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宋锣志和宋锣升四眼一翻,直想当场晕死过去算了!
这两个人到底是犯冲还是八字不合,怎一见面就吵吵吵?吵得连鞭炮声都压得过,实在是有够无敌!
宋锣志头痛地抚着额。「你们两个,别再吵了好不好?」睡眠不足已让他头疼,结果这两个人还在这边火上浇油,令他的头痛有坩无减。「问题是,他们这一去不晓得去多久,而且店里的工读生也回家过年了,店里的生意谁去顾?」
一语惊醒梦中人!
艾仙嫴惊恐地瞪大双眼,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摇头摆手。「别叫我,我很忙、很忙,还得找工作……」
「找工作?」宋锣翰的眼眯了起来,嘴角扬起算计的弧度。「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无业游民喽?」
艾仙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那、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宋锣翰和弟弟们传递着奸笑的眼神,看来他们找到一只绝佳的代罪羔羊。「那么你工作也别找了,出租店的生意就让你打点。」
「我才不要!」她想尖叫!「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什么人,才不要碰任何跟钱有关的敏感工作!」谁晓得这些臭男人在打什么烂主意,她才不上当呢!
「你是对自己的操守没信心?」宋锣翰隐约猜到她的想法,故意用话刺激她。
「乱讲!」果然,有人的心思硬是被拿捏得入木三分,连反应都抓得神准。「我这个人最诚实了,才不会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下流事!」
「既然如此,我们都不担心了,你还担心什么?」宋锣翰扭了扭腰,转动因整夜没睡而产生微锈的腰骨。「我们可都是有工作要做的,全家最闲的人就是你,当然得接下这个最重要的任务。」他自以为是地做了决定。
「为什么!?」她的声音稍嫌凄厉了点、哀怨了点,却没有得到想像中的善意支援。「你们不是也都还有好几天休假?要我顾店可以,但为求公平起见,你们每个人都得轮班!」这可是公定的假期欵,任谁都赖下掉!
「我抗议!」原以为先反对的会是老跟她不对盘的宋锣翰,想不到出声的竟是老二宋锣志。「休假归休假,我可没时间闲着;我那编号三、四十个女朋友,个个等着我去给她们『秀秀』,我怎能弃她们于不顾?」他有充分的理由逃避「刑责」。
「三、三四十……」艾仙嫴的声音拔得尖高,最后却以气虚结尾。
上帝老爷,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她艾仙嫴成长至今二十有三,连一个男朋友都没交过,没想到宋锣志才大她一岁,人家就有那~~么多的女朋友!三、四十个钦,多令人嫉妒啊!
「仙嫴,你不会狠心地让我落到像大哥一样凄惨的下场吧?」不知是不是蓄意,他状似不经意地踩了下宋锣翰的痛脚,用那极无辜的眼神瞅着艾仙嫴。「大哥被一个女人甩了就算了,我可是三、四十个欵,一次被三、四十个女人同时甩掉,我一定会伤心死了!」说到伤心处,他忘形地握住艾仙嫴的手,一副大情圣的模样。
「呃……」要死了!她艾仙瘴从小到大,头一回让一个男生握住小手,害她一时心头小鹿乱撞,差点没跑出胸口。「这……」奇怪了,她脸红个什么劲儿?
「喂!你这个不可救药的花花浪子!」宋锣翰一股怨气没地方发,正好发泄在那不长眼的二弟身上。「她可是差点变成你妹妹的女人,你这么牵着她做什么?」他拎起宋锣志的领子,恶狠狠地扔到墙角。
「呼~~」老实说,艾仙嫴此刻是感谢宋锣翰的,因为他解救她于心脏麻痹的瞬间。「既然锣志有『要事』待办,那么,锣升总可以参加轮班了吧?」她可没忘了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不行欵,我要准备研究所考试。」宋锣升是个大四的学生,除了繁重的课业之外,平时还兼家教,「据说」是个大忙人。「年假归年假,图书馆可没休息。」所以他的理由比二哥还充分,断无被退回的理由。
「啊?」艾仙嫴可儍眼了,想不到这家子的人都这么忙。「那你咧?长男先生 ?」
宋锣翰挑起浓眉,眼底有股不容错辨的谴责。「你真是个怪女人。」
「你干么又损人了?我可没惹你!」说不到两句,这两个人的火气又明显上升了。
「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在他的观念里,住在一起就成了一家人,虽然她才刚加入,可往后还有一大段时日得同住一屋,说不定还得住到她嫁人为止,所以他自然将她归类为自家人。「你就可以叫锣志、锣升的名字,为什么我就是『长男先生』?」
艾仙嫴没料到他会如此小肠小肚,计较这种无聊到不行的称谓问题,一颗脑子还转不过来,便听到宋锣志和宋锣升忍不住抱着肚子发笑。
「哎哟~~老哥,你别那么搞笑行下行?」连开玩笑都不行,宋锣升真是受不了他少根筋的大哥。
宋锣志算是有点道德,没像宋锣升笑得那般夸张,不过也是闷着笑,笑得脸都有点变形了。「谁教你打一开始就跟仙嫴『怕拍感情』,老跟她抬杠个没完,难怪仙嫴看你不顺眼……」
心事被一语道破,艾仙嫴感觉自己脸在冒烟,怎么都不敢看向宋锣翰。哎~~这么说来,她的肚肠可比宋锣翰大条不到哪里去,骨子里跟他一样爱计较!
「我哪有跟她『怕拍感情』?」宋锣翰的眉蹙了起来,大大地不赞同弟弟们的说法。「我是担心她怕生,故意跟她闹着玩的!」他的颧骨泛红,迅速往两颊蔓延。「欵,你这女人,不会当真以为我跟你过不去吧?」气死人了!他怎受得了如此被误解?
「那个、我……」这下子艾仙瘴可尴尬了,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知他是「体贴」她初来乍到的不适应,而不是故意跟她八字犯冲!「可是你、你昨天为什么老是拦我的胡?」
「打牌本来就是这样啊!」宋锣翰像看恐龙一样看她。「没有人嫌钱多的是吧 ?现在经济那么不景气,不多攒点钱放口袋怎么会有安全感?我赚钱可是很辛苦的钦!」他从事的工作是股票分析师,每个开盘日都得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盘面看,所以一毛钱都不可以放过!
宋锣升无力地扶住二哥的肩头。「拜托~~」他得找个支柱来撑着他的身子,不然恐怕会无力得昏厥。「又开始了,他的铁公鸡理论。」
「那可不。」宋锣志心有同感,委屈地双眼一泡泪。「就是因为大哥的一毛不拔,害我每回约会都穷酸得紧……」他美发师的工作可没大哥赚得多,经常得跟大哥「周转」兼「挡鎯」。
「你穷酸关我屁事!?」说到这个,宋锣翰又有一篇大道理。「人家是一个人交一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你咧?还开花店呢!难怪你会没钱,活该死好啦!」
「喂!」艾仙嫴用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臂。「大过年的,别说那个字。」
咦?他说了什么吗?没有啊,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特别的字眼,还是不能在过年的时候说的啊!「哪个字?」
「就说了别说那个字,我哪会那么蠢,自己去犯那个忌讳?」艾仙嫴垂下头颅,对他的迟钝感到心死。
「那就是没有喽!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她果然是个怪女人!
又说她计较!?他才是最爱计较的那个人!「啊明明就不能说那个字嘛,你这个人……简直有理说不清!」
「欵?你这女人怎么搞的?」她不善的口气也惹恼了他,才刚歇下的火气又上扬了。「我都说别计较了,你是听不懂是不是?」
「够了够了。」宋锣志忙出声缓和紧绷的气氛。「你们再吵下去,永远吵不出个结果;既然看店的责任落在你们两个身上,我们两个没事的人要走了。」说完拉着宋锣升就准备走人。
「等等等等!」一把揪住二弟的领子,宋锣翰有个盲点没搞清楚。「什么时候看店又关我的事了?」
「仙嫴应该不会操作店里的电脑吧?」宋锣志见艾仙嫴点了头,才接下去将话说完。「总该有个人教会她,这个责任自然就交给你了。」
「为什么是我!?」他也有很多事要做啊,最重要的是休息,他要好好休息!
宋锣志和宋锣升不怀好意地互看一眼,两人泛起一模一样、皮笑肉不笑且颇为吊诡的冶笑脸——
「因为只有你一个人没事做,而且刚被女人甩了,闲得很!」
第二章
无聊地趴在柜台桌面上,艾仙嫴几乎处在半睡眠状态。
自从被分配到这家店来上班之后,她有个深刻的体认——生意人不好做。
算算她的年假,才休了除夕和大年初一,初二和初三都是不到十点就被挖出暖呼呼的棉被,让她在寒冷的天气里冻得发抖,不得不多穿两双袜子来御寒;想不到面对的是清冷的店面、「了无生趣」的无聊,害她好后悔答应接下看店的工作,真的是后悔死了!
「啪!」陡地一片光碟连盒凌空而降,正好打中她的脑门,令她惊跳了下,忙揉揉自己被光碟片偷袭的疼痛处。
「你在那边无病呻吟干么?」宋锣翰抱着一堆从除夕前就归还、来不及整理的光碟片,一股脑地全堆到柜台上。「别这么没精神,你可是店里的门面,让客人看到不太好。」人家还以为他们专雇负责睡觉的两光店员呢,真是!
「哪有客人呐?」埋怨地瞪他一眼,她不得不请他面对现实。「难得一个假期,大家都嘛去度假或回家团圆了,哪还有人来租片子?」所以选这时间来开店,绝对是全世界最蠢的决定!
「嘿,话可不能这么说!」拉了张椅子坐下,他大大方方地将长腿跨上柜台。「我们是服务业嘛,只要客人有需要我们就服务,所以即使客人不多,还是得照常营业!」
「你怎么不说是因为你死……呃,爱钱?」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她吐吐舌,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搁上桌的大脚丫。「喂,你很过分喏!」
「哪里过分?」拿起厚厚的四季报,那是整个年度的股票分析表,几乎每个玩过股票的散户大户都看过,何况是他这个分析师。「我看书也碍到你啦?」
「不是!」这家伙到底有没有神经呐?她火大地用「发指」的眼狠瞪他的大脚丫。「我不能趴在桌上,你就可以大刺刺地把脚跨上来?」还不承认自己过分?真是太、过、分、了!
「是你自己说的啊,没人嘛!」他反射性地拿她才说过的话回堵。「你不觉得这样很舒服吗?」
「舒服个屁!」艾仙嫴快气昏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脚很臭啊?这大冬天的,不会有太多蚊子不识相地飞出来吹冷风,不需要拿你的臭脚丫来当蚊香!」
其实她这么说是太言过其实了,因为再怎么臭的脚,隔着厚厚的球鞋,实在很难「准确」地闻到那股异味,可是她就是打从心底觉得臭嘛!谁教她在那无线电总机的工作经历太多,教她心里不觉得臭都不可能!
「臭?」他稍稍将四季报放下,性感的嘴角微撇。「你的鼻子有问题吗?这样叫臭?信不信我把鞋子脱下来,味道会比现在重一百倍!?」大部分男人都有脚臭的困扰,他又不是自愿拥有这种异味,何况他觉得自己的脚臭,已经比「市面上」的其他男人好上许多了,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还是你需要确认看看?」
「不!」不需要考虑,她的回答是绝对而坚定的。「我一点都不喜欢咸鱼的味道,你还是留着自我品尝吧!」
不知怎的,她的说法,令宋锣翰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个极其吊诡且恶心的画面——一双冒着臭咸鱼味的大脚丫,整齐地被排放在光可监人的白色瓷盘上,餐盘旁还摆着银制的刀叉,前方还有两只精巧可爱的调味罐,感觉……好想吐啊……
单看他的表情,都不难确定他的想像力还不错,艾仙嫴好笑地调侃道:「怎么样?感觉还不赖吧?给你一个良心的建议,明矾粉真的可以改善脚臭,理论上会变得可口许多喔!」
「你……」宋锣翰深吸口气,全身充斥着深深的无力感。「真是够了,你这个不可救药的怪女人!」
「叮咚!」店门开启了,显然有客人上门,而且还是跟宋锣翰颇为熟识的客人。
「咦?锣翰,你们请新店员啦?」一个穿着休闲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一见到艾仙嫴便问。「女孩子欵,怎么,宋老头开窍啦?」
这家出租店一直都是宋希墑自己在招呼,几个儿子偶尔也会被抓来轮班,因此清一色全是男性,他还是头一回在这里看到女店员。
「她……算了,随你怎么想。」搔搔头,宋锣翰很难向他解释艾仙嫴的特殊身分。「干么,你今天又来借A片啦?」
通常每个客人都会有固定的品味,而常来借那种片子的顾客更是不多,眼前这位「邓图梓先生」便是一例,绝对令人印象深刻。
「那个、麻烦说『剧情片』行不行?」邓图梓瞧见艾仙嫴的眼眯了起来,顿时显得有丝赧然,招了招手要宋锣翰过来。
宋锣翰先是愣了下,才讪讪地放下双腿,懒懒散散地走向男子。「干么啦?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说?」
「喂,你就不能在女孩子面前给我留点颜面吗?」邓图梓不安地越过他的肩,看了眼无所事事的艾仙嫴,脸上竟浮起淡淡的红晕。「多亏我们还是国中同学,这点默契都没有!」
宋锣翰的眉心拧了起来,狐疑地瞪了眼邓图梓,再回头看看艾仙嫴;突然间,他好像有点懂邓图梓的意思了。
「嘿,邓子,你、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不知怎的,偷偷指向她的手指有点抖,仿佛不敢相信有人会煞到那个怪女人,何况这家伙还是他的国中同学!?
邓图梓的眼微微瞠大,不知在确认什么似地再看一眼艾仙嫴。「你不觉得……她看起来还不错吗?」
「不错?」霍地发现邓图梓一直拿在手上,还不及归还的限制级光碟,他总觉得这个国中同学的动机有点可疑。「老实说,我不晓得『不错』这种虚幻的东西,可以用眼睛看得出来。」
「拜托!」邓图梓实在受不了他的直线思考。「这种叫做感觉,feeling,feeling你懂不懂?」
坦白讲,宋锣翰实在不太懂他那似是而非的论调,但他还是点了下头。「这么说吧!你到底觉得她哪里不错?」这样总该有个较明确的答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