拉好被子,自己则坐在床沿,望着她苍白的脸,眼底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刚才他根本没有吸进迷香粉,对吕菲影的偷袭也早有防备,原本他可以轻而易举的避开那一刀,没想到她却突然奋不顾身地扑了上来!
在她不顾一切的以自己的身子护住他的时候,他清楚地看见了她眼底的忧惧,以及那一脸义无反顾的无悔神色。
要说他的心底没有受到震撼,那是骗人的。虽然她有着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勇气,但是这副娇小的身子,怎么承受得了刀子没入身体的那种剧痛?
而且,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她处心积虑的接近他,只是一时好玩,有必要这样子玩命吗?
他看得出吕菲影下手时毫不留情,如果那时刀子刺中了她的要害,说不定现在她已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尸!
光是想像她在他怀里失去气息的情景,他的心就有如被人撕裂般的疼痛。
他伸出手,轻抚着她苍白的面颊,矛盾情绪梗塞整个胸臆之间。
明知道她满嘴谎言,明知道她不怀好意,他却还是无法狠心不管她的死活。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唔……」一声细若蚊蚋的呻吟突然从童采衣唇间逸出,她轻蹙着眉,眼睫轻轻地插动,看似快要醒来。
项御遥立刻离开床边,敛去—切关心的神情,静静等着她醒来。
见她终於缓缓睁开双眼后,他虽仍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暗暗松了口气。
童采衣的眼珠子转了转,当地看见项御遥安然无恙时,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安心的笑意。
她那虚弱的微笑,牵动了项御遥的心,一阵细细的揪疼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不禁怀疑自己对她放得了手吗?他的心,早被这狡黠的女子丝丝缠缠地圈围住了……
「吕菲影呢?」童采衣声音虚弱地开口。
项御遥的脸色猛地一沉,一提起吕菲影,他就不由得再次想起了童采衣的欺骗与隐瞒。
她明明早就知道了吕菲影的真实身分,却只字不提,要说她不是居心叵测,谁会相信?
他咬了咬牙,狠下心肠,硬是剪除了心底那些欲断还留的丝丝情缠。
对她,就算再怎么放不了手也得放!一个对自己没有真心的女子,强留在身边又有何用?
「我已经派人去追了,她若有本事,就一辈子不要被我逮到,否则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他的语气冷鹜,就连目光也不带一丝温度。「至于你,我对你最大的宽容,就是让你在这里住满—个月,等—个月的期限—到,你必须依约将剑归还,然后离开这里,从此咱们各走各的,再不相干!」
再不相干?不!这怎么行?童采衣虚弱地猛摇头。
他怎能把话说得如此绝情?她知道他还是关心她的,不然他不会将她带回房里疗伤,也不会在一旁照顾着她。
她急切地望着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项御遥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不必再白费心机说任何的话了,我已经看透你,不会再上当了!不管你再说什么,我一个字也不会相信!」
冷冷地说完后,他决绝地转身跨出房间。
虽然她眼底的伤痛像是一根根的尖针,刺痛了他的心,但,说不定这又是她为了让他心软而故意装出来的。
够了!被她狠狠的要弄一次已经够了!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又岂会蠢得重蹈覆辙?
绝情的步伐—步又—步的远离房间,但在半途遇见总管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吩咐多炖些补品送过去,让她滋补受伤虚弱的身子。
看来,想要真正的放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第九章
夜黑风高的无月夜,正是宵小出没的好时机。
童采衣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蒙著黑色布巾,整个纤丽的身影几乎和黑沉沉的夜幕融为一体。
她像一道不起眼的黑影,静静趴伏在萧家的屋檐上,仔细观察着偌大宅院里的一切动静。
果然不愧是扬州首富的府邸,为了防止盗贼入侵,即使夜色已深,仍有数名孔武有力的守卫在府中巡视防守着。
趁着守卫巡逻的空档,轻盈的身形一掠,顺利潜入了萧家。
本来她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动手盗取那三颗夜明珠,但是她必须做点什么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否则她就快被项御遥待她的态度给逼疯了!
这两天,项御遥对待她,有如对待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冰冷的眼神、冰冷的言语、冰冷的态度,几乎要将她整颗心冻结成冰。
如今的她,终于能够体会娘当初的痛苦了,那种被最心爱的人误会,没有任何解释机会就被定了罪的痛苦,就像是被最心爱的人亲手推入地狱!
这几天来,她无时无刻不笼罩在过去的梦魇之中,每每一闭上双眼,就恍惚地觉得当初勒死娘的那条白绫再度缠上了自己的颈子,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像娘—样真的死绝了心,那是因为她的心底还存着—丝不肯灭绝的希望,她相信这件事情一定还有转机,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几乎快要到手的幸福。
一阵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小心地隐匿在树梢,等守卫从底下走过后,才又重打起精神,开始在偌大的萧府里搜寻。
不久之后,她发现其中有间楼阁不但守卫巡逻得较为频繁,在楼阁的门口更有两名彪形大汉守着,想来这里应该就是萧家收藏贵重珍宝之处。
她那轻盈敏捷的身影无声地跃动,技巧地避开守卫耳目后,顺利地潜入了那幢楼阁之中。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俐落的身影再度窜出,身上已带著那三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东西既已得手,就没有再逗留的必要,她纵身跃上屋顶,打算离开。
不料,她的足尖才刚踏上屋瓦,一道迅如疾风的人影忽地窜至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童采衣的心一凛,没想到萧府里头,竟然有如此身手不凡的人。
她警戒地拾眼一望,却被那俊毅清朗的面容震得有半晌无法思考。
眼前的这个男人,立见然是萧子睿!?
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不会武功吗?童采衣警戒地瞪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暗惊不已。
根据谷钧太的调查,萧子睿应该是个不曾习武的文弱书生,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的轻功修为?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即使她再怎么惊诧,依旧改变不了萧子睿会武功的事实!
正当童采衣惊疑不定的时候,萧子睿也眯起黑眸,打量着眼前的夜贼。
身为扬州首富之子,为了防止不肖之徒加害,打从他七岁起,他爹就秘密请来武师教他功夫,这件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因此一般外人都以为他只是个斯斯文文的公子哥。
「阁下既然有勇气夜探萧府盗取宝物,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萧子睿沉声叱喝。
童采衣自然不可能开口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和他周旋,更没有兴致和他—同在屋檐上「月下谈心」。
那三颗夜明珠既已到手,现在只要她能够顺利摆脱萧子睿,谷钧太所交付的任务几乎就算完成了。
她敏捷的身形在瞬间移动,打算绕过萧子睿后扬长而去。
然而,她才刚有动作,萧子睿就立刻洞悉了她的意图,高大的身形迅速挡住她的去路。
「别想逃!」萧子睿叱喝一声,猛地出手攻了过去,打算擒下这个胆大妄为的盗贼。
童采衣被迫和他交手,几番过招下来,她心里的惊诧愈来愈深,萧子睿的身手远远超出她的预料之外!
若是以前,她还有把握能够勉强脱身,但是前几天她才被吕菲影刺了—刀,还没完全复原的伤口影响了她的动作,令她有点招架不住一连串强劲的攻势。
有好几次,她脸上的蒙面布巾差点被萧子睿揭下,幸好她都险险的避过了。
但是,她的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再继续缠斗下去,最后她—定会落入萧子睿的手中,她非得快点设法脱身下可!
逮住—个空隙,她踢起—块屋瓦,朝萧子睿的面门袭去,趁着他侧身闪避的时候,迅速飞掠而去。
「站住!」萧子睿叱喝一声,立刻追了上去。
★ ★ ★
童采衣在黑夜中快速飞掠,却是不知该奔向何处?
她不愿拖累项御遥,所以不可能回项府别业,而封无尘和梅夕裳好不容易能过着平静安定的生活,她也不愿意连累他们。
那么,她究竟该去哪儿?
紧追不舍的萧子睿让她无暇细想,只能凭直觉而行,不—会儿,她发现她竟出了城,而城外是一片蓊郁茂密的树林。
「太好了!」她毫不犹豫地飞身入林,打算藉由繁密的枝哑来隐匿行踪。
她感觉得到萧子睿仍紧追在后,于是便往林子更深处窜去,却意外地发现林中竟有一片湖泊。
望着眼前的景色,童采衣有片刻的怔仲,这面不知名的湖泊令她想起了姻缘湖,同时也想起了在那个起雾的圆月夜里,她使计将项御遥诱至姻缘湖畔,期盼那美丽的传说能够应验到他们身上……
那一幕幕往事如同浮动的影像,清晰地闪现脑海,令她的心口泛起了针扎火烙似的疼痛。
在她失神的片刻,萧子睿已追了上来,立刻和她交起手来,他们激烈的打斗声,惊扰了湖对岸的一双俪影。
「发生什么事了?无尘,该不会是有人被仇家追杀吧?」梅夕裳紧张地低语,娇小的身子紧靠向身旁的封无尘。
自从他们在一个月前无意中发现这里有片幽静的湖泊后,就时常到这里来赏月谈心,可也从没遇过这种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