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先前互斗的两个男人此时竟同仇敌忾,同时凶狠地瞪着龙舌兰男。“你看不起我们用脑子工作的是不?我们卖脑子,总比你卖肌肉好!”
“我是卖劳力,不是卖肌肉。”龙舌兰男翻翻白眼,认清了一张嘴敌不过两张。“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
“你们要斗嘴我是无所谓,不过请不要把我老婆拉下水。”站在吧台里的男人扯着淡然的笑,他就是“魅惑”的老板——褚擎宇。“褚老板,你真不够意思,疼老婆也不是这种疼法!”威士忌男又不爽了,狠狠地吐褚擎宇的槽。
“卫子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褚擎宇的贤内助单可人,就是男人们口里的可可夫人,总算耐不住性子开了口。“你每天手上画的,不都是骗那些小女生的小情小爱,我就不信你不曾画过疼老婆的男人!”
卫子齐被单可人这么一抢白,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应答,只得闷声喝他的威士忌。
“说得好,可可夫人总算替我们搞文字的说了句公道话!”白兰地男哈哈大笑,豪气地喝了口杯中的液体。
“你也别得意得太早,白淳士。”单可人拧起秀眉,继续数落着白兰地男。“一个大男人可不比我们小女子,眼界放宽些,不要老着墨于感情世界,自己却始终没能找个伴!”
白淳士闻言,刚入口的白兰地差点没全数喷出、滋润大地,碰着这么伶牙俐齿的老板娘,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
“还有你,龙毅,你别在那里幸灾乐祸,有你一份!”睐了眼露出雪亮白牙的龙舌兰男,单可人一样没好话。“你的搬家公司扩展得也不小了,该找个女主人帮你管一管。”
“我……”原本龙毅还在暗自发噱,没想到自己也被点了名,他乖乖地闭上嘴.正襟危坐地像个听训的小男孩。
“还有符劭刚。”由于这些人常来,她或多或少了解他们的生活状态;由于认识的时间不算短,她也认真地将他们当朋友看待。其实这些常客里,她最担心的是嗜饮伏特加的符劭刚。
“泓峄还好吗?”虽然他有个帅哥儿子,却没有老婆,怎不教人担心?“托老板娘的福。”符劭刚举起酒杯向单可人致意,优雅地喝了口伏特加。“他很好。”而且非常好!
“说起泓峄,我觉得那小子最近爱笑多了,你是不是给他吃了什么‘符仔’?”那小鬼拿他们当叔叔,他们自然多少付出一些关心;卫子齐撑着下巴,发表最近的新发现。
“符仔”?符劭刚挑起眉,对那句台语感到兴味,却没有答腔。身为泓峄的父亲,他当然清楚地注意到儿子的转变,而这些转变只有三个字可以概括,那就是苏聿绘。
他没猜错,那女人果真有颗不可救药的爱心和耐心。
她关心泓峄、喜欢泓峄,对泓峄的付出比他这个做爸爸的还要多,虽然从不曾给他好脸色看,不过她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女人。
“别逗了,与其给那小鬼吃‘符仔’,不如给他一个妈妈来得有效。”白淳士不正经地冒出一句话,再次让符劭刚挑高俊眉。
妈妈?他到哪儿找个妈妈给儿子?
不期然地,一张日渐熟悉的清丽脸庞闪过他的脑海,他用甩头,甩去心头乍然而起的胡思乱想!
“我也觉得孩子需要一个母亲。”单可人这次倒认同了白淳士的论调,她转头看向一直不说话的褚擎芋。“对不对喔?老公。”
“老婆英明。”扯开温柔的笑,褚擎宇毫不吝啬地给予鼓励。
“算了吧,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这家伙早八百年前就不再跟女人谈感情了,哪个女人这么笨,肯嫁给这个没血没泪的律师?”龙毅纳凉地看穿现实,他早就不对符劭刚抱任何期望了。
“我觉得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对泓峄的爱。”单可人不赞成这种说法,她选择用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如果有个女人愿意当他们父子俩的缓冲是件好事,不过就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么幸运,遇到这样一个女人。”
幸运?或许他真有这方面的幸运,毕竟他遇到了苏聿绘不是吗?
“唉,说到女人,我好像听那小鬼提过什么……什么阿姨的?”前两天才受命到幼稚园接符泓峄的白淳士,突然想到这个乍然闪过脑海的发现。
“聿绘阿姨。”不假思索地,符劭刚为他接了口。
“啐?”除了符劭刚之外,聚在吧台里里外外的五个人,全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同时发出高亢且不敢置信的单音。
“真、真有这么个女人?”白淳士有点结巴,完全没料到自己一时胡谄乱谄,竟还能爆出令人振奋的“独家报导”!
符劭刚蹙起眉,有点懊恼自己的嘴快过脑,不过既然已经曝了光,他再隐瞒也没啥意思了,无奈且若有似无地轻点下头。
“哇哇哇——哪来这么幸福的事?"卫子齐血液里那股漫画家的“烂漫”细胞开始发作,他大惊小怪地仿效“壹周刊”的精神,企图挖出更多内幕。“喂,她长得漂不漂亮?”邪恶地用手肘顶了顶符劭刚,他贼笑得眼眉都弯了。
符劭刚拧起唇,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嘎?不美啊?”卫子齐有点失望,双肩垮了下来。“哎——”
不美怎么能当漫画里的女主角嘛!讨厌讨厌!害人家失望透了!“不美有什么关系?女人嘛,能用就……”龙毅没神经地搭话,陡地敏感地接收到单可人杀人般的犀利目光,他打了个寒颤,声音顿时变得几不可闻。“……好。”
单可人桀骜地抬起下巴。哼,算他识相!
“她是不美,但却耐看。”没有犹豫地,符劭刚为“她”出言答辩,随后猛然一怔,他干么替“她”说话?
现场突地一阵凝滞,随之而起的是一波波止不住的调侃声浪,冲得符劭刚几乎无力招架——
“喉——有人陷下去喽……”
“这是好事,干么取笑人家?”
“爱神、爱神,呜、呜——”竟然有人唱起歌来了!
“叹,改天带出来瞧瞧嘛!”
“转性了、转性了,莫非天要下红雨了?”
“就不晓得是劭刚不能没女人,还是孩子不能没有妈?”
“喝喜酒、喝喜酒……”
符劭刚烦躁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感觉PUB里的温度忽然升高了,是不是冷气有问题?叹了口气,任由三位损友加上褚老板夫妇一厢情愿地笑闹着,一个不经意的转头,他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聿绘?”
* * *
见到此时应该在家陪小孩的符劭刚出现在PUB里,苏聿绘的讶异绝对超出符劭刚千百倍!
“你怎么在这里?”苏聿绘不算小的眼睛瞠得老大,用眼神凌迟堵在她面前的男人千百回。“泓峄呢?你该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吧?”
她不过去上个洗手间,这个男人竟然可以发现她的存在,老天爷跟她开什么玩笑?
“他到婆婆家了。”这女人就不能对他有点信心吗?
“保母?”她挑起秀眉,不敢相信他又把泓峄塞进虎口。
“不是。”他抹了抹脸,为她的不信任感到懊恼。“是我妈。”
“喔。”她放心了,也开始心虚。说不出什么理由,她总会把他的行为往不好的那一面想,可能是第一印象作祟吧?她就是觉得他对泓峄不好。盯着她因酒精而微醺的粉色脸蛋,他好奇地问:“你呢?怎么会来这里?”
“我跟同事出来聚会、喝点小酒。”怎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好似有点……太过兴奋?她摇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太多了?
“要不要过来跟我们喝一杯?”他好风度地提出邀请。
正好那些人好奇得紧,乘机将她介绍给大家也好。
“他们?”她努力踏高脚尖,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吧台。“你朋友啊?”那些人的眼神好奇怪,好像把她当成怪物一样,不仅边看边发笑还窃窃私语,她不觉搓了搓手臂。
“当兵时的好伙伴。”他有点不太情愿地解释道。“要不要?”
“嗯?什么?”她的脑子沉甸甸的,一时间竟有点闪神,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要不要过来喝一杯?”他再次发出邀请帖。
“不了,我不能再喝了……”她明白自己的酒量,最多就一杯,她刚刚喝得一滴不剩,还偷喝了两口秀俐的酒,跟她点的完全不同滋味;再喝,恐怕就要醉了。
“那好吧。”他也不勉强,如果将来他和她真能有什么,再介绍给朋友认识也无不可。“或许下次有机会,我请你喝一杯。”
“真的假的?”她笑,带着他不曾见过微醺的妩媚风情。“别闹了,少开我玩笑!”她挥了挥手,不是很相信他的提议。
突然眼前一晃,她晕眩了下,不自觉地攀住离她最近的符劭刚——糟了!她好像真的有点醉了!
“你还好吧?”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腰,感觉还不赖!他想。
“没事……回家睡一觉就好。”她摇摇头,对他环在腰际的手恍若未觉。
“符先生。”江秀俐不知何时窜到他俩身边,娇小的身体帮忙撑住苏聿绘高挑的身材。“真巧,你也来这里喝酒?”
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无巧不成书。
“你……”符劭刚皱起眉看着江秀俐,未几,他松开眉心。“哦,大嗓门小姐。”
“啊?”江秀俐愣了下,随即想起之前他来公司时,自己放声大吼的举动,不觉干笑两声。“哈,哈哈!”
“抱歉,不知道小姐如何称呼?”基本上,他对不相干的人都还算有礼,既然这位小姐与他无关,他自然以礼相待。
“喔,我叫江秀俐,你好。”江秀俐大方地自我介绍。
“你好。”他点头”不意。
“聿绘,你还清醒吗?”哇哩咧……聿绘明明瘦巴巴的没几两肉,怎么撑起来这么重?江秀俐有点吃不消地咬牙问道。
“我当然……清醒!”苏聿绘摇晃着头,临昏睡之前被江秀俐的声音叫醒,但下一刻又显得有丝昏眩。
“她好像喝多了。”符劭刚习惯性地蹙起眉心。“你们要走了吗?”
“嗯,差不多要走了。”江秀俐接得顺口。再晚点回去,老公要骂人了!
“你们打算怎么回去?”看看时间也满晚了,她却连能不能安安稳稳回家都是个问题!
“搭计程车。”江秀俐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行!”他想都没想就否决了。
这几个女人有没有大脑啊?现在社会这么乱,加上时间又晚,尤其苏聿绘又半醉不醒的情况之下,他怎能放心地让她们搭计程车回家?
“啊?”江秀俐的明眸大眼滴溜溜地转了圈,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不搭计程车……那我们怎么回家?”
符劭刚转头看向几个在他背后挤眉弄眼、只会搞怪的死党们,心下立即有了答案。
“让我朋友送你们回去。”很好,这几个蠢女人让他有了报仇的机会,正好拉那些无聊的男人充当护花使者,一个个安然地把她们送回家!
“那怎么好意思?”不错哦!可以省下不少计程车费。江秀俐精打细算的脑子立刻妥协了,不过她还是加减推拒了下。
“应该的。”
“那聿绘……”怎么办?看样子有四辆车可以选择,到底要坐哪辆车才好?
“我知道她家,我送她回去。”他“应该”还记得上次送她回去的地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第五章
可惜的是,世上大部分的事不能用“应该”两个字来概括,尤其是特别笃定的时刻。
符劭刚是记得苏聿绘公寓的位置没错,但等他下了车后,正准备打开驾驶座侧边的门,好叫一路昏睡的苏聿绘起来时,他该有所行动的两只手蓦然顿住了。
该死!他忘了自己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一户的哪一楼!
“聿绘,聿绘?”他拍拍苏聿绘红嫩的脸颊,符劭刚打算将她挖起来问个清楚。“你清醒一点,告诉我,你住在哪边?”
“边?”苏聿绘挥挥手,不耐地赶走扰人的“神”。“名誉……生命摆两……边,‘摆两边’,咯,摆中间……”她的小嘴喃喃梦呓,中途还夸张地打了个酒嗝。
“SHIT!”她根本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符劭刚忍不住低咒了声。
他微愠地双手叉腰,深深地叹了口气。现在这么晚了,整栋大楼的灯都已经转暗,他又不好随便按她邻居的电铃。
现代人大多冷漠,有的人当了几十年的邻居都互不认识,他总不能随便按一户就问一句:“请问苏聿绘住哪一户?”他要真敢这么做,八成会被当成疯子,连夜被送到精神病院挂号!
他由鼻管哼了口气,愠恼地瞪了眼窝在前座的苏聿绘。
很好,这该死的女人就这么放心地睡晕过去,到底他现在该把她丢在路边好,还是把她带到哪里“掩埋”?
他烦躁地在原地来回踱了两圈,随后用力甩上车门,把车子滑进车道驶离公寓。
还能怎么办?只能把她带回家了!
* * *
还在车上的时候,苏聿绘的表现极其正常,只是昏睡,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可一回到符家,问题就来了。
原以为把她往客房的床上一丢,他就可以回房安稳地睡大头觉了,完全没想到喝醉酒的人竟是这么麻烦!
“该死的!不会喝就别喝,喝得那么痛苦干嘛?”符劭刚边诅咒边冲洗沾了秽物的长裤,因为他实在无法忍受长裤上不断散发出酸臭的气味。“吐?吐死你算了厂
或许因为在车上有小睡片刻,下了车的苏聿绘半睡半醒地被他搀扶着进门,沿途还可以稍微清醒地问起,为什么要到他家来的问题;没料到才一踏进客房,那没酒量的女人却突然面色难看地捂着胃,他根本来不及作任何反应,状况就这么发生了——
她吐了,吐了他满裤管!
“我……恶,对不起,我要……”她断断续续说了几个没什么关联的单字,然后只见她头也不回地往浴室里冲,接着,他就听到浴室传来令人作呕的干呕声,夹杂着她不甚清楚的闷声说明。“呕,吐——”
有些人对呕吐的声音没什么抵抗能力;很不幸的,符劭刚就是那一种人。听到别人呕吐的声音,会令他跟着想吐!
而苏聿绘不仅在他眼前吐,还吐在他裤管上,这个认知让他强烈地感到不舒服,脸色难以控制地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