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婵娟说完即仰天狂啸,她这样子就好像武侠小说里形容的狂傲女魔,四周那些喝得半醉的人也跟着笑出声,笑得商允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白靖月,却没料到他那温和的眼神是若有所思地停留在米婵娟身上。
心一横,她知道今天再怎样也不可能斗得过这已经半醉,还有一票人在旁助阵的米婵娟。
“哼!你们……你们这群疯子、酒鬼、神经病!我……哼!你等着瞧好了!”
一直将心思停留在米婵娟身上的白靖月,根本没有注意到商允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的目光直盯着米婵娟,她说话时脸上那迷人的神情令他心动,当然,最惹他心笙动摇的还是她的那番酒语。
“我是他的,几百年前,我就注定是他的了……”
几百年前的注定?这女人也迷信那一套吗?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有浓厚宗教信仰的人呀!
一颗从小就学会不在乎的心,因为这一句话而起了连自己也不了解的波动,既困惑她的说法,却又对她感到深深迷恋。
“哈哈哈!”看着商允琦离去的背影,米婵娟狂笑不止,人却还站在茶几上不肯下来,“哈哈哈!你怎么可能比得过我?”
一开始,大家还觉得她猖狂好笑,可渐渐的笑容慢慢收敛,米婵娟醉了,醉得不知天南地北。
“回来比……再回来比呀……哈哈哈……哈……你来两个算什么?来十个我都不怕……哈哈哈……”
“米虫,够了,她走了,下来吧!我抱你下来……”
方杰怎么说也是米婵娟多年的好友,不想看她继续发酒疯,只好走过来想劝她,怎料才走到一半,却被突然站起的白靖月挡住去路。
“我来。”低沉的语调带着隐约的敌意,方杰愣在当场,就见白靖月双手一扬,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拉住她的手,正想把她扶下桌时,突然下盘原本很稳的米婵娟倏地整个身体晃了起来。
“走啦?谁……走啦?在哪?”
她转头跟转身的方向完全相反,不一会儿顿时失去重心,整个人直往下落。
“小心!”
方杰跟几个同事同时出声,只有白靖月一步向前,一拉一扯,让米婵娟稳稳地落在他宽厚的胸膛前。
这景象叫大家都喘了口气,可接着就是惊讶了——
没想到白靖月抱住米婵娟后,就无视大家特地让出的沙发空位,反而走过他们桌旁往外直走,他显然没有放下米婵娟的打算,只是吩咐酒吧经理来跟他们这群还在喝酒的人转达一些话。
倚在白靖月胸口的米婵娟,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嘴畔浮现甜甜的笑容。
这种好好的感觉是什么?她微睁开眼,眼前的男人,那傲然扬起刚毅中带着温柔的下巴,不正是那个常常从照片中跳进她梦里的男人吗?
这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次感觉却比上次更舒服,她眼睛笑眯了,长睫毛下的眼底闪动着迷蒙的光芒,那美丽红润的嘴角弯起迷人的弧度,轻轻地开启——
“主子?主子呀……你……你还有啥吩咐呀?”
第六章
柔软的床,浅浅的香气袭人,米婵娟觉得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她手脚伸展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只感觉身心舒畅,心灵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几乎是从那年离家后,就没有过的轻松了。
为什么呢?是什么让她感觉如此美女呢?
她满足地眯了下眼睛,又眨了两下,才缓缓睁开。
啊!前所未有的明亮阳光,竟然会充满在她全年窗户全开也看不到阳光的小套房?!
不会吧?
装饰着简洁巴洛克风格雕饰的浅米色天花板,让她逐渐从梦中清醒,这里不是她的房间,她在哪里?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那颗浑浑噩噩的脑袋,开始从酒精的美好催眠中醒转,推想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一开始好像是……
约会?喔!是的,讨厌的约会,是白靖月口中“了解一下”的约会,然后呢……
夜市……对了,印象中吃了不少东西。不自觉地,米婵娟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白靖月是个不错的同伴,看来斯文温和,但吃饭时也是什么都吃,度量够大……
然后……手……牵手?!
喔!老天!米婵娟猛然睁眼,她被电到了,她想起来了,那时她抓住白靖月的手,正要往前走,却被自己心里那种突然冒出的感觉吓到,而接着那一群人冒出来,然后大家就到永致饭店的CLUB喝酒……
然后……然后呢?
“醒了吗?”
突然间,白靖月温柔低沉的声音插进她那一片空白的思绪中,“我叫了早餐,大家都在吃,你要一起来吃吗?”
“啊?我……我现在在哪里呀?”
“都醒来这么久了,现在才做这样的反应,不会很奇怪吗?米虫?”
白靖月叫着她的绰号,那语气温柔香醇得就像昨夜后来开的那瓶白兰地……对了,她记得她去上洗手间,回来后就喝完了那最后半瓶白兰地,然后呢?
“然后什么?”
白靖月温柔的声调中带着笑意。她总是能让他感到惊奇。
就像现在,她那茫然中困惑的眼神,还有那歪着头显然是在思考的可爱模样,跟着思绪不自觉的比手划脚,不小心念出声的自言自语,能像她这样全然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完全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人,还真少见。
“然后……然后……”困惑的眼神移向白靖月,“我记不起来了,灌完那瓶白兰地之后,我啥事都想不起来。”
她边说边下床,直觉就往洗手间走去,她需要洗把脸才能振作精神面对白靖月。
“啊!”她突然大叫出声,一脸惊恐地转身,看向白靖月的方向。
“怎么啦?”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我怎么会在这里?”
米婵娟的脑袋终于跟现实连结上了,她现在正在白靖月的房间里,这事实叫她震惊不已,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身皱的套装,酒气烟味弥漫,该死!她怎么能以这副模样出现在白靖月面前?
“啊……总……总经理!抱歉!”
直觉地,她摆出那种有点愧疚又有点谄媚的笑容,“我失态了,我不是故意的,抱歉占用了你的床,还有……嘿嘿……我……我去外面上洗手间好了……”
“慢着!”白靖月脸一沉,冷冷的道:“去用里面的浴室,洗个澡。”
“呃?”
她愣愣地看着他走向更衣室,拿出一套休闲衣递给她,“洗掉那一身的臭味再出来吃早餐吧!”
这该死的女人!怎么清醒的时候如此不可爱?比起来,昨天喝醉酒的她,还有刚才那个刚起床的她,都比现在这个她好多了。
“啊?喔……”米婵娟连伪装的气势都全没了,她颓然地走进浴室,不知道为什么,白靖月这种冷冷的语气叫人感到有所失落,可是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 * *
洗完了澡,米婵娟换上一套简单的休闲衣裤,有点过长过大的袖子跟裤管,还有那轻轻萦绕在鼻尖,迷人的古龙水香味,使她心跳加速,带着点莫名其妙,那种所谓“含羞带怯”的心情,她走向外面的餐厅,正在努力心理建设,想说可能得跟白靖月来一顿两人烛光早餐时,突然——
一群人喧闹的声音传来,她瞪大眼望去,才发现怎么大部分的同事都在,不但都在,而且围着一大桌可以媲美欧式自助餐晚宴的食物。
“终于醒了!米虫,快来!这牛排超正点,是你最爱的六分熟唷!”
方杰一看到她,就举高手里的牛排刀,朝着她兴奋的挥舞着。
“是呀!”
向来都用冷冰冰脸色面对众人的李小芸,竟然破天荒地满脸笑容,“还有这松饼也很好吃呢!这枫糖浆的味道好棒!”
没想到几个也是一身臭味的同事,这会儿正在白靖月的餐厅用那什么都有的豪华早餐,而白靖月则是一个人端着放着炒蛋跟咖啡的盘子,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正盯着电视新闻看。
看到这一幕,米婵娟皱起眉头,直觉地就捞了一盘子的食物,然后走向白靖月,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你吃这么一点怎么够?”
“够了。”
白靖月眼也没抬,慵懒的低沉语调,与平日在公司时的清冷似乎有些不同,隐隐地带着一点让人更易亲近的魅力。
“你昨晚吃很多的呀!你这么瘦,不会怕胖吧?来!”米婵娟把盘子放在他面前,“把这也吃完吧!”
“你自己吃。”
白靖月看也不看一眼。
“不要,我又不是猪,啊……嗯……”
这样的说法好像不太对,尤其是当她面对的是……那个总是存在的危机意识突然冒出头,“抱……抱歉!我是说……总经理……我不是说你是猪……实在是……”
米婵娟现在才觉得,这样就捧着食物过来叫人吃的举动,实在是不礼貌!可现在想到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她满脸尴尬。
“叫我靖,现在不是上班时间。”白靖月淡淡地瞄她一眼,眼里浮现着浅浅的调侃意味。
“咦?”
“不然叫我主子也行,你昨天不是才说过?”
从她一走出房门,他就在欣赏她刚洗完澡那种面色红润的模样,现在看她坐在他身旁,因为尴尬而更显红润的脸颊,让他忍不住想出言逗她。
“主……主子?!”
米婵娟心一惊,那个称谓是她还没认识白靖月之前,就喜欢对着那张照片开玩笑的称呼,自从白靖月到他们的公司后,她就把那张照片藏在铁盒子里了,这称呼也很久没有叫过了,他怎么会知道?!
“不!我没说过……我……我怎么可能说过?”
“你忘记了吗?你自己说你从几百年前开始,就属于我了。”
白靖月索性放下餐盘,面对面地欣赏她那开始涨红的脸色。
“对呀!对呀!我们也有听到。”
方杰突然在旁边插话,几个本来就可以回家睡觉的同事,因为想看老板跟米婵娟的后续八卦,决定难得地在外面开个彻夜小派对。
“没错,难怪我说你怎么这么难追?原来你已经暗扛了我们老板这么久喽?还骗我说你对男人没兴趣。”另一个曾经对米婵娟有意思的张肇洋,也忍不住酸溜溜地开口。
米婵娟回眸瞪向他们两人,才又回头用一脸哀求外带饶命的神情,面对着白靖月。
“我没有!我……总经理,请你相信我……那只是……”
“我知道那是你喝醉了胡言乱语,我不在意,不过,还是请你不要叫我总经理。”白靖月浅浅微笑,看起来宽宏大量,好比圣人一般。
“啊!哈哈……对呀!对呀!”米婵娟忍不住感激涕零,谄媚讨好的神情又冒出来,“当然是……还是总经理英明……我是说靖先生英明伟大、明辨是非,不像那群小人……”
“不过……”
她的话突然被打断,不禁有些愕然,“嗯?不过什么……”
“不过你在昨晚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你的女主人气跑了,你打算怎么赔我?”
依然是浅浅微笑,只是这次不再是那种温文尔雅的笑容,反而是充满魅力的恶魔浅笑。
“啊?!”
* * *
米婵娟没想到会这么倒楣!
她气跑了白靖月的女朋友?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不管她有没有印象,事实上她还是屈服在白靖月,以及那票爱制造八卦的同事说服底下,答应帮白靖月挡掉那些意图接近他的无聊女人,替他占住积架跑车的侧座。
于是乎——表面上出双人对的两人生活开始了。
虽然她真的,真的不想当白靖月的女朋友,可是这样在饭店享受长期住客的感觉,却是挺不错的。
她不但可以常常免费用健身房、三温暖,用透天的温水游泳池、按摩浴池等等,而且最重要的是,白靖月从来没有对她有任何过多的要求,她所要做的只是陪着他一起上下班,这对她来说既省车钱,下班后到了饭店,再一起吃个昂贵的晚餐,真是有钱人的生活,一顿几乎可以吃掉她一星期以上的饭钱,然后她去做她的运动或是游泳,他则留在房间里处理公事,开一些在她眼中看来神秘兮兮的会议。
接着晚上十点多,到了离去的时间他就会开车送她回家,有时候如果时间晚一点,白靖月还有公事要办的话,他就会吩咐人弄间客房,让她留在饭店套房里过夜。
公司以外的地方,他对她彬彬有礼不说,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里,他的谈话跟举止也总是温文有礼从不逾矩。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米婵娟非常……也许不是非常满意,但是也算九成九的心满意足,天底下有哪个假女友,可以过着这么奢华享受的生活呢?
唯一让她不太满意的一点是,有时候她搞不清楚自己是希望白靖月再靠近她一点,还是更远离她一点。
有好多次他总是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用那低沉得叫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跟她说话,那感觉总叫她心头一阵紊乱,久久无法平息。
有几次她运动完洗完澡,望见他坐在客厅看电视,她便会走过去,刚开始还好,她会跟他保持距离,可渐渐地她会有点累,便忍不住挨着他坐,然后渐渐地往下栽,直到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把他的大腿当成枕头,这种亲密的举动,照理说已冒犯他,可是奇怪的是,他似乎从不避讳。
于是乎慢慢地,米婵娟感到非常困惑。
为什么运动跟泡三温暖,已经开始无法满足她那向来容易满足的心?她发现自己更渴望的似乎是运动过后,能枕着白靖月大腿睡的那段时间。
一个星期之后,慢慢地,几乎都变成她主动地接近白靖月,而他也似乎渐渐地少了坐在书房里,连线上网办公的时间,每次她一回到房间,他就会结束办公走进客厅,开起电视等着她洗完澡出来一起看体育、看新闻节目。
在他身边,她就像只满足的小猫,即使主人没有搔痒,她也会不由自主地发出咕噜声。
那种感觉带给她更大的满足。
到后来她几乎连自己的家都很少回去,白靖月也懒得再叫人开一间套房,常常把她抱上床后,就自己窝在外面客厅的沙发里睡。
这样的模式持续到那天米婵娟回家拿换洗衣物,接到那通电话——
“死丫头!最近这么晚都不回家,是死到哪里去了?”
“妈?啊……”
她突然想到不能说出最近自己常去总经理的地方过夜,因为……怎么说?心头突然一阵莫名的苦涩,她毕竟只是他的假女友。
“我最近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比较忙,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