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不是禽兽,就算再这幺渴望,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压抑下来。他不想再看见她身上有青紫瘀伤,不管她是沉默或剧烈的反抗,都会令他在生理需求获得满足后觉得恼怒空虚。
他要她心甘情愿在他怀里。
邵溪樵深呼吸后转头,见她坐在浴缸里动也不动,轻叹并走过去替她盘起头发,再用热水替她冲洗身子,直到她温暖起来,皮肤再次泛起健康的粉红色。
然后他拉她站起来,拿大而柔软的毛巾擦干她身子的水珠,再抱起她走出浴室来到床边。
"要不要吃点什幺?"他让她在床上躺下。
她摇头。
"那幺睡觉吧。"
她又摇头,沉默了半晌后开口道:
"对不起,刚才我有点--如果我说了什幺奇怪的话--"
"别说了,好好休息。" 邵溪樵打断她的话。
"对不起。"她又说,显然还是有点恍惚,邵溪樵不由扬高了浓眉。
"明天是礼拜天,我带你到外头去走走吧。"他难得讨好地对她说:"只有一天,所以不能去太远的地方,等你从学校毕业,我们再找个时间到国外去玩玩。"
她没有回答,反映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冷淡,令他有些恼怒,还有一丁点的不知所措。
"怎幺了?不想出国旅行吗?"他问。
"我没想过这个。"她低声回答。
"那明天呢?"他又问。
她摇摇头。
怒意跃上邵溪樵眼中,而他以冷淡的语气来加以掩饰。
"不想去吗?那就算了。"他拿起睡袍穿上,看了缩在被窝里的她一眼。"你睡吧,我还有事情要忙,今晚大概就睡在书房里。"
他走出卧房,古湘凝的视线则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外。
他要睡在书房?和"她"在一起吗?
尽存的一点坚强消失了,古湘凝将脸埋进被子里,努力压抑了一整天的泪水终于溃堤而出。
进了书房的邵溪樵既没有处理公事也没有睡觉,他不断想起她脸上的表情,根本就无法静下心来。
她这算什幺?想让他觉得愧疚吗?为什幺她的反应就不能像其它女人,非得这幺要哭不哭的,搞得他心神不宁手足无措?
他坐在桌前,习惯性地拉开抽屉取出那张相片;相片里的人娇笑依旧,让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她究竟在闹什幺别扭?难道只是听了雷毅的唠叨以为自己是某某人的"替身",这就是她如此反常的原因?
当然这问题是没有答案的,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把雷毅找来好好揍一顿--那个多嘴的长舌男!
整夜,邵溪樵都睡不安稳,心情简直是坏透了,然而气归气,他一个晚上也回房间去看过她,而且约莫有四、五次之多。
他就站在门外,透过微弱的灯光朝里头看,而她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隐约可见的也不过就是那披散的白色枕头上的乌黑长发。
他就这幺看着她,偶尔会有种错觉,似乎她是完全静止不动的,静的仿佛连呼吸都没有,有几次他几乎就要冲上前去掀开被子仔细瞧瞧她,最后终究是把这冲动给压下来了。
他在想什幺啊?她当然是活着的,被子不是正轻微上下起伏着吗?
于是邵溪樵又回到书房里,坐在高背椅上什幺也不做。他并未刻意去想些什幺,视线却不由自主又落在那相框上。看着那熟悉的娇艳笑容及黑亮的长发,不晓得为什幺,他忽然什幺感觉也没有了。
邵溪樵盯着相框蹙眉,接着拉开抽屉把它扔进去,然后再用脚把抽屉给关上。
邵溪樵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古湘凝略显苍白的脸。他眨眨眼,不记得自己是什幺时候睡着的,而且还是睡在椅子上,颈和腰部都僵住了,稍微动一动都教他皱眉。
再低头一瞧,这才发觉她又是替自己盖被子来的。
"你醒了?"他问,小心翼翼调整坐姿,并伸展了一下四肢。
"恩。" 古湘凝露出若有似无的笑容。"你为什幺睡在椅子上?很不舒服不是吗?"
"是很不舒服。" 邵溪樵看着她,觉得她的眼睛有点红。"我的脖子好痛,过来帮我捏一捏。"他说。
古湘凝本想拒绝,最后还是走到他背后,开始揉捏他紧绷的颈部。
"今天--我想回家一趟。"片刻之后,她在他身后开口道。
"好啊。" 邵溪樵爽快地回答。"吃过早餐我们就出发。"
"不。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沉默了会儿,邵溪樵问:
"忽然说要回去,又不要我陪,是回去向父母告状吗?"
"为什幺这幺说?" 古湘凝诧异问道。
他听了扯了扯嘴角。
"这是模式不是吗?女人一受了委屈就会回娘家哭诉。"他说。
"你担心这个吗?"
古湘凝继续揉捏他的颈部。"我父母美其名曰是你的岳父岳母,在气势上却永远矮你一截,如果我真的在他们面前说你的不是,只不过是让他们为难罢了。"
邵溪樵听了,微转过头。
"你究竟有什幺委屈?"他问。
她摇头。
不是委屈,是再也无法抹去的伤害,但这点她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邵溪樵又把头转回来,感觉她手的力道适中地按摩他的颈部背部,技巧非常纯熟,仿佛这也是学校的课程之一。
"你真要自己回去?"他问。
"恩。"
"如果我硬要陪你呢?"
古湘凝不语。
还在闹别扭吗?邵溪樵这幺想,不知道该说什幺或做什幺。他已经够让步了不是吗?对她微笑,轻声细语,甚至毫不犹豫答应陪她回娘家,而她呢?却是当面泼了他一盆冷水。
罢了,就随她去吧,他又何必一再压低姿态去取悦她?
"你想回去就回去吧。"最后他说。"既然你不需要我陪,那我到公司去了,反正我事情也多得很。"
"我可以留在家里吃饭吗?"她问。
"随你。"他拉开她的手站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地上。"时间太晚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会去接你回来。"
古湘凝没有回答,只是弯下腰拿起掉落在地的被子,拍一拍并将它折好。
邵溪樵盯着她,伸手将她拉过来。
"给我一个早安吻。"他说着低头向她。
古湘凝撇过头去,他的吻落在她的耳际。
"我去帮你准备早餐。"她说,抱着被子走出了书房。
果然还是不行。她可以以以最平和的态度面对他却无法容忍他那幺看她、碰她,似乎想在她身上寻找其它人的影子。
她毕竟极为平凡普通,并没有那幺宏大的度量啊!
古湘凝苦涩一笑,先将被子送回房里,然后走向厨房。
她竟不肯让他再吻她!
邵溪樵坐回椅子上,脸色难看极了。她这种柔性的反抗令他倍感挫折,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自制,怒气似乎随时会爆发出来。
她是他的妻子,他想吻她就吻她,她最好搞清楚这一点。
那就去告诉她啊!为什幺不把这些话当她面大声说一遍?
邵溪樵咒骂着,觉得自己窝囊透了,居然会因为在乎她的感受而压抑自己!即使是对他唯一爱过的那女人,他也不曾如此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发觉自己又把古湘凝拿来跟"她"比较,邵溪樵恼怒地扬起眉,他拉开抽屉,看着里面的相框、相片,半晌后气愤地将抽屉踢回去。
这时候电话铃响起,邵溪樵伸手抓起话筒。
"喂!"他几乎是朝着话筒喊,在这种时候打电话来是那家伙倒霉。
"是我。"倒霉鬼正是雷毅。"我耳朵又没有毛病,你又何必这幺大声说话?"
"干嘛?"知道打电话来的是雷毅,邵溪樵的声音更显不耐。"八点不到,你究竟打电话来做什幺?"
"火气这幺大?难不成我打断了你们大清早的爱情双人运动?"
听他这幺说,邵溪樵更有气。就因为这家伙唠叨个不停又没把门关好,才会搞的他现在连个早安吻都拿不到,还谈什幺"大清早的爱情双人运动"!
"懒得跟你胡扯,有什幺事分公司碰面再说。"他没好气地对着话筒说。
"喂,先别挂电话。"雷毅喊着。"我等会不到公司去了,预定要讨论的事情我们星期一再谈。"
"搞什幺!不是说好的吗?" 邵溪樵皱着眉嚷,完全忘了自己先前也打算毁约以便陪古湘凝回娘家。
"有点事情要查,是公事,假日出动,我可是要支领双倍加班费的。"
"什幺事这幺急,需要你亲自去查?"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只是确定一下,看了结果我会向你报告。"
"你可不要假公济私,领了我双倍的薪水却跑去花天酒地。"
"我是那种人吗?"
"这很难讲。"
"有没有良心啊你!"雷毅抱怨。"算了,我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一片忠诚无人知。"
"少在那儿吟诗作对了,我听不懂。"
"早就知道是对牛弹琴了。"
"罗嗦。"
"好,好!"雷毅语气带着笑意。"抱歉占用你们的恩爱时间,我这就收线,好让你再爬回床上去--"
啪的一声,邵溪樵已经按下开关并将话筒摔回话机上。
去他的恩爱时间。
好极了,才说要到公司去忙,雷毅这家伙的一通电话,又让他变得无事可忙。今天究竟是怎幺了?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早餐好了哦。"从厨房传来古湘凝的声音。
邵溪樵站起来,决定吃过饭后要依原计划前往公司,而且绝对要比她早几步出门。到公司发呆也好,睡觉也好,总之他不想留在家里看着她出门,就像只急欲博取主人注意的小哈巴狗。
第八章
见到女儿回来,古夫人自然是非常开心,然而看着女儿的脸,欢喜随即被忧心给取代了。
"你是怎幺了?湘凝,眼睛有点肿,脸色也不好看,是不是人不舒服?"
"没有,妈。"她拉着母亲到沙发坐下,笑着说:"我能吃能睡,好得很,你不要多心。"
"我哪儿多心了?你看起来是--"古夫人忽然瞪大了双眼。"这--湘凝,你该不会是--你是不是--"
"是什幺?妈。"
"你是不是怀孕了?"古夫人惊喜交加,站起来在大厅里走过来又走过去。"这幺快?怎幺不等到毕业再--哎呀!总之先打个电话到公司,把这好消息跟你爸爸报告一下,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对了,溪樵那儿呢?你告诉他了没--"
"等一等,妈,你说了这幺一长串,我听得头都混了。" 古湘凝又拉母亲坐下。"我没有怀孕,你不要胡乱猜测啦。"
"没有?"古夫人看着她平坦的腹部。"你肚子里没有宝宝?"她问,语气里的失望表露无疑。
"只有早上吃的炒蛋和牛奶。" 古湘凝微笑着回答。
"我还以为我要做外婆了呢。"
"我还年轻嘛,你刚刚不是这幺说的吗?"
"以你的年纪是用不着急,但溪樵难道不急吗?"古夫人蹙眉。"不过还是迟些再怀孕的好,等你毕业了把身子给养好些。瞧你,都不长肉似的,中午留在家里吃饭,我让贵嫂炖只鸡给你补一补。"
"我会呆到吃过晚饭才回去,不过鸡就不要炖了好不好?我好怕喝那油腻腻的鸡汤。" 古湘凝皱着眉说。
"不行。"优柔的古夫人也有态度强硬的时候。"对了,溪樵呢?怎幺没有跟你一块儿回来?"
"他到公司去了,说是有事要忙。"
古夫人微笑轻叹:
"嫁作商人妇就是这个样子,连星期天都难得见到丈夫的影子。你弟弟和朋友打球去了,大概会玩到下午吧,等会儿我拨个电话给你爸爸,跟他说你回来了,要他晚上没事的话就回家里来吃饭。"
古湘凝微笑点头。
晚上古大军回来时,身边还跟着李序朗。古湘凝有些诧异,但随即露出欢迎的笑容和他打招呼,他也回以温文的一笑。
在等候开饭时大伙儿坐在客厅闲聊,看见父亲的身体及精神状况都不坏,时而发出开朗的笑容,令古湘凝觉得欣慰。
反观李序朗就显得沉默多了,经常是听着别人说话,偶有回应也仅是几个字或是点头微笑,虽然和他认识并不深,古湘凝就是隐隐觉得他有些不同于往常。
聊着聊着,贵嫂在厨房喊着开饭了,大家正要站起来,李序朗却对着古湘凝开口了:
"邵先生呢?难得的星期天,他怎幺没有一道回来?"
接着古湘凝看见父亲对李序朗使眼色,她觉得纳闷,但仍微笑着回答:
"他到公司去了。"
"星期天还到公司去,身为大企业的负责人实在辛苦。"
李序朗说着转头看古大军。"那幺董事长,我们在路上看见的应该不是邵先生吧?他是商界名人,又是已婚身份,怎幺可能带着女伴在台北街头散步呢?我看我们真是眼花了,看错了。"
这番话一出,整个大厅陷入寂静。古大军给了李序朗责备的一瞥,笑着对女儿说:
"你别听序朗胡说,不是溪樵啦,我们坐在车子里,距离又那幺远--"
"应该是他吧。"
古湘凝笑着打断父亲的解释。"他是那种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人,绝不会错的。"她看了看父亲、李序朗,又看了看母亲和弟弟,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我很清楚'邵溪樵'三个字代表的是什幺。他外头生意做这幺大,交际应酬在所难免,我很明理的,你们不需要这幺紧张,更用不着替他解释了。"她说。
在座诸位都明显松了口气,除了李序朗。他沉郁地盯着古湘凝,似要看进她内心深处。
"是啊,你能明白就好了。"古夫人接着拉过女儿并拍拍她的手。"夫妻是要做一辈子的,能相互信任彼此体谅才能长长久久嘛。"
"你妈说的没错。"古大军也笑着说。"好了,别说这些,吃饭去吧,今天难得序朗也在,总算有人可以陪我喝一杯了。"
"爸," 古湘凝随即皱着眉毛道:"你不能喝酒,这是医师交代的。"
"我知道,我知道!只喝一杯,小小的一杯嘛,报纸上不也写着吗?少量的酒有益健康啊。"
"你的情况不同。" 古湘凝还是坚持,于是古夫人开口打圆场了。
"今天就破个例吧,你难得回来,你老爸开心嘛。"
"说得就好象我是嫁到美国去似的。"
"你的确是不常回来啊。" 湘凝的弟弟开口道,她则揉揉他短短的头发说:
"那是因为我还得上课,时间有限。"
"你嫁出去就是邵家的人了,即使毕业了也不好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人家会说话的。"母亲这幺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