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的柳眉微蹙。母亲的话像是骂她,又不像。
“你在说什么啊?妈!”
“我在说……”唉!你啊!真打算一辈子就只恋爱这么一次?”
这一个月来都过于苍白的脸庞,瞬间染上了两抹红,眼底却是黯淡,“妈,你胡说什么?”
“我有胡说吗?是虹扬那丫头跟我说的,她说你认识了个有钱的男人,却因为误会而离开他,你可是丢了我的好日子呢!”
“不是误会。”她的脸又更红了,这会儿是因为那无法克制的怒气,“那男人根本是欺骗我!该死的!我不知道他到底欺骗了我多少,我只知道……知道……”
“知道什么?”秦小乔逼问着她。
“我只知道……我的世界,再也不可能像过去那样了。”
“喔?那倒好。”秦小乔耸耸肩,转过身去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朝屋外那片舒服的南洋庭园望去。
“妈……你这是什么话?”元羽宁的呼唤带着抗议。妈怎么可以这么没人性,对自己的女儿幸灾乐祸呢?
“人话啊!知道你过去的日子,都很不像人过的吗?”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她随着母亲的视线,看往窗外的庭园,突然,思绪陷入回忆之中,她喃喃地道:“有些事情,是比工作更重要的……”
“嗯!”耳边传来母亲的回应声,“也有很多事情,是比自尊更重要,例如爱情……”
“我知道……”就算她现在想回去找他,她又能用什么借口去面对他?
临走前,他的哀求她还记得……那几乎完全不像他的卑微,而她都令他这样了,却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人了。
她又怎能回去祈求再见他一面呢?更何况,他只说过她爱他,却没说过另一句更重要的话。
晶眸里,轻轻地漾着水意,就像这个月来,每次想到那天一样。
“但……夏克他……并不爱我,不爱……”直觉地,恍如是自己在心中对话,她不假思索地说出口。
“夏克?咦?跟夏洛·艾克斯·奥兰桑的名字一样耶!”
元羽宁陡地一震,思绪从恍如隔世的记忆中飘回,看着一旁的母亲,“你说什么?”
“我说,你爱的那个家伙,跟夏洛·艾克斯·奥兰桑的小名一样呢!我记得他小时候,我都叫他夏克呢!你忘了吗?一个褐发近乎黑色,双眼不同颜色的可爱小男生,比你大几岁吧!我曾经跟他的母亲,雅莉丝陈很熟呢!也是因为看了发生在她身上的悲剧,我才决定带着你离开那个爱跑船去探险的父亲。”
“妈妈,你在说什么?你说……我跟夏克从小就认识了?”
“嗯!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常常叫他狗狗呢!因为啊!呵……”秦小乔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一点都没注意到女儿那逐渐苍白的脸色。
“我们家隔壁那时候养了一条两眼不同色的哈士奇,所以那时候,刚会讲话的你,一看到他的双眼不同色,就指着他,狗狗、狗狗的直叫呢!我们拼命想教你说哥哥两个字,结果,你还是只会叫狗狗,叫得那个夏克后来都变了脸色,直嚷着要教训你呢!”
“真的吗?”她苍白着脸想,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记得了?”
“因为那时候你才两岁大而已,应该不记得了吧!咦……对了,说到这,我才想到,他母亲有放了个东西叫我保管……”
“粉红之心!”元羽宁忍不住激动地叫了出来。
秦小乔愣愣地看着女儿,良久才开口,“唉!好像是叫这个名字耶!一个很美的项链。”
“在哪?你放在哪?妈……”
有机会了!
她心中有股翻涌激冒的狂喜,她有借口,有借口可以回去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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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我不要去!”
“不去?那怎么行?上车啦!”
“可是……”
“哎唷!欧洲这么大,晚一天去又不会沉到海里!”
人才回台湾拿最后的一批行李,想说先把行李寄出,就要飞到欧洲去找夏克,怎知,却被虹扬强行留下,还被她架上车,直接开往台北的五星级大饭店。
眼看车就要停下了,穿着简单的背心跟牛仔裤的元羽宁,只觉得万分尴尬。
“杜云风跟他男友结婚,我干嘛到场啦?”
更别提她没化妆,还因为失眠了两天,而显得憔悴不堪呢!
“唉!你的退婚害得他跟家族决裂耶!你就算不站在加害者的立场,也要站在好朋友的立场,去给他祝贺一下啊!”
朱虹扬的口气大刺刺的,不再像从前那么地恭敬。开玩笑!她现在可不用当她属下了,更何况,她还是征信社的头家娘呢!
“拜托,请你叫司机掉头去机场啦!我是真的急着要去找……夏克?!”
愕然地,元羽宁惊叫出声。那个沉着一张脸,站在永合皇宫饭店前的俊美男人,不是她正打算去欧洲找的人吗?
“嗄?”朱虹扬一看到原本应该在里面等人的人,竟然跑了出来,顿时有点诡计被戳破的尴尬,可看了看元羽宁的脸色……真是怪异极了!
她似乎还很高兴?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
“怎么办?他在那里!我该怎么办?”车门没开,元羽宁握着车门把手的手在颤抖,自言自语,又高兴又担心地道:“我这模样……不能见人啊!”
“怎么会?”
朱虹扬笑起来。她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想通了,看来,现在这个元羽宁,可真的是变了一个人了。
若在两个月前,跟她说那个眼中只有工作的女人会有今天这种模样,她打死也不会相信的,可现在……嘿!事情可不就摆在眼前。
一想到这儿,忍不住的,她得意地笑了开来。
“你……笑什么?”元羽宁有点气。她可是很担心耶!“好歹我们两个有这么多年的同事之谊,我过去从没少加过你的薪水,有好吃的哪次没叫你一起出席啊?我现在这么……你别笑了好不好?”
她说到一半,眼前的朱虹扬已经笑弯了腰,气得她睁大晶眸,一时间忘了自己的处境,激动地打开车门。
“讨厌!你再笑,我把你踹下……”
她的话停在半空中。
两个黑圆眼儿瞪得大大的,看着那双在烈阳下,更显深邃,看不出两侧异色的俊眸。
夏克也正蹙眉看着她。
咬咬唇,元羽宁深吸口气,抓紧了放着粉红之心的皮包,踏出车子。
夏克大跨阔步地走向她,姿态比印象中的更优雅,却又充满野性,就像是都市丛林里的黑豹一般。
“你……穿得好丑!”
“呃?”
心猛地漏跳一拍,随即是掩不住的羞红漫上粉嫩白皙的脸颊,她低下头,在心里暗骂朱虹扬。讨厌!她就知道自己现在不能看……
“我、我不是要说这个!”
他的突然结巴,让她好奇地抬起头,落入黑眸里的,竟然是张赧然又有点不知所措的俊美脸庞。
“你……”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又赫然被他又急又猛的声音打断。
“我是在说,新娘子,为什么穿得这么……奇怪?!”
“什么新娘?”
“你不是今天要跟杜云风结婚吗?”
元羽宁脸上纳闷的神情,让夏克顿时了悟自己被耍了?!
“没有啊!”
“那你有继续在秦氏永合集团做事吗?”为了肯定,他又问,
她摇摇头。心,又有点痛了,他是来看被打垮的她的模样吗?看来,她一厢情愿地想借着送还粉红之心,然后与他再见一面,只是另外一个愚蠢又妄想的幸福期待吧!
思及此,那白皙美丽的脸庞,露出了个有点虚弱心酸的微笑,“没……你就是来问我这些的吗?”
“不!我是来阻止你嫁人的。”
她的神情叫他心一紧,“那你呢?来这里不是结婚,那来这里干嘛?”
“我是……”这巧合未免太惊人。她转头看向还在车子里的朱虹扬,突然了解了,原来……所有的人都在鼓励她。“我是来见你的。”
“你知道我在这?”深眸不悦地眯起来。难道,她也参与拐他来这的骗局?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突然用他当初的话来堵他,虽然不想这么做,但是,一股子气,跟这个月心伤所累积下来的怒气,就是叫她忍不住。
“你骗我都骗成那样,就算今天是我骗你,那又如何?不过是小小的一个骗局而已,告诉我,那会比我爱你还重要吗?”
她双眸泛泪,看得夏克整颗心拧了起来。该死的!他在心底咒骂自己,怎么事情又被他搞砸了呢?
“我……其实是来还……还狗狗一样东西的。”
见夏克没说话,她只感觉到更心痛。她受够了!
元羽宁猛地打开皮包,拿出装着粉红之心的绒布盒,打开盒于,把项链塞到他胸前。
“好!既然这样,还完这颗心后,我们就不要见面就是了,以后,就不会有谁骗谁,谁又在乎谁的问题了,可以了吧!”
“不行!”
夏克猛然抓住她的柔荑,吓得她一惊,放开项链,就这样,任由那价值不菲的粉红之心坠落地面。
砰锵的一道碎裂声中,她只听到愈合的声音。
“这次我不会说错话了,我爱你。”
元羽宁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了一句——
“啊!惨了!粉红之心啦!”
尾声
在豪华的游泳池畔,电浆电视,正拨放着新闻。
失踪多年,下落不明的粉红之心,经由奥兰桑家族的认证,以及多位世界知名古董专家的背书,将在今年的富士比拍卖会上,以一百万美金的价格起跳。
这条充满历史意义,同时是世界上第一条手工彩色玻璃项链,不但在欧洲文化进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更有着诸多浪漫动人的传说……
“咦?”在泳池边,穿着比基尼在泡水的秦小乔一看到,立刻伸手指着电视上那条特写的项链,“这不是……”
“嗯!是啊!就是那一条。”
一旁,捧着大肚子,走路有点蹒跚,却也穿着比基尼的劲爆孕妇,正小心地用脚丫子试探游泳池的水温。
“可是……那次你不是说摔碎了吗?”
“对啊!”元羽宁点点头,眯着眼瞪着水。水有点冷,她今天是该教肚子里的小孩游泳,还是教他晒太阳看书呢?
“那怎么会又在……又要拍卖呢?”
元羽宁耸耸肩,“大概是夏克重做的吧!妈……别以为你现在的享受,都是正当得来的财产,好吗?”
皱着眉头,她决定放弃游泳,直接去旁边的按摩浴池泡热水,然后看书。
“可……”看着女儿,秦小乔先是错愕,然后,不到几秒,突然爆笑出声。
“笑什么啦?妈!害我差点摔倒。”
被母亲爆起的笑声一吓,元羽宁差点没踩到阶梯。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嗯,没想到,我那女婿竟然可以把你改得这么彻底。”
以前在商场上,女儿是凡事都按部就班、非常重视法律伦常的人,怎么现在却……这么地放得开?
“哪有改啊!我只是……”元羽宁想了一下,然后俏皮地—笑,“嫁狗狗要随狗狗喽!”
谁叫她挑了个什么法律伦常都不在乎的男人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