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吧?哈哈!真可笑,我竟连这个问题都不敢问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不可辨,像喉咙里梗着一大块鱼刺。
整个酒窖里出现窒息的沈默,只听得见两个人此起彼落的呼吸声。
嵇沛歆用力地眨了眨眼,她一定是疯了,他……说的女人是……她吗?可是他那天所说的话,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啊!
“你走吧,把那张离婚证书交给她,这是我唯一可以补偿她……”他再次停了下来,不过明显的是他还有说不出口的话语。经过三天的沈淀,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可笑得近乎幼稚,可是再多的后悔都没用了,他再也无法重新拥有她、拥有自己曾有过的幸福……他闭上眼,感觉脸上有股湿意,那水滴滑下脸颊。滚到唇角,咸咸的、滚烫的;他身上还有这种东西吗?他还以为从四岁以后,自己就不再有这种叫做“眼泪”的东西!抬起手,正想抹去那种“无聊”的水珠。突地一双温热的小手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背后的,是一副柔软的女性身躯他瞠大了眼,僵硬地任由那柔软的躯体覆在他身上。
直至半晌,他找回空茫的神智,迅速地回过头,映入眼瞳的是他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女人!
“沛歆?”他张口结舌,以为眼前的她是幻影!
她爬上床蹲坐在床上,温柔地微笑着,虽然她的脸上也有泪痕,但她伸出舌尖,学着他以前为她拭泪的动作,羞涩地舔去他脸上的泪珠。
洛斯的胸膛控制不住地急速起伏,他张开口急促地换气,仿佛还没有认清这一切是事实。他迟疑再三,终于伸出手轻触她的脸,然后突然像触电般弹跳开来。
“洛斯……”嵇沛歆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她轻唤一声。
“你见鬼的在这里干么?”他霍然站起身,粗里粗气地吼道。
“你……”她委屈地垂下小脸。她还是猜错了吧?他嘴里说的那个女人并不是她,她不过是单方面的自以为是。
“你不是跟沛安回去了吗?为什么……”复杂的思绪困住了他,她在这儿,那刚才他说给“路易”听的一席话不就……天!瞧他做了什么蠢事?
正当他慌乱地陷在自己矛盾的思绪时,耳朵里却传来她细细的啜泣声。
“沛歆?”他又坐回她身边,颤抖地抬起她的下巴,看到她泪眼汪汪,一颗心霎时拧得发疼。“别哭,别哭啊……”她怎能这么对他?他都已经认命地决心放地走了,为什么她还要留下来折磨他?在她听了自己无心的坦白后,教他如何再面对她?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留在这里?”她抽抽噎噎地问。
“我……这……”一向口齿锐利的他突然语塞,两只手不知道该摆在哪里。看他支吾其词,她的泪掉得更凶了。
她跪爬着想离开床板,炙热的感动瞬间消弭了一大半。“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我这就离开……”“沛歆!”几乎是直觉反应的,他扑向爬离的身躯,由背后紧紧地搂住她。“不!不要走!”他在她耳边低吼。
“是你不要我的,你放手!你放开我……”她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双臂。
“我要!我要!”他激动地搂紧她,说什么也不肯放开。“我怎么会不要你?我一直都只要你——”仿佛要证明他所言不假,他以蛮力将她压在床板上,滚烫的唇立即堵上她,不让她有任何反悔的机会。
嵇沛歆努力地摇晃着头,不肯让他吻上颤抖的唇;洛斯以男性天生的气力紧紧压住她,不管她怎么摆动,他总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寻到她柔嫩的唇瓣。事实证明她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她逐渐软化在他的热吻和爱抚之下,他撩高她的棉质上衣,手指灵活地在她身上制造出一波波炽人的野火,她无力抗拒身体爆发的反应,她无助地揪着他的衬衫,眼泪仍旧掉个不停。
“别哭,不要……”他困难地抬起上身,蓝眸痛苦地搜寻着她的泪,不管他怎么为她抹去泪水,新生的泪珠马上又掩盖住他才抹去的路径。
“该死!”他诅咒出声,突然一跃而起,微眯的眼瞳紧盯着她。“为什么哭?我这么碰你,让你觉得痛苦?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勉强自己留下?”他轻叹口气,撇开头,不忍再看她忧伤的脸庞。
“为什么不问我留下的理由?”她吸吸鼻子,总算控制住奔流的泪水。
“我有什么资格问?”他仍旧不肯面对她。“无辜把你卷进来的是我,伤害你的也是我,你教我怎么问得出口?”
“你就不会猜猜看吗?”她索性换个角度面对他,脸上漾着淡淡红彩。
“猜?我从不做这种不切实际的事。”他撇撇嘴,身体却变得无比僵硬。
“说嘛,我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不觉地用撒娇的口吻问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沈默半晌,他闷闷地说。
“我想知道,真的想知道。”她冲动地将小手放在他的手背上。
气氛突然变得十分暧昧;两个人也都感觉到对方的转变,酒窖里的空调似乎失去作用,整个木板床四周的温度倏然加温得令人冒汗。
“我……”洛斯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我想你可能是怕我对付沛安,或是喜欢这里的环境,可是我更想……”他蓦然打住,双眼盯着她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柔美,拒绝再说下去。
“更想什么?”她期盼地追问道。
“我更想……你是因为舍不得离开我……”他抬头盯住她的眼,蓝眸里写着赤裸裸的感情。
嵇沛歆的眼眸泛起水光,洛斯一见她又红了眼,心慌地闭上眼。“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一方柔软的朱唇覆上地刚毅的薄唇,他惊愕地张大眼,只见她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前微颤着,他无法推开她,仅能轻手轻脚地搂紧她,享受着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下一次的温存。
不知是谁起的头,两人的衣物迅速被剥离彼此的身躯,两具赤裸的躯体交缠在一起,让彼此之间没有一丝缝隙,他们互相渴求对方的温暖,缠绵地交付彼此的真心,也同样接受对方毫无保留的付出。当眩目的灿烂冲上脑际,他们同时攀上世界的顶端——嵇沛歆依偎在洛斯的怀里,满足得像只餍足的小猫;他轻拥着她,珍爱地在她额前印下一吻,半合的蓝眸却透着淡淡的忧虑。幽幽的叹息由他口中逸出,回荡在酒窖的每一个角落。
“你在想什么?”她以食指轻画他的胸口,引来他一阵战栗。他攫住她顽皮的手指,不让她无法无天地兴风作浪。
“想你。”他妥协了,不再与自己包藏不住的感情交战。
“我就在这里,哪儿都没去,有什么好想的?”她羞涩地偎紧他,心头泛起一丝甜蜜。
“你不是一心想回台湾吗?为什么改变心意了?”她演不会是一时兴起,逗着他玩的吧?他升起一抹不安。
“没变啊,我还是想回去。”她诚实地回答。
洛斯顿时无法消化这个讯息,他几乎从床上弹跳起来,他捧着她的脸,严肃地看着她。“你想回去?这个时候你还敢说想回去?”他不敢相信这小女人真是戏耍他的,在主动勾引他之后,还大言不惭地说她想家?
嵇沛歆天真地微笑着。“当然喽,人家想姑姑嘛!”“那你干么不跟沛安走?你还犯贱地跳上我的床!”一般难以言喻的怒意在他胸口翻腾,他讥消地口出恶言。
嵇沛歆瞪大了眼,这个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竟然说她犯贱!
他捞起地上的衣服,粗鲁地塞进她怀里,一把将她推离床板。“滚!带着你的离婚证书滚!滚!”他怒不可遏地咆哮着。
“是你要我走的,不后悔?”她一边穿好衣眼,一边冷静地问。
在听过他的剖白及感受到他的挣扎后,她明白他对自己不是无情,只因他的不安全感在作祟,所以才会反覆无常,一次又一次说着言不由衷的伤人话语。既然自己活该倒楣爱上这个家伙,也心甘情愿想成为他的终身伴侣,她就该给他十足的安全感,好抹去他母亲带给他的阴影,她不能见他因此而痛苦一辈子!
“我这辈子不要再见到你,你马上离开这里,滚呐!滚!”浑身充斥着愤怒与恨意,他苍白且颤抖地咆哮。
“好,我走!”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她仍因他决绝的言辞而受了伤。她走到通往阶梯的门前时说。“在我走之前,我只想告诉你最后一句话。”洛斯愤恨地瞪着她,嘴角不自主地抽搐。“没什么好说的!”他终于背过身,不看她将永远离去的身影。
“不论你听不听,我还是要说——我、爱、你!”她用生平最大的声音朝他的背影吼道,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并用力地将门甩上。
她捂着狂跳的胸口,终于说出口了,她做出今生最大胆也是唯一的一次告白,她忍不住两顿发烫,缓步走上台阶,等着即将冲出酒窖的男人——洛斯两眼发直地瞪着墙壁,他听到什么了?她说她爱他?她爱他!老天!他一定是疯了!他竟听到她说爱他?不,不可能!如果她真爱他,怎会还想回家?还想离开他?可是她若真想离开,为什么不跟沛安一起走,却等到这时才说要走?不对!是自己要她走的,不仅如此,还尖酸刻薄的骂了她!
虽然一大堆的问号盘踞心头,但他的心却止不住飞扬起来,她爱他!爱他!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不再和他分开,会永远跟他在一起,永远做他的妻、他孩子的母亲?
霎时所有的神智都清明了起来,他忙不迭地将衣服随意套在身上,慌张踉跄地往门口冲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留住她!一辈子都不再和她分离!
禁不住嵇沛歆的再三要求,洛斯偕同她一起踏足台湾,当然,在日台湾之前,他们举行了一场空前豪华的世纪婚礼,还上了头条的新闻。
可他们再怎么也想不到,一下了飞机,嵇沛安竟载着他俩往医院冲!原来,说巧不巧,梅莉正好选在他俩到台湾“回门”之际临盆,急得嵇沛安两头跑。现在两人正站在婴儿室的玻璃窗前,看着一个个皱巴巴的小婴儿。
“好丑,好像小老头。”嵇沛歆指着其中一个小男婴,评头论足。
“小baby都长这样。”洛斯倒是比较进入情况,他笑着观察每个婴儿的蠕动。
“你看,那个就是哥的小孩。”嵇沛歆看着婴儿篮前的名牌,发现梅莉的名字,上面写着“珍。梅莉之子”。“男,三千六百公克,哇!胖小子一个!”她兴奋地拉着洛斯的手,左右摇摆。
洛斯盯着那个小男婴,若有所思地微蹙眉头。
嵇沛歆发现他都快皱成一字眉了,好奇地问:“干么?皱着一张脸?”自从酒窖事件之后,洽斯变得较有' 人味' 了,也比较常笑,她很少再见到他眉头深锁的模样了。
“满可爱的嘛!”他突然说了句。“沛歆,我那么努力' 播种' ,怎不见你也生个小 baby 来玩?”“玩?小孩是生来玩的吗?”她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无限娇羞地红了脸。“有了啦!”“有了?什么有了?”洛斯还盯着那个小男婴“研究”,压根儿没搞清楚她在说什么。
“我的肚子里有小baby了啦,两个月了。”她神秘兮兮地附在他耳边说道。
“嘎?”洛斯眨了眨眼,一时反应不过来。
“傻瓜!”嵇沛歆羞恼地用手肘撞他一下。
“啊!”他突然大叫一声。“你是说……我快要当爸爸了?”“小声一点啦!
“她忙捂住他的大嘴巴。”没那么快啦,还要八个月呢!“”那!“洛斯兴奋地大声欢呼,激动地抱起她旋转,立刻引来旁人的侧目。”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洛斯!“她抱紧他的脖子,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傻了。
“我忘了你现在可禁不起我这么乱来。”他忙稳住身体,小心翼翼地放她下来,脸上挂着一抹痴傻的笑容。
“讨厌啦!”嵇沛歆不好意思地偎在他怀里,避开好事者的眼光。
“沛歆……”他低下头,附在她耳际说。“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爱你,爱你好久、好久了。”“我知道。”嵇沛歆露出甜美满足的笑,静静地抱着他。
不断有人从他们紧紧倚偎的身旁经过,虽然大家都不知道他们之间曾发生过什么,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祝福的笑意,祝福着这两只热恋中的爱情鸟——(完)
跋
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忍受被心上人彻底忽视,尤其还有个情敌卡在两人之间。
连着几次交手,洁西卡都明显处在弱势,葛郁婕除了拥有桑清琅和桑父的支持之外,逐渐加入桑母的游离票,使得洁西卡的企盼更加无望。
终于,她在认清情势已无力回天之后,死心地独自打包回纽西兰,并在交际圈大肆放话,从此欢迎各家才俊公开追求。
桑父、桑母在台湾住上瘾,两人抱着二度蜜月的心情重游祖国,再次把桑清琅丢在东部牧场,不过这次请了“名誉保母”来看顾他,那就是推辞不掉的葛郁婕。
这两人秉持不变的冤家原则,每天还是吵吵闹闹地过他们的日子。不过桑清琅始终没能如愿达成登记的动作,两人的喜事也就这么无限期地延宕下去。
这天清晨,桑清琅手上拿着一根白色的棒形物体,由小木屋里的浴室冲了出来。
“小青蛙,这是什么东西?”上面还有着浅红色的两条横杠,隐约之间他似乎猜到那可能会是什么东西,他的心脏因此而急速跳动着。
葛郁婕坐在梳妆始前梳头发,她由镜中看到他,顺道看到他手上拿的白色物体。“验孕棒。”
她的语气平淡,仿佛事不关己,其实她心里呕死了!她怎会粗心到忘了把那东西弄走?还好死不死地被他发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验孕棒?!”他冲到她身后,一手撑住梳妆台,把验孕棒伸到她面前,双臂形成一个天然的牢笼,将她锁在自己胸前。“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怀孕了?”他的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喜悦。
“不知道。”她睨了镜中的他一眼,没打算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