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扫帚!没错,正是女巫界传统以来的交通工具--扫帚!
以她现在心情愉悦的状况来看,她八成忘了前不久,她才被查柏莱特魔法学校轰出校门,并勒令她无特别允许,不准再踏进查柏莱特一步的伤心心情。
可怜的伯顿导师总是要替艾莉儿收拾残局,不过这回,他恐怕得比以往多费上好几倍的时间与功夫。
查柏莱特森林几乎被艾莉儿不小心烧掉了一大半的面积!灭掉森林大火已花了不少工夫,更不用说接下来必须重新复育魔法森林的大工程,和安抚那些因为大火而逃出森林的可怜动物了。
可怜的伯顿,亏他能忍受艾莉儿这么久。
不过比起伯顿,被迫跟随在艾莉儿身边的萨伊德,可一点也幸运不到哪儿去。
飞行高度大约保持在海拔一千公尺处,他们沿着大陆边缘飞行,萨伊德不只一次怀疑是什么理由让艾莉儿坚信他们正往美国大陆的方向走,而不是随季节风漂流到另一块大陆!例如南极洲?
“麦哲伦证明地球是圆的,我只要一直往前走,迟早会看到美国的自由女神像。”艾莉儿的喃喃自语替萨伊德的疑惑提供了解答。
萨伊德的反应则是冷冷的自鼻孔喷了喷气,听起来就像是“嗯、哼!”这种声音。
“让我们来看看我们现在到了哪里?”艾莉儿从挂在扫帚柳条上的行李袋里掏出一张地图跟一个罗盘。
萨伊德对她这举动显得有些讶异。它心想:也许她还有一点点正常的脑袋功能,居然晓得要带罗盘。
问题是……她会使用吗?
只见艾莉儿甜甜地对着它笑,并将罗盘拿近它,延着脸道:“萨伊德,你知道哪边是南方,哪边是北方吗?”这种老式罗盘不太容易使用,但仓促之间,她只找得到这一个。
萨伊德翻翻白眼。它知道它不该对她寄予厚望。
顾着辨识方向的艾莉儿一时间忘了控制好飞行扫帚,空气气流一阵颠簸,几乎将艾莉儿震下来。
萨伊德吓得鼓动翅膀,决定自己飞翔会比较保险。虽然它从来就不习惯使用它的翅膀,因为它原本就不是一只会飞的动物。
嘎嘎,它大叫。要艾莉儿看路,小心驾驶。
艾莉儿稳住身形,歉意十足地笑了笑,看看自己所在的高度,决定听从萨伊德的劝告。
从稀薄的云层望下去,下方是一片蔚蓝海洋,海洋上有岛屿星罗棋布,艾莉儿兴奋得低呼一声,并降低飞行高度,想沿着海面飞。
因靠近岛屿陆地的缘故,海面上有成群的海鸥逐着波浪觅食。
艾莉儿骑着扫帚与这群海鸥嬉戏,海鸥被这位天外飞来的访客吓得四散而飞,直到它们发觉艾莉儿没有危险,才又逐渐接近。
萨伊德被海鸥追逐到连声呱叫,艾莉儿笑吟吟地重新拉高飞行高度。这回她飞行到比较高的上空,摆脱掉那些追逐而来的海鸥。
她的黑色棉布裙摆在风中翻飞,紧贴着腿部,十足飘逸。
驭风飞行的感觉非常棒,艾莉儿不否认她自小便发愿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女巫与飞行有关。
小时候艾莉儿有一段时间是由她的外祖母玛芬代为照顾,玛芬也是一名女巫。她曾在满月的时候看见玛芬外婆在夜空里飞翔,那曼妙美好的记忆她永远无法忘怀。
她不由得闭起眼,回忆起儿时的点滴……
未料才须臾时间,情况又陷入危机。眼前一架刚起飞的飞机朝他们飞来,艾莉儿猛然睁开眼,惊呼一声,险险从飞机旁边擦飞而过。
萨伊德频频抗议。谋杀、这是谋杀!她将它变成一只丑陋的乌鸦还不够,现在还计画要谋杀它!它紧紧捉住艾莉儿的肩膀,以免自己被卷入飞机的螺旋桨中被统成碎肉。
艾莉儿方从惊吓中恢复过来,死里逃生,她呵呵大笑。
又一架飞机朝他们这方向飞过来,这回艾莉儿机警地避开,但没有避得太远,她贴着机舱而飞,从强化玻璃窗窥见机舱里的旅客,并调皮地朝他眨眨眼。
正看着窗外云层的旅客不置信的揉了揉眼,怀疑刚刚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
一个人?一只乌鸦?扫帚?
他推了推身边的同伴,问说:“我好像看见一个女孩子骑在扫帚上,她在外面飞。”
他的同伴一脸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说:“宣怀,我知道夏荷的事对你打击很大,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要早日忘了她。”
凤宣怀摇摇头,再揉了揉眼睛,睁大眼看着机舱外的天空。飞机快降落了,但这里是几千公尺的高空,天空里不可能有人!
他再仔细的搜寻了一会儿,确定没再看见任何可疑飞行物体,这才说服自己刚刚是产生了幻觉。一定是刚从英国飞回来,时差的缘故。他想。
接下来的航程中,直到飞机安全降落,他都没有再看见任何不明飞行物体。他完全相信刚才所见完全是因为时差问题而产生的幻觉。
艾莉儿正往下掉。
萨伊德努力抓住她的衣领阻止她往下掉,但,一只乌鸦能有多大的力量?
魔法突然失灵了!
扫帚不受艾莉儿控制,不再继续飞行。
艾莉儿抓着扫帚从高空中往下掉。
她惊喊:“萨伊德,怎么办?”
萨伊德放开艾莉儿的衣领,嘎嘎大叫:“魔法、魔法!念你的飞行咒语!”
“咒语,喔哦,咒语。”她快速地搜寻脑袋里所有有关飞行的咒语。
离地面不到五百公尺,萨伊德嘎嘎地催促她。“快呀!”
生死关头,艾莉儿知道要快,但在这危急的状态下,她脑筋根本一片空白,哪里想得出来能救命的咒语。
然而她不得不想。一串咒语在这时飘过她脑海,她立刻大声念出--
天上的云朵与风中的精灵啊,
请倾听我的愿望,
在这危急的时刻,
请赐予我纯洁、和平,以及飞翔!
在她念完咒语后,一群白鸽从艾莉儿裙底飞出。
萨伊德被乱飞的鸽子冲撞得七晕八素,它嘎嘎叫道:“再换一个、快点!”心里则在嘀咕:搞什么,纯洁、和平,以及飞翔!一群鸽子?
艾莉儿慌了手脚,连忙又从脑袋里捉出一串咒语。这回她大声念道
爱情的滋润使花朵丰美,
情人的吻宛如黑夜璀璨的星,
爱神的箭,我命令你射向世上最孤寂的那颗心!
萨伊德急坏了!白痴、白痴!什么咒语不念,偏偏念了关于爱情的魔咒。
命都快没了!
眼见着离地面只剩几十公尺,它死命的捉紧艾莉儿的后衣领,希望减轻她下坠的速度。
拜托,谁来救救这秀逗女巫啊!
她可还不能死,她若死了,谁来替它解开身上的咒语?
它不要永远当一只乌鸦!
在即将坠地的前一刻,艾莉儿与萨伊德齐声大叫:
“救命啊!”
第二章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在即将从千尺高空摔到地上成烂泥的前一刻--千钧一发的一刻,艾莉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魔法的确是发生了。
奇怪,不痛,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摔到地上的痛楚,不痛。艾莉儿困惑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刷洗得日明先发光的天花板。
她不确定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萨伊德?”她低唤。
没有回应。
以往它就算再怎么不想说话也还会嘎嘎叫两声。
“萨伊德?”她再唤了声。
这回她发誓她听见了一声痛苦的呻吟。而显然这不是她亲爱的乌鸦朋友萨伊德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低头一看。然后,她瞪大了眼。
那是一双深邃的黑眸,东方人的眼睛。
她一直幻想自己有一双神秘的黑色眼眸,而不是一双看起来永远迷离的紫罗兰大眼。她不只一次尝试寻找让眼睛变色的魔法,但最后总是失败的结果告诉她,戴上一片染色的隐形眼镜镜片能够更快实现她的愿望。
问题出在她永远记不住拆下镜片的下一刻,她将那两片小小的镜片放在什么地方,而她通常在鞋底下发出玻璃的碎裂声时,才猛然想起她的眼镜。
她着迷的看着那双带着痛苦神色的黑眸。
凤宣怀忍着骨头几欲散掉的疼痛瞪着坐在他胸口的女人。
她让他喘不过气。而他怀疑他的胸骨可能已经断了好几根。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下飞机后,同行的伙伴先行离去,他则正要离开机场大厅到停车场去取车。
然后一阵空气被斩破开来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让他耳朵直到现在仍然嗡嗡响个不停,他还来不及反应,一件不明物体便当头撞上了他。
他承受了大部分冲撞的力量,那使他觉得自己离天国不远。
他很痛,而且快要不能呼吸。如果坐在他胸口上的那名有着一双紫罗兰色大眼的女孩不立刻移开她尊臀的话,再一秒钟他就会休克。
艾莉儿看着黑眸痛苦地合上,还未弄清楚现下究竟是什么状况,而围观的人群愈来愈多。
她想她或许又闯了祸,但这一次连她自己都不明就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眼看着身下的男人陷入昏迷,而萨伊德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她坐在男人身上,双手紧捉着她的扫帚,大眼不安的四处张望。
她的耳朵听见疑似救护车的声音,眼睛则看见远处有一大群人抬着担架往这方向奔过来。
她无助、恐慌,一时间没注意到又一串咒语从她嘴里溢出。
事后她想她大概是不小心念对了咒语,因为再睁开眼时,她与她身下的那个男人以及她的扫帚,一起出现在一个类似公园的地方,而眼前一座喷水池正高高地喷起水柱--
她的脸与头发被水柱喷个正着。
她全身都湿透。她发现她就坐在喷水池的正中央。
低头看看昏迷在她怀里的陌生人,她心里不禁嘀咕起来。
她皱皱鼻子,如果她料得没错,那么事情真的是糟透了!
查柏莱特魔法学校 月光沙龙
一群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聚在魔法圆桌前,看着如镜般平滑的桌面上,大型水晶球中所显现的影像。
影像理的主角恰巧是前不久被魔法学校勒令退学的艾莉儿。
此刻的她正狼狈的坐在喷水池中央,一脸懊恼的绞着发辫。
“噢,真糟糕是不是?瞧瞧我们的小艾莉儿。”语气是幸灾乐祸的。说话的人是有着一头红发的吉普赛女巫黛安。
“比起她所能制造的灾难,显然她还没有全力以赴。”口气不大好的这个人是魔法师迪梅特。
“我会替那个可怜的受害者祈祷,希望他早日脱离厄运。”事实上,朗罗从一开始就已这么做,他是个仁慈的博爱主义者。
“但是艾莉儿身上的厄运总得有人来承受,与其要我们继续付出代价,毋宁让其他人牺牲。”黛安玩弄着她的头发,嘴角微扬。
“说的也是,我很庆幸此刻艾莉儿不在这里,而是在遥远的东方小岛,起码我不必再担心我的坩锅会被她打翻。”迪梅特显然已受够了艾莉儿所带来的灾难。
朗罗微微咳嗽一声,想提醒在场各位。“我知道虽然我们都饱受其害--黛安的长袍、迪梅特的坩锅、我的魔法书、甚至是伯顿导师的鹿……我只提出代表性的说明,基于灾难并不自知带来灾难的立场,也许我们不应该在伯顿面前表现得太过开心……伯顿?”他看向在一旁作沉思状的伯顿。
发觉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他,伯顿从沉思中回神过来。他先是咳了咳,然后说:“我亲爱的弟子们,不必理会我,事实上,我也很高兴查柏莱特学校从此不再有灾难。喔,为了这个好消息,让我们来喝酒庆祝吧!”他拿出一瓶珍藏的上好石楠酒,然后大伙儿发出惊呼。
事实上,他不止是高兴,而且还是非常非常的欢喜。起码从今以后,他总算不必再管不知何时会飞走的屋顶,可以好好地睡个觉了。
这真是太棒了,不是吗?哈,庆祝查柏莱特的重生!
很不对劲。
自从跟小荷分手后到目前为止,每一件事情变得都很不对劲。
太倒楣了,寻常人恐怕很难像他现在这样的倒楣。
从医院醒来的时候,他完全想不起来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一个不明物体撞击到他,他休克过去,但送他到医院的路人却宣称他是在公园的喷水池里发现他--这完全不合常理。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昏倒在机场大厅,而非喷水池里。
一个休克昏迷的人不可能自己跑进喷水池里企图淹死自己吧!
他虽然因为失恋而有些意志消沉,但还不至于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他昏迷过去到他被路人发现送往医院的这一段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仔细一想,他连那位好心路人的模样都想不起来。
太奇怪了,这整件事。
凤宣怀困惑地坐在病床上,目光摆在不久前公司同仁送来的水果篮和鲜花上。
附属在鲜花上的小卡片订购人是Cocoa,他为之呻吟一声。
喔哦,这下可好了。有可可亚那女人在,全公司上上下下很快都会认为他之所以住院,是因为这次的失恋对他造成严重的打击。
目光移到水果篮上,篮里的苹果鲜红欲滴,仿佛刚从早晨的露水中采撷下来。
苹果香……等等,他记得这个味道。在他被不明物体袭击的时候,他曾经闻到一股淡淡的苹果香味,但那时他太痛,没有仔细去分辨那味道究竟自什么地方传来。
他眯起眼瞪着篮子里的红苹果。
苹果的香味顺利的引领他的记忆回到意外发生的那一刹那。
然后他几乎没从床榻上跳起来。
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
他想起来了。一切灾难的开始。
他知道这一切绝对和那一双眼睛的主人脱不了关系。
问题是,他只记得那双眼睛的颜色。
意外发生的时候,艾莉儿弄丢了“萨伊德”,也弄丢了她装食物和衣裳的行李。
她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她完全迷失在这个陌生的东方人的国度。
不,其实也不算完全陌生,她身上有四分之一的东方血统,她母亲是移民美国的华侨,她跟着母亲学过几年的华语,所以这里的人们所使用的语言她大多还听得懂,在沟通上,除了一些少用的深难字词以外,她能够使用简单的会话。
她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看着争食面包屑的鸽子。
她的肚子开始在叫,提醒她,她快饿扁了。
时势所迫,她必须做点什么才行。首先她需要钱,但点石成金的魔法早已失传,而她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做到。
当然她试验过--实验是一切魔法的根据,她深信这一点。
她曾尝试把喷水池里的石雕像变成黄金,但在一连串实验后,雕像唯一产生的改变是变成另一团无法辨认外型的繦糊。